第3章 事情不大对
回城路上，两侧的景色不断后退，车厢里一片寂静。
即使已经离开了信阳地界，文子依然有些心绪不宁。他侧了侧头看向白鹿，却见她已经睡着了。看着她，文子翻滚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文子一直觉得，白鹿和她的朋友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一个标准的理科生，从工作到生活都一板一眼，严谨得有些聊。刚毕业的时候，文子每天面对的不是混凝土就是砂浆，整个生活都灰扑扑的。
那一年，白鹿到上海签售的时候，文子恰巧也走进了那个书店，听了一会儿读者问答，文子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阳光、这么有趣的人。”在婚宴上，文子端着酒杯对朋友们感叹：“白鹿拥有我从未经历过的世界。”
听完这话，白鹿的朋友们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有一个男人没忍住，一口酒喷在了地上，然后一边咳嗽一边对文子抱拳道：“英雄！”
那就是李鹤。当时他西装革履，一头微卷的半长头发闪瞎人眼，骚气的香水迎风飘十里，十足一个浪荡公子。
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是贵公子而是个……道士。
“李鹤不承认自己是道士，他说是什么来着？阴阳话事人。”白鹿当初是这么跟文子介绍的。严谨的理科生理解不了神神鬼鬼的东西，也就点头一笑过去了。
可文子万没想到，他俩还能有见面的一天。半年前，文子家的建筑公司把业务延伸到了郑州，小两口就在这个城市暂时安了个家。不想李鹤也在郑州，还开了个工作室。
从信阳回到家，俩人心惊胆战的等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白鹿闲着无聊，就给文子讲起了李鹤。
“他那个工作室叫什么鹤鸣山居，算命起名看风水啥都干，还真像是鹤爷干的事。”白鹿抄着筷子等文子上菜，上海男人的厨艺真是没得挑。
“为什么你们都叫他鹤爷？他年龄也不大呀。”
白鹿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道：“叫鹤爷是尊称，不是辈分。你别看李鹤打扮得那么骚气，他可是有点真本事的。不过据说他师父更厉害，是个佛道兼修的大神。叫什么来着……哎忘了。”
“鹿鹿，我觉得吧……”文子把另一盘菜挪得离她近一点：“要是你这个发小真的很厉害，那咱们就去找他一下嘛。毕竟是砸了棺材撞了鬼，挺不舒服的。”
“哎呀不去不去，咱们都回来一天了，这不也没啥嘛。”白鹿埋头干饭，半晌才抬起头：“再说我俩一见面就干架，平时他赢不了我，这回让他抓到我把柄，那还不得往死里损我啊，不去！”
文子还想说什么，白鹿一撅嘴，作势要放筷子。文子立刻妥协，埋头吃饭不再提这事了。
可是嘴上不说，文子心里还是不舒服。理科生的较真儿本能占了上风，吃完饭，他在网上搜索起尸、鬼影这些词。翻了半夜，终于从一堆小说的网页里翻出一条解释。
“《扪虱谈鬼录》中云，有人死后尸体不腐，遍体生毛谓之僵。僵之属，有白、黑、红、绿四种。”文子使劲回忆着，他记得分明看见那口老棺材的碎片底下压了一团黑毛，莫非就是黑僵？
可是，它是怎么一瞬间从棺材底下跑到我们身后的？再说，万一真是黑僵，那……那个村子里的人不就危险了吗！
文子坐不住了，他决定得跟白鹿好好谈谈，一定得去找一趟李鹤，最好是请他去那村子里走一趟。
刚一起身，文子的脖子后头就传来一股子凉意。一个女人几乎贴在他耳边，柔声细气地说“你累了吧？我打了热水，给你洗洗脚吧。”
是白鹿，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文子身后的。文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又坐下了：“鹿鹿，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得我。哎？哎？你干什么？”
文子震惊地看着白鹿把自己的脚捧起来，轻轻放进热水盆里，然后……开始给他洗脚。
他是在做梦吧？白鹿？给他洗脚？太阳是要从西边出来了么？
“别别，鹿鹿你别这样。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别这样，我害怕。”
没有回答，白鹿低眉顺眼地把他的脚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然后垂眸一笑：“睡吧。”
文子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跳起来一把抱起白鹿往卧室里跑：“好的呀！”
午夜，文子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1点多。再往旁边一看，白鹿不见了。
“啊欠……鹿鹿？你在哪？”文子揉着眼走出来，边走边打哈欠：“我刚才做了个梦，好像你给我洗脚来着。鹿鹿，你……你……”
后面的话堵在了文子的喉咙里，他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
滴答，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地上。
窗外的高架桥上正巧有车路过，昏黄的车灯扫进来，只是一闪而过。
但是这一瞬的光线已经足够文子看清楚了。那女人血淋淋的右手上捏着一根红色的针，一条长长的线拖在后面——她正认真地缝着自己的肚子，暗红色的血珠顺着丝线滚落，滴在了地上。
一个硕大的裂口横在她的小腹上，暗红色的肌肉随着呼吸颤动。丝丝缕缕的肉芽像一只只小手，竭力向着天空伸展，想要索取些什么。
女人把裂开的黄色的脂肪层连带肌肉一起拉紧，缝合，有条不紊。
嘀嗒，似乎有什么滴在了文子脸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这一刻，文子的大脑停滞了。
又一辆车经过窗外，女人的脸清晰地显露在灯光里。
那不是白鹿。
女人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文子。
又一辆车过去了，女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只是那上扬的嘴角正在不断的溢出鲜血。她伸手去擦，却在脸上留下了几个鲜红的指印。
“啊——”文子惨烈的叫声滑破了夜空。
即使已经离开了信阳地界，文子依然有些心绪不宁。他侧了侧头看向白鹿，却见她已经睡着了。看着她，文子翻滚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文子一直觉得，白鹿和她的朋友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一个标准的理科生，从工作到生活都一板一眼，严谨得有些聊。刚毕业的时候，文子每天面对的不是混凝土就是砂浆，整个生活都灰扑扑的。
那一年，白鹿到上海签售的时候，文子恰巧也走进了那个书店，听了一会儿读者问答，文子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阳光、这么有趣的人。”在婚宴上，文子端着酒杯对朋友们感叹：“白鹿拥有我从未经历过的世界。”
听完这话，白鹿的朋友们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有一个男人没忍住，一口酒喷在了地上，然后一边咳嗽一边对文子抱拳道：“英雄！”
那就是李鹤。当时他西装革履，一头微卷的半长头发闪瞎人眼，骚气的香水迎风飘十里，十足一个浪荡公子。
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是贵公子而是个……道士。
“李鹤不承认自己是道士，他说是什么来着？阴阳话事人。”白鹿当初是这么跟文子介绍的。严谨的理科生理解不了神神鬼鬼的东西，也就点头一笑过去了。
可文子万没想到，他俩还能有见面的一天。半年前，文子家的建筑公司把业务延伸到了郑州，小两口就在这个城市暂时安了个家。不想李鹤也在郑州，还开了个工作室。
从信阳回到家，俩人心惊胆战的等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白鹿闲着无聊，就给文子讲起了李鹤。
“他那个工作室叫什么鹤鸣山居，算命起名看风水啥都干，还真像是鹤爷干的事。”白鹿抄着筷子等文子上菜，上海男人的厨艺真是没得挑。
“为什么你们都叫他鹤爷？他年龄也不大呀。”
白鹿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道：“叫鹤爷是尊称，不是辈分。你别看李鹤打扮得那么骚气，他可是有点真本事的。不过据说他师父更厉害，是个佛道兼修的大神。叫什么来着……哎忘了。”
“鹿鹿，我觉得吧……”文子把另一盘菜挪得离她近一点：“要是你这个发小真的很厉害，那咱们就去找他一下嘛。毕竟是砸了棺材撞了鬼，挺不舒服的。”
“哎呀不去不去，咱们都回来一天了，这不也没啥嘛。”白鹿埋头干饭，半晌才抬起头：“再说我俩一见面就干架，平时他赢不了我，这回让他抓到我把柄，那还不得往死里损我啊，不去！”
文子还想说什么，白鹿一撅嘴，作势要放筷子。文子立刻妥协，埋头吃饭不再提这事了。
可是嘴上不说，文子心里还是不舒服。理科生的较真儿本能占了上风，吃完饭，他在网上搜索起尸、鬼影这些词。翻了半夜，终于从一堆小说的网页里翻出一条解释。
“《扪虱谈鬼录》中云，有人死后尸体不腐，遍体生毛谓之僵。僵之属，有白、黑、红、绿四种。”文子使劲回忆着，他记得分明看见那口老棺材的碎片底下压了一团黑毛，莫非就是黑僵？
可是，它是怎么一瞬间从棺材底下跑到我们身后的？再说，万一真是黑僵，那……那个村子里的人不就危险了吗！
文子坐不住了，他决定得跟白鹿好好谈谈，一定得去找一趟李鹤，最好是请他去那村子里走一趟。
刚一起身，文子的脖子后头就传来一股子凉意。一个女人几乎贴在他耳边，柔声细气地说“你累了吧？我打了热水，给你洗洗脚吧。”
是白鹿，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文子身后的。文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又坐下了：“鹿鹿，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得我。哎？哎？你干什么？”
文子震惊地看着白鹿把自己的脚捧起来，轻轻放进热水盆里，然后……开始给他洗脚。
他是在做梦吧？白鹿？给他洗脚？太阳是要从西边出来了么？
“别别，鹿鹿你别这样。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别这样，我害怕。”
没有回答，白鹿低眉顺眼地把他的脚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然后垂眸一笑：“睡吧。”
文子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跳起来一把抱起白鹿往卧室里跑：“好的呀！”
午夜，文子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1点多。再往旁边一看，白鹿不见了。
“啊欠……鹿鹿？你在哪？”文子揉着眼走出来，边走边打哈欠：“我刚才做了个梦，好像你给我洗脚来着。鹿鹿，你……你……”
后面的话堵在了文子的喉咙里，他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
滴答，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地上。
窗外的高架桥上正巧有车路过，昏黄的车灯扫进来，只是一闪而过。
但是这一瞬的光线已经足够文子看清楚了。那女人血淋淋的右手上捏着一根红色的针，一条长长的线拖在后面——她正认真地缝着自己的肚子，暗红色的血珠顺着丝线滚落，滴在了地上。
一个硕大的裂口横在她的小腹上，暗红色的肌肉随着呼吸颤动。丝丝缕缕的肉芽像一只只小手，竭力向着天空伸展，想要索取些什么。
女人把裂开的黄色的脂肪层连带肌肉一起拉紧，缝合，有条不紊。
嘀嗒，似乎有什么滴在了文子脸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这一刻，文子的大脑停滞了。
又一辆车经过窗外，女人的脸清晰地显露在灯光里。
那不是白鹿。
女人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文子。
又一辆车过去了，女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只是那上扬的嘴角正在不断的溢出鲜血。她伸手去擦，却在脸上留下了几个鲜红的指印。
“啊——”文子惨烈的叫声滑破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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