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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鹤登场

    凌晨三点,万达步行街上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男人扛着一卷人型的棉被在无人的街道上撞撞跌跌地跑着,时不时被地上的垃圾和油渍绊上一跤。

    在接连摔了俩跟头之后,狼狈不堪的男人终于找到了目标。他抱紧棉被,在柳州螺蛳粉和咖啡店之间停了下来。这两个完全不搭调的店面中间夹着个更不搭调的卷帘门,门是放下来的,门头上写着四个大字:鹤鸣山居。

    猛烈的砸门声突兀响起,把凌晨的寂静撕扯成一地碎片,文子惊慌的叫声夹杂在里面——

    “李鹤!李鹤!快开门!救命啊!”

    李鹤被文子的捶门声叫醒的了。

    虽然有着一副令人羡慕的健壮身材,但李鹤从来就没有刻意保持过。相反,他一向是能躺着就不坐着,得空就要打瞌睡。这也是因为,他的业务大部分是在晚上进行。

    比如今天。

    只可惜他今天是白干了,因为业务对象是自己那不省心的发小。

    文子抱着棉被滚进门里,上下牙一直打架,哆嗦得说话都成了电音:“李鹤,我……我是白鹿……咱们……见过……鹿鹿她……女人……”

    “文子,白鹿的老公,我认得你。”李鹤示意对方放下棉被:“你把她放在地下,然后走过来。”

    “啊?哦,好。”

    文子擦着汗退到李鹤旁边。那卷棉被在地上滚了一下摊开,从里面站起个楚楚可怜的女人。

    “鹿鹿?你……你变回来了?”

    文子刚想过去,一支胳膊挡在了他面前,李鹤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退后,她不是白鹿。”

    如果此刻文子能绕到前面,一定能看到李鹤的凝重表情。

    文子有点惊讶,他眼前的鹿鹿一副温柔贤淑的乖巧模样。可在李鹤眼里,面前是一个黑烟缠身,腹部豁开个大口子的女人。

    “你是谁?”李鹤直截了当地问那女人:“为什么要占着别人的身子。”

    女人垂下头不吭声。

    “这个身子有主人,你的身子在哪?”

    那女人开始摇头,先是轻轻向左一晃,然后再往右一晃。渐渐地,那头摇得幅度越来越大,她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李鹤看得清楚,那腹部的豁口被她一点点撕开,碎肉和血沫顺着皮肉往外涌。

    “所以说开个天眼有什么好处,每天都想自戳双目。”李鹤叹口气,双手合十:“这样吧,你要不想说,那我说你听?”

    一旁的文子简直五体投地,这个人果然有本事啊,立刻就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他绷住呼吸,听李鹤一字一顿地问:“敢问,您听过大悲咒么?”

    文子气得直瞪他:“我册……大哥,你咋不说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呢!诶她身上怎么冒黑烟了?”

    似乎是被李鹤的话激怒了,那女人身上的黑烟猛地炸了开来,这下连文子都能看见了。那黑烟绕着她周身极速打起了转,一个黑色的旋风出现在在屋子里。

    “哎呀李鹤,鹤爷,我要被吹走了!”文子被黑风刮得向后直滚,他伸手抓住一张茶桌,结果连人带桌子一起上了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凄厉地笑了起来,八卦图和茶宠摆件满屋乱飞。李鹤不为所动,立在原地念咒不止:“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一句还没完,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冰凉的鼻尖正挨着李鹤的鼻子。她的嘴角微微蠕动几下,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涌出来,嘀嗒嘀嗒,慢慢落在了地上。

    忽然,嘭的一声,李鹤眼前爆开了一团黑色礼花。黑烟汹涌开放又迅速消散无踪。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倒着个昏过去的白鹿。

    “好家伙,这是要给我重新装修啊?文子,那小媳妇逗了,快把你老婆叫醒,我得找她结账。”李鹤从地上捡起个茶壶,肉疼地哼哼起来:“养了五年的壶啊,就这么碎了……”

    文子已经把白鹿抱在怀里了:“鹿鹿你醒醒啊,鹿鹿?”

    “使劲晃她,别客气,要不然醒不了。让开,像这样才行。”李鹤走过来捏着白鹿的肩膀猛的一甩,白鹿软绵绵的身子一僵,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看吧,这不行了么。我说你这个二百五娘们……哎呦!你干嘛!”

    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刚刚苏醒的白鹿用胳膊夹着李鹤的脖子,正用小拳拳狠命地捶人家脑袋。

    “护驾!!护驾!文子!!别光看着啊!!我的脸!我是靠脸吃饭的!“

    文子赶紧上去劝架:“鹿鹿别打了别打了,鹤爷刚才救了你呢!哎,你是我老婆吧?哎呦!”

    白鹿松开李鹤,一拳锤在文子脸上,张嘴要骂:“丝~~丝~~”

    这不是人类的声音。白鹿惊恐地捂住了喉咙,张大了嘴拼命叫喊。然并卵,她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她哑了。

    忽然,白鹿猛地跳开,指着地面使劲比划着。她想说什么,可是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文子往白鹿指的地方看过去。这时他忽然想起,上一次白鹿指给他看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幸好,这一次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什么意思……”文子惨白一张脸往后退。李鹤揉着脑袋走过去,不在意地往地上瞥了一下。

    这一下就钉住了他的目光。

    就在刚才那女人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九个一摸一样的血红色大字——冤。

    这九个字歪歪斜斜散在地上,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上面不断盘旋,最后,逐渐纠集成了一个黑色大字——疼。

    文子和白鹿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蹿上头顶。

    在他们的注视下,九个血字轻轻颤动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随着颤动向外蒸发。渐渐地,所有的血字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黑色的大字孤零零地悬在空中。

    终于,它也消散了,像是被一阵看不见的风拂散,最终无影无踪。

    李鹤叹了口气,轻声重复了一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