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兰姨
与魅力金座仅隔着两条街的一处小型绿地公园，稀稀疏疏的几颗不知道叫什么的基因树木竖立在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这里散步或休息，一些长椅上的人也都带着VR眼镜在《寰宇世纪》虚拟社会里工作或是休闲着，不时发出谈话或尖叫声。
靠近一颗像是被雕刻出来的树木下，董凡雨与张恒恒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很多的交流，只是在坐着，这时一辆只有宠物狗大小的行走机器来到两人身边。
“‘新世界’第二赛季已于一小时前开启竞技模式，需要加入吗？介绍新人可以得到价值99币礼包，助您快速上手，挑战100万量子币赛季丰厚奖励……”
“不需要。”董凡雨看向机器狗说道。
“感谢您的耐心。”机器狗扭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弹跳着跑开。
张恒恒看着跑远的机器狗说道：“我记得你当初最爱玩这些，有一次去你家吃饭，兰姨也在一起玩，当年玩了有几年吧。”
“是啊，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时候的游戏确实做的挺好玩，不像现在，太多的人只会在游戏中生活，在生活中却找不着游戏，刚才那个‘新世界’就是怀旧版本的，我半年前玩过一阵，刚才这广告就是想让我带你入坑，你来吗？”董凡雨看向张恒恒笑着问道。
“额，我不玩那些，我们这些乡下人，对这些高科技一是没兴趣，二是也不能进去。”
“怎么？担心不可自拔？还是对自己的定力没有信心？”董凡雨打趣道。
“都有吧，毕竟人性都是一样的，我真的害怕自己一旦踏入，就无法回头了，更不愿像诗人那样。”
“诗人？”
“哦，就是康教授学生刘勋道，我们在村里现在私下都叫他诗人。”
“你还是觉得勋道是因为在虚拟社会里生活了几年导致的不正常？”
“不是吗？至少诗人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对吧？”
董凡雨此时看向几十米外，二个年轻人在沉浸在虚拟社会里，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说道：“那不一定，也许诗人还没完全走出来，某些部分还留在了那个世界。”
“那你呢，有什么东西留在里面吗？”张恒恒盯着董凡雨的眼睛问道。
“我，哈哈哈，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吗？”
“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的精神寄托是在现实的家中，我每天回到现实社会都会向自己祷告，每天一起床都会怀念我最爱的人，每天都会与我最爱的人一起说晚安，我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我属于哪一边，我什么都不会留在那边，我不会像诗人那样的，你不会也怀疑我了吧？”
“我饿了，你家里和20年前变化大不大？”
“走吧，如果你愿意去看兰姨的话。”两人同时站起来，此时上空一架家用穿梭车正在缓缓下降。
魅力金座顶层公寓平台，张恒恒跟着董凡雨走出穿梭机走向屋内。
“小O，给客人倒茶。”
一位服务机器人走向张恒恒问道：“先生，我可以准备龙井、金骏眉还有老白茶，请问……”
“有红茶吗？”张恒恒并没有显得拘谨，因为这里曾是他少年时光常来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几天。
“有的，不过可能需要20分钟送来，可以等吗？”
“龙井吧，我要浓一点。”张恒恒已走到客厅，一边环视着客厅摆设一边说道，好像很多地方还是熟悉的样子。
“恒恒，你来了。”一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时，张恒恒正看着客厅墙壁上的电子画的眼神定住了，没有立即回头，尽管这两天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声音时，恒恒还是僵在了原地，他想回头，很想立即回头。
此时的张恒恒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出现了一些温度，就像此时有一双温暖的手按在肩膀上，那是几十年前，人类安全理事会领袖们与外星人阿尔法智慧体在香港城的那次直接对话，外星人在展示出了超级能力后人类领袖们开始争论着要将自己献祭给外星人，是邱会长力排众议用人类的语言和信念给出了让外星智慧都无法辩驳的回应，当时时自己就站在会场的边上，自己肩膀上就有一双温暖的手。
自己还记得，当外星智慧体妥协后，全场为邱会长为人类做出了重要选择响起掌声时，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紧紧地抓了一下，张恒恒抬起头看向那个正低着头看着自己满是泪光的何兰兰阿姨，此时的肩膀也似乎又感觉到了那温暖的力量，当时自己才8岁，在整个星际事件过程中，无数次被何兰兰阿姨牵着手，陪伴着度过了那段难忘时光，此时的张恒恒已是48岁。
张恒恒放下抬起的头，缓缓地回过去，看向了那位这20年来无数次只能在梦中想念的兰兰姨，端庄的面庞，秀美的眉宇，清澈的眼睛，薄薄的红唇，就是这样的，兰姨就是这样的一点都没变，与自己印象中的兰姨一模一样。
张恒恒再也不去管自己先前的计划和安排，猛的向前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何兰兰，张恒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说道：“兰姨，我好想你。”
说完，张恒恒满是泪花的眼瞳略微收缩，只感觉一股从内心和身体都无法抗拒的推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外推去，张恒恒看向自己胸前的一双手还在继续向外用力，自己则向后连退两步。
“恒恒，最近还好吗？听你董叔说你很忙，也很久都没来这里，以后要经常来，你也长大了，比你爸爸帅。茶已经泡好，先喝点茶吧，我去给你们挑些好吃的送来。”何兰兰说完看了一眼张恒恒后转身走向内屋。
张恒恒则呆滞在原地，当何兰兰目光看向自己的瞬间，张恒恒也正盯着她的眼睛，只是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那个二十多年前自己在这里玩游戏，还会被拉着去跑步，坐着看电视，还会被突然盖上一个毯子的人，那时候的这双眼睛，透露出关心和爱护，释放着好似亲人的爱。而刚才的那双眼睛在此时的张恒恒的眼中只是一双眼睛。
董凡雨站在一旁表情淡然，似乎他曾经经历过这个场景，也好像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走吧，去阳台坐坐，茶在那边。”董凡雨拉着呆滞的张恒恒走向阳台。
“董嘉文当初是不是直接就跑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张恒恒看向董凡雨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你的情绪算是稳定的了，毕竟那是他妈妈。”董凡雨说完看另一侧，脸上淡然的表情消失了，显然当时的他并不淡然。
“我开始理解嘉文了，这几年还劝过他，也正是因为嘉文的反应，我才一直不敢来看兰姨。”
“我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一开始也难以接受，但摧毁她我做不到，只想看着她就足够了，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开始不那么抗拒，接受了她在我身边，她也适应了我，与新兰兰的相处中我的情绪逐渐向着我希望的方向在变化，对兰兰的依赖目前能让我找到一些满足，我现在已经能慢慢地感受到了一丝幸福。”
说话间，一架小型穿梭车在不远处的平台降落，小O带着一个清洁机器车开始收取晚餐。
“恒恒，有你最爱吃的米粉蒸肉和清炒百合，凡雨，带恒恒一起来吃饭吧。”何兰兰从一旁走过来看向两人。
“走吧，你可是二十年来第一个来我家吃饭的人类，呵呵。”董凡雨说完准备拉张恒恒。
“没事，我能走。”
张恒恒心里想着：“是啊，这两道菜是我最爱的吃的，是我兰姨做的最好吃的两道菜，当年吃多少都不觉得腻。”
“喝点酒？”董凡雨拿起一瓶开过的红酒问道。
“行啊，我们村里现在人人酒量都不错，都是我们自己酿的，好像能在半醉半醒中更能感受到活在当下的乐趣。”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喜欢那种微醉的感受，有时候只有那样才能从另一个角度看自己，再醉一点对着镜子还能站在灵魂的角度看自己。”
何兰兰也坐了下来说道：“灵魂？凡雨，还没喝酒呢，就开始谈人生了？等会喝点酒是不是就能理解人生了，那你喝多点，我喜欢听你谈人生。”
张恒恒微眯着眼看向何兰兰，心里有无数相对兰姨说的话，但此时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恒恒，怎么样了？”何兰兰看着对面问道。
“哦，没什么，有点饿了。”
说完张恒恒看着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米粉蒸肉夹起一块，只是刚夹起，那块米粉肉一面夹杂着米香和露出的丝滑肉味便从那块肉的下面释放出来。
“嗯，味很对，看着很像。”张恒恒自语道。
说完，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嗯，嗯，对，就是这味，一模一样，好久没吃到了。”
何兰兰微笑着看着张恒恒，站起来举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放到了张恒恒的碗里，
“知道你喜欢，多吃一点，这一盆就是给你准备的，你董叔不太吃肉。”
张恒恒毫不客气的又塞进嘴里一块大口嚼起来。
“好吃，我可以打包吗？”
“没问题，小O再加二份送来。”
张恒恒此时边吃边看向对面，何兰兰此时也微笑看着自己，张恒恒不停的夹着米粉肉，当又一块肉刚放进嘴边时，忽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大脑里涌现出来，不知是记忆还是什么有一股莫名熟悉的经历忽然涌现在大脑与眼睛之间。
“慢点吃，喝点汤”“慢点吃，喝点汤”
张恒恒与何兰兰几乎同时一个小声，一个大声的说出来。
何兰兰刚拿起汤勺准备装一碗汤，张恒恒就习惯地伸出右手准备接汤，等着对面将汤伸出。一切都似曾相识，自己在少年时，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住一阵子，这些场景虽然过去几十年，但一直深埋在记忆深处，此时却被唤醒了。
张恒恒接过汤，忽然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猜到了对面即将要说的话。
“慢慢喝，别烫着。”
此时的张恒恒低着头看着冒着热气的烫，夹着碗里的一块米粉肉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会才放进嘴里，他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敢去看对面何兰兰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就能感受到真正的兰姨，能感受到兰姨的关爱，张恒恒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此时此刻的感受，他知道这种珍贵瞬间将很快消失。
“兰姨，你也吃点。”张恒恒闭着眼说道，似乎想多挽留一下这个瞬间。
“我吃过了，你多吃点，等会记得下和你董叔下楼去走走，消消食。”
张恒恒低着头闭着的眼角处溢出了一丝泪花。
张恒恒保持着姿势，正在品味这种久违的感觉，直到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碗里又夹了米粉肉，没有犹豫，立即拿起碗，用筷子将米粉肉捞进嘴里，用力的嚼着，顺手摸到那装着汤的碗，端起来慢慢的喝了一口。
“汤也还是这个味道，真好喝。”
张恒恒继续闭着眼笑了起来，不一会，只感觉到对面的何兰兰站起来走了出去，才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看向董凡雨。
只见董凡雨一手端着酒杯，正看向自己。
“那种感觉挺好的。”
董凡雨笑着说：“走一个，吃肉要喝点酒。”
内屋传出何兰兰声音：“一人只许喝一杯啊，喝多了今天就住这里了。”
“知道了兰姨。”张恒恒大声回道。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小绿地广场里的各种灯光已经完全点亮，周围的楼宇此刻显得黯淡，没有一个全息视频广告在晃动，高楼只有窗户里的点点灯光预示着还有人居住。
一条长椅上，董凡雨坐在上面，张恒恒则在长椅前来回慢慢走动。
“好久没吃的这么饱过，这给我撑的。”张恒恒边走边自语道。
“喜欢的话经常来，嘉文现在肯定是不想再回家了，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董凡雨看着来回走动的张恒恒说道。
张恒恒停下脚步看向董凡雨问道：“现在兰姨的那些记忆是最近完成输入的，还是以前？”
“昨天知道你要来，我补充了一些数据到模型中，菜的味道是这几年慢慢磨合出来的，公共厨房里我家的菜谱现在味道基本已经和兰兰以前的手艺差不多了，连她做的最难吃的酱爆茄子难吃的味道现在都一样，哈哈哈。”
张恒恒也笑着说道：“今天应该叫一份来着。”
“下次再来吃，都尝尝。”
张恒恒此时看向天空，回味着当年兰姨的那些拿手菜，那时候每隔几个月兰姨去近地轨道基地工作回来修整，自己都要来住几天，多则十多天，而那段时间是自己最惦记的，最幸福的。
张恒恒也坐回了长椅上，两人没再说话，都只看向远处一个大型货运穿梭机缓缓下降，轰轰的声音传来，而不远处的一只机器狗正要跑向两人这边，被董凡雨挥手示意走开，那机器狗则一溜烟跑向远处。
“你要来城里吗？”董凡雨开口问道。
“我来做什么呢？这个城市现在连清洁工和保安工作都找不到，天天来你家蹭吃喝啊？”
“你不想进寰宇世纪看看？”
“康教授不让我去。”
“怕你迷失自我？”
“不是，我的工作不在那里，我不像你，有精神寄托可以让你不完全陷入其中。”张恒恒看向远处几个手舞足蹈带着虚拟眼镜在虚拟世界生活的年轻人。
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康教授的预言可能会提前到来。”
“是啊，希望你们看好嘉文，别让他来这里，至少在没接受现在的兰兰之前。”
“你觉得嘉文这孩子能接受吗？”
“世纪公司昨天找过我，最快三周将正式推出Vi8.2过度版本，兰兰已经加载了内测版本，对情绪程序的算法模型会加入多重记忆公式和模型输入接口，或许要不了多久嘉文能找到精神寄托，这样我也就没顾虑了。”
远处的货运穿梭机轰鸣声越来越大，周围的一些快递机器人正在向一个卸货区靠近聚拢，等着将一件件包裹送往用户家中。
“今天的会议，有Vi9.0有动向吗？”
“目前还没有，但他们封闭测试一刻也没停，立法申请应该是为新版本做准备的。”
“Vi9.0背后的隐秘程序可能等不及了。”
“今天还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下一版本可能支持将特征模型独立部署到新人类和大型智能终端本地？”
“支持离线运行？”
“是的。”
“看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去一趟刘医生那边，得立即回去。”
张恒恒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双手插进口袋，右手握住的一个纸条也跟着放进口袋。
“董叔，隐秘程序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危险，康教授让我提醒您，注意安全。”
“嗯，替我向刘医生问好。”
远处的穿梭运输机此时已经完成降落，正在关闭的推进器让这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靠近一颗像是被雕刻出来的树木下，董凡雨与张恒恒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很多的交流，只是在坐着，这时一辆只有宠物狗大小的行走机器来到两人身边。
“‘新世界’第二赛季已于一小时前开启竞技模式，需要加入吗？介绍新人可以得到价值99币礼包，助您快速上手，挑战100万量子币赛季丰厚奖励……”
“不需要。”董凡雨看向机器狗说道。
“感谢您的耐心。”机器狗扭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弹跳着跑开。
张恒恒看着跑远的机器狗说道：“我记得你当初最爱玩这些，有一次去你家吃饭，兰姨也在一起玩，当年玩了有几年吧。”
“是啊，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时候的游戏确实做的挺好玩，不像现在，太多的人只会在游戏中生活，在生活中却找不着游戏，刚才那个‘新世界’就是怀旧版本的，我半年前玩过一阵，刚才这广告就是想让我带你入坑，你来吗？”董凡雨看向张恒恒笑着问道。
“额，我不玩那些，我们这些乡下人，对这些高科技一是没兴趣，二是也不能进去。”
“怎么？担心不可自拔？还是对自己的定力没有信心？”董凡雨打趣道。
“都有吧，毕竟人性都是一样的，我真的害怕自己一旦踏入，就无法回头了，更不愿像诗人那样。”
“诗人？”
“哦，就是康教授学生刘勋道，我们在村里现在私下都叫他诗人。”
“你还是觉得勋道是因为在虚拟社会里生活了几年导致的不正常？”
“不是吗？至少诗人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对吧？”
董凡雨此时看向几十米外，二个年轻人在沉浸在虚拟社会里，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说道：“那不一定，也许诗人还没完全走出来，某些部分还留在了那个世界。”
“那你呢，有什么东西留在里面吗？”张恒恒盯着董凡雨的眼睛问道。
“我，哈哈哈，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吗？”
“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的精神寄托是在现实的家中，我每天回到现实社会都会向自己祷告，每天一起床都会怀念我最爱的人，每天都会与我最爱的人一起说晚安，我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我属于哪一边，我什么都不会留在那边，我不会像诗人那样的，你不会也怀疑我了吧？”
“我饿了，你家里和20年前变化大不大？”
“走吧，如果你愿意去看兰姨的话。”两人同时站起来，此时上空一架家用穿梭车正在缓缓下降。
魅力金座顶层公寓平台，张恒恒跟着董凡雨走出穿梭机走向屋内。
“小O，给客人倒茶。”
一位服务机器人走向张恒恒问道：“先生，我可以准备龙井、金骏眉还有老白茶，请问……”
“有红茶吗？”张恒恒并没有显得拘谨，因为这里曾是他少年时光常来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几天。
“有的，不过可能需要20分钟送来，可以等吗？”
“龙井吧，我要浓一点。”张恒恒已走到客厅，一边环视着客厅摆设一边说道，好像很多地方还是熟悉的样子。
“恒恒，你来了。”一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时，张恒恒正看着客厅墙壁上的电子画的眼神定住了，没有立即回头，尽管这两天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声音时，恒恒还是僵在了原地，他想回头，很想立即回头。
此时的张恒恒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出现了一些温度，就像此时有一双温暖的手按在肩膀上，那是几十年前，人类安全理事会领袖们与外星人阿尔法智慧体在香港城的那次直接对话，外星人在展示出了超级能力后人类领袖们开始争论着要将自己献祭给外星人，是邱会长力排众议用人类的语言和信念给出了让外星智慧都无法辩驳的回应，当时时自己就站在会场的边上，自己肩膀上就有一双温暖的手。
自己还记得，当外星智慧体妥协后，全场为邱会长为人类做出了重要选择响起掌声时，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紧紧地抓了一下，张恒恒抬起头看向那个正低着头看着自己满是泪光的何兰兰阿姨，此时的肩膀也似乎又感觉到了那温暖的力量，当时自己才8岁，在整个星际事件过程中，无数次被何兰兰阿姨牵着手，陪伴着度过了那段难忘时光，此时的张恒恒已是48岁。
张恒恒放下抬起的头，缓缓地回过去，看向了那位这20年来无数次只能在梦中想念的兰兰姨，端庄的面庞，秀美的眉宇，清澈的眼睛，薄薄的红唇，就是这样的，兰姨就是这样的一点都没变，与自己印象中的兰姨一模一样。
张恒恒再也不去管自己先前的计划和安排，猛的向前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何兰兰，张恒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说道：“兰姨，我好想你。”
说完，张恒恒满是泪花的眼瞳略微收缩，只感觉一股从内心和身体都无法抗拒的推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外推去，张恒恒看向自己胸前的一双手还在继续向外用力，自己则向后连退两步。
“恒恒，最近还好吗？听你董叔说你很忙，也很久都没来这里，以后要经常来，你也长大了，比你爸爸帅。茶已经泡好，先喝点茶吧，我去给你们挑些好吃的送来。”何兰兰说完看了一眼张恒恒后转身走向内屋。
张恒恒则呆滞在原地，当何兰兰目光看向自己的瞬间，张恒恒也正盯着她的眼睛，只是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那个二十多年前自己在这里玩游戏，还会被拉着去跑步，坐着看电视，还会被突然盖上一个毯子的人，那时候的这双眼睛，透露出关心和爱护，释放着好似亲人的爱。而刚才的那双眼睛在此时的张恒恒的眼中只是一双眼睛。
董凡雨站在一旁表情淡然，似乎他曾经经历过这个场景，也好像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走吧，去阳台坐坐，茶在那边。”董凡雨拉着呆滞的张恒恒走向阳台。
“董嘉文当初是不是直接就跑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张恒恒看向董凡雨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你的情绪算是稳定的了，毕竟那是他妈妈。”董凡雨说完看另一侧，脸上淡然的表情消失了，显然当时的他并不淡然。
“我开始理解嘉文了，这几年还劝过他，也正是因为嘉文的反应，我才一直不敢来看兰姨。”
“我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一开始也难以接受，但摧毁她我做不到，只想看着她就足够了，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开始不那么抗拒，接受了她在我身边，她也适应了我，与新兰兰的相处中我的情绪逐渐向着我希望的方向在变化，对兰兰的依赖目前能让我找到一些满足，我现在已经能慢慢地感受到了一丝幸福。”
说话间，一架小型穿梭车在不远处的平台降落，小O带着一个清洁机器车开始收取晚餐。
“恒恒，有你最爱吃的米粉蒸肉和清炒百合，凡雨，带恒恒一起来吃饭吧。”何兰兰从一旁走过来看向两人。
“走吧，你可是二十年来第一个来我家吃饭的人类，呵呵。”董凡雨说完准备拉张恒恒。
“没事，我能走。”
张恒恒心里想着：“是啊，这两道菜是我最爱的吃的，是我兰姨做的最好吃的两道菜，当年吃多少都不觉得腻。”
“喝点酒？”董凡雨拿起一瓶开过的红酒问道。
“行啊，我们村里现在人人酒量都不错，都是我们自己酿的，好像能在半醉半醒中更能感受到活在当下的乐趣。”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喜欢那种微醉的感受，有时候只有那样才能从另一个角度看自己，再醉一点对着镜子还能站在灵魂的角度看自己。”
何兰兰也坐了下来说道：“灵魂？凡雨，还没喝酒呢，就开始谈人生了？等会喝点酒是不是就能理解人生了，那你喝多点，我喜欢听你谈人生。”
张恒恒微眯着眼看向何兰兰，心里有无数相对兰姨说的话，但此时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恒恒，怎么样了？”何兰兰看着对面问道。
“哦，没什么，有点饿了。”
说完张恒恒看着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米粉蒸肉夹起一块，只是刚夹起，那块米粉肉一面夹杂着米香和露出的丝滑肉味便从那块肉的下面释放出来。
“嗯，味很对，看着很像。”张恒恒自语道。
说完，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嗯，嗯，对，就是这味，一模一样，好久没吃到了。”
何兰兰微笑着看着张恒恒，站起来举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放到了张恒恒的碗里，
“知道你喜欢，多吃一点，这一盆就是给你准备的，你董叔不太吃肉。”
张恒恒毫不客气的又塞进嘴里一块大口嚼起来。
“好吃，我可以打包吗？”
“没问题，小O再加二份送来。”
张恒恒此时边吃边看向对面，何兰兰此时也微笑看着自己，张恒恒不停的夹着米粉肉，当又一块肉刚放进嘴边时，忽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大脑里涌现出来，不知是记忆还是什么有一股莫名熟悉的经历忽然涌现在大脑与眼睛之间。
“慢点吃，喝点汤”“慢点吃，喝点汤”
张恒恒与何兰兰几乎同时一个小声，一个大声的说出来。
何兰兰刚拿起汤勺准备装一碗汤，张恒恒就习惯地伸出右手准备接汤，等着对面将汤伸出。一切都似曾相识，自己在少年时，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住一阵子，这些场景虽然过去几十年，但一直深埋在记忆深处，此时却被唤醒了。
张恒恒接过汤，忽然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猜到了对面即将要说的话。
“慢慢喝，别烫着。”
此时的张恒恒低着头看着冒着热气的烫，夹着碗里的一块米粉肉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会才放进嘴里，他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敢去看对面何兰兰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就能感受到真正的兰姨，能感受到兰姨的关爱，张恒恒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此时此刻的感受，他知道这种珍贵瞬间将很快消失。
“兰姨，你也吃点。”张恒恒闭着眼说道，似乎想多挽留一下这个瞬间。
“我吃过了，你多吃点，等会记得下和你董叔下楼去走走，消消食。”
张恒恒低着头闭着的眼角处溢出了一丝泪花。
张恒恒保持着姿势，正在品味这种久违的感觉，直到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碗里又夹了米粉肉，没有犹豫，立即拿起碗，用筷子将米粉肉捞进嘴里，用力的嚼着，顺手摸到那装着汤的碗，端起来慢慢的喝了一口。
“汤也还是这个味道，真好喝。”
张恒恒继续闭着眼笑了起来，不一会，只感觉到对面的何兰兰站起来走了出去，才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看向董凡雨。
只见董凡雨一手端着酒杯，正看向自己。
“那种感觉挺好的。”
董凡雨笑着说：“走一个，吃肉要喝点酒。”
内屋传出何兰兰声音：“一人只许喝一杯啊，喝多了今天就住这里了。”
“知道了兰姨。”张恒恒大声回道。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小绿地广场里的各种灯光已经完全点亮，周围的楼宇此刻显得黯淡，没有一个全息视频广告在晃动，高楼只有窗户里的点点灯光预示着还有人居住。
一条长椅上，董凡雨坐在上面，张恒恒则在长椅前来回慢慢走动。
“好久没吃的这么饱过，这给我撑的。”张恒恒边走边自语道。
“喜欢的话经常来，嘉文现在肯定是不想再回家了，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董凡雨看着来回走动的张恒恒说道。
张恒恒停下脚步看向董凡雨问道：“现在兰姨的那些记忆是最近完成输入的，还是以前？”
“昨天知道你要来，我补充了一些数据到模型中，菜的味道是这几年慢慢磨合出来的，公共厨房里我家的菜谱现在味道基本已经和兰兰以前的手艺差不多了，连她做的最难吃的酱爆茄子难吃的味道现在都一样，哈哈哈。”
张恒恒也笑着说道：“今天应该叫一份来着。”
“下次再来吃，都尝尝。”
张恒恒此时看向天空，回味着当年兰姨的那些拿手菜，那时候每隔几个月兰姨去近地轨道基地工作回来修整，自己都要来住几天，多则十多天，而那段时间是自己最惦记的，最幸福的。
张恒恒也坐回了长椅上，两人没再说话，都只看向远处一个大型货运穿梭机缓缓下降，轰轰的声音传来，而不远处的一只机器狗正要跑向两人这边，被董凡雨挥手示意走开，那机器狗则一溜烟跑向远处。
“你要来城里吗？”董凡雨开口问道。
“我来做什么呢？这个城市现在连清洁工和保安工作都找不到，天天来你家蹭吃喝啊？”
“你不想进寰宇世纪看看？”
“康教授不让我去。”
“怕你迷失自我？”
“不是，我的工作不在那里，我不像你，有精神寄托可以让你不完全陷入其中。”张恒恒看向远处几个手舞足蹈带着虚拟眼镜在虚拟世界生活的年轻人。
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康教授的预言可能会提前到来。”
“是啊，希望你们看好嘉文，别让他来这里，至少在没接受现在的兰兰之前。”
“你觉得嘉文这孩子能接受吗？”
“世纪公司昨天找过我，最快三周将正式推出Vi8.2过度版本，兰兰已经加载了内测版本，对情绪程序的算法模型会加入多重记忆公式和模型输入接口，或许要不了多久嘉文能找到精神寄托，这样我也就没顾虑了。”
远处的货运穿梭机轰鸣声越来越大，周围的一些快递机器人正在向一个卸货区靠近聚拢，等着将一件件包裹送往用户家中。
“今天的会议，有Vi9.0有动向吗？”
“目前还没有，但他们封闭测试一刻也没停，立法申请应该是为新版本做准备的。”
“Vi9.0背后的隐秘程序可能等不及了。”
“今天还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下一版本可能支持将特征模型独立部署到新人类和大型智能终端本地？”
“支持离线运行？”
“是的。”
“看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去一趟刘医生那边，得立即回去。”
张恒恒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双手插进口袋，右手握住的一个纸条也跟着放进口袋。
“董叔，隐秘程序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危险，康教授让我提醒您，注意安全。”
“嗯，替我向刘医生问好。”
远处的穿梭运输机此时已经完成降落，正在关闭的推进器让这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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