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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师徒

    《易经·同人卦》说:“九五,和同于人,起先号啕大哭,后来欣喜欢笑,大军出战告捷,与同盟者相遇。”《象传》说:“与人和同,起先号啕大哭,因为九五虽然中正而不能与六二相应。大军与同盟者相遇,说明九五克服了阻碍。”

    袁天罡、李淳风二人急欲探那黄道浑天仪观天效果到底如何。也来不及多言,便各自运转《连山易》法、《龟藏》神功,放出了神识。袁天罡的神识由黄道环乾的位进入,李淳风的神识便由黄道环的坤位进入黄道浑天仪内。

    这二人的神识一进入黄道浑天仪,顿时就感觉到如同坠入虚空,失去了地感。飘飘浮浮,玄妙异常。观望穹庐黄道天中星云密布,二十八团星云,赫然眼前。师徒俩心知这必然就是那天上二十八星宿。

    以北斗星定位,但见得它们七团一组分布黄道天四方。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极目之处,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四大神兽虚影,若隐若现。

    要知道人肉眼仰望天空,须得星明月朗,尚且不能全数分出各个星宿的宫位。在黄道浑天仪内,两人的神识见到了这般清晰的星宿宫位。按照现在的话说,这分明就是占据了上帝视角。见及如此,他二人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但是,二人毕竟是玄门得道之人,内丹养成,心性之坚定已非常人所比,岂会轻易被乱了心神。二人各自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静心咒语,稳住了心神,继续探查。但见得黄道浑天仪内的东方子午线处,一个火球正在缓缓上升。二人心中明了,天已经卯时了,那哪里是什么火球,分明就是一个太阳,慢慢越出了子午。

    天,要亮了。

    袁天罡、李淳风二人都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明朗的宇宙星宿,如此壮观的旭日东升。均不由自主的感慨起了:天的浩瀚,人的渺小。

    袁、李二人正在心醉神迷之际,突然一个黑影,确切的说是一个黑色球影在太阳表面缓慢移动。太阳凸显此象,二人见了浑身一震,心中惊惧:“莫非遇上了什么天外飞仙,日中老祖?”又是一身冷汗。

    二人急速回转精神,仔细看那东西,却发现原来是太白金星已然移位,此时正挡在太阳前面,欲借助太阳之力一同升起。太阳上的黑色球影便是太白星在太阳上的投影所至。太白星相随太阳不及片刻,太阳便露出地平线,一时间光芒万丈,愈加强烈。料想是那太白星抵挡不住太阳光芒的巨大能量,跟随太阳未及片刻,它便隐没了。没过多时,二人发现那太白星又复归其位了。

    书中暗表,现代人管这种天文现象称作“金星凌日”,是金星运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三者恰好在一条直线上时,金星挡住部分日面而发生的天象。因此,金星凌日又有小日食之称。

    卯时三刻,天色已然大亮。

    袁天罡,李淳风各自收了神识,撤了功法。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会意。司天院内七个博士看到二位祖师睁开了双眼,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便知道祖师们已经收了功法,急忙簇拥上来,欲要搀扶二人。

    见七位博士上前,李淳风定了定精神,说道:“不必了,张玄明、马玄化你二人把道袍外罩的披风留下吧!然后随其余几位博士出去告知演易场众人,黄道浑天仪已成功启动了,告诉大家不必担心了,都回去歇息去吧。”

    听闻这话,七位博士均皆欣喜若狂,若不是碍于两位祖师在此,恐怕祖师怪罪,几乎都要大声喊将出来了。几个博士虽然强压着兴奋,但喜悦之色已然越上眉梢,齐齐拱手称道:“是,我等告退!”。只有那张、马二博士脱下了外罩的披风,整齐叠好,放到了蒲团上。一脸的莫名其妙,跟在其他五位博士身后,向司天院外走去。

    老道袁天罡眼见七位博士行离了屏蔽法阵范围。还没待博士们走出司天院门,已然是按奈不住了。他从地上猛的跳了起来。这老道士,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哪里还有刚才的庄严法相,陆地神仙的威严,俨然就是一个悍妇撒泼的架势。

    老道袁天罡指着李淳风破口大骂道:“我把你这个破落的穷酸户!你害苦你老爷了。老爷在外面快活,你竟诓骗我回来,说让我看什么电光神影。这他娘的!分明就是老爷我自己导演的。我一把年纪了,若是因此着了凉,害了痔瘘,我就甩你一脸大肠血!”

    万幸的是,博士们都着急去传黄道浑天仪实验成功的喜讯。都忙着要去通报本部众人,并未回看二人。否则,这袁老道十几年来在朝堂上装腔作势、咬文咂字,换得的世外高人、陆地神仙的做派样貌也就全然成了黄粱一梦了。

    李淳风也是淡定。听到如此市井、这万般污秽的骂声,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有趣。哈哈大笑道:“哈哈!袁老鬼!你还是赶紧披上张玄明、马玄化二位博士给你留下的遮羞布吧!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穿个开裆裤,漏出了个阴阳尻,岂不失你高人本色?这,这,这.....成何体统啊?哈哈!”话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的掩面大笑。似乎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低俗卖浪的市井把戏一般。

    老道士袁天罡听了这话,又见到李淳风的这般作态,更是火冒三丈。大声嚷道:“我就说你这个穷酸癖性,屁股就是屁股罢了,你非要说个劳什子的阴阳尻?你一天天的假装威严,故意做出一个文雅、有涵养的样子。你也就是哄哄别人,别人不知,我最知道,你就是一个假正经的穷酸户!怎么还敢笑我?”

    袁天罡口里说着,回手一摸,“哎呀”一声。

    果然,先前一身好生生的道袍,如今却真成了个屁帘兜裆紧。偏的那后面紧挨尾骨以下之处的布面大半都已烧成了黑灰。仅仅还剩一小片“呼哒!呼哒!”随风摇摆。确真露出了一个半黑半白的老屁股,难怪李淳风说是阴阳尻,端的是好生滑稽。老道见状惊呼,慌忙抢过两件披风,一件围在腰间,一件披在身上。嘴里依旧唠唠叨叨“穷酸长,穷酸短”的兀自骂个不停。

    李淳风和他嬉笑一阵,见袁天罡穿衣已毕,收敛笑容说道:“袁老鬼,今日之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没有办法。这黄道浑天仪非得你用《连山易》术,引来四色玄光,再加之我的《龟藏》神功,配合黄道环的《周易》八卦阵法,方成《易经》。不成《易经》怎能破碎虚空,引来昆仑山的守脉一条神龙啊!当今天下,通晓《连山易》术的,只有我大唐朝太史局大祭酒—天罡祖师一人啊!你说,我不叫你回来,我又能如何啊?况且这黄道浑天仪你...嘿嘿...不是也很受用么?”

    听到李淳风又开始奉承自己,心想这黄道浑天仪也确实对自己悟道有益,袁天罡气已经消了一半。他随即伸出双手,数了个“十”。李淳风看到,连忙点头。

    看到李淳风点头,袁天罡一张老脸阴云骤散,喜上眉梢道:“好!我的乖徒儿,十锭元宝,足够我买一身新道袍了,还能够我半年酒钱了,不枉我为了帮你启动浑天仪,被引来的四色玄光烧了屁股,值当了。”

    看到袁老道转怒为喜,李淳风也是心安。便问道:“师父,今日那太白追日之事,依您老人家看,是何征兆?”

    袁天罡听闻,闭目思索了一阵,猛地睁开眼睛说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了多年前游方看相的时候,武士彟家的那个女娃了。当年,他母亲杨夫人谎称她是个男孩,我虽看破了但并不说破。我见那女娃,龙瞳凤颈,我便暗自运转连山易术查探,你猜怎地?”

    李淳风疑道:“哦...怎地?”

    袁天罡继续说道:“那女娃生得一副皇帝像,且有无角游龙护卫,竟...竟...竟有一朝天子的命命相!”

    李淳风听闻此言,着实被惊了个五雷轰顶,心神震荡。黯然叹道:“这才太平了几年,莫非天下百姓又要遭涂炭了么?”

    袁天罡见李淳风如此模样,心中不忍,说道:“你也不必在这里卖惨装相!不如你我各卜一卦,问问便知了。”

    李淳风点头会意,二人各卜起卦来。

    不多时二人会卦,李淳风先说道:“我用龟卜,摇卦把三枚铜钱置于龟壳中轻掷于地,反复六次,摇出六个爻。按着,一个背为阳爻、两个背为阴爻、三个背为老阳、没有背为老阴记录爻象。第一次所摇为初爻,第二次所摇为第二爻,记录于初爻之上,其余依次类推,直至第六次完成。这才是得出一个乾卦,上九老阳,是为变爻上九。”

    听完李淳风的卦述。袁天罡也将自己的卜卦叙述了一番,抚须说道:“我倒是简单,我以七个博士的坐垫蒲团为卦爻。张玄明、马玄化脱衣给我穿,他二人座次位于天罡北斗阵尾,所以他二人为一爻,为初爻;往上那个姓孙的为二爻;再上那个姓何的为三爻;再上那个姓华的为四爻;我身后那个姓刘的为五爻;又因天罡北斗阵在我身后护法,所以我为上爻。我们都是丈夫纯阳之人,又因我的坐垫被毁,险些烧掉了老爷我的命根子,那我即为变爻。最终得乾卦,变爻上九。”

    李淳风黯然道:“如此,差不了了,难道真是那武家女来了!”

    袁天罡笑道:“哈哈哈哈,穷酸,你这又来了多愁善感了。我观当今皇帝的面相,正值春秋日盛,而且即称作变爻,就说明可变亦可不变。既然是这样,你莫不如写个折子提醒皇帝一下,也就是了。况且当年我看那女娃,即使将来当上了成事儿的主,也是个有道的贤君。只是对皇家的子孙有些阴毒。那...是他们之间的纠葛,并不累及百姓多少。况且李家的天下也绝非短命鬼,自会有贤臣匡扶相助的。”

    “如此甚好!”李淳风面露欣慰之色。言罢,李淳风便辞了袁天罡,竞自往司天院外走去,去太史局办公处写密折去了,不提。

    李淳风走了不多时,袁天罡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十锭元宝:道袍、酒钱的事。老道士顿足捶胸的骂道:“穷酸慢走,你先还我的酒钱来!”边骂边追了出去。

    辰时刚过,正近巳时,太宗皇帝驾临太史局。太史令李淳风、大祭酒袁天罡率领太史局的一众博士、监生整理衣襟,跪地一片,口中三呼“万岁”,迎接太宗皇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