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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蜥口夺花

    许京宏被药姥带至后屋。屋内两旁是巨大的书柜,摆放着成排成列的古书和各种草药的图纸及标本。屋子一隅放着一个硕大的药炉,炉底还冒着火星子,看样子刚烧完没多久。

    两人站在房间中央,药姥大手一挥,房间内竟凭空出现一个光圈。

    许京宏没见过这般法术,不禁踮起脚凝神看去,却发现从外边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药姥解释道:“这是传送法阵,是你们法者阁的长老帮我制造的。”她走向光圈,“随我来。”

    许京宏照做,跟着药姥一起踏入那光圈之中。下一刻强光闪过,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居然不再身处房间之内,而是来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山谷两旁皆是陡峭的岩壁,伸手摸去,发现这里的土石偏干,不像是临安城周边的山。

    许京宏不禁问道:“这是哪儿,看起来不像在临安城附近。”

    他这么问不无道理,临安城很少下雨,但北边有一条大河流经,城内以及周边的空气都偏湿,且临安城周围的山土也并不很干。

    药姥道:“这是从临安城东行七日,位于夜族东边的群山间。你不必惊讶,那传送法阵正是这般效果,上一刻你还在书院,此时你已出现在这里,横跨七日路程。”

    后来许京宏才得知,法者其实是一个统称,其中包括阵法、符法、秘法等等,他与郑秋明学的法术属于秘法,而药姥展现的这个传送光圈出自阵法师之手。

    两人走在山谷中,道路起初很狭窄,等穿过之后视野豁然开朗。

    向下看去,下边是一片空地,空地最中央有一株蓝色的植物,开两朵花,一大一小。

    在它周围是一圈淡黄色小花丛。那些小花肆意开放,淡黄花粉不随风散,而是像一个套子一般笼罩在中间那两朵蓝花上方。

    “通心子母兰?!”许京宏猛然想起那花为何物,不由得一拍脑袋,。

    “你竟然知道。”药姥顿感不可思议,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几分,她一把抓住许京宏的肩膀,又问道,“那你可知那些黄色丛花?”

    许京宏点头道:“黄泉——黄泉酒!”

    这“黄泉酒”可不是酒名字,而是那黄色小花的名字。他在许空云的书上看到过。

    此花虽小,可开放之时会散出浓浓花粉,风吹不走,雨打不掉,剧毒至极。之所以叫“酒”,是因为人吸入之后,会感觉到沉沉醉意,在不知不觉中中毒死去,化作养料。

    药姥眼睛一亮道:“数月前我在这山中发现那株子母兰,本想将其摘取,无奈它周围长者一圈黄泉酒。我翻阅众多古籍,却未能找出破解之法。我想问你,你可知该如何顺利穿过这花粉罩子?我需要里面那朵母花。”

    许京宏接连报出几样物品,每说一物,药姥便大手一挥,所要之物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许京宏一想到兄弟们还在堂内禁闭室关着,心下有了顾虑,问道:“我若帮您取来,您当真不算旧账?”

    药姥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当真!”而后她又开口提醒,“这子母兰只可采摘其中一朵……”

    “我明白,只可采摘其中一朵,否则根部即会爆炸,山崩地裂。”许京宏接话道。

    药姥见他对这些草药都了如指掌,不禁点头赞许,心里忽有将其收作弟子之想。

    可就在两人行动之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吼——砰砰。”

    “阁下,这是?”

    只见一直棕黑色的巨蜥正盘着山壁狂奔而来。那蜥蜴有三四丈长,身上布满鳞片,舌头分叉。它跑起来速度极快,震得地面砰砰作响。

    药姥冷眼看向那巨蜥道:“这畜生乃山中异兽,盘踞在此,也想吞了这子母兰增进功力,若非有黄泉酒的阻隔,早让它得逞了。此时它感知到有人要对它的宝贝动手,自然前来阻止。”

    随后她看向许京宏道:“你莫怕,这畜生交由我来对付,你去取那子母兰。千万小心,黄泉酒的花粉不容小觑。你虽知晓如何穿过此瘴,但倘若出了意外,我会立刻带你离开。”

    “您放心。”

    眼见许京宏下到那花丛之前,药姥一跃而起,朝那巨蜥冲去。药姥虽然宛若古稀年岁,但从如此高的山崖上跃下竟是稳稳落地。许京宏见此纵云般的步法,不禁暗暗佩服。

    正如药姥所说,那巨蜥本是山中异兽,无意之间发现此处有一株奇花,便想要将其吞噬。可无奈花周围有一圈毒瘴,只得日夜相守,没成想刚出去觅食的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想要染指那株花。

    它当下又怒又急,速度不减,直冲而来,全然未将药姥放在眼里。

    药姥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巨蜥与许京宏之间。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瓶塞,大手一挥,瓶内金粉无风自起,朝那巨蜥飘去。

    那巨蜥见此招数,脚步放缓后退两步,喉部微动,“吼”的一声一道黑焰从其嘴里喷涌而出,与那些金粉搅和在一起。

    一时间,金粉像是临火之蛾一般纷纷落地。巨蜥见状,再次发足冲来。

    “我念你修行不易,本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执意找死。”药姥说罢往袖里一模,出手之时顺势甩出几十枚微小的红色弹丸。只听“咻咻”两声,那些弹丸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

    另一边,许京宏将那几样物品依次摆在身前,准备按照记忆中的内容开始调配解毒之药。关于黄泉酒的解毒之法他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几次,不能说记得十分清楚,这回让他直接调配解药多少有些硬着头皮上的意味。

    正当他思索之际,又听一阵碎石落地之声,想来是药姥那边已打得如火如荼。但他并不慌张,心想反正药姥阁下在此,定然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那巨蜥见数十枚弹丸朝自己飞来,将尾巴往山壁之上重重一甩。

    “哐啷——啪啦啪啦”,登时乱石纷飞,将那些弹丸尽数挡下,可不料还是有几枚落在了它身上。说来奇怪,小小一颗弹丸落在巨蜥坚硬的鳞甲上竟开始冒烟,疼得它嚎叫起来。

    巨蜥这才知道眼前老太婆似乎有些手段,下意识就要后撤一步,但见后边的许京宏已经准备冲进花粉罩夺取子母兰,它又慌急起来。

    许京宏在碗中调配完解药后,将瓷碗倒扣,任由碗中粉末洒落身上。下一刻,他竟对那剧毒的淡黄花粉瘴熟视无睹,快步冲进。

    好活儿!药姥见此眼睛一亮,心中暗暗称奇。自己翻阅数十本古籍都无法找出解毒之法,这少年不仅有把握得很,且如此短时间内做出对策,看来他定然师承某方隐士奇人。

    实际上许京宏却并未想这般多,一来他想着完成任务将兄弟几个之前的错事抵消,二来他觉得药姥在此,自己就算中毒也能顺利回去。

    巨蜥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动手,那奇花必将被人摘了去,当下环顾四周寻找破敌之法。它长舌一吐,尾巴一甩,猛击山壁。

    一时间,大块大块的土石直直坠落,砸向药姥,而巨蜥则打算趁乱突破。

    药姥自然不会放任它,躲避之余掏出一只玉瓶,将瓶中药液往地上和山壁上一泼。药液一碰到岩土便开始蔓延。地上山壁上登时出现一道漆黑的水流,咕咕冒泡,黑气上浮。水流所到之处将土石腐蚀得一干二净,空气里还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臭味。

    药姥倒完瓶中药液便没再理会那巨蜥。这药液是她压箱底的手段,若是碰着一下便会感受到钻心剧痛,谅那巨蜥再怎么急迫也不敢冒然过来。她转身看向许京宏,见后者已然抵达子母兰跟前,不由得点头赞许,心想此行回去得问问这少年是否愿意拜入自己门下。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巨蜥的决心。那巨蜥其实在两三年前就发现了这株兰花,却也对黄泉酒的花粉瘴一无所措。两年多来,它坚守于此,不断与别的异兽拼死争斗,为的就是守住这花,待自己有朝一日不惧那花粉,便可吞下那株兰花。

    此时它见这两人要夺走自己守护之物,想到这么长时间日盘夜守辛苦付出竟是为他人作嫁衣,心中一横破釜沉舟,“嘭嘭嘭”地踏过地上的药液。

    那药液确实不简单,越过之时巨蜥的大腿沾上一些,登时皮脱肉离,疼得它双眼通红,腿脚颤抖。

    药姥并未察觉,听得“嘭嘭”声只当是巨蜥急得跺脚,并未想到它竟有此决心。可下一刻一道黑影从身旁快速闪过,直冲许京宏那边而去,她这才意识到不好,忙回身奔去。

    许京宏的手已然把住了两朵花中稍大些的那朵母花,却听一声“小心”,抬头看时,见硕大的蜥蜴从山壁上一跃而起,正向自己扑来。

    “啪。”

    许京宏不管三七二十一,奋力一扯,而后顺势向后倒去,在地上咕噜一滚,起身之时忙向花丛外狂奔。

    可他还未松一口气,低头一看,登时背后一阵冷汗——手中赫然是子母两朵兰花。他脱口而出:“跑!两朵!”

    药姥顿时领会其意,身形一闪已然来到许京宏身前。

    巨蜥“嘶嘶”吐着舌头,挣扎站起还想朝两人追来,可那两人根本没理会它。

    一花生两朵,子母大小不一,各有功效——可不兴两朵一起采啊!

    药姥大手一挥,一个光圈再次出现,她抓起许京宏,顾不上他是否会受伤,朝里头用力一扔,随后她也迈步跨进光圈。

    “嘭”的一声,一股气浪裹挟着碎石喷涌而来。正如许京宏所说,双花一摘,就会导致其根部发生剧烈爆炸。

    身后地动山摇,想来那身处爆炸中心的巨蜥已被炸得粉碎。

    “呼。”

    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出现在原来的房间内。

    许京宏站起身,张大嘴巴呼哧呼哧喘气,庆幸好在光圈通向的是灵药山上而不是什么悬崖湍流。

    药姥平复片刻,先是为其检查伤势,见他并未受伤后柔声问道:“东西呢?”

    许京宏展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大一小两朵兰花。兰花花瓣上冒出奇异灵动的光彩,但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许京宏知道,此花脱离根部后便会迅速发蔫,需以特殊方式将其保存。

    药姥赶忙变出两只小盒,将两朵兰花分别放进其中,显然是早有准备。她将母花的盒子收进自己手指上的须弥戒,随后将装有子花的盒子交与许京宏。

    “我先前说过,只要一朵。更何况一株两花,母子功效不同,母花与我而言大有用处,子花却是鸡肋至极。正巧,这子花有强身健体、疏通筋脉之效,对于正在修炼功法的你正好有用,等时机合适你便可放心吸收。”

    许京宏没有推辞,接过药盒。对于任何能够增进实力的路子他都来者不拒。

    药姥见他愣愣地手捧木盒,心想此等珍贵盒物既不便携带更不能随意示人,便摸出一枚戒指交到他手里:“这是须弥戒,你滴血便可认主,取物存物极为方便,也是由法者阁的那些老家伙造的。这一枚一并赠与你,当作你帮我取到这母花的答谢之礼。”

    许京宏依言照做,心念一动,就将那个盒子收纳进戒指里。

    “这花的功效与服用之法,想必你心中有数,但我并不建议你现在服用,等你发觉连法术时大为力不从心,那时才考虑服用。”

    许京宏行礼道:“多谢药姥阁下。”

    随后药姥便将许京宏送去与他的伙伴们汇合。临走时药姥还问他有没有想做灵药山弟子的意愿,却被许京宏婉言拒绝。药姥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强人所难,而且她出言相保若是日后有需要都可来灵药山上求助,只是不准再干偷鸡摸狗的之事。

    许京宏赧颜之余,向药姥问起临安城医仙堂的孟空鹤长老。

    对于在界内颇有威望的孟空鹤长老,药姥自然是知道的,前两个月他俩还一同探讨药物研究。从她口中许京宏得知,孟空鹤长老前去药王谷求一味药,想必没有三五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灵药山大堂门口。

    药姥负手而立,身后半步位置站着牧夷舟。在她左边站着许、郑、段三人,右边则站着周、顾二人。

    眼见远处走来两道身影,郑陇白和周长桥同时脸色大变。

    药姥微笑看着来人,仿佛好客的主人一般,热情寒暄道:“呦,郑师父,还有剑仙阁下,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灵药山逛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