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猛火油柜（1）

    在斗门桥西、三山街北的一座民宅前，一支百人队正严阵以待。寻常百姓一眼望去，便知这队人马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安防部队，更不是江宁县衙、应天府尹的寻常府兵县兵，差役捕快。因为只有明帝国最精锐的军队，才会拥有如此精良齐全的装备：血红色的布面铁甲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士兵手中的各式武器——雁翎刀、盾牌、长枪、弩机、三眼铳，则是远近并举，攻守兼顾。这支队伍确是隶属于上十七卫中的龙骧卫，可以称得上精锐中的精锐。

    三山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然而这个百人队所在的街口却是一片安静。一支皇城禁军突然出现在京师繁华市井之地，这对周围百姓来说绝非寻常。街口弥漫着一股开战前的紧张气氛，不过街道远处还有不少百姓驻足望向这边，似乎是想看看热闹。

    毛大寿也换上了一身戎装，在龙骧军后方策马而立。只见他头戴凤翅盔，盔上红缨随风飘动，身披环锁铠，铠上铁片灿若鱼鳞，腰间一柄长刀也煞是惹眼。这柄刀长四尺三寸，刀柄一尺有余，鞘身以青铜作一猛虎浮雕，若是细看，猛虎飘逸若飞，虎口正对刀身吞口，实是巧夺天工之作。整把刀修长挺拔，造型古朴，须双手握持方可驾驭，挥舞之时有若劈山裂石。这便是毛大寿日常所用兵器——御林长刀。再看他胯下白马前蹄轻刨，似乎也感受了眼下这股紧张气氛。可惜白蹄乌已经战死，毛大寿昨晚抽时间把它匆匆埋了。如今这匹白马，是他刚从检校司马厩中挑选的一匹战马。早上毛大寿刚从城南顾家庄的凶案现场回到司里，中午便得了一封“夜莺”的快信，接着他迅速点起一百龙骧军，直奔三山街而来。

    到了三山街不过半炷香时分，一个农夫打扮的矮个汉子匆匆跑到毛大寿的马前，揖手行李：“毛司丞！”

    “你发的快信？”毛大寿认了出来，这个汉子是检校司安置在三山街附近的一只“夜莺”，名叫吴鹤庭。“夜莺”是检校司安插在京城的暗哨，遍布城中各处，就连圣上和百官衙署所在的皇城，也有不少“夜莺”在暗中运作。这些“夜莺”平日和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一旦被唤醒，便会依令去执行暗杀、跟踪、潜伏等一系列特殊任务。“夜莺”做事，务求一击必中，不留痕迹。

    “属下今早收到疑犯画像，便一刻不停四处打探。现已探明昨日申时前后，疑犯四人已入此宅，打那时起便再无人员出入踪迹。”

    “此宅属何人名下？”

    “此宅名唤‘市隐园’，本是裕民坊富商沈氏名下。去年九月，沈氏全家死于入室谋杀，此案至今未破，市隐园遂成无主之宅。据周围百姓口风，近十数日内，每到深更半夜，便有不明车马货物频繁出入此宅；日间则无动静。”

    “嗯，不管怎样，先进去把人拿到再说。”毛大寿略一沉吟，挥手叫来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常百户，叫你的弟兄破宅捉妖，贼人阴险，务必小心，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毛司丞放心，龙骧军历经鄱阳湖水战，平江围城，大破庆阳张良臣之战，南军锐卒，北军铁骑，皆非我敌手。灭此妖众，若踏蝼蚁！”常百户双手作揖，声若洪钟，身上铁甲发出粗犷的金属撞击之声，更是平添一股气势。

    “司丞，请赐属下一副甲胄，愿随司丞一起进院捉妖。”“夜莺”吴鹤庭突然发声，毛大寿点点头同意了。

    常百户递过一柄雁翎刀，又拿来一副龙骧军的甲胄，亲手给吴鹤庭穿上：“我们南军最喜这布面甲，虽然看上去没有重甲威风。但胜在轻便舒服，防护上也一点不差，既防弩箭，亦防火铳。造一副布面铁甲所费工序、人力和材料，要远甚于纯铁重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