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猛火油柜（4）

    这个俘虏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毛大寿打量他时，只觉得这个人形容枯槁，脸上密密麻麻的周围更是平添几分憔悴。俘虏的右臂上缠着白布，白布上似乎还有鲜血在断续渗出，应该是被官军的弩箭所伤。即便如此，此人的精神看上去倒很是健旺，只见他昂起头颅，双目炯炯，一双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毛大寿。

    “你可识得此人？”毛大寿拿出陆斐的画像，递到白发老者面前。

    “哈哈哈哈哈——”白发老者仰天大笑，“陆堂主——陆堂主他早就逃了，你们永远都不会抓到他。”

    “陆堂主？”毛大寿的心里犯起了嘀咕，画像上这个只有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然是弥勒宗的堂主？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可从发现陆老汉尸体开始，到刚刚结束的捉妖行动，再到面前这个老头一眼认出了陆斐的画像，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丝丝入扣。

    “抓了半天人，竟然连抓的是谁都不知道，可笑，可笑！”老头的语气和表情中显露出一股浓浓的嘲讽，紧接着他露出了一丝冷笑，紧盯毛大寿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他就是本教玄武堂陆堂主，他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他注定要将明尊的怒火带到人间。”

    “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赶紧给我说清楚，不然送你去昭狱！”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老头阴恻恻地笑道。

    旁边的常百户还没来得及拦阻，毛大寿已将头探到了老头的右脸边。老头侧过身子，在毛大寿的耳畔吐出细若游丝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大概七八个刹那的功夫，毛大寿的面部表情也在不断地变化，先是感到吃惊和难以置信，紧接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等老头说到最后一段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慌乱与来恐惧所填满。

    耳语完毕后，老头笑着望向了厢房中的众人，笑容很柔和。但不知怎么的，常百户和两外两名军士都感到了一丝诡异。“弥勒降生，明王出世。照我世人，光明无碍。”老头突然念出了弥勒宗的十六字真言。毛大寿听到这十六个字，心中暗叫不好，但为时已晚，再看时老头果然已口吐白沫而死。他以前听说过，弥勒宗中最虔诚的那批信徒，往往会在口中含一粒药丸，一旦遭到官府逮捕，为了表明对本教的忠心，被捕之时便会咬破药丸丸衣，将丸内的剧毒之物——砒霜吞入体内。今日是大伙第一次得见此事，不由得都有些吃惊。

    然而毛大寿来不及吃惊，因为他刚刚听了一件更加让人惊惧百倍的事。

    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毛大寿的眼神变得空洞，神色也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金陵今日有大劫难！金陵今日有大劫难！”他的嘴里突然发出的这一声呐喊，似乎是拼尽了所有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