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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3)新生的作业

    轻拿轻放轻声走,蹑手蹑脚蹑石阶,并不算高大的瘦弱身影抱着手中一大叠的蓝色档案袋,穿过那需要保持安静的住宿区,晃晃悠悠来到图书馆前,才慌慌张张踩着极具感官冲击的旋转阶梯向上奔行。

    柔和的白色灯光打在大理石墙面上,倒映出刚从睡梦中醒来,惺忪而困乏的紫青色下眼皮。

    他前往的目的地是一间充斥樟脑香的馆藏厅——他的导师,普希教授在大半夜将他吵醒,在电话的另一头要求他尽快将带回宿舍研读的批阅资料分门别类、整理成册并送至图书馆封存,并在黎明前夕到他的办公室里汇合。

    这样的日子并不多见,事实上,作为研读生的王不息通常只会在每个星期天的视频研讨会上才能见到导师,破天荒的邀请本就意味着某种不安分的猜想。

    会不会是平日里偷懒太多,摆烂不少,导致老师对自己失望了?

    会不会是昨天在网上激情对线,把某个只会说下头的崽种喷上头了,被告了御状?

    ……

    太多太多的可能盈满脑海中剩余的空间,伴随着稀稀疏疏的纸质档案折叠摩擦声,没入这座沉寂威严,足以容纳数百年知识海洋的“蓄水坝”中,无声无息。

    不知又是谁家哥哥开演唱会的礼花派对,好奇瞥了眼窗外的异样,便看见两颗两颗的星星成对炸裂于深色的夜空中,缤纷炸裂的色彩裹挟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沉闷疯狂,一路绿灯在城中畅通无阻,不时有城际清洁弹轰飞的“黑点点”天女散花。

    “这是大明星世界环游来了?啧,这阵势,轰动全城啊!”流溢的色彩在赤色的瞳孔中兜转,窗玻璃上黏着的灰尘诉说着某些焦热的故事,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点亮了学院住宿区一栋又一栋的昏暗“蜂格”。

    “说不定是新世纪的开端呢。”熟悉的声线从背后传来,转头望去便看见提着一盏镂空红皮纸灯的高马尾修长身材的成年女学生,依偎在书架柜台的侧面。

    不同于往常精致打扮的面容与稀奇古怪的发卡,这一次她的装扮朴素而简洁,可即便如此,也比自己这潦草、随意的穿着整洁万分。

    “呦,这不小息吗,大晚上背着其他尸生偷偷学习可不怎么好呀~”

    挪耶调侃的语气呼之欲出,彼此相识的时间也有一年了,她还是改不掉当初王不息第一次介绍他自己名字时的口误说法——毕竟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幼稚小学生装成熟而起的称呼代名词,而作为反击,王不息也为她起了个特殊的称呼。

    “蕙蕙,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

    “应该敷着面膜美美的躺在床上睡觉,而不是来这里闲逛赶作业,对吧?”说罢,她亮出了小息同款的文件档案袋,耸了耸肩,看起来她也是深夜电话的受害者之一。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应该是那群老家伙要搞事了……”

    “嘘!”惊慌失措连连示意安静的王不息急忙竖起食指放于嘴唇边,踮起脚尖左顾右盼,生怕隔墙有耳被谁听了去。“可不能这么说老师们,要是被谁录了音揭发,可是要扣分的!”

    “诶,你那群师兄师姐有这么小气吗?百中无一的事就没必要杞尸忧天了,欺负我们两个垫底的新生有什么用?”

    “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概率啊,何况你见过哪个专业有我这样的有一百多位的师兄师姐吗?我入学的时候光是挨个介绍握手就花了一下午。”

    “噗,那是你的导师招生招的怪……再说了,这除了我们两也没其他尸了。”

    “哎,那至少你还能混个讲师玩玩啊,我可不行。”

    垂头丧气没斗志,一想到今后的学业竞争,王不息就头疼。

    王不息与芷蕙是同一年进入蒐朽学院的新生,也是目前为止招收的最小一批研读生。

    可他没有芷蕙那般好运只有个位数的竞争,他面临的可是高达数百位的师门竞争——在普希教授寿终正寝前赢得最高的综合评分,或是发现证明能够改变世界的理论现象,才能够成为新一任的教授——至于失败者,按照合同和往常规则,则按照名次排序由上到下划分为相应专业的不同职称,如“副教授”、“讲师”、“助手”等,共助教授的研究。

    倘若职位已满,则会被分配到寻常的工作单位,像僵尸大学的其他毕业生般平凡的度过一生,毫无波澜起伏。

    不是说这样的未来就不好,只是期望提的太高摔的很痛罢了。

    “四大院的研读生要是都像你这么衰,那才是世界末日呢。”

    “哪……哪儿有,我肯定会好好学的啊!就是……就是不知道搞什么罢了,你知道的,认知、记忆、情绪、异常病变、哪怕是意识思维、精神分析,凡是我能想到的,师兄师姐们都已捷足先登,不给我留活路啊。”

    今年是王不息摆烂的第二年,名次垫底,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会被普希教授选中,明明自己不是僵尸大学的在校生,却被破格录取,成了蒐朽学院史上唯二非本校的研读生,另一位则正站在他的面前,两者是同时被选中的。

    同样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师兄师姐,个个和防贼似的提防着彼此,生怕同门抢了研究结果或是捷足先登率先发表新的心理现象——难道合作共赢不是更好的选择?

    太多太多,那群昼出晚归,只在入学的欢迎仪式上聚齐的师兄师姐们的一系列迷幻操作,属实把他卷麻了,硬是拖到现在都找不到合适的研究方向、切入点或新的视角,连开题报告的潦草设想也迟迟没有头绪。

    而作为破格录取的外校生,芷蕙深知野路子出身的研读生想要融入集体的困难,刚想说点什么加油鼓劲的口号,却半途噎在喉中,静静看着那和每个同学说话都会低下头的摆烂仔清点档案,意外的认真。

    “哎,就这样吧,对了,你说的搞事是什么意思?”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讨厌的话题,王不息连忙发问转移话题,掩饰颓废的丧气,免得传染。

    “不知道,多半是些可怕的东西吧?前天早上普希教授打电话过来找我导师,她表现得就像你听到综合学分排名一样,一脸的嫌弃厌恶,过会儿还要刷牙洗舌头。”

    “别别别,我可没那个胆子嘀咕老师,背后也不行,特别是你的导师,文怡鹃老师可是我们学院唯一的女教授。”

    “一共就才4个,这唯一的概率也算不小啊,况且仅仅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的话,那才真的是我们的悲哀呢。”

    窗外盛放的礼花停歇了,倒映在玻璃面上的只有空洞的荒芜与彷徨。

    这是王不息入学以来第一次听到芷蕙用这个词语去形容她的老师,不过想来也是,蒐朽学院历来以“大胆假设,随意求证”的实践理论而与其他学院分庭抗礼,没点个性和想法恐怕还真当不了教授,做不了这里的研读生。

    那当初普希教授看中自己的是什么呢?他现在也没想明白。

    “别说这些讨厌的东西了……呃,芷蕙,大晚上的,你干嘛提一盏……呃,这么原始复古的……”

    “灯笼?”她莞尔一笑,微微偏头抬高这使尸感到暖意的光芒,皓齿轻启。“这是晚上亮给其他尸生瞧的,可不是摇给我看的。”

    轻荡手中的长条竹棍,小小的灯笼便在并不宽敞的书架过道间摇曳,沙沙作响。

    “给别的尸生看的?”疑惑的眉毛拧成一团,脑袋上冒出一个又一个闪亮的大问号。“可是,咱们这图书馆不是全天供电照明的吗?”

    “难道你住在图书馆里吗?”刚刚整理好的文件勾搭上美甲的指尖,管不住重心向外倾斜,微微敞开的纸面上看得清许多被红笔勾勒批注的建议。

    “我肯定不住在图书馆里啊……喂,别乱动啊,我刚刚才整理好的!”

    “提问,X的后边是什么呀?”

    突如其来的发问倒也没难住王不息,脱口而出。

    “啥?Y啊,小学生都知道。”

    噗嗤一笑,掩嘴的芷蕙朝他翘了翘用眉笔勾勒的眉毛,又慢慢将那垂涎欲滴快要爆炸的文件档案按回远处,转身提起她的自制灯笼离去。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中传响,一轮金黄色的光圈渐渐在他眼前退去,暖意消散被并不太明亮的冰凉白炽灯光占据,却忽而听见远处传来的懒散而颇似小猫打滚的友好提醒。

    “愣头青,时间宝贵,我也要去交作业了,待会儿见吧,别忘了见你导师哦。”

    “我哪儿有你这么悠闲哦~算了,再检查一遍吧。”

    叙事的逻辑言语尘封缄默,目光再次聚焦于一本本排序好的档案资料上,直至扫过芷蕙好意提醒的地方,才惊觉一排“X”开头的档案中突兀地插入了个“Z”。

    一切尽在不言中,撅起嘴的王不息默默将Z字开头的档案袋抽出,又想起了那位提着灯笼逛夜路的女孩许久,低下头喃喃自语,自嘲道。

    “瞎子是不打灯笼的啊。”

    仰头眺望挂在墙壁上方的时钟,时针已经快戳到5的屁股,见周围没有熬夜的卷王,这才抓紧了手中捏紧的文件档,冲向不远处的档案柜,浑然不知窗外的轰动早已平歇。

    以及一道血红色的倒计时透过漆黑如墨的云层慢慢浮现于天际,嘲弄的嘴脸凸出外显,好似嘲弄这沉寂的城市中千千万万片倒映色彩的玻璃。

    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却异常繁琐,密密麻麻的字母看的眼花缭乱。

    当他再次抬头望向那冷漠无情板着个脸的长舌表时,中针的尖端早已绕过半圈,停在8的刻度上。顾不上接水洗脸长叹息,王不息连忙捂紧灌凉气的衣袖一路旋转滑下扶梯,直冲冲的奔向学院教授的办公大楼——那与图书馆仅百米相隔,被爬山虎粉刷的旧式老楼。

    踢踏踢踏,乒乒乓乓,拐好几道弯,抢好几条道,或是侧身穿梭于刚刚起床准备摆早餐的流动摊贩铺,或是踮起脚尖在涌动的流浪猫群间见缝插针,他终于在6点准时踏入了普希教授的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

    还未睡醒的办公大楼回荡起的叩击轻响惊扰了尚未绽放的牵牛花,一摇一曳恰似站在门前不知所措的王不息,他的导师并没有给予他回应,至少门没开。

    “难道我记错暗号了?没道理啊。”

    拜访每一位教授前都需要敲三下门,这是礼数也是规矩,偶尔听闻有些脾气怪的老家伙们还会要求来者念一念挂在门旁用于介绍身份的说明表,所幸普希教授算得上脾气比较好的老师,最多只用本厚厚的高等数学给“门派”集体涨涨精神。

    咔哒一声,把手转动,嗓子眼里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他还记得上次普希教授约见自己的情形——墙底裂开的缝是那么的大,大到自己想要直接钻进去埋起来,不出来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不息。”

    咯咯笑的老头还是如回忆那般,花白的胡子爽朗的笑声,老当益壮爱喝苦咖啡,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迎接站在门外的学生,而是悠闲的躺在阳台的折叠椅上,酷酷地戴着一副墨镜凝视着天。

    可谁也不知道,表面舒适惬意的普希教授其实正愁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接过开门师兄的担子,在前者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中合上了门,现在,该轮到王不息接受拷打了。

    “过……过得还不错,老师。”身姿要站正,头不能歪,背不可以驼,眼神也不能游移乱飘。

    “放轻松,小伙子,我是什么吃尸的老虎吗?要我说,隔壁的那个才是正宗的。”

    隔壁的那个,自然指的就是文怡鹃教授,他们两一见面就斗嘴,甚至会当着学生的面。

    “啊……这……”预先想好的台词在始料不及的拉家常中崩坏殆尽,大抵有“我还未出招你就倒下了”的意思。“那个……普希导师,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

    “没必要这么拘束,怎么,莫非怕我录你的音,事后举报扣你分?”

    “当……当然不是,我就是……”

    “不做亏心事,怎怕鬼敲门?这么胆小,可是要被欺负的呀。”

    “谢……谢谢老师关心,我很好。”结结巴巴口齿不清,虽自认为低调内敛,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会遇到一些让他不快的事情,所幸因为研读生的身份和芷蕙的力挺,才不至于太过火,偶尔的几句闲言碎语也权当浮云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