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拳意交错忆旧友
戮心上山前便已经想到这一层，所以直接找的穆庄主，想着他总不可能以大欺小。不成想他竟然闭关了，来得是这个同样强得逆天的副庄主。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在旅途中了。
“刑戮门戮心，承让。”对决切磋时，报上真名乃是习武之人间的尊重。
“阁下，不用武器？”穆宸并未因她之前的隐瞒而有所不悦，只是提醒道。对于刑戮门最后的这位门徒，他有所耳闻，尽管是女子，却是一名用刀高手。
“在下已经封刀了。”
听到这话，穆宸取下佩剑，递与旁人，缓步走到场地偏左的位置。
“副庄主不必如此，这只是在下自己的问题。”
戮心赞叹于对方的正直与尊重之意，行至场地右侧与之相对，觉得输在此人手下也不算难堪，只是对不住实力超群的师父和同门了。
“阁下误会了，极意门人并不因手中武器而强大，反而是此剑因在下而强。”
说话间，穆宸举起右掌，指尖对着戮心摆出架势，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气。戮心只感觉一阵凛然，右脚向后迈了半步，身子微微前倾，散发出一股更为沉静气。
二大高手的对峙让围观者不由的向后让出更多空间，同时也是被那样的气息给震惊到了。穆宸的强大，极意门人都是知道，只是没想到那瘦弱女子在他面前，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顷刻间，二人动了。
穆宸暴起，以掌袭去，戮心则选择不与他硬拼，踏出隐仙步堪堪侧身闪至他身后，以手成刃向他的后脖颈劈过去。却见他瞬间止住身形，回身摆拳，迫使戮心放弃进攻沉下身体闪过，她顺势蹲下一个扫腿。穆宸不慌不忙以回身之力跃起，出腿袭之，戮心右掌击地，一个空翻拉开二人距离。可瞬时，男子的拳又至眼前，她右手格挡，左手却击中对方手腕处的外关穴。
穆宸的拳力直击得戮心手臂发麻，她借着这个力再次退开三步。这一次，男子没有继续追击，他发现自己右臂滞涩。
一息之间，二人已经对峙四招，在很多孩子的眼里，他们几乎是刚碰上又分开。
点穴？少见的功夫，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精准。还以为封刀后，她会弱上不少。当真是刑戮门下无弱者。
穆宸看着正在甩着手腕的女子不禁感叹，同时起势示意要继续进攻了。于是，戮心站直身体表示迎战。
二人相持不下已过百招，十几个回合下来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穆宸身上中了六次点穴，还有一处竟然中了二次，他感觉自己的动作滞涩感正不断加重。而戮心看上去则更不好，右臂、左肩、左侧肋骨中了结结实实的三拳，更不用提还有各种借力格挡的损耗与拳风擦过的小伤。
戮心也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必然是要败的。尽管对方的一招一式她都能看清，甚至下一式也能有所感知，可是这些年疏于修习，她已然体力不支，点穴命中率与威力直线下降，身上也越发疼痛。而穆宸呢，尽管稍有损伤，却仍然是越战越勇。但她毕竟是个习武之人，未至绝境便认输言败也并非应行之事。
二人正准备开始新一回合，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孩子们一阵兴奋似乎想离开，却碍着目前的情况，没有挪动身子。一时间，对峙的气氛卸了大半。
戮心不解，却见穆宸松开架势。
“阁下，若是接下来没有安排的话，在山庄用了饭再走吧。你我二人的胜负且留在下一次切磋吧。”
肉体的极致定是要吃好喝好休息好方能练就，这里的弟子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的。穆宸作为副庄主更是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违背极意山庄的教习理念。
听到这话，年纪小的孩子欢呼一声一溜烟地跑开。听闻过刑戮门名号的弟子虽然感到未分胜负的可惜，却也理解穆宸的做法，便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戮心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地方她定是再也不来了。
对于穆宸的邀请，戮心没有推脱，因为顾安世的诊治还未结束，具体入门的事宜并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阁下真的不用让山庄的医师诊治一下？”穆宸并非托大，只是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全力出击，女子这并非十分强壮的体魄也该是有所损伤。
“不好再劳烦副庄主了。”戮心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是看轻对方的意思。
见此状，穆宸只当是武人的谨慎，便也不再坚持。
这极意山庄的食堂也是非常气派，同时能容纳二百多人。尽管菜色种类不算太多，却都是上好的新鲜食材，荤素搭配，色香味也着实不错。甚至，针对于不同体质的人，还会有不同的饮食安排，保证弟子们不贪食、不少食。
“阁下且放心，要说对学武之人血肉筋骨的了解，极意山庄并不比刑戮门下的功夫少。”穆宸见她少时未说话，以为她在担心青年。
“那是自然。”
哪里有下什么功夫，师父那沉静淡漠的性子，除了修习的时候，基本都是放养。戮念学会隐仙步时还小，多少有些贪玩，因此不知偷跑下山多少次。师父明明当场就知道，却也不追，只是淡淡一句，“三五天就回来了。”虽然最后事情也正如她说的那样。
食堂里所有的教习老师与弟子混坐着，毫无阶级分裂之感，颇有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二人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许是因为有客人前来，厨房还是额外开了小灶。槐叶冷面、水盆羊肉、清炒时蔬、鲫鱼豆腐汤、还有西瓜作为餐后水果，可谓是丰富周到了。
二人严格遵守着“食不言”一直到相继停下筷子，那名为雪儿的少女端上一壶清茶并依次为他们倒了茶。戮心轻声道谢，看到那少女竟是羞涩地低下头走开了。
“雪儿的性子我大概了解，必然是上山的时候对二位不那么敬重吧，现在多少也知道班门弄斧了。”穆宸啜饮了一口茶。“这些孩子们确实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难免骄傲。”
“极意山庄如今不也是如此？”
戮心原是不想多话的，只是看这副庄主确实是难得的君子，她担心是因为当局者迷才无法看清眼前的情形。他并未对自己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那么大概率是不知道自己“人戮”的身份。同样的，自己也未在游历中听闻过如此厉害的高手，只能说明此人醉心于武学，并不在乎江湖传闻，也对自己的名气根本无所谓。
“阁下的意思是？”
“极意山庄如今风头正盛，可树大招风，如此明显地站队之举，对于整个山庄而言，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戮心指的是六皇子娶亲之事，这等于直接宣布与他联手，而那个最危险的人不知又会采取什么疯狂的举动。
“阁下与他，当真不同。”穆宸没头没尾这么说了一句，视线扫过戮心的脸最终落回了记忆中的人身上。
“副庄主是认识刑戮门的旧人吗？”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他会破例让我们上山。
“这道伤疤便是他留下的。”男子摸了摸眉上的疤痕，动作不似平常果断。
这么一说，戮心便猜得七七八八。当年，能够下山游历的只有师姐与师兄。而穆宸并不是师姐喜欢的那一款，断不会与之起冲突。明明自己武艺高强，却并不待见这些武林正道的学武之人，偏偏喜欢那些文文弱弱的书生，说什么更有感觉，一时伤了很多痴心的江湖豪杰。而自己那个肆意妄为的师兄嘛，倒也就不奇怪了。
“戮风师兄确实是放荡不羁之人。”戮心笑着了然道。
师兄总是随心所欲，凭心行事。今日劫富济贫、捉贼捉赃，明日却在赌坊里一掷千金。戮心很怀疑他抓贼剿匪是不是就是为了黑吃黑，才有钱去豪赌、买酒、找姑娘。
“当年陌城出了一个行踪诡秘的采花贼，我下山前去捉拿的当晚便发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与之缠斗片刻后，才发现找错了人。之后，我们二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制服了那贼人。与他仅仅过了几十招过招，我便负伤，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他真是难得的好对手啊。所谓不打不相识吧……”
戮心发现穆宸在述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甚至不再使用谦称，他的嘴角微微有些笑意，眼神柔和，只是在深处她看到了二种感情。
悲伤和愤怒。
这与戮心隐藏在最深处的情感并无二致，她在一瞬间理解了他、理解了极意山庄想做的事情。他也并非不清楚自己“人戮”的身份，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深知自己应该向谁寻仇，尽管危险重重，可一旦成功，便是最致命的复仇之举。
“所以极意山庄，断不会与那人屠为伍。何况，若是芸妹自己不愿，我们断不会强迫她。”穆宸郑重地说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如果不想趟这趟浑水，阁下还是尽早离开得好。”他知道戮心已经躲了五年，早已不与那人屠往来，未来也有足够的能力继续躲下去。
“多谢副庄主，在下心中有数。”
大顺六皇子白君川为人豪爽，虽文试不行，但武艺高强，在兵法上也颇有造诣。立顺之战中，他也是军功不断。传闻皇太子白君岐牢牢掌控着兵部与刑部，六皇子手上的则是工部。虽仍然被压了一头，却也是如今唯一能威胁皇太子位置的人。江湖势力相较于天家皇族尽管微薄，可看人戮之事便知，那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力量，何况六皇子拥有的这股力量还是当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然而，顾安世拜入极意山庄之事还是失败了。只因，穆宸让他下山收拾东西搬到山庄来，青年却万分不愿意，表示自己还有世厌客的工作要做。本就是破例收徒，穆宸也有意将他收为自己的亲传弟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生事，男子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若是月俸方面的事情，少侠不必担心，极意山庄将全权负责你的起居吃穿用度。”一旁负责录入的弟子打着圆场。
“你们不懂，那是我的事业。”青年坚持道。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戮心无奈地看着固执的青年，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最终，双方决定如下：
一、十日旬休不当值的那一日必须上山修习；
二、隔日必须四更天起上山修习，午时放归；
三、在修习完全部的极意山庄功法招式之前，不得说是极意门人，若是他人问起，只得说是山庄杂役。
“顾小哥，为何如此执着？”破格拜入极意山庄本就是荣耀的事情，可他却好像不那么在乎。
“可以学功夫就可以啦，名声什么的没有那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世厌所呆着啦。”成为世厌客，破格拥有惩恶扬善的权利，却同样被打上灰色的烙印。
顾安世嘿嘿一笑，突然却一脸正色地单膝跪下，抱拳向着戮心施礼。
“多谢女侠的大恩大德，顾安世才能有此机遇，如此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容我……”
青年话还没有说完，戮心弯腰便托住他的双臂，提气运功把他整个人扶了起来。青年一脸诧异地自己这一百多斤的人怎么如此轻易就……
“好好练功修习，千万不要辜负了这得天独厚的天赋。”戮心微笑着看他，松开了手，向前走去。
顾安世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执着的原因……如今，倒是有二个了。
“刑戮门戮心，承让。”对决切磋时，报上真名乃是习武之人间的尊重。
“阁下，不用武器？”穆宸并未因她之前的隐瞒而有所不悦，只是提醒道。对于刑戮门最后的这位门徒，他有所耳闻，尽管是女子，却是一名用刀高手。
“在下已经封刀了。”
听到这话，穆宸取下佩剑，递与旁人，缓步走到场地偏左的位置。
“副庄主不必如此，这只是在下自己的问题。”
戮心赞叹于对方的正直与尊重之意，行至场地右侧与之相对，觉得输在此人手下也不算难堪，只是对不住实力超群的师父和同门了。
“阁下误会了，极意门人并不因手中武器而强大，反而是此剑因在下而强。”
说话间，穆宸举起右掌，指尖对着戮心摆出架势，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气。戮心只感觉一阵凛然，右脚向后迈了半步，身子微微前倾，散发出一股更为沉静气。
二大高手的对峙让围观者不由的向后让出更多空间，同时也是被那样的气息给震惊到了。穆宸的强大，极意门人都是知道，只是没想到那瘦弱女子在他面前，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顷刻间，二人动了。
穆宸暴起，以掌袭去，戮心则选择不与他硬拼，踏出隐仙步堪堪侧身闪至他身后，以手成刃向他的后脖颈劈过去。却见他瞬间止住身形，回身摆拳，迫使戮心放弃进攻沉下身体闪过，她顺势蹲下一个扫腿。穆宸不慌不忙以回身之力跃起，出腿袭之，戮心右掌击地，一个空翻拉开二人距离。可瞬时，男子的拳又至眼前，她右手格挡，左手却击中对方手腕处的外关穴。
穆宸的拳力直击得戮心手臂发麻，她借着这个力再次退开三步。这一次，男子没有继续追击，他发现自己右臂滞涩。
一息之间，二人已经对峙四招，在很多孩子的眼里，他们几乎是刚碰上又分开。
点穴？少见的功夫，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精准。还以为封刀后，她会弱上不少。当真是刑戮门下无弱者。
穆宸看着正在甩着手腕的女子不禁感叹，同时起势示意要继续进攻了。于是，戮心站直身体表示迎战。
二人相持不下已过百招，十几个回合下来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穆宸身上中了六次点穴，还有一处竟然中了二次，他感觉自己的动作滞涩感正不断加重。而戮心看上去则更不好，右臂、左肩、左侧肋骨中了结结实实的三拳，更不用提还有各种借力格挡的损耗与拳风擦过的小伤。
戮心也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必然是要败的。尽管对方的一招一式她都能看清，甚至下一式也能有所感知，可是这些年疏于修习，她已然体力不支，点穴命中率与威力直线下降，身上也越发疼痛。而穆宸呢，尽管稍有损伤，却仍然是越战越勇。但她毕竟是个习武之人，未至绝境便认输言败也并非应行之事。
二人正准备开始新一回合，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孩子们一阵兴奋似乎想离开，却碍着目前的情况，没有挪动身子。一时间，对峙的气氛卸了大半。
戮心不解，却见穆宸松开架势。
“阁下，若是接下来没有安排的话，在山庄用了饭再走吧。你我二人的胜负且留在下一次切磋吧。”
肉体的极致定是要吃好喝好休息好方能练就，这里的弟子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的。穆宸作为副庄主更是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违背极意山庄的教习理念。
听到这话，年纪小的孩子欢呼一声一溜烟地跑开。听闻过刑戮门名号的弟子虽然感到未分胜负的可惜，却也理解穆宸的做法，便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戮心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地方她定是再也不来了。
对于穆宸的邀请，戮心没有推脱，因为顾安世的诊治还未结束，具体入门的事宜并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阁下真的不用让山庄的医师诊治一下？”穆宸并非托大，只是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全力出击，女子这并非十分强壮的体魄也该是有所损伤。
“不好再劳烦副庄主了。”戮心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是看轻对方的意思。
见此状，穆宸只当是武人的谨慎，便也不再坚持。
这极意山庄的食堂也是非常气派，同时能容纳二百多人。尽管菜色种类不算太多，却都是上好的新鲜食材，荤素搭配，色香味也着实不错。甚至，针对于不同体质的人，还会有不同的饮食安排，保证弟子们不贪食、不少食。
“阁下且放心，要说对学武之人血肉筋骨的了解，极意山庄并不比刑戮门下的功夫少。”穆宸见她少时未说话，以为她在担心青年。
“那是自然。”
哪里有下什么功夫，师父那沉静淡漠的性子，除了修习的时候，基本都是放养。戮念学会隐仙步时还小，多少有些贪玩，因此不知偷跑下山多少次。师父明明当场就知道，却也不追，只是淡淡一句，“三五天就回来了。”虽然最后事情也正如她说的那样。
食堂里所有的教习老师与弟子混坐着，毫无阶级分裂之感，颇有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二人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许是因为有客人前来，厨房还是额外开了小灶。槐叶冷面、水盆羊肉、清炒时蔬、鲫鱼豆腐汤、还有西瓜作为餐后水果，可谓是丰富周到了。
二人严格遵守着“食不言”一直到相继停下筷子，那名为雪儿的少女端上一壶清茶并依次为他们倒了茶。戮心轻声道谢，看到那少女竟是羞涩地低下头走开了。
“雪儿的性子我大概了解，必然是上山的时候对二位不那么敬重吧，现在多少也知道班门弄斧了。”穆宸啜饮了一口茶。“这些孩子们确实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难免骄傲。”
“极意山庄如今不也是如此？”
戮心原是不想多话的，只是看这副庄主确实是难得的君子，她担心是因为当局者迷才无法看清眼前的情形。他并未对自己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那么大概率是不知道自己“人戮”的身份。同样的，自己也未在游历中听闻过如此厉害的高手，只能说明此人醉心于武学，并不在乎江湖传闻，也对自己的名气根本无所谓。
“阁下的意思是？”
“极意山庄如今风头正盛，可树大招风，如此明显地站队之举，对于整个山庄而言，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戮心指的是六皇子娶亲之事，这等于直接宣布与他联手，而那个最危险的人不知又会采取什么疯狂的举动。
“阁下与他，当真不同。”穆宸没头没尾这么说了一句，视线扫过戮心的脸最终落回了记忆中的人身上。
“副庄主是认识刑戮门的旧人吗？”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他会破例让我们上山。
“这道伤疤便是他留下的。”男子摸了摸眉上的疤痕，动作不似平常果断。
这么一说，戮心便猜得七七八八。当年，能够下山游历的只有师姐与师兄。而穆宸并不是师姐喜欢的那一款，断不会与之起冲突。明明自己武艺高强，却并不待见这些武林正道的学武之人，偏偏喜欢那些文文弱弱的书生，说什么更有感觉，一时伤了很多痴心的江湖豪杰。而自己那个肆意妄为的师兄嘛，倒也就不奇怪了。
“戮风师兄确实是放荡不羁之人。”戮心笑着了然道。
师兄总是随心所欲，凭心行事。今日劫富济贫、捉贼捉赃，明日却在赌坊里一掷千金。戮心很怀疑他抓贼剿匪是不是就是为了黑吃黑，才有钱去豪赌、买酒、找姑娘。
“当年陌城出了一个行踪诡秘的采花贼，我下山前去捉拿的当晚便发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与之缠斗片刻后，才发现找错了人。之后，我们二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制服了那贼人。与他仅仅过了几十招过招，我便负伤，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他真是难得的好对手啊。所谓不打不相识吧……”
戮心发现穆宸在述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甚至不再使用谦称，他的嘴角微微有些笑意，眼神柔和，只是在深处她看到了二种感情。
悲伤和愤怒。
这与戮心隐藏在最深处的情感并无二致，她在一瞬间理解了他、理解了极意山庄想做的事情。他也并非不清楚自己“人戮”的身份，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深知自己应该向谁寻仇，尽管危险重重，可一旦成功，便是最致命的复仇之举。
“所以极意山庄，断不会与那人屠为伍。何况，若是芸妹自己不愿，我们断不会强迫她。”穆宸郑重地说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如果不想趟这趟浑水，阁下还是尽早离开得好。”他知道戮心已经躲了五年，早已不与那人屠往来，未来也有足够的能力继续躲下去。
“多谢副庄主，在下心中有数。”
大顺六皇子白君川为人豪爽，虽文试不行，但武艺高强，在兵法上也颇有造诣。立顺之战中，他也是军功不断。传闻皇太子白君岐牢牢掌控着兵部与刑部，六皇子手上的则是工部。虽仍然被压了一头，却也是如今唯一能威胁皇太子位置的人。江湖势力相较于天家皇族尽管微薄，可看人戮之事便知，那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力量，何况六皇子拥有的这股力量还是当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然而，顾安世拜入极意山庄之事还是失败了。只因，穆宸让他下山收拾东西搬到山庄来，青年却万分不愿意，表示自己还有世厌客的工作要做。本就是破例收徒，穆宸也有意将他收为自己的亲传弟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生事，男子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若是月俸方面的事情，少侠不必担心，极意山庄将全权负责你的起居吃穿用度。”一旁负责录入的弟子打着圆场。
“你们不懂，那是我的事业。”青年坚持道。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戮心无奈地看着固执的青年，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最终，双方决定如下：
一、十日旬休不当值的那一日必须上山修习；
二、隔日必须四更天起上山修习，午时放归；
三、在修习完全部的极意山庄功法招式之前，不得说是极意门人，若是他人问起，只得说是山庄杂役。
“顾小哥，为何如此执着？”破格拜入极意山庄本就是荣耀的事情，可他却好像不那么在乎。
“可以学功夫就可以啦，名声什么的没有那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世厌所呆着啦。”成为世厌客，破格拥有惩恶扬善的权利，却同样被打上灰色的烙印。
顾安世嘿嘿一笑，突然却一脸正色地单膝跪下，抱拳向着戮心施礼。
“多谢女侠的大恩大德，顾安世才能有此机遇，如此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容我……”
青年话还没有说完，戮心弯腰便托住他的双臂，提气运功把他整个人扶了起来。青年一脸诧异地自己这一百多斤的人怎么如此轻易就……
“好好练功修习，千万不要辜负了这得天独厚的天赋。”戮心微笑着看他，松开了手，向前走去。
顾安世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执着的原因……如今，倒是有二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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