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九 故本心宁为玉碎
戮心将刚得的良驹托付给了客栈，称十五日后来她未归来，可自行处理马儿，卖掉或是自用皆可。店家心想还有这等好事，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店家是个热心的中年女人，看着少女年纪不大，顺口问了句：“姑娘这么晚了还要出城？是去哪呀？”
“北方第十一城，璧城。”戮心吃着羊肉面回答道。
“哟，那天黑没有马可不好赶路。”女人见她腰间佩剑，以为她是个不是天高地厚的小武人。
戮心随口问道：“丰沐山可好爬吗？”
当然了，就算不好爬，她也得爬，再说了，什么山能有鹿鸣山凶险呢？
哪里想到这话竟让店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靠过来焦急地说：“姑娘可别冲动啊，丰沐山原是平坦安全，这不华城起义了，竟引得一伙流氓借着由头占山为寇，说是要等叛军打来之后加入呢。”继而她压低声音道，“城里有不少你这么大的姑娘失踪了呢，听说就是被他们掳走当了压寨夫人。”
戮心听至此微微蹙眉，为了让女人安心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上往嘴里送面的速度却加快了不少。
正如店家所言，丰沐山不是一座险峻的山峰，虽然没有开凿石阶，但是山路平稳，足够少女于其上飞驰。
行至半山腰，戮心突然听到一些微弱的动静，她第一反应是店家说的山贼。于是她迅速散开感知，发现五十米开外有一人停留在原地。
少女扶着刀谨慎靠近，还剩二十米之时迅速踏出隐仙步，一息间她来到那人身边，抽刀的手猛地停住。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腹部和下半身有明显外伤，似乎是被利器所捅伤，脸上也似乎遭受过殴打。
女子听到脚步声靠近时已经绝望，在恍惚间看到来人是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女时，眼中又迸发出生的希望。
戮心被那样强烈的本能欲望所感染，立刻从包袱中掏出师姐调配的止血药。
“可能会有些痛，你要忍一下。”
戮心看着女子微不可及地点了下头，她撕开对方腹部的衣服，咬牙把药粉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一时间剧痛袭来，女子忍不住嘶吼起来，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戮心知道这只是权益之计，再这么下去女子性命不保，于是立刻背起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女子，往山下疾驰而去。
所幸戮心脚程够快，硬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怀城，路人被这血淋淋的场景给吓住了。
“医馆！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人生地不熟的少女在街上着急地大喊，还好怀城的百姓大多都热心，纷纷指了方向，有一个孩子直接跑着为她带路。
“大夫呢！有重伤病人！”
戮心甚至都没看清牌匾上写的是哪家医馆，就径直冲到厅堂之中。她腾出一只手将大夫问诊的案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把嘴唇发白的女子稳稳地放在上面。
一个身影似乎是听到动静，疾步跑了出来，看到这情形也愣了愣，开口道：“我爹和大哥都不在，我……”
来人是一个与戮心年龄相仿的半大少年，样貌清冷中留有一丝稚气，神色冷静淡漠。
“你是大夫吧，快救救她。”
在少女的认知中，从没觉的年纪小有什么问题，她的身边都是逸才。
戮情凭借高超的制毒与暗器在这几年中与唐门走得很近，深受唐高云喜爱，几乎都要变成半个弟子。戮风呢，因为豪爽不羁的性格在江湖上广交天下豪杰，其中不乏许多忘年交。甚至喜欢惹是生非的戮念，他凭着逞凶斗恶的冲劲在各地比武的擂台中累积了不少名声。
林匆注意到受伤女子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而这小小的医馆之中也没有其他可以施救的大夫。于是他学着爹的模样开始诊断伤势，确定治疗方法。
他准备好成套的银针银线、刀、剪、钳、凿、镊，热水及各类药品，他净手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给女子清创。
“这个姐姐是在哪里受那么重的伤呀？”那个热心的孩子好奇地问道。
“丰沐山上。”戮心如实回答，她现下也有些累了，这一来一回着实费了她不少体力。
此话一出，少年的手一抖，牵扯到了女子的伤口，引得后者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林匆回过神，稳定了心神，开口道：“这位女侠，虽然知道这很危险，但能都求你上山去看看我妹妹是不是在那山寨之中。”说话间，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凝滞。“只要……只要看一眼……”
戮心听到他强装镇定却仍有些哽咽的声音时，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少年的妹妹大概率也是被山贼掳走，他的爹爹和哥哥可能为此去报官或者已经上山去营救了，所以这医馆才没有主治大夫坐镇。
“她就交给你了。”
林匆听到这话还来不及道谢，就感到身后刮过一阵风。他此刻无法回头确认情况，只听得那孩子说了一句：“哇，这个姐姐好像会飞。”
戮心想起店家同她说的，已经有不少女孩遇难。
为何官府不出人去剿匪呢？一群流寇能有多少战力？也许就是这种放任不管的态度才造成了劫匪愈演愈烈的作恶。
那种在岁城外看到戮意被踢倒时升腾起的情感再次涌上了少女的心头。
她很愤怒。
这一路上，就没发生什么好事。明明怀城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城市了，为何这些善良的百姓还要遭遇这些。
从她出生开始，与宜朝相关的所有全都不是愉悦的回忆。战争、饥荒、难民、抛弃、背叛……
她很愤怒。
当年，她说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其实她说谎了。
她的家乡就在大宜的最南边，是为了结束战争议和被割给南蛮的新城。那明明是一座不输锦城美丽，不输怀城和谐的城池。可就这样被当权者舍弃，不顾城中百姓的死活。
其实她一直很愤怒，但是从不表现出来，这甚至让她自己也忽略了这个事实。
直到白家军起义，她的愤怒突然找到了具体针对的对象。挑起战争的修罗，一定是要斩杀的对象。
可是这短短几天的所见所闻，让她开始质疑自己将行之事的正确性。
她想起师父所说的话——
“杀掉一个反贼头子又有何用？苛政猛于虎，只要百姓无法安居，还会有更多人走上这条路。”
这样的宜朝……真的有值得拯救的价值吗？可谁又知道，若是白家夺得天下后，是否会变成第二个宜朝呢？
戮心静立在那个简易的山寨之外，散出的感知告诉她，整个山寨中仅有四十多人，若是官府出兵，只需要一半装备精良的兵士就是剿灭他们。
在这几十个气息中，有几个较为弱小的存在集中在一个小房间里。戮心知道这就是她的目的地。
戮心悄无声息地躲开了守卫，本来他们也没有好好巡逻。她惊讶地发现关押少女们的屋子竟然没有上锁，等她推门而入时便发现了其中缘由。
不大的房间里满是混杂着屎尿的难闻气味，几名没怎么受伤的少女被绳子紧紧缚于在一起，而剩下的……戮心眼睛一酸，竟是不忍直视。
一名少女脸上被殴打，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一名少女的跟腱被割断，已然无法直立行走；还有一个受伤最重，全身呈不自然的扭曲，下体不断地流出鲜血。
这时，一个强壮的气息快速靠近，门一下子被踢开。
山贼看到戮心先是一惊道：“你是怎么松绑的？”继而又猥琐地笑开了，“送上门的小女侠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突然黑影一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飞了出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身体越来越远。
不对，怎么会离开……
那山贼在一息之间被枭首，只因少女的招式过于锋利，他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甚至少女们都没反应过来，等她们发现山贼已死，在惊恐中更多的是欣喜，对能够活下去的欣喜。
戮心为几名少女松了绑，查看了伤者的情况。受伤最重的那个女孩情况非常不妙，得赶紧治疗。她留下了应急药品，让她们先给伤者上药，自己准备速战速决。
这时一个女孩犹豫着开口说道：“还有一个今天刚被抓上山的女孩，被带到了寨主那里，就是……”她不忍地指了指受伤最重的女孩。
戮心微微点了点头道：“用重物堵住门口，除非是我亲自过来，否则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说着，她轻轻一抖手腕，面无表情地甩去了刑戮刀上沾染的脏血，转身踏出了屋子。
女孩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那是一种与见到山贼时完全不同的不寒而栗。
戮心感到自己心头的情感又发生了改变，同样也是非常陌生的感觉，但是前不久出现过一次。
她不再隐藏自己，而是径直往这一排简陋的土房子中建造得最大也较为精致的屋子走去。
“喂，你怎么……”
两个巡逻的山贼终于是发现了少女，快速靠了过来。
戮心挥刀回身在原地转了一圈，两颗人头齐齐飞出，升起两道血柱。
是的，她辨别出了那种不常见的情绪。
那是杀意。
此刻，她将化身成为来自地狱的修罗，讨伐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
店家是个热心的中年女人，看着少女年纪不大，顺口问了句：“姑娘这么晚了还要出城？是去哪呀？”
“北方第十一城，璧城。”戮心吃着羊肉面回答道。
“哟，那天黑没有马可不好赶路。”女人见她腰间佩剑，以为她是个不是天高地厚的小武人。
戮心随口问道：“丰沐山可好爬吗？”
当然了，就算不好爬，她也得爬，再说了，什么山能有鹿鸣山凶险呢？
哪里想到这话竟让店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靠过来焦急地说：“姑娘可别冲动啊，丰沐山原是平坦安全，这不华城起义了，竟引得一伙流氓借着由头占山为寇，说是要等叛军打来之后加入呢。”继而她压低声音道，“城里有不少你这么大的姑娘失踪了呢，听说就是被他们掳走当了压寨夫人。”
戮心听至此微微蹙眉，为了让女人安心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上往嘴里送面的速度却加快了不少。
正如店家所言，丰沐山不是一座险峻的山峰，虽然没有开凿石阶，但是山路平稳，足够少女于其上飞驰。
行至半山腰，戮心突然听到一些微弱的动静，她第一反应是店家说的山贼。于是她迅速散开感知，发现五十米开外有一人停留在原地。
少女扶着刀谨慎靠近，还剩二十米之时迅速踏出隐仙步，一息间她来到那人身边，抽刀的手猛地停住。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腹部和下半身有明显外伤，似乎是被利器所捅伤，脸上也似乎遭受过殴打。
女子听到脚步声靠近时已经绝望，在恍惚间看到来人是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女时，眼中又迸发出生的希望。
戮心被那样强烈的本能欲望所感染，立刻从包袱中掏出师姐调配的止血药。
“可能会有些痛，你要忍一下。”
戮心看着女子微不可及地点了下头，她撕开对方腹部的衣服，咬牙把药粉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一时间剧痛袭来，女子忍不住嘶吼起来，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戮心知道这只是权益之计，再这么下去女子性命不保，于是立刻背起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女子，往山下疾驰而去。
所幸戮心脚程够快，硬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怀城，路人被这血淋淋的场景给吓住了。
“医馆！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人生地不熟的少女在街上着急地大喊，还好怀城的百姓大多都热心，纷纷指了方向，有一个孩子直接跑着为她带路。
“大夫呢！有重伤病人！”
戮心甚至都没看清牌匾上写的是哪家医馆，就径直冲到厅堂之中。她腾出一只手将大夫问诊的案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把嘴唇发白的女子稳稳地放在上面。
一个身影似乎是听到动静，疾步跑了出来，看到这情形也愣了愣，开口道：“我爹和大哥都不在，我……”
来人是一个与戮心年龄相仿的半大少年，样貌清冷中留有一丝稚气，神色冷静淡漠。
“你是大夫吧，快救救她。”
在少女的认知中，从没觉的年纪小有什么问题，她的身边都是逸才。
戮情凭借高超的制毒与暗器在这几年中与唐门走得很近，深受唐高云喜爱，几乎都要变成半个弟子。戮风呢，因为豪爽不羁的性格在江湖上广交天下豪杰，其中不乏许多忘年交。甚至喜欢惹是生非的戮念，他凭着逞凶斗恶的冲劲在各地比武的擂台中累积了不少名声。
林匆注意到受伤女子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而这小小的医馆之中也没有其他可以施救的大夫。于是他学着爹的模样开始诊断伤势，确定治疗方法。
他准备好成套的银针银线、刀、剪、钳、凿、镊，热水及各类药品，他净手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给女子清创。
“这个姐姐是在哪里受那么重的伤呀？”那个热心的孩子好奇地问道。
“丰沐山上。”戮心如实回答，她现下也有些累了，这一来一回着实费了她不少体力。
此话一出，少年的手一抖，牵扯到了女子的伤口，引得后者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林匆回过神，稳定了心神，开口道：“这位女侠，虽然知道这很危险，但能都求你上山去看看我妹妹是不是在那山寨之中。”说话间，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凝滞。“只要……只要看一眼……”
戮心听到他强装镇定却仍有些哽咽的声音时，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少年的妹妹大概率也是被山贼掳走，他的爹爹和哥哥可能为此去报官或者已经上山去营救了，所以这医馆才没有主治大夫坐镇。
“她就交给你了。”
林匆听到这话还来不及道谢，就感到身后刮过一阵风。他此刻无法回头确认情况，只听得那孩子说了一句：“哇，这个姐姐好像会飞。”
戮心想起店家同她说的，已经有不少女孩遇难。
为何官府不出人去剿匪呢？一群流寇能有多少战力？也许就是这种放任不管的态度才造成了劫匪愈演愈烈的作恶。
那种在岁城外看到戮意被踢倒时升腾起的情感再次涌上了少女的心头。
她很愤怒。
这一路上，就没发生什么好事。明明怀城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城市了，为何这些善良的百姓还要遭遇这些。
从她出生开始，与宜朝相关的所有全都不是愉悦的回忆。战争、饥荒、难民、抛弃、背叛……
她很愤怒。
当年，她说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其实她说谎了。
她的家乡就在大宜的最南边，是为了结束战争议和被割给南蛮的新城。那明明是一座不输锦城美丽，不输怀城和谐的城池。可就这样被当权者舍弃，不顾城中百姓的死活。
其实她一直很愤怒，但是从不表现出来，这甚至让她自己也忽略了这个事实。
直到白家军起义，她的愤怒突然找到了具体针对的对象。挑起战争的修罗，一定是要斩杀的对象。
可是这短短几天的所见所闻，让她开始质疑自己将行之事的正确性。
她想起师父所说的话——
“杀掉一个反贼头子又有何用？苛政猛于虎，只要百姓无法安居，还会有更多人走上这条路。”
这样的宜朝……真的有值得拯救的价值吗？可谁又知道，若是白家夺得天下后，是否会变成第二个宜朝呢？
戮心静立在那个简易的山寨之外，散出的感知告诉她，整个山寨中仅有四十多人，若是官府出兵，只需要一半装备精良的兵士就是剿灭他们。
在这几十个气息中，有几个较为弱小的存在集中在一个小房间里。戮心知道这就是她的目的地。
戮心悄无声息地躲开了守卫，本来他们也没有好好巡逻。她惊讶地发现关押少女们的屋子竟然没有上锁，等她推门而入时便发现了其中缘由。
不大的房间里满是混杂着屎尿的难闻气味，几名没怎么受伤的少女被绳子紧紧缚于在一起，而剩下的……戮心眼睛一酸，竟是不忍直视。
一名少女脸上被殴打，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一名少女的跟腱被割断，已然无法直立行走；还有一个受伤最重，全身呈不自然的扭曲，下体不断地流出鲜血。
这时，一个强壮的气息快速靠近，门一下子被踢开。
山贼看到戮心先是一惊道：“你是怎么松绑的？”继而又猥琐地笑开了，“送上门的小女侠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突然黑影一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飞了出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身体越来越远。
不对，怎么会离开……
那山贼在一息之间被枭首，只因少女的招式过于锋利，他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甚至少女们都没反应过来，等她们发现山贼已死，在惊恐中更多的是欣喜，对能够活下去的欣喜。
戮心为几名少女松了绑，查看了伤者的情况。受伤最重的那个女孩情况非常不妙，得赶紧治疗。她留下了应急药品，让她们先给伤者上药，自己准备速战速决。
这时一个女孩犹豫着开口说道：“还有一个今天刚被抓上山的女孩，被带到了寨主那里，就是……”她不忍地指了指受伤最重的女孩。
戮心微微点了点头道：“用重物堵住门口，除非是我亲自过来，否则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说着，她轻轻一抖手腕，面无表情地甩去了刑戮刀上沾染的脏血，转身踏出了屋子。
女孩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那是一种与见到山贼时完全不同的不寒而栗。
戮心感到自己心头的情感又发生了改变，同样也是非常陌生的感觉，但是前不久出现过一次。
她不再隐藏自己，而是径直往这一排简陋的土房子中建造得最大也较为精致的屋子走去。
“喂，你怎么……”
两个巡逻的山贼终于是发现了少女，快速靠了过来。
戮心挥刀回身在原地转了一圈，两颗人头齐齐飞出，升起两道血柱。
是的，她辨别出了那种不常见的情绪。
那是杀意。
此刻，她将化身成为来自地狱的修罗，讨伐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