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公
此时此刻，少女从暗色沙发起身，身上聚焦十七个红色光点。
不同于蓝点表示关闭，红点表示，维度武器已经锁定她，继续往前，她会在一瞬间死上十七次。
这样的形势下，她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来的路上，我在篝火上查阅了顾陵的单子……十二艘飞梭，供货方是图维亚。扣款在当天下午，但至今未收到货，我要求供货方给出解释，在《公约》范围内吧？”
面板一板一眼：“……售后服务不在我的……你！”
她从指间翻出一枚金底绿边的蜥蜴纹章，翻转间，十七个光点尽数转移到了面板身上。
面板悚然：“呼叫总台！遭遇最高授权等级攻击！重复一遍！呼叫……”
“是攻击。”她此刻和他贴得极近，一只手穿过方才砸开的屏幕壳，沿胸膛往下，将纹章拍在了它的授权扫描条上。少女侧过脸，略有些得意地弯起眼睫，“所以？”
面板的推理库一时有些宕机，按照人类的行为模式，他是不是应该……脸红？
然后他就听到滴的一声：“最高级授权转移申请已提交。申请通过。”
“维武这种发明了几百年都没人能维护的东西，哪个老流亡者没有一堆规避手段？”少女将手一撑，拉远了双方距离，神情淡漠：“查询渡轮实际控制人。”
“莎比·图维亚。”
面板不受控制地回答，一张小脸屈辱地憋得通红。
鸿倒是不意外，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接着又说：“带我去见他。”
“你、你干什么？”被坑到带路的面板如梦初醒地试图挣扎。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眼看着小姑娘复制了他的权限id，甚至生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燕尾服。
“找他谈谈咯。”灰眼少女对他一笑，露出两颗嚣张的虎牙。“谈点劳工保护法……或者法国大革命？”
二人组一前一后推着一辆餐车，来到渡轮三层的2号套间。面板敲了敲门，门后，一个含糊不清的男声咕哝，“请进。”
鸿的耳朵动了动，她刚才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似乎还不只一个？
落地窗上一色暗红丝绸窗纱，黯淡的天光打在正中央的环形大床上，背后的落地窗红色帷幕，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银发男子，陷落在数十莺燕的围绕中。
鸿：……
这个真的是重量级。
她绷着脸绕开地上摆得乱七八糟的六芒星法阵、香炉和灵摆，在床前放定餐车，觉得自己就像个找包工头讨薪的农民工，撞破了工头在开银趴。
从她进门开始，中年男子的目光就很放肆地盯着她的胸部，待她取出香槟，男人开口：“你是鸿吧？”
面板震惊抬头：什么情况，你俩有交情？
鸿看起来倒不是很意外，点点头就承认了：“是。”
“总算来了。”莎比·图维亚打了个哈欠，“你再不来，船上的女孩可就让我享用完了……”
“找我？有事？”鸿心念一转，这么说来，克扣报酬、叫走顾陵，或许都是图维亚家族的手笔，只为了引导她上渡轮，但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是图维亚家族……对你横渡诺兰星系的事有点兴趣。”他似乎嗑药磕得意识不大清醒：“诺兰星系外侧，有一层直径三十英里的蜃域壳，几个老头子实在好奇，你用了什么手法，才让族人渡过的。”
“……”她按了按手指，看起来似乎有些拘束，“你是想和我交易吗？”
“交易？哈、哈哈哈哈……”男人的声音骤然尖细起来，猫头鹰一样地笑，笑得身上如山的肥肉一层一层地颤动，“你知道图维亚家族意味着什么吗？”
“我们是‘星空长廊’的护境者、渡轮创始者、维度武器无条件臣服的十六家族之一！我们会跟你，区区一个流亡者交易？”
“不意外。”她双手插兜，点点头，燕尾服硬是被她穿出牛仔风格，“所以，你要什么呢？”
“我给你一个附庸我们的机会。”莎比·图维亚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掌，“当然，加入仪式是，陪我睡一晚。”
鸿的额头立马爆出了青筋。
“没记错的话，我与阁下是初次见面……”灰眼少女按捺再三，感觉礼貌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
“不要急着拒绝我。”他看上去志在必得，并不看鸿的脸，只是吹了一声狗哨，床上那些女孩子立刻潮水一样聚向他身边，于是他的声音愈发志得意满，“这可是笔……能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大单。”
“我虽是图维亚的嫡子，却也没什么门户偏见，这床上的美人，有名门、有名流、有才女……当然，你的前辈流亡者，也不少。你们倒可以交流一下经验。”
“睡一觉怎么了呀，女孩子娇滴滴的，天天在外边出任务不辛苦吗，我们可以让你快乐……”
他自以为充满侵略性地笑起来，从枕边摸出一个带血的手串。
几乎是瞬间，一个火机在空中后发先至，一下打在男人腕间，男人吃疼松手，那火机却如有灵性的蛇一般，咯住那串纯黑珠子，倒卷而飞，硬生生将珠串拉脱他的手腕，扇了他一个大逼斗以后，卷回了灰眼少女的手中，珠串到手，少女不知何时高举手中纹章，维度武器的校准如同失去方向的蜂群，一点点变蓝、消失。
极快、也极嚣张的手法！维度监控面板甚至没来得及预警！
虹解掉火机上的勾索，摩挲了那珠串的血迹片刻，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她抬起头，神色凌厉：“你们把顾陵怎么了？”
“被发现了啊……不错，我们是用了些手段，控制了你的机舰师。”男人笑起来，懒洋洋地支起了颊，像是一头打量着猎物的狼：“这可是图维亚的船，你真打算动手？”
“什么击剑师？不认识。”鸿眼都不眨，“你撕票吧。”
顾陵：……
面板：……
“那是个小人物，只要你愿意，是死是活不过是你一句话。”莎比的神色又松动下来，恍惚地望着她：“你真好看……第一眼……我就忘不了你……”
“他肯定对床上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过。”身边的面板小声逼逼。
“你是不一样的。能够穿越蜃域，你身上一定有神的祝福……”他的眼睛蓦然睁大，里面是癫狂的光芒，“抱了你，吃掉你，我就能够成为你！”
“嗤。”少女忍了又忍，此刻终于冷笑一声，“克扣报酬、伤我族人、兴师动众、颠倒黑白……就为了这么件破事？你没完了是吧？”
“我特么……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傻缺……”她的笑容慢慢扩大，充满了肉眼可见的暴躁，往地下啐了一口，“婊子配狗，我管你是谁，你动下我试试？”
莎比·图维亚一愣，直起身望向少女：“你骂谁呢？”
说着，他身边的女人张嘴，烈焰双唇骤然张大，从脸颊开裂到人类无法达到的弧度，那具丰满皮囊瞬间瘪了下去，呼出一团黑魆魆的气来！
那气体脱了腔，就这么虚盈盈地、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地凝在半空，仿佛一种气体状的生物，用一双并不存在的眼睛凝视着她，而糟糕的是，被盯上的那一刻起，这屋子里的所有摆设，如同被洪水冲刷过一般，瞬间乱了位置。
房间中央，一团淡蓝色的篝火升了起来。
“坎伯雷里，现在有八千多人吧。”莎比·图维亚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你想清楚。”
鸿骤然抬起眼，灰色眼睛明亮得像是利刃。
“蜃域是吧。”她抱拳，冷笑，“赐教了。”
蜃域，是借助攻击人的五感，造成错误时空认知的领域。虽说只是精神攻击，但如果发动在战场、星际遗迹，借精神攻击掩盖物理操作，就可以致人伤亡。也正因如此，公国权贵私底下都会养些小型的蜃，完成诸如暗杀等目的。
而就在此时，那位成功入侵了鸿的知觉的女人突然双手抠抓着喉咙，瞳孔一片漆黑。
她的感知替换并不十分成功。而下一刻，鸿便在这个房间里消失了。
“小心，她在尝试用她伪造的五感替代你的。”莎比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快，“她应该没走远，攻击！”
“可惜。”鸿的笑声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嚣张而明亮，“还是不够快。”
床上另两个女人立刻转身，胶衣中抽出手枪，对着声音来源就是一通射击！
果不其然，从刚才起，房间摆设、各人站位，甚至包括那个公子哥的挑衅，都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辅助‘蜃域’，发动这场攻击。
图维亚家族果然不打算和她交换信息，而是直接测试，要从她的临场反应中窃取她穿行蜃域的方法。
反应不过来死了？死了就死了呗。
但是嘛……鸿恶作剧般地扬起嘴角：她又不是圣诞老人，凭什么要给他这份礼物？
只听下一刻，莎比的惨叫无比凄厉：“你们疯了！打中我的手了！”
中年男人的怒气终于上来了，他转过身，恶狠狠地踹了那个大胸姑娘一脚，“怎么还没连接好？”
大胸十分委屈，她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攻击方式，每一次联结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精神波动，可每每当她以为可以进一步替换的时候，那感应数值就挑衅一般地开始趋近于零！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方才还被气得跳脚骂娘，这会怎么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点人气不沾呢？
而这，成为了她此生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咔哒一声，蜃域四崩五裂。
穿着燕尾服的顾陵双手交错，指间夹着十余支注射器，一脚将莎比踹下大床，向鸿走来。
身后的女子三三两两倒卧，七窍流血，已经没有生还可能。
鸿这会的神色才是彻底飞扬，极其嚣张，极其傲慢：“一群傻缺。有没有可能，从进门起，我也在骗你们。”
顾陵跟在她身后毁尸灭迹，爆着金币，突然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横他一眼：“干什么？”
“我知道他为什么找你了。”顾陵举起一枚家族纹章晃一晃，纹章上闪着通信的荧光，他按下播放。
“……你是说，那个女孩可能经过了‘三道墙’之一？”未来得及删除的语音响起来，“她和她所在的公会，全部处理了。”
鸿摇摇头：“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回去。”
“不。”顾陵抬起一根指头晃，“你杀的这个人，他的全名是欧德·冯·莎比·图维亚。”
“……”她挑眉，“什么意思？纯血老傻逼？”
“图维亚的继承人就在领地内被干掉了，你觉得我们走得了？”顾陵慢慢地眨眨眼，“除非……我们把这当成一个礼物。”
鸿眨眨眼，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送给谁？”
顾陵晃了晃掌心，纹章突然重新亮了一下，这是通信建立的标志。
“我不知道你是谁。”他对着纹章面不改色，“但是，杀大公的人，在餐车里。”
他转身打开餐车，从里头扛出一具人形面板：“他干的。”
面板：“……”
“你们、你们没有证据。”他反驳。
“很快就会有了。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图维亚大公不是被杀的。”顾陵的嘴角泛起一抹促狭的笑，“他是点了陪床服务后太过兴奋，被撅死的。”
面板：“……”
你、你这人，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纹章躺在他掌心，闪了两下光。虚空突然蹦出一个时空坐标，和一份电子入口凭证。
“离我们最近的恒星工程。”顾陵看一眼就确认，“走吧，我们赶紧通知露营地，走水了。”
两人收拾好现场，匆匆离开。
原地只剩下一场，即将蔓延渡轮的大火。
不同于蓝点表示关闭，红点表示，维度武器已经锁定她，继续往前，她会在一瞬间死上十七次。
这样的形势下，她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来的路上，我在篝火上查阅了顾陵的单子……十二艘飞梭，供货方是图维亚。扣款在当天下午，但至今未收到货，我要求供货方给出解释，在《公约》范围内吧？”
面板一板一眼：“……售后服务不在我的……你！”
她从指间翻出一枚金底绿边的蜥蜴纹章，翻转间，十七个光点尽数转移到了面板身上。
面板悚然：“呼叫总台！遭遇最高授权等级攻击！重复一遍！呼叫……”
“是攻击。”她此刻和他贴得极近，一只手穿过方才砸开的屏幕壳，沿胸膛往下，将纹章拍在了它的授权扫描条上。少女侧过脸，略有些得意地弯起眼睫，“所以？”
面板的推理库一时有些宕机，按照人类的行为模式，他是不是应该……脸红？
然后他就听到滴的一声：“最高级授权转移申请已提交。申请通过。”
“维武这种发明了几百年都没人能维护的东西，哪个老流亡者没有一堆规避手段？”少女将手一撑，拉远了双方距离，神情淡漠：“查询渡轮实际控制人。”
“莎比·图维亚。”
面板不受控制地回答，一张小脸屈辱地憋得通红。
鸿倒是不意外，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接着又说：“带我去见他。”
“你、你干什么？”被坑到带路的面板如梦初醒地试图挣扎。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眼看着小姑娘复制了他的权限id，甚至生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燕尾服。
“找他谈谈咯。”灰眼少女对他一笑，露出两颗嚣张的虎牙。“谈点劳工保护法……或者法国大革命？”
二人组一前一后推着一辆餐车，来到渡轮三层的2号套间。面板敲了敲门，门后，一个含糊不清的男声咕哝，“请进。”
鸿的耳朵动了动，她刚才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似乎还不只一个？
落地窗上一色暗红丝绸窗纱，黯淡的天光打在正中央的环形大床上，背后的落地窗红色帷幕，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银发男子，陷落在数十莺燕的围绕中。
鸿：……
这个真的是重量级。
她绷着脸绕开地上摆得乱七八糟的六芒星法阵、香炉和灵摆，在床前放定餐车，觉得自己就像个找包工头讨薪的农民工，撞破了工头在开银趴。
从她进门开始，中年男子的目光就很放肆地盯着她的胸部，待她取出香槟，男人开口：“你是鸿吧？”
面板震惊抬头：什么情况，你俩有交情？
鸿看起来倒不是很意外，点点头就承认了：“是。”
“总算来了。”莎比·图维亚打了个哈欠，“你再不来，船上的女孩可就让我享用完了……”
“找我？有事？”鸿心念一转，这么说来，克扣报酬、叫走顾陵，或许都是图维亚家族的手笔，只为了引导她上渡轮，但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是图维亚家族……对你横渡诺兰星系的事有点兴趣。”他似乎嗑药磕得意识不大清醒：“诺兰星系外侧，有一层直径三十英里的蜃域壳，几个老头子实在好奇，你用了什么手法，才让族人渡过的。”
“……”她按了按手指，看起来似乎有些拘束，“你是想和我交易吗？”
“交易？哈、哈哈哈哈……”男人的声音骤然尖细起来，猫头鹰一样地笑，笑得身上如山的肥肉一层一层地颤动，“你知道图维亚家族意味着什么吗？”
“我们是‘星空长廊’的护境者、渡轮创始者、维度武器无条件臣服的十六家族之一！我们会跟你，区区一个流亡者交易？”
“不意外。”她双手插兜，点点头，燕尾服硬是被她穿出牛仔风格，“所以，你要什么呢？”
“我给你一个附庸我们的机会。”莎比·图维亚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掌，“当然，加入仪式是，陪我睡一晚。”
鸿的额头立马爆出了青筋。
“没记错的话，我与阁下是初次见面……”灰眼少女按捺再三，感觉礼貌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
“不要急着拒绝我。”他看上去志在必得，并不看鸿的脸，只是吹了一声狗哨，床上那些女孩子立刻潮水一样聚向他身边，于是他的声音愈发志得意满，“这可是笔……能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大单。”
“我虽是图维亚的嫡子，却也没什么门户偏见，这床上的美人，有名门、有名流、有才女……当然，你的前辈流亡者，也不少。你们倒可以交流一下经验。”
“睡一觉怎么了呀，女孩子娇滴滴的，天天在外边出任务不辛苦吗，我们可以让你快乐……”
他自以为充满侵略性地笑起来，从枕边摸出一个带血的手串。
几乎是瞬间，一个火机在空中后发先至，一下打在男人腕间，男人吃疼松手，那火机却如有灵性的蛇一般，咯住那串纯黑珠子，倒卷而飞，硬生生将珠串拉脱他的手腕，扇了他一个大逼斗以后，卷回了灰眼少女的手中，珠串到手，少女不知何时高举手中纹章，维度武器的校准如同失去方向的蜂群，一点点变蓝、消失。
极快、也极嚣张的手法！维度监控面板甚至没来得及预警！
虹解掉火机上的勾索，摩挲了那珠串的血迹片刻，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她抬起头，神色凌厉：“你们把顾陵怎么了？”
“被发现了啊……不错，我们是用了些手段，控制了你的机舰师。”男人笑起来，懒洋洋地支起了颊，像是一头打量着猎物的狼：“这可是图维亚的船，你真打算动手？”
“什么击剑师？不认识。”鸿眼都不眨，“你撕票吧。”
顾陵：……
面板：……
“那是个小人物，只要你愿意，是死是活不过是你一句话。”莎比的神色又松动下来，恍惚地望着她：“你真好看……第一眼……我就忘不了你……”
“他肯定对床上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过。”身边的面板小声逼逼。
“你是不一样的。能够穿越蜃域，你身上一定有神的祝福……”他的眼睛蓦然睁大，里面是癫狂的光芒，“抱了你，吃掉你，我就能够成为你！”
“嗤。”少女忍了又忍，此刻终于冷笑一声，“克扣报酬、伤我族人、兴师动众、颠倒黑白……就为了这么件破事？你没完了是吧？”
“我特么……真是受够了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傻缺……”她的笑容慢慢扩大，充满了肉眼可见的暴躁，往地下啐了一口，“婊子配狗，我管你是谁，你动下我试试？”
莎比·图维亚一愣，直起身望向少女：“你骂谁呢？”
说着，他身边的女人张嘴，烈焰双唇骤然张大，从脸颊开裂到人类无法达到的弧度，那具丰满皮囊瞬间瘪了下去，呼出一团黑魆魆的气来！
那气体脱了腔，就这么虚盈盈地、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地凝在半空，仿佛一种气体状的生物，用一双并不存在的眼睛凝视着她，而糟糕的是，被盯上的那一刻起，这屋子里的所有摆设，如同被洪水冲刷过一般，瞬间乱了位置。
房间中央，一团淡蓝色的篝火升了起来。
“坎伯雷里，现在有八千多人吧。”莎比·图维亚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你想清楚。”
鸿骤然抬起眼，灰色眼睛明亮得像是利刃。
“蜃域是吧。”她抱拳，冷笑，“赐教了。”
蜃域，是借助攻击人的五感，造成错误时空认知的领域。虽说只是精神攻击，但如果发动在战场、星际遗迹，借精神攻击掩盖物理操作，就可以致人伤亡。也正因如此，公国权贵私底下都会养些小型的蜃，完成诸如暗杀等目的。
而就在此时，那位成功入侵了鸿的知觉的女人突然双手抠抓着喉咙，瞳孔一片漆黑。
她的感知替换并不十分成功。而下一刻，鸿便在这个房间里消失了。
“小心，她在尝试用她伪造的五感替代你的。”莎比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快，“她应该没走远，攻击！”
“可惜。”鸿的笑声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嚣张而明亮，“还是不够快。”
床上另两个女人立刻转身，胶衣中抽出手枪，对着声音来源就是一通射击！
果不其然，从刚才起，房间摆设、各人站位，甚至包括那个公子哥的挑衅，都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辅助‘蜃域’，发动这场攻击。
图维亚家族果然不打算和她交换信息，而是直接测试，要从她的临场反应中窃取她穿行蜃域的方法。
反应不过来死了？死了就死了呗。
但是嘛……鸿恶作剧般地扬起嘴角：她又不是圣诞老人，凭什么要给他这份礼物？
只听下一刻，莎比的惨叫无比凄厉：“你们疯了！打中我的手了！”
中年男人的怒气终于上来了，他转过身，恶狠狠地踹了那个大胸姑娘一脚，“怎么还没连接好？”
大胸十分委屈，她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攻击方式，每一次联结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精神波动，可每每当她以为可以进一步替换的时候，那感应数值就挑衅一般地开始趋近于零！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方才还被气得跳脚骂娘，这会怎么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点人气不沾呢？
而这，成为了她此生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咔哒一声，蜃域四崩五裂。
穿着燕尾服的顾陵双手交错，指间夹着十余支注射器，一脚将莎比踹下大床，向鸿走来。
身后的女子三三两两倒卧，七窍流血，已经没有生还可能。
鸿这会的神色才是彻底飞扬，极其嚣张，极其傲慢：“一群傻缺。有没有可能，从进门起，我也在骗你们。”
顾陵跟在她身后毁尸灭迹，爆着金币，突然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横他一眼：“干什么？”
“我知道他为什么找你了。”顾陵举起一枚家族纹章晃一晃，纹章上闪着通信的荧光，他按下播放。
“……你是说，那个女孩可能经过了‘三道墙’之一？”未来得及删除的语音响起来，“她和她所在的公会，全部处理了。”
鸿摇摇头：“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回去。”
“不。”顾陵抬起一根指头晃，“你杀的这个人，他的全名是欧德·冯·莎比·图维亚。”
“……”她挑眉，“什么意思？纯血老傻逼？”
“图维亚的继承人就在领地内被干掉了，你觉得我们走得了？”顾陵慢慢地眨眨眼，“除非……我们把这当成一个礼物。”
鸿眨眨眼，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送给谁？”
顾陵晃了晃掌心，纹章突然重新亮了一下，这是通信建立的标志。
“我不知道你是谁。”他对着纹章面不改色，“但是，杀大公的人，在餐车里。”
他转身打开餐车，从里头扛出一具人形面板：“他干的。”
面板：“……”
“你们、你们没有证据。”他反驳。
“很快就会有了。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图维亚大公不是被杀的。”顾陵的嘴角泛起一抹促狭的笑，“他是点了陪床服务后太过兴奋，被撅死的。”
面板：“……”
你、你这人，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纹章躺在他掌心，闪了两下光。虚空突然蹦出一个时空坐标，和一份电子入口凭证。
“离我们最近的恒星工程。”顾陵看一眼就确认，“走吧，我们赶紧通知露营地，走水了。”
两人收拾好现场，匆匆离开。
原地只剩下一场，即将蔓延渡轮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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