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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嫌贫爱富

    背着两捆柴回到家中天边已经有了几分暮色,父亲正在土灶旁烧火煮肉。牧阳辰将柴背到柴堆旁,又去拿了些草料给拴在棚下的老黄牛喂草。眼睛四处打量着寻找母亲的身影,又回到柴堆旁看着父亲。

    父亲窃笑着往堂屋里指了指便站起身从柴堆中拿出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肉拎着交给牧阳辰,又帮牧阳辰背上一捆柴给看向自己的牧阳辰使了个眼色,牧阳辰本想随口说的话语便没有开口默不作声的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就转身顺着侧墙朝着胡同里走去,赵姨家与自家其实就隔着一道墙。村里大多这种挨着主路房子造的胡同院落为了省事都以前边房子的后墙当做两家共用,可赵姨家在修建的时候不知为何非得又立一道墙两家中间便闪出了咫尺宽的一段间隔。

    来到院门前牧阳辰轻正准备扣响院门,忽闻里边传来悠扬的琴声。声音很小像是从屋内传出来的。虽然牧阳辰不懂什么音律但听着时断时续传过来的琴声也不免有些为之所动。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待琴声消失牧阳辰这才轻轻扣响院门,不多时便听到里边有人开门出屋的声音。

    木门打开一名少女探出头来张望,在斑驳的木门映衬下更显的少女肌肤嫩白如雪。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一丝欣喜看着牧阳辰,尖翘的鼻子被冷气冻的微微泛红,微微一笑还露着一口皓白的牙齿。

    此刻牧阳辰竟呆立当场忘了此行目的。因为平时不长见这杨秋霜丫头,来送柴也是赵姨给他开门。隔了不知多久再看到杨秋霜竟是变了样子,以前的婴儿肥不见了脸变瘦了许多,但皮肤比以前显得更白更娇嫩了。

    “阳辰哥你来啦。”杨秋霜轻柔的话语惊醒了呆住的牧阳辰。

    牧阳辰尴尬的笑道:“马上过年了不知柴火够用不就打了些送来。”

    杨秋霜打开院门把牧阳辰让进院内又关上,牧阳辰则轻车熟路的将背后的柴放到了土灶边的柴堆旁,将拎着的肉放在案板上。瞅着落的老高的柴堆心想这么多柴想必会用上不少时日吧。收起麻绳转身便见杨秋霜捧着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过来。

    杨秋霜笑着将碗递到牧阳辰面前道:“阳辰哥辛苦了快喝些茶水暖暖身子。

    看着少女捧着陶碗的双手让人觉得这双手应该像艳阳天晒过的被子样温暖柔软吧。

    牧阳辰故意甩了甩袖子好挡着生了冻疮的手背只漏出三根手指从少女手中接过碗一饮而尽,只是入口才发现水稍微有些烫,可不好在少女面前出丑便硬着头皮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看到此景的少女用青葱玉指掩着嘴笑问道:“阳辰哥性子急可烫着了?”

    牧阳辰将碗递还给少女傻笑道:“不烫,不烫,暖和,暖和”

    接过碗的少女只是微笑着看着阳辰,四目相对两个少年人眼中好像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只是当想说的话多起来积攒起来便不用也不知如何开口述说了,只有通过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深切的希望对方能够从眼神中读懂心中的万字长文。

    杨秋霜打破平静开口道:“好长时间不见阳辰哥肩膀变的更厚实了呢,只是.....”

    没等杨秋霜把话说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被杨母送出门外,杨母看向二人当看到牧阳辰时眼中带着一丝嫌弃开口道:“秋霜”

    杨秋霜闻言放下碗朝着母亲走了过去。

    杨母看着杨秋霜走来道:“李管家要回去了送李管家出门。”

    杨秋霜跑去给李管家开门,李管家则瞥了眼少女的背影转过头用带着淫秽的目光打量着杨母那在棉袍之下若隐若现的双峰道:“今日听得小女弹琴可让人大开眼界啊,杨母果然教导有方。过来年进府的事算是敲定了,今日也是来报喜的,只是之前咱们说的事杨母可别忘了。”

    杨母故作含羞道:“李管家放心,家中常备的都是好茶待小女入了府李管家尽可常来品茶,小女子在茶道上还是有所见地的。”

    李管家笑着抚了抚稀疏的胡须透着一股淫邪道:“那就好,那就不打扰了,来年咱们府上见。”说罢便向院门走去,出门前还对着守在门旁的杨秋霜道:“到了府上你可要用心做事,万事在于一个争字。你母亲为了你可是尽了力了,你也要争气才是。”

    杨秋霜送走了李管家关上院门回过身来准备去拿先前放在灶台上的碗。

    “回屋继续练琴”杨母的话止住了杨秋霜的身形。

    站在那里的杨秋霜看者牧阳辰明显有些迟疑,又转头看向杨母。杨母迎着女儿的目光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微眯,杨秋霜便转身进了屋接着便传出细微的琴的声。

    杨母走道灶台边看到案板上一大块油纸包着的肉清冷出声道:“代我谢过令尊”

    牧阳辰对上杨母冷淡的目光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仿佛被主家正好逮到抓了奸似的低着头轻声应了声。

    被杨母看的浑身不自在的牧阳辰收起捆着木柴的麻绳准备先行离开。

    这时杨母拿起一旁的陶碗打量着仿佛这陶碗是世间少有的美玉珍品一般开口道:“阳辰啊,你长大了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些话不说出来你也应该懂得。你看赵姨这只手漂亮不?”

    杨母虽说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平日里不事农桑只靠牧卿云一人帮着打理田地,相当于赵姨家两口受着牧卿云一家供奉过活,一个人干活养活四张嘴要不怎得连五斤小米都凑不够让阳辰站在屋外听课呢。

    后来还是牧卿云去给大户家帮闲才省出来些白面,这才让阳辰交于夫子希望孩子能够进屋学习。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忍心看着自己孩子每日受冻。

    这人若是不事农桑每日只是搞些爱好琴棋书画之类的聊以度日自然要显得年轻的多,加上赵姨本来生的都极美只是那双瑞凤眼给人一种自带高傲的感觉。杨母的美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生出自惭形秽感觉的美。

    面对赵姨的问话牧阳辰羞赧道:“赵姨的手自是美的。”

    听到少年的回话只见赵姨随手将碗朝着土墙上丢去,陶碗撞在土墙之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碎片也随之崩碎开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牧阳辰一个机灵,屋里传出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杨母则冷笑着对呆立当场的牧阳辰道:“既然我的手这么美你觉得这只套碗配的上让我拿它吗?”

    牧阳辰不知如何作答看着杨母那双锐利的眼睛神色慌张不知所措。

    突然墙的另一侧响起女人的声音,好似对着什么人或物大声训斥道:“天天供你吃供你喝,还给你盖了遮风挡雨的棚子。哪知你这货不知感恩便罢了还张嘴要伤人,还不如早点死了好给你立个排位每日也就上炷香便罢,省的拖累我们一家人跟着受苦。”

    接着传来男子的训斥声:“你一个老娘们整天瞎叨叨个啥?”

    “我骂牛呢咋啦,你没看见牛刚才张嘴了吗?肯定是在抱怨草料不好呗,天天供养咋就养出来了个活奶奶。”

    “给我闭嘴骂什么牛你给我进屋呆着去。”

    “我不,这些话我早都想说了,今天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只听啪的脆响接着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当家的,这么多年我可曾啥事不依了你,你也从来没动过手。今天我就是受不得我的孩子受气,那是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向着孩子说两句话你居然打我,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为孩子讨个说法。”接着传来女人的脚步声像是要跑出院门。

    “你放手,你给我放手”女子像是被男子抱住拖进了屋内再没了声音传来。

    杨母被先前的动静吸引站在那里这时回过神来则是看着牧阳辰道:“山野愚妇,既然没别的什么事你就自便吧。”言罢便转身向堂屋走去。

    此时牧阳辰则麻利的收起起麻绳快步走出院门并将院门从外边带上往家走去。

    经过围墙看到两家围墙相隔处的那条咫尺宽的间隙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看着这咫尺宽的间隙,好似在少年眼中变成了江河一般将两家分割开来泾渭分明,河面宽阔到连想要在其上搭桥都将成为徒劳无功的事。

    站在河的这边望向河的那头如同隔着千万里,但又给人一种一脚能跨过的错觉。

    这种让人能看到希望又无法达到彼岸的的感觉着实让人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无力感。

    推开院门回到家的阳辰看到棚下黄牛正捡拾着散落一地的草料,放下麻绳推门进屋则看到母亲在床上趴着哽咽,见阳辰回来便用手抹了把脸问阳辰饿不饿,父亲则坐在地上的矮凳上抽着旱烟。

    母亲这时走到牧阳辰身边慈祥的笑道:“我去从锅里给你捞两块大骨头出来,你爸煮的可香勒。”

    牧阳辰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到父亲身边,蹲下身子拿过父亲在鞋底磕了几下的烟袋锅子往里边重新填烟丝。

    父亲看着蹲在那里填烟丝的牧阳辰抚着他的头欣慰道:“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