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纠葛”
白离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小屋的角落，缩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从缝在衣服内袖的乾坤袋里不断取出瓜果偷偷放进嘴里。
她的体质很奇怪，可能是因为被遗弃，师傅捡到她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想不起来的事，她每当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后，很快就会感到一阵剧烈的饥饿，这种饥饿也并非真正的饥饿，只要之前有正常饮食，就算发作时什么都不吃饥饿感也会慢慢平息。
年幼的她就算饿了也没有行动力去觅食，所以师傅师叔们第一次意识到她的这个体质是在白离四岁时被小师叔的鬼故事吓得哇哇大哭后，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的师傅一脸惊悚地看着白离一个人吃完了三个成年人食量的饭菜，当时师傅脸都绿了，在她暴饮暴食期间不断检查她的身体，却发现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异常，最大的异常就是吃下去的那些食物就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经过数年的研究，师傅师叔们甚至师祖共同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但是既然吃不吃没有影响，吃了还一点用没有，以后就不能让这饭桶继续这么吃了。
于是可怜的小白离在一次次忍饥挨饿之后，身不由己地学会了用乾坤袋屯零食的坏习惯。
这坏习惯在跟着小师叔学会围观其他师叔们打架时在旁边吃瓜看戏后，进化成了两个乾坤袋。
此时的白离就处于震惊后遗症和吃瓜看戏的叠加态中，以至于屋内其他两个人都放下了尴尬的气氛，眼角直抽，努力去无视角落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高的果核。
坐在白衣男子对面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的男人，正是不久前还被困在无数惨绿色树根包围中的那个道士，白离和李浩仁二人来到村落尽头时，道士已经自己脱困，从小屋中找到一身全黑的的麻布道袍穿在身上，躬身站在没有门板的屋门口等候着二人。
令白离感到震惊的是当自己二人来到身前，道士对自己看都不看，对着身边的李浩仁一拜到地，嘴里喊出了两个字：“王上。”
然后这道士就被李浩仁一脚踹起飞进了屋内，正好坐在了堂内一侧椅子上。
白离下意识想说两句，但是看到李浩仁的面色冷峻，又闭上了嘴，开启了吃瓜模式。
李浩仁坐在另一侧，就和道士一起沉默着，好像都在等着对方说话。
不过在白离的视角里，不同于李浩仁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那个长相显得有些憨直的道士神色明显带着不安，他惶恐地不停用余光打量着被他称为“王上”的男人的脸色，几次想要开口最后都没敢张嘴。
几经犹豫，道士还是开口了。
“王上......您，吃了吗？”
李浩仁脸色一黑，一只由纯金色灵气构成的手凭空出现，一拳狠狠打在道士的小腹上，在道士捂住肚子跪地之前及时消散腾出了空间。
“噗嗤。”白离被道士傻乎乎的样子逗笑，在李浩仁杀人般的目光看过来之前用食物塞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许久过去眼看着二人这话根本聊不起来，白离还是自觉十分善解人意地好奇道：
“这道士叫你王上？还有这金色的灵气，所以你是昊家的王？”
没等李浩仁说话，一旁的道士连忙起身，神情郑重说道：
“白姑娘还不知道？这正是大苍的王，金乌血脉的继承者，人族的共主，百年前以一己之力平息天下战火，延续甚至重振王朝国运，爱民如子，也被无数子民爱戴并敬仰着的苍仁王，昊仁！”
......
一片寂静。
道士摆着介绍大佬的姿势不敢动弹，眼角偷瞄着李浩仁的脸色，白离惊讶双唇张成一个圆形，并很快习惯性地开始从乾坤袋里掏出水果塞进嘴里。
李浩仁则是饶有兴趣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片刻，白离缓过劲来，她把果核丢到一边，发出了更近一步的提问：
“但是苍仁王不是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吗？”
道士默不作声。
李浩仁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发出了阴阳怪气，似嘲讽又似质问的语调：
“对啊，道士，你来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我怎么就死了五十年了呢？”
道士满头冷汗。
看着道士战战兢兢的样子，李浩仁站起身走到道士面前，金色的符文从他双眼飞出凝聚成一颗桃树的形状，同时，道士的额头上开出了一朵粉红艳丽的桃花图案，把他的皮肤衬托得如黑炭一样，这是古老的契约方式，桃神见证下双方的对赌协议。
“问诚，”——这是道士的名字，“问道宗传人，根据当年我与你们立下的契约，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问诚道士沉默良久，从嗓眼里低声挤出一个字：“是。”
“问道宗是否参与了那次叛乱？”
“......您都知道了？”
李浩仁虚起了眼睛，金色的桃树熠熠生辉。
“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问道宗没有参与！”
“那么为何从叛乱的记忆中，我能感受到你师父的气息！”
“因为，因为......”道士有些抵触，但他额头上契约的力量直接链接着他的神魂，契约的作用下他甚至连保持沉默都无法做到，只能开口回答：
“师父他为了留住您，试图拦截从皇都传回来的激活信号。”
“呵......理由呢，你是想说他疯了？还是入魔了？”
“......”
“他清醒着呢！他做这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打下手吧？”
“......所以，师父他......当天就坐化了......”
“契约反噬他不死你就得死，他敢把你们问道宗传承断了？就算如此你也被反噬了，不然桃源村也不会被一个区区主祭邪修糟蹋成这样。”
白离看着那个不久前还温柔和善的男人，此时一把抓住问诚的衣领，将他整个拎起，双眼怒视着这个一百多岁的道士咬牙切齿地质问，而对面，身为隐世第一宗门问道宗的当代传人，此时却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和李浩仁对视，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那么，说好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师父没告诉过我。”
许久，道士被随手丢回座椅里，李浩仁神情恍惚片刻，他本不该如此激动，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得到确认的瞬间，来自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中传来莫大的悲伤，这哀伤化为柴薪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李浩仁挺直腰杆，努力将自己从情绪中挣脱，眼中桃树化为光点消散，话语也逐渐归于平静。
“问诚，当年......甚至不是当年，在我的记忆里几乎就在昨天，我和你的师父立下此约，我用一世坐上王位，维系平衡，相对的他帮我塑造这个身躯，倘若我——也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醒了，他不得阻碍，还要予我还乡之法。”
“你们这是背叛，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如同审判一般，李浩仁做出结论，转头走出小屋。
白离抿抿嘴，看了眼瘫坐地上的道士，丢了个苹果给他，紧跟着李浩仁出了房门。
她的体质很奇怪，可能是因为被遗弃，师傅捡到她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想不起来的事，她每当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后，很快就会感到一阵剧烈的饥饿，这种饥饿也并非真正的饥饿，只要之前有正常饮食，就算发作时什么都不吃饥饿感也会慢慢平息。
年幼的她就算饿了也没有行动力去觅食，所以师傅师叔们第一次意识到她的这个体质是在白离四岁时被小师叔的鬼故事吓得哇哇大哭后，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的师傅一脸惊悚地看着白离一个人吃完了三个成年人食量的饭菜，当时师傅脸都绿了，在她暴饮暴食期间不断检查她的身体，却发现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异常，最大的异常就是吃下去的那些食物就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经过数年的研究，师傅师叔们甚至师祖共同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但是既然吃不吃没有影响，吃了还一点用没有，以后就不能让这饭桶继续这么吃了。
于是可怜的小白离在一次次忍饥挨饿之后，身不由己地学会了用乾坤袋屯零食的坏习惯。
这坏习惯在跟着小师叔学会围观其他师叔们打架时在旁边吃瓜看戏后，进化成了两个乾坤袋。
此时的白离就处于震惊后遗症和吃瓜看戏的叠加态中，以至于屋内其他两个人都放下了尴尬的气氛，眼角直抽，努力去无视角落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高的果核。
坐在白衣男子对面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的男人，正是不久前还被困在无数惨绿色树根包围中的那个道士，白离和李浩仁二人来到村落尽头时，道士已经自己脱困，从小屋中找到一身全黑的的麻布道袍穿在身上，躬身站在没有门板的屋门口等候着二人。
令白离感到震惊的是当自己二人来到身前，道士对自己看都不看，对着身边的李浩仁一拜到地，嘴里喊出了两个字：“王上。”
然后这道士就被李浩仁一脚踹起飞进了屋内，正好坐在了堂内一侧椅子上。
白离下意识想说两句，但是看到李浩仁的面色冷峻，又闭上了嘴，开启了吃瓜模式。
李浩仁坐在另一侧，就和道士一起沉默着，好像都在等着对方说话。
不过在白离的视角里，不同于李浩仁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那个长相显得有些憨直的道士神色明显带着不安，他惶恐地不停用余光打量着被他称为“王上”的男人的脸色，几次想要开口最后都没敢张嘴。
几经犹豫，道士还是开口了。
“王上......您，吃了吗？”
李浩仁脸色一黑，一只由纯金色灵气构成的手凭空出现，一拳狠狠打在道士的小腹上，在道士捂住肚子跪地之前及时消散腾出了空间。
“噗嗤。”白离被道士傻乎乎的样子逗笑，在李浩仁杀人般的目光看过来之前用食物塞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许久过去眼看着二人这话根本聊不起来，白离还是自觉十分善解人意地好奇道：
“这道士叫你王上？还有这金色的灵气，所以你是昊家的王？”
没等李浩仁说话，一旁的道士连忙起身，神情郑重说道：
“白姑娘还不知道？这正是大苍的王，金乌血脉的继承者，人族的共主，百年前以一己之力平息天下战火，延续甚至重振王朝国运，爱民如子，也被无数子民爱戴并敬仰着的苍仁王，昊仁！”
......
一片寂静。
道士摆着介绍大佬的姿势不敢动弹，眼角偷瞄着李浩仁的脸色，白离惊讶双唇张成一个圆形，并很快习惯性地开始从乾坤袋里掏出水果塞进嘴里。
李浩仁则是饶有兴趣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片刻，白离缓过劲来，她把果核丢到一边，发出了更近一步的提问：
“但是苍仁王不是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吗？”
道士默不作声。
李浩仁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发出了阴阳怪气，似嘲讽又似质问的语调：
“对啊，道士，你来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我怎么就死了五十年了呢？”
道士满头冷汗。
看着道士战战兢兢的样子，李浩仁站起身走到道士面前，金色的符文从他双眼飞出凝聚成一颗桃树的形状，同时，道士的额头上开出了一朵粉红艳丽的桃花图案，把他的皮肤衬托得如黑炭一样，这是古老的契约方式，桃神见证下双方的对赌协议。
“问诚，”——这是道士的名字，“问道宗传人，根据当年我与你们立下的契约，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问诚道士沉默良久，从嗓眼里低声挤出一个字：“是。”
“问道宗是否参与了那次叛乱？”
“......您都知道了？”
李浩仁虚起了眼睛，金色的桃树熠熠生辉。
“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问道宗没有参与！”
“那么为何从叛乱的记忆中，我能感受到你师父的气息！”
“因为，因为......”道士有些抵触，但他额头上契约的力量直接链接着他的神魂，契约的作用下他甚至连保持沉默都无法做到，只能开口回答：
“师父他为了留住您，试图拦截从皇都传回来的激活信号。”
“呵......理由呢，你是想说他疯了？还是入魔了？”
“......”
“他清醒着呢！他做这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打下手吧？”
“......所以，师父他......当天就坐化了......”
“契约反噬他不死你就得死，他敢把你们问道宗传承断了？就算如此你也被反噬了，不然桃源村也不会被一个区区主祭邪修糟蹋成这样。”
白离看着那个不久前还温柔和善的男人，此时一把抓住问诚的衣领，将他整个拎起，双眼怒视着这个一百多岁的道士咬牙切齿地质问，而对面，身为隐世第一宗门问道宗的当代传人，此时却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和李浩仁对视，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那么，说好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师父没告诉过我。”
许久，道士被随手丢回座椅里，李浩仁神情恍惚片刻，他本不该如此激动，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得到确认的瞬间，来自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中传来莫大的悲伤，这哀伤化为柴薪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李浩仁挺直腰杆，努力将自己从情绪中挣脱，眼中桃树化为光点消散，话语也逐渐归于平静。
“问诚，当年......甚至不是当年，在我的记忆里几乎就在昨天，我和你的师父立下此约，我用一世坐上王位，维系平衡，相对的他帮我塑造这个身躯，倘若我——也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醒了，他不得阻碍，还要予我还乡之法。”
“你们这是背叛，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如同审判一般，李浩仁做出结论，转头走出小屋。
白离抿抿嘴，看了眼瘫坐地上的道士，丢了个苹果给他，紧跟着李浩仁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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