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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 谈话

    “嗯?嗯,酒,酒在哪儿?”

    带着迷茫的睡眼,刚从酒堆出来的刚素,打算用更拙劣的酒精,去填补他喉咙传来的由口渴引起的烧灼感。

    只见他躺在地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只是任由四肢像摊在海面上的水母一样,随意翻腾,终于摸到了一个,听起来装有液体的瓶子。

    在酒精的长期的作用下,刚素的脑袋早就只剩下糊涂和变的糊涂两个选项,不然他首先会怀疑起来,他们家用来装酒和装水的,除了塑料袋就是塑料桶,哪来的沉甸甸的摸着像玻璃做的的大瓶子?

    “呸呸呸!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缅语脏话)!”

    倒进嘴里的液体的味道,其复杂的程度,甚至让刚素那早已有些味觉失灵的舌头,一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信息大爆炸!

    这味道里有能让人骨头都泛软的强烈酸味,又能让人痛不欲生的夸张辣味,还有那能要了人命的奇怪苦味!什么奇怪的折磨人用的东西?

    “哟!醒了?我特意给你准备的醒酒汤,味道如何啊?”

    正在另一个层面上表现自己人文素养的刚素,听到这句话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遍后,他那重叠着数不清的幻影的眼里,终于蹦出了一个勉强算是个人样的东西。

    但在确定对面那个连缅语都说不好的东西是个人以后,刚素连一秒的停顿都不想留给丰梓仁,果断的转身翻着起身旁的垃圾,以试图找到一袋子新的散装酒。

    丰梓仁看着在垃圾堆里不停翻找刚素,像是挑衅一般说道:“你还真是好胆量啊!这房子里多一个人,你也不多瞅瞅是什么样的?”

    刚素听到这话,连瞅都没瞅,继续着自己的行动,只不过他在心里含糊的念叨着:“这又没门,谁想来就想来呗。”

    至于所谓的人身安全,落到这个鬼地方的人,还有谁会注意这个玩意儿?

    毕竟这里可是整个缅北最大的垃圾桶,这里垃圾到什么地步?这些垃圾到毒贩和人贩子到这里都会良心发现而不在这里卖货或者“买货”,当然这里的“良心”不是对这个垃圾桶里的居民,而是这些毒贩和人贩的“货”,对于毒贩而言,在这里卖货,只会拉低他可怜又无辜的货物的价格和地位,而对于人贩而言,在这里“买货”只能保证他们的“买家”要么过段时间就一命呜呼,让剩下的“买家”们不再相信他们的“产品”,要么还活着的顾客会用尽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来给他们一个具有实际意义的“差评”,而这两种不管哪一个造成的损失,都比在这里“进货”省下的钱多的多!

    所以他压根儿就不担心,人这个物种还能从他身上拿走什么,当然,就算对面那个货是一个只想到处杀人的疯子,那也无所谓,已经在这已经可以说见鬼都能打招呼的,该死的世界里,早点走,某种意义上算是另外一种的幸福。而他——刚素早就希望早点儿离开自己脚下的这个鬼地方了。

    “对啊?我,我是为什么还想活着的?”刚素有些迷茫的悄声自言自语道,这声音小到丰梓仁下意识的将这句话当做刚素在翻找垃圾时发出的响声。

    不过反正刚素也没太在意,因为这句话转瞬之间被他抛到脑后,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找酒了。

    丰梓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颓废的男人,他感觉自己仅凭一些梦话而对某个男人的宽容,是自己对自己智商上的嘲讽,“唉,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酒鬼了。”丰梓仁摇了摇头感叹道。

    然后猛的从自己的风衣中拽出一把手枪。朝着刚素的身旁就开了三枪,砰砰砰三声响起!

    但刚素只是回身瞥了一眼丰梓仁拿枪的那只手,就又带着不屑的表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自己的翻找行动。

    “一个连枪都不会拿的大傻子”刚素默默的在心里给丰梓仁下了一个定义。

    但丰梓仁一手拿棍一手拿枪的形象勾起了他心中的回忆“比起那个连手枪都能拿的那么别扭的人,我可是仅凭一条猎枪,就能把一个帮会给杀的七进七出,那我当时,哎,我当时要干什么来着,我好像还带着谁一起杀进黑帮来着,是谁来着?算了?不管了,比起这些,找酒更重要。”

    望着远处连动都不动的刚素,丰梓仁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去了一趟,没过多长时间,丰梓仁带着一个廉价的装满了液体的玻璃瓶回到了这里,然后坐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

    然后打开那个瓶子,一阵刺鼻的酒精味道从瓶口爆发出来。而这种刺鼻道让人产生反胃的味道,反倒让丰梓仁那因为酒精而开始丧失作用的鼻子再度焕发了第二春。

    刚素停止了那装模作样的翻找,像一个从主人手里乞来血食的猎狗一样,猛的冲响了那个酒瓶。然后他他就发现那个撇脚的枪手,用别扭的姿势就他手里那把格外显眼的手枪顶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坐下说话,喝,不说,滚!听明白了吗?”

    刚素一改之前那冷淡的态度,带着谄媚的笑容跪坐在了地板上,然后不停的点头。

    看着面前这个像个哈巴狗一样的男人,丰梓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然表面上他还是保持镇定,然后带着挑衅的语气开口道:“刚素先生,你还记得丹仁这个名字吗?”

    然后出乎丰梓仁意料的是,对面的刚素居然露出了无法遮掩的迷茫!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忘了!

    此时,刚素那溺死在酒精里的脑子,像是被某种开关意外的打通了,疯狂的运作起来,试图逃离酒精的作用。

    “丹仁?小丹仁!是谁啊?我?不对!我我不叫这个名,哦,他是谁呀?”

    在丰梓仁怒目圆睁的视线下,刚素口齿含糊的自言自语起来。就在刚素用牙齿磨出来刚才那句话后,一种奇怪的感觉降临到了刚素的身上,他好像来到了一个电影院,眼前是一个硕大的屏幕,在那个屏幕里面,一个身材丰满,五官协调的妇人正抱着一个五官踡缩在一起像一个小猴子一样的婴儿。

    “丹仁,小丹仁……”刚素呆愣在了那里,他终于回想起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他的亲儿子。

    在那一刻,丰梓仁我想面前这个突然间愣住的男人那原本空洞的眼神,居然泛起了温柔的色彩!

    然后就在丰梓仁,在心里嘀咕着,刚素这是犯啥病的时侯,原本满眼温柔的刚素,突然想一个被人揪掉毛发的猴子一样暴跳了起来,然后疯狂的大喊,由于语速过快加上刚素现在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丰梓仁只听懂了其中的一部分语言比如说“婊子,婊子养”的之类的,充满了污秽的词语。

    就在丰梓仁思考刚素到底在干什么时候,刚素突然两眼发红朝丰梓仁冲了过来,夺走了丰梓仁放在面前的那瓶酒,然后拿起来一抬头敦敦敦的就往下灌。

    看到这一幕丰梓仁,走进头,然后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抽了出去。

    又是一声砰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回是玻璃瓶跌在地面上的声音。

    “你这是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吗?老老实实跟我说话,有酒,不然就另作他谈!”

    “那,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啊?”在酒精的作用,刚素的唇舌反而开始灵活了起来,虽然说话还是韩国母亲,但是起码不会像刚才一样,说一句话就愣一下,他的世界被不知名的外力给弄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像,看一段就得停一段。

    丰梓仁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的冷静的开口道:“某种意义上我算是他现在的老板!我……”

    结果丰梓仁还没说完话,就被想到什么而把双眼亮起来的刚素了:“嗯,嗯,你就是前段时间买了他他他他的人,对对吧?”

    丰梓仁皱了皱眉头,刚想继续说什么,但刚素并没有给他机会。

    “拿走,拿走!一个一个婊子生的东西!一个母狗生的东西!你拿走,我不需要!嗯,不对,你得,给我酒,你给我酒,他,他是你的,他身子干净,没被人用过,他他还值点儿钱?”

    望着面前这个趴在地面上一边不停的舔着打翻出来的酒液一边跟他讨价还价卖亲儿子的,无耻的男人。

    就连丰梓仁都保持不了自己的冷静,开始怒吼道:“你他妈就不觉得那孩子有点儿可怜了吗!他才多大啊?现在过着什么样的鬼生活!”

    听到这句话的刚素,又开始了“卡壳”,但这回没过多久,他又重新开始了行动。

    刚素真是莫名其妙的哭泣起来,那含糊不清的话语突然间变得清晰:“丹仁,我对不起你啊,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没把妈妈带回来!我不是个爸爸。”

    然后刚素在一阵哀嚎过后又恢复了正常,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开始喊起让丰梓仁血压直升的话语:“不!不对!我不是他爸爸!他他是那个贱人生的!一个婊子生的!谁都是他爸爸!只有我!我!我不是!我他妈让他给我带酒,他都做不到,他算个屁的儿子!”

    丰梓仁怒吼道:“你他妈确实算个屁的父亲!他妈一瓶酒,我就他妈的让你把它给卖了,你算个屁的父亲!”

    然后听到这句话的刚素,却反而平静了下来,摇着头,晃着脑袋说:“不,不能一瓶酒。最少三瓶,他是你的,他他没被人上过,他值这个价。”

    “操”丰梓仁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的怒火,抄起棍子就往刚素身上砸去,这一棍子的力气大到直接把刚素给打翻了个身,打完一棍后,丰梓仁忍不住骂道:“亏你还是你爹生的孩子,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他妈有你这个屁儿子?这世界都什么样了?你儿子都什么样,你还只想着喝酒,酒和这个世界里就这么重要吗?回来一下行不行?清醒一下好不好!”

    望着这个给了自己一棍子的男人,刚素仍然冷漠的说道:“我我不喝酒了,这个世界就会变好吗?我不喝酒了,我腿能好吗?我家的地能回来吗?我我我妻子能回来吗?那他妈的那群该死的混蛋玩意儿,他妈的能下地狱吗?我他妈想滚到这破地方喝酒啊?但我除了忘记这些狗屎!我什么他妈的都做不到!所以比起这坨已经算是狗屎的世界!”说着刚素将那个摔到地上,酒瓶子拎了起来,晃了晃继续说道:“这玩意儿真好。”

    刚素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又在丰梓仁面前挥舞着酒瓶子喊道:“丹仁他妈就是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他妈是一个贱人!他也是一个贱人!老子天天让他给我带酒!他妈的,每天就给那么点儿还不一定,有时候还不一定给带来!废物!贱人!狗……”

    丰梓仁看着这个口出疯言的男人,原本已经升起的对他的可怜,在一瞬间又被他的话语给踩灭。听着他对小丹仁那语无伦次的辱骂,丰梓仁没有发出声响,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棍子,慢慢的朝刚素走去,然后突然朝着他的下巴抡过去。

    扑通,刚素头一次不是因为酒精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望着那安静且安详的刚素,丰梓仁面露冷色,在这个小小的铁皮方盒里面琢磨着现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