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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皮影戏

    学堂窗外正值黄昏,雨水平静地躺在地面,映出火红的天空,小镇的日落格外好看。

    李夫子也看到太阳在落山,把大手虚握成拳,敲在讲桌上:“放课!”

    学生们困意全无,都在收拾摆在桌上的书。

    突然,李有才站起身问道:“先生,今天不是要测随堂吗。”

    所有同窗的眼神都变得尖锐,恨不得从李有才身上刮下三斤肥油。

    “今天不测”李夫子摇摇头“今晚有外乡人来镇西边演皮影戏,各位都去看看吧,也算见个世面。”

    大部分学生都兴高采烈,只有李有才垮了个脸。

    李长安收拾好桌面,再次把邻座的白蔹摇醒,低声道:“放课了。”

    原本趴在课桌上的白蔹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走,看皮影戏去。”

    李长安愣了一下,她……刚刚是不是在睡觉啊。

    白蔹拉起李长安的手起身要走,她的手和李先生的大手不一样,精致小巧,还有些冰冷。

    李长安被白蔹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走出了学堂,李长安的另一只手上捏着的是油纸伞。

    小长安并没有其他的特殊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小小少年还不懂什么是害羞。

    他也就任由白蔹这么拉着,走出去很远,在后面用油纸伞捅了一下白蔹的后背。

    白蔹回过头,眼含笑意:“怎么了,小辫子?”

    李长安还不是很熟悉这个称呼,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白蔹好像也被感染了一样,也摸了摸肚子:“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到你家吃顿饭吧。”

    李长安一个劲的点头,这是第一次有人去他家做客。

    铁匠铺的门口,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正靠在门框上,等给自己做饭的人回来。

    李长安牵着白蔹的手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铁匠铺门口。

    李连山看着眼前的儿子还牵着一个比小长安高出半个头的小姑娘,有些疑惑的指着白蔹问道:“这个女孩儿是谁啊。”

    小长安迫不及待地回答:“我们是同窗,我把她带来我们这里吃饭。”

    李连山撇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多做一份饭的人又不是他。

    厨房有些背光,少年点燃蜡烛,照得他脸庞红彤彤的。

    生火加柴,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现在也是饭点的时间,每个房檐里都飘出一缕缕的青烟,少女趴在窗户上,欣赏一切没见过,觉得新奇的景象。

    少女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也是在这样万家起炊烟的景象里,那个只抚养了自己五年的母亲躺在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竹床上,闭眼了。

    隔天就被一个说是和母亲相熟的女人接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背着一把剑,也教会了当时五岁的白蔹一句新词,师傅。

    少女还想着自己曲折离奇的八年光景,就被一只手拍打了肩膀,是李长安,他的声音很低:“饭做好了。”

    少女点点头,又瞟了一眼窗外升起的炊烟,端端正正坐在木桌旁,面前还放了一碗青菜粥。

    李连山喝了一口粥,有些意外:“怎么大发慈悲放了点虾米!”

    白蔹也发现了碗里少到不能再少的虾米。

    李长安喝了口粥:“虾米快臭了,赶紧吃了吧。”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不会找理由。

    一大两小相视无言。

    白蔹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们吃完准备去看皮影戏,叔叔也一起吧。”

    “不去。”李连山说:“今天太忙了,全都是活。”

    白蔹扫视了一圈铁匠铺内,简直冷清的不能再冷清了,这一家好像都不是很会找理由。

    喝完粥,也填饱了肚子,李连山靠在门框上目送两个人离开,独自叹了口气:“男大不中留咯……”

    天色渐黯,镇西边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一座皮影戏台,李长安他们来的算早,搬凳子坐在靠近前排的位子。

    没过多久,小镇上的人们就蜂拥而至,以皮影戏台子为中心围得满满当当。

    有人是带孩子来见世面,有人是呼朋唤友凑个热闹,总之是热闹非凡。

    演绎皮影戏的台子亮起,映出皮影,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听报幕的人说今天演的是,镇国大将军孤身一人直入敌营,还顺带提了一句大将军也姓李。

    人们一听是和咱们同姓的英雄,一股莫名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李将军少年时便练剑,在演武场崭露头角,把守垒的剑士一剑斩出重伤,将军家境不好,只有在演武场将守垒者击败才有赏金拿,以此来度日,李将军自从出现就一次都没有败过。

    皇上听了他的战绩颇感兴趣,就让他去带一队兵打仗,没想到这次王朝大败,原本的将军死在了战场上。

    只有李将军的一队兵活着回来了,皇上就册封他为代将,后来李将军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被册封为镇国将军。

    有一次,李将军的布防图被手下的副将偷走献给敌国将领,于是兵败城破。

    李将军取了把剑,以天人之姿一剑破敌一千,那时连天地都为之变色,而他在万军丛中一剑刺死了卖主求荣的副将,洒然离去。

    李长安看得入迷,戏到高潮还忍不住去拍大腿,叫好。白蔹也看的很认真,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好像听过这个故事。

    李长安很向往这样的侠之大义,没有少年不想当江湖客。他想有一把独属于自己的剑,可以荡尽天下不平的剑。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一剑使天地变色。

    他曾经也听说过有极少数有天赋的人可以练武,武道造诣高到一定境界甚至能劈开一座小山。

    可李长安一直是当神话看待,现在的他却好像真的认为有仙人在世。

    少年的心思总是猜不透,有时只是一部皮影戏就能改变他原本坚信的东西。

    皮影戏演完,天色已经擦黑,外乡人就推着台子收摊,小镇上的人也都看的酣畅淋漓,都在放肆讨论刚才的剧情。

    李长安也想回头和白蔹说一下自己受到的震撼,可白蔹早就走了,李长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可能是刚刚看的太入迷了些。

    但这女孩儿也总是很喜欢搞突然消失,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和早上在资料库里一样。

    李长安周围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长安也跟在人群后,一直在回想刚才的故事,简直太对李长安的口味了。

    一剑刺死卖国贼的场面,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浮现。

    演皮影戏的地方离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里也没点蜡烛,赔钱老爹已经睡了李长安也只拿水擦了把脸就躺在床上,继续回味刚才的故事。

    而在小镇的某一处。女人的眉心有只火红的花蕊图案,眉眼里皆是平淡,像是被贬下凡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而这仙子左手边牵着白蔹,先前在李长安面前笑得很没形象的少女,也脸色平淡,像是换了个人。

    女子声音冷漠,不含一丝感情:“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人。”

    白蔹平静的脸上古井无波:“第一眼,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没什么语气转换,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女子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平淡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白蔹摇摇头:“可能是书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七八岁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里,白蔹和女人的谈话就像同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