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间曲（4）
临时安置点的情景一如想象，由青年旅社改造的收容所显然不够容纳近千的难民。由于床位早已占满，像艾克索他们这样的后来者只领到一个睡袋，在几乎无处落脚的大厅里打地铺。
嘈杂的环境让艾克索颇为不快，但他显然没什么挑剔的余地。
不过，就算有士兵把守，就算再幽闭拥挤，这里终究不是监狱，持有临时居住证的难民随时可以打个报告离开。只是，居高不下的米诺夫斯基粒子浓度让线上支付难以为继，而匆匆逃离的难民显然也无暇往身上装很多零钱。于是，大多数人也只能在这样的救济站将就。
因此，真正会离开安置点的人在难民中实为少数，他们要么在贝克21号有着房产能够留住，要么有着亲友可以投奔。
显然，艾克索和莫罗不在此列。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此刻，两名少年正抱着与他们几乎等高的大睡袋，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
“起开啊臭小子！”
“走路小心点啊！”
“抱歉抱歉抱歉……”
两人不断道歉赔笑着，一边尽力将脑袋从睡袋后探出，三番确认落脚点后，方才抬腿迈步。
“嘶……哪都没地方放啊……”吃痛的莫罗嘀咕着，咬牙环抱的睡袋却忽然一松，让半边砸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
“搞什么鬼啊你个奥塔拉的东西！”愤怒的男人暴起，将莫罗的睡袋奋力拍开。未曾想，此举却将睡袋砸在了另一个正在假寐的青年身上。
“呜啊！长没长眼睛啊！”美梦被打搅的青年显然有着不小的起床气，气急之下，他直接拽起了男人的衣领。
“你看清楚是谁砸的你！没教养的小鬼！”
“就是你啊！棕毛老狗！”
吵架很快便演化成掐架，不小的声势很快引得更多人卷入战局，一时间，整个大厅都乱做一团。
叫骂，劝架，怒嚎，哭喊，一时齐作。数不胜数的拳脚混成海洋，湿热咸腥的汗水汇成暴雨，让各种恼人的体味交织，也让混乱愈演愈烈。
一个不经意的火花，将整个不断酝酿的炸药桶引燃。而在这场夺目的焰火下，自然没人注意到有两个鼻青脸肿的身影悄悄绕过了赶来维序的士兵。
一黑一黄，两名青年整了整被拽开的衣领，大摇大摆地穿过门口的关卡，来到空荡荡的郊区街头。
“现在那地方咱估计是待不下去了。”艾克索说着，抚了抚自己那可怜的，又挨了一记重拳的肚子。
而莫罗则轻抚着被打肿的脸，一边道歉：“刚刚一下突然扯到了伤口……抱歉，把你也扯了进来。”
“睡大街也比当沙丁鱼罐头好吧。”艾克索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卡居住证时是在宇宙港裹着衣服打地铺，有居住证是在塞满人小房子里和人挤着打地铺，睡大街也是打地铺，各是各难过，没什么区别。况且，你这枪是为我中的，我又能有什么怨言呢？”
“不，那可大不一样。”莫罗指正道，“没记错的话，在街头流浪是犯法的吧。”
眉头微皱，稍加思索，艾克索似乎也想起了这么回事——为避免影响市容，至高议会在早些年出台了禁止乞讨，街头露宿，无证摆摊、卖艺以及长期无业的法令，相关违反者将会被判“流浪罪”，并处以三个月到两年的劳役。
而很不幸的，他们两人都已年满17岁，超过了联合法律规定的刑事年龄限制。一旦被抓住，就算因为未到20岁的法定成人年龄能求个轻判，三个月起步的劳役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在近些年，随着劳役制幕后的一些丑闻陆续曝光，以及联合整体的经济下行，民众对该法令的不满也在日益激增。比如，前些日子发生在贝克21号的示威游行，便夹杂着要求废除《流浪罪法》的呼声。
“找个商场或者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在那的厕所将就一晚，也不是不行。”艾克索说着自己的“好主意”，一边抬起头，双眼微眯，开始观察起头顶的城市。
“那样被抓住肯定会被算作盗窃吧！判的结果会更重吧！”莫罗吐槽着，一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然而，映入眼中的，除了淡淡的一抹云彩外便只有千篇一律的屋顶，“你在看什么？”
艾克索解释道：“大概确认我们的位置，以及各分区的位置。互联网断了，但是，殖民卫星最方便的地方就在于，由于近似的布局，我们只要仰望头顶，就能得到城市大概的地图了。”
然而，瞪了半天，莫罗也没瞪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在一旁赞叹：“真有用的技巧啊。”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的，说是在外面玩时迷路了可以这样找回家。因为是十岁生日那天，所以印象很深。”
“唔姆……抱歉。”
“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着，艾克索举起双手，开始对着空中比划，“如果没问题的话，从倾角看，我们现在应该在中偏南部，北边是那个方向，市区在那。”
说着，他指向左手边。
“‘没问题的话’？”莫罗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一丝动摇。
艾克索耸了耸肩：“啊，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干。毕竟在普罗维登斯一直有联网地图，而木星的殖民卫星群和旧玛尔玛圈这边又完全是两样……所以，要怎么做呢，船长？”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十六包口粮。”
“一点都没带？”
“没……”
莫罗扶额，再次对室友的宅度有了新的认识。
“先往北吧，如果那真的是北边的话。其他等网络恢复了再说。”他叹了口气，便向艾克索指的北方走去，“至少市区的银行会多点，免得到时候银行的钱被取完了。”
而跟在后面的艾克索则很熟练地盘算起了食物分配：“节衣缩食的话……这么说来，你身上有多少钱？”
莫罗摸了摸口袋，答道：“还有37片，酒店这种奢侈的东西显然是住不起了。”
“抛去给你的伤换药，全换成口粮和水，不生病的话，大概最多够我们活半年不到。”艾克索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不，咱们先去吃点好的。”莫罗第一时间否定了艾克索的废土极限生存法，“以贝克21号的局势，如果网络能断到一个月后，光是节衣缩食已经不够我们活下去了。”
艾克索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比起经常在外“鬼混”的莫罗，他对这些事情并没什么概念。对他来说，食物就是外套口袋里那一大把口粮，若是饿了，就兑点凉水吃下去。这倒不是出于家境困难，他只是单纯懒得去在这上面花时间而已，而要开水泡的速食食品都有些过于繁琐了。
“这么说来，我们去吃点啥，我还不算很饿……话说我们真的必须要走去吗。”
“没有网络，所有共享设备都是摆设。”说到这，莫罗也是颇为无奈，“你不会这点路就走不动了吧？”
“我刚被两波人海扁了两回。”艾克索理直气壮地为找着借口。
“我比你多中一枪，还被一波人摁在中心海扁了一回。”
思来想去，似乎都很有道理，艾克索涨红了脸，最终只是憋出一句：“可恶的重力。”
无所事事的二人走着，一边走马观花地扫视着周围。区别于普罗维登斯这种大都会定位的巨型殖民卫星，作为小型城镇的贝克21号更加安静，在非上下班高峰的下午两点，郊区的马路上竟空荡一片，让两个生长在闹市的少年颇为惊奇。
不止如此，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很多，只有几名老人零星分布在街角，正悠哉悠哉地向街心公园走去。似乎因为人口较少，他们四周都是仅有数层的低矮公寓。虽然楼型老旧，它们实际看起来却颇为新潮，不知是市政规划，还是民间人士为爱发电，每一座楼房的外墙都被画上了相当有冲击力的画像。
“都是‘传说战神高达’呢。”
“确实，是高达武神激斗大魔头基连。高达在阿·巴瓦·空向那个扎古莱罗，比格罗和大扎姆合体的超巨大MA——伟大基连号发起决死的挑战。”
“但事实上，按照现在出土的资料看，伟大基连号大概率是后人杜撰的。”莫罗的目光并没在壁画涂鸦上停留很久，“战争开始的前些天我还在和几个论坛的朋友说起这个，他们说自己最近挖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年战争时代老物。”
“真厉害……”赞叹的艾克索忽然反应了过来，“不过这好像也是犯法的吧。”
“他们是在Side3开私人博物馆的，不是搞破坏性挖掘的贩子。”莫罗这回反倒没那么在意了。“说来，送给你的哈罗也是他们最近挖出来的东西来着。真好奇啊，他们这次到底是找到了什么遗迹呢……”
两人就这么悠哉地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逐渐向市区远去。
嘈杂的环境让艾克索颇为不快，但他显然没什么挑剔的余地。
不过，就算有士兵把守，就算再幽闭拥挤，这里终究不是监狱，持有临时居住证的难民随时可以打个报告离开。只是，居高不下的米诺夫斯基粒子浓度让线上支付难以为继，而匆匆逃离的难民显然也无暇往身上装很多零钱。于是，大多数人也只能在这样的救济站将就。
因此，真正会离开安置点的人在难民中实为少数，他们要么在贝克21号有着房产能够留住，要么有着亲友可以投奔。
显然，艾克索和莫罗不在此列。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此刻，两名少年正抱着与他们几乎等高的大睡袋，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
“起开啊臭小子！”
“走路小心点啊！”
“抱歉抱歉抱歉……”
两人不断道歉赔笑着，一边尽力将脑袋从睡袋后探出，三番确认落脚点后，方才抬腿迈步。
“嘶……哪都没地方放啊……”吃痛的莫罗嘀咕着，咬牙环抱的睡袋却忽然一松，让半边砸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
“搞什么鬼啊你个奥塔拉的东西！”愤怒的男人暴起，将莫罗的睡袋奋力拍开。未曾想，此举却将睡袋砸在了另一个正在假寐的青年身上。
“呜啊！长没长眼睛啊！”美梦被打搅的青年显然有着不小的起床气，气急之下，他直接拽起了男人的衣领。
“你看清楚是谁砸的你！没教养的小鬼！”
“就是你啊！棕毛老狗！”
吵架很快便演化成掐架，不小的声势很快引得更多人卷入战局，一时间，整个大厅都乱做一团。
叫骂，劝架，怒嚎，哭喊，一时齐作。数不胜数的拳脚混成海洋，湿热咸腥的汗水汇成暴雨，让各种恼人的体味交织，也让混乱愈演愈烈。
一个不经意的火花，将整个不断酝酿的炸药桶引燃。而在这场夺目的焰火下，自然没人注意到有两个鼻青脸肿的身影悄悄绕过了赶来维序的士兵。
一黑一黄，两名青年整了整被拽开的衣领，大摇大摆地穿过门口的关卡，来到空荡荡的郊区街头。
“现在那地方咱估计是待不下去了。”艾克索说着，抚了抚自己那可怜的，又挨了一记重拳的肚子。
而莫罗则轻抚着被打肿的脸，一边道歉：“刚刚一下突然扯到了伤口……抱歉，把你也扯了进来。”
“睡大街也比当沙丁鱼罐头好吧。”艾克索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卡居住证时是在宇宙港裹着衣服打地铺，有居住证是在塞满人小房子里和人挤着打地铺，睡大街也是打地铺，各是各难过，没什么区别。况且，你这枪是为我中的，我又能有什么怨言呢？”
“不，那可大不一样。”莫罗指正道，“没记错的话，在街头流浪是犯法的吧。”
眉头微皱，稍加思索，艾克索似乎也想起了这么回事——为避免影响市容，至高议会在早些年出台了禁止乞讨，街头露宿，无证摆摊、卖艺以及长期无业的法令，相关违反者将会被判“流浪罪”，并处以三个月到两年的劳役。
而很不幸的，他们两人都已年满17岁，超过了联合法律规定的刑事年龄限制。一旦被抓住，就算因为未到20岁的法定成人年龄能求个轻判，三个月起步的劳役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在近些年，随着劳役制幕后的一些丑闻陆续曝光，以及联合整体的经济下行，民众对该法令的不满也在日益激增。比如，前些日子发生在贝克21号的示威游行，便夹杂着要求废除《流浪罪法》的呼声。
“找个商场或者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在那的厕所将就一晚，也不是不行。”艾克索说着自己的“好主意”，一边抬起头，双眼微眯，开始观察起头顶的城市。
“那样被抓住肯定会被算作盗窃吧！判的结果会更重吧！”莫罗吐槽着，一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然而，映入眼中的，除了淡淡的一抹云彩外便只有千篇一律的屋顶，“你在看什么？”
艾克索解释道：“大概确认我们的位置，以及各分区的位置。互联网断了，但是，殖民卫星最方便的地方就在于，由于近似的布局，我们只要仰望头顶，就能得到城市大概的地图了。”
然而，瞪了半天，莫罗也没瞪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在一旁赞叹：“真有用的技巧啊。”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的，说是在外面玩时迷路了可以这样找回家。因为是十岁生日那天，所以印象很深。”
“唔姆……抱歉。”
“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着，艾克索举起双手，开始对着空中比划，“如果没问题的话，从倾角看，我们现在应该在中偏南部，北边是那个方向，市区在那。”
说着，他指向左手边。
“‘没问题的话’？”莫罗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一丝动摇。
艾克索耸了耸肩：“啊，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干。毕竟在普罗维登斯一直有联网地图，而木星的殖民卫星群和旧玛尔玛圈这边又完全是两样……所以，要怎么做呢，船长？”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十六包口粮。”
“一点都没带？”
“没……”
莫罗扶额，再次对室友的宅度有了新的认识。
“先往北吧，如果那真的是北边的话。其他等网络恢复了再说。”他叹了口气，便向艾克索指的北方走去，“至少市区的银行会多点，免得到时候银行的钱被取完了。”
而跟在后面的艾克索则很熟练地盘算起了食物分配：“节衣缩食的话……这么说来，你身上有多少钱？”
莫罗摸了摸口袋，答道：“还有37片，酒店这种奢侈的东西显然是住不起了。”
“抛去给你的伤换药，全换成口粮和水，不生病的话，大概最多够我们活半年不到。”艾克索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不，咱们先去吃点好的。”莫罗第一时间否定了艾克索的废土极限生存法，“以贝克21号的局势，如果网络能断到一个月后，光是节衣缩食已经不够我们活下去了。”
艾克索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比起经常在外“鬼混”的莫罗，他对这些事情并没什么概念。对他来说，食物就是外套口袋里那一大把口粮，若是饿了，就兑点凉水吃下去。这倒不是出于家境困难，他只是单纯懒得去在这上面花时间而已，而要开水泡的速食食品都有些过于繁琐了。
“这么说来，我们去吃点啥，我还不算很饿……话说我们真的必须要走去吗。”
“没有网络，所有共享设备都是摆设。”说到这，莫罗也是颇为无奈，“你不会这点路就走不动了吧？”
“我刚被两波人海扁了两回。”艾克索理直气壮地为找着借口。
“我比你多中一枪，还被一波人摁在中心海扁了一回。”
思来想去，似乎都很有道理，艾克索涨红了脸，最终只是憋出一句：“可恶的重力。”
无所事事的二人走着，一边走马观花地扫视着周围。区别于普罗维登斯这种大都会定位的巨型殖民卫星，作为小型城镇的贝克21号更加安静，在非上下班高峰的下午两点，郊区的马路上竟空荡一片，让两个生长在闹市的少年颇为惊奇。
不止如此，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很多，只有几名老人零星分布在街角，正悠哉悠哉地向街心公园走去。似乎因为人口较少，他们四周都是仅有数层的低矮公寓。虽然楼型老旧，它们实际看起来却颇为新潮，不知是市政规划，还是民间人士为爱发电，每一座楼房的外墙都被画上了相当有冲击力的画像。
“都是‘传说战神高达’呢。”
“确实，是高达武神激斗大魔头基连。高达在阿·巴瓦·空向那个扎古莱罗，比格罗和大扎姆合体的超巨大MA——伟大基连号发起决死的挑战。”
“但事实上，按照现在出土的资料看，伟大基连号大概率是后人杜撰的。”莫罗的目光并没在壁画涂鸦上停留很久，“战争开始的前些天我还在和几个论坛的朋友说起这个，他们说自己最近挖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年战争时代老物。”
“真厉害……”赞叹的艾克索忽然反应了过来，“不过这好像也是犯法的吧。”
“他们是在Side3开私人博物馆的，不是搞破坏性挖掘的贩子。”莫罗这回反倒没那么在意了。“说来，送给你的哈罗也是他们最近挖出来的东西来着。真好奇啊，他们这次到底是找到了什么遗迹呢……”
两人就这么悠哉地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逐渐向市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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