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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还需加大剂量

    雪,还是雪。

    这片仅剩的冰原像是巨大的锅炉般,所有的生物都在其中挣扎着,咆哮着,试图在充溢极寒的深渊内夺得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安息之所。这固然能短暂地延续自身,但是锅炉,总有一日是要熄灭的。

    清冷的空气那么地凝重,似乎能看见冰之形体在空气中游弋,并逐渐散落在大地上。而那冰最为美丽的形态,确实也向一切生物展露了它的神威,它的力量,世间万物的外表都被它给覆盖着,染上了白净却不干净的色彩。

    突然,打破了。有鲜活的生命在这不该留存的地方献出身形。死一般寂静的空气被划破,跟着是声音:狂风略过原野与撞击形体的声音,雪片被下压至冰块的声音,生物活动的声音!

    脚向着地面踏下,皑皑白雪就在体重压迫之下化为我的形状。看着被自己走出来的脚印,我突发年少童趣,狠狠踹了一脚。

    “喂,还有空玩雪呢?”他赶忙侧身闪避,因为这娘们是朝着他脸上踢了一堆雪来。“你是否忘却此行目的?”

    “不,我心知肚明。我们是来考察南极环境的,第一目标是动物族群削减程度,第二目标是你要求拍点照留念?医生你才几岁就要拍这种东西?是不是准备安享晚年了?”

    “你……你这……我好不容易能接触一次原始自然,留个念想不行吗?况且你为什么突发奇想来南极?”

    “啧,不想来可以滚回法国去啊,肏羊佬。”

    “我早就说了那种行为与我无关了吧?”

    “哈,我看你家附近挺多的,就随口一说。”回想起我天天能看见的那些恋情,让自己身体不由得升起比现环境更冻人的寒意。不过这些对改造人来说也不是什么有重大含义的东西了。只是对我这个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人类有点感叹罢了。

    “话说医生,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自己家呆着不够舒服吗?还有你那条腿,已经没事了吗?”我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切面很完整,我倒要谢谢那个螳螂,还有……那个……我不好说。”

    真没出息,白了他一眼。我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医生家里那块地方又出现了非裔闹事,他肯定是不想惹事上身,最近一段日子就跟着我去冒险算了。

    “说真的,后悔待在这里了,我觉得我该回归华夏的怀抱了。每天提起兴趣的就是透过窗外看见黑压压一片在胡乱开枪和示威游行,喊着‘啊!高卢人从法国离开!’,我寻思这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而且每过几小时,就有各式各样的讯息搪塞进我的邮箱里,明明我屏蔽等级拉到最高,还是什么样的教派我都能见得着。我甚至在街上遇见个正在宣传种族主义的非裔。”

    “我猜那家伙的下场一定很惨,一定会有人立刻将其制裁。”

    “嗯。是啊,被抓走了,不过后来我不知道。”

    “抓走,什么时候有这骨气?”

    “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做射杀的准备了。”

    “你让我感到有趣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垃圾话题的时候,我们需要观测的目标已经出现在视野内,看。”观测着的我朝某个方向指去,那是远方的平原,在绵延的白雪中,有着一片身影正在蠕动。那些生物有着黑色的背部以及白色的腹部,前肢扁平和类似蹼的脚掌。

    “企鹅……”两眼放光,心中旺盛的烈焰点燃了意志,此刻再强烈的严寒也耐我不何。

    “看啊,你的目标,那些小可爱可真多。”

    ……

    “不好意思医生,你能不能再复述一遍。”

    “你是不是找打。”

    “哈哈,算了算了!我只是好奇,你这张五十岁的嘴居然说得出十五岁的话。还是来观察我们的目标吧。”把第二个望远镜递给他,我自己也开始调整倍率。我们这些人没法植入义体,所以会有许多的不便。就像现在,若是他人就可以使用义眼直接注视远处的情况。

    我看到了什么?不过就是企鹅罢了,它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就是聚在一起取暖,看着还挺治愈的样子。

    “你不会就是来看看小动物的吧?南极可不是谁都能进,我记得是要授权才可以的。”

    “那当然……不是了,我有更准确的目标在。还有你说授权?那个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我权还是挺高的。我告诉你吧,我的目标是那只最大的帝企鹅个体,上次见到它已经是五年前年初的时候了。”

    罗邦表露出不屑:“什么最大的个体,企鹅能大到哪去?一米吗?”

    “你太小看自然了。生物在科技前表现不出强大,但绝不弱小。我的意思是说,你了解过“法冷美(Volame)”吗?它身为帝企鹅的怪兽,可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怪兽我确实了解……咦?原来企鹅是有怪兽个体的吗?”

    又白了他一眼,我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是用纸制成的书:“194页,自己看。”

    这是什么?他还想问,但看到书籍的封面就闭嘴了,露出一副“原来是这个啊”的表情。那上面写着四个字:《我乱写的》。这是我有点灵感就会写上去的笔记本,至今已经有300多页内容丰富的百科全书。他猛翻到了我告诉他的页码,那上面贴着一张被裱起来略有泛黄的照片,字也是写了很多。

    “你为什么还用纸质书呢、”

    “老子他妈的被黑过电子设备,有阴影了不行啊?”

    “好……好……我不说了,让我看看吧……”

    法冷美(Volame)

    种族:鸟纲企鹅科,王企鹅属。

    身高:29.47M(双足站立)/18.1M(四肢爬行)

    体重:1732

    上述数据最后更新于UTC2130年1月1日。

    法冷美是栖息于南极的帝企鹅之中的特殊个体,是帝企鹅族群中的王者。

    法冷美个体的寿命超出其他帝企鹅三倍以上,也就是60~90岁左右。

    人们印象中企鹅的性情憨厚,大方,惹人发笑。常常会做出东张西望,交头接耳的动作,但那也只是普通企鹅罢了。实际上法冷美脾气差劲,暴躁。十分怕生,对不熟知的一切事物都抱有强烈敌意。

    法冷美的四肢十分粗壮。前肢仍然是鳍状,但有着差异巨大的变化。前肢有着和灵长类一致的臂结构,前掌有二趾,这使得它可以进行四肢着地爬行。后肢略长,脚掌保留着脚蹼,企鹅擅长的游泳当然是不在话下,它的游泳速度最高能达到每小时80海里(向下取整)。

    企鹅的主要食物是小鱼和磷虾,法冷美也不例外。不过巨大的躯体想必要消耗更多的食物,所以法冷美会下潜至深海猎食庞大的深海鱼群。暂未确定它是否和“无相公(MuSouKou)”或是“塞壬(Sirens)”有过斗殴行为。

    法冷美的迥异能力:可能是使冰爆炸的能力(最后记录于UTC2128年11月28日的个体)。被目击于和某只裂隙生物的战斗中,投掷出的巨大冰块临空爆炸。判断由于充满太多危险因素,它不敢轻易使用自己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上次打螳螂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掏出来过丰富我知识呢?”合上书本,也把医生他心中所想的疑问关了进去。这本笔记真厉害,一切疑问都能在我的这本资料中得到完全解答,那毕竟是本大爷写的嘛!

    “我懒得。行了,看看那边。现在是它觅食的时间,帝企鹅的族群在此就是等待它的归来。再过不久,你能看见它叼着大鱼上岸的情景。来,这个给你!”

    “照相机?”

    “对,没错。等会把它上岸的身姿给我拍下来,可要拍好点哦?”

    “这么喜欢它你去找它结婚吧。”不知怎的,医生看着眼前的我这个动物狂热分子,莫名有些难受的滋味泛出。明明是一只怪兽,却那么在意它。

    “嗯?你吃醋了?”

    “才没有!我又不是……喜欢你。我只是……只是对你的偏好持有怀疑态度!”

    “那好吧?注意看,它要破冰而出了,准备拍摄。”我也是很知所谓,注意到没必要继续这话题,就引开了注意力。

    医生他沉默着举起照相机,瞄准着远处的地面。哈哈,他此刻一定在想:真是个狂热动物保护分子!

    那里有奇异变动,覆在地上的白雪正有节奏地向上被掀飞,就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冰面。就连帝企鹅族群也识相地举族后退去,以免伤到自己。

    ——咚

    ——咚!

    在两声最响的撞击后,大量厚实的冰块被巨力带动朝着天空中飞射而去。壮观的放射状流星群,砸落在地面上顷刻间碎成冰碴。

    “差点忘了,我把这个给你披上。”我想到了什么,迅速起身把一件衣物披在医生身上。“趴好了,别乱动。我给你盖了块白布,不然我们会被它发现的。”

    他扭了几下,有点隔应。他一个医生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给尸体用的。但现在是为了生存,就不必想太多了。

    要来了!我通过望远镜看见,被击碎的冰面处,水流正不安分地翻涌着,并咕嘟咕嘟地吐出些气泡来。它要从水里现身了。

    来了!一点黑影冲破水面。是手,一只手扒住了冰面,正把自己身躯向上抬起。但……诶?这只手明显不对!这根本不是生物的手!它有着金属质地以及棱角分明的结构!

    “嗯?开录制。”发现了问题所在的我提醒着医生。

    ——摄录模式

    “这是谁?”

    “我哪知道?安静点看着。”

    上身浮出水面。那一抹水蓝色在太阳反射下熠熠生辉,与周遭雪白的景象格格不入。这下就算不用设备他们俩也看得清了。吔!卫士!为什么这里有卫士?

    不知名的卫士整个探出了水面,重重地砸在了冰面上发出巨响。他看上去很“累”,像是遭遇大战般,动力源运作的噪音几近不可闻,看上去已经消耗甚多。但他没有休息,似乎有着别的什么让他在意。他立刻转头,把双手伸入水面;不过一会,探入下方的身子猛地一下沉,似乎被什么东西拉着;动力源运作的声音立刻重新变得震耳欲聋,是要把水面下的那东西拉上来?

    很快地,水下个体在配合之下,无碍地开始探出水面。我首要看见的就是一只喙!属于鸟类的口器被那名卫士双手握住向上拉,它还咬着一条巨大的鱼!跟着,一双粗壮的臂也扒到了冰面上。转瞬之间,一个比那卫士大上几倍的物体来到了冰面上。

    “没错了,是它。怪兽“法冷美”!”

    “E,他到底是谁……”

    从记忆之中挑出些答案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法冷美天性怕生,他能接近到如此地步,说明他和它是老相识。又或者他可以让法冷美觉得他没有危险。”感觉什么也没说呢。

    法冷美吐出紧紧咬着的巨鱼。这家伙可真大,体长接近5米,背部灰色而腹部白色,头部扁平且横向长……咦?这不是?

    “锤头鲨?”就是医生这种啥也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就是所谓的锤头鲨。它到底游了多少海里!一想到它的猎物,罗邦顿时鸡皮疙瘩泛了起来。

    “医生,你就说得对。这便是“双髻鲨”。法冷美就该吃这种大鱼。但……它一般捕食的是更深海的鱼类啊?今次为什么会吃鲨鱼?”我也很是奇怪。因为这里可是南极洲,而锤头鲨应该是呆在暖水海洋内啊?

    “哦!你看它的左臂!”找到问题所在的我,提醒了一句。

    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法冷美支撑不住而倒下了,而它的左臂关节处,确实有处古怪的印子。被压得很深的印记触目惊心,可能要伤到骨头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伤口是怎么回事?两侧向内被挤压。

    “这就像……就像是……”

    “你是想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对不对?”

    “嗯,是这样的。”

    “这下我的笔记上又能添一笔了。”我翻开那本厚重的书直到法冷美的那页,举笔写下了一段话:

    ——已确认法冷美和无相公为敌对关系(记录于UTC2135年4月28日)。

    “看来它和那大虾关系不好是真的,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到干架现场。”无相公是深海生物,平时根本不会上浮至浅海。而我自己的气密性也不够强劲,要是贸然下潜定会淹死在海里。

    “大虾?”

    “你的问题真多,就是和法冷美有关联的一只怪兽,是节肢动物门软甲纲十足目龙虾科物种。呃,我是说,它是只龙虾,平时栖息在海床底部;法冷美在寻找猎物的时候,就有可能遇见它。它可是有宇宙超人那么大呢!”

    “宇……宇宙超人?也就是体长至少50米吗。”

    “你说的对。”

    体长50米……龙虾……这是医生不敢想象的。这么大的龙虾,嘿……嘿嘿,我也有点馋了。平时吃虾子剥10只也不够塞满一口,还弄得满手是油。这家伙长这么大是来造福人类的吗?什么时候自己能啃这家伙的尸体两口就好了。

    “好想啃它一口。”

    “你是不是想吃?劝你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家伙的寿命太过漫长,至少有1000年打底。而上一次被目击的死亡在18世纪末,你这辈子别想闻到它的味,除非有谁能从海床的底部把它拉上来。”

    “它们全都很凶恶。”我补充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事实上每一只跟河海山湖相关的怪兽,不仅仅是水生动物,像法冷美这样的两栖类,脾气都极度暴躁,为什么呢?百分百是因为吸入了油的成分导致神经混乱;或者更直接点说:水实在是太脏了,就连大洋底部的深渊中,无相公也受到了垃圾的影响,更何况表层?例如浅海的“塞壬”。

    “很凶恶,它……我虽然不问世事也看到过那个新闻,毕竟太劲爆了,就是“塞壬”它已经……”

    “罗邦·尤特,闭嘴。”我是真的生气了。此前就算嘲讽医生他是同性恋,那也不过为交情深的二人在开玩笑罢了;此刻我没有称呼他为医生,而直呼其名,他一定能感觉我的情绪变化。

    “对不起。”

    医生感到愧疚。他一激灵之下,想起了什么是不该对我说的话。就比如现在,那等同于在侮辱无异。

    “没事,毕竟我们只有两人,也做不到什么。你看,时代像沙子般滚滚向前,后面踩着前面的身体往前涌动,不会有停歇的时刻。”

    是浪才对吧?他本想这么反驳我的言论。我说的很模糊,形容时代变革,应该是用水的浪潮,而不是沙的滚动,这么说太奇怪了。

    “现在的水可脏了,并且——”我为照顾医生,解释了一点意思。“水会让你直接沉底,沙不会,在你逐渐适应它的同时,它一点一点地把你吞掉。我猜你那驴脑也思考不了什么大道理,所以还是注意眼下吧。”

    “这样啊……”医生被我说的也没脾气了,继续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法冷美此刻已经休息完善,在那不知名的卫士搀扶下站直了身体,正和其他帝企鹅们分食锤头鲨尸体。此时E有一个猜想,对于眼前状况的一些细节有补充。于是我把笔记倒着翻页,在写满段子的最后的空白位置写下结论。这是专门记录某次遇到什么情况而留的。

    UTC2135年4月28日。我目击到法冷美个体的带伤状态,此时有一名卫士陪在它的身边。我的猜想是:法冷美在下潜至海床底部进行掠食时,不小心与无相公遭遇而导致受伤。法冷美的体型完全比不上无相公,在交战中被钳住左前臂落败;这时不知名的卫士在某种途径下得知法冷美的危险,迅速下潜并帮助它脱身,之后带着法冷美游弋至安全海域掠食新目标,最后安全返回了南极洲。

    我觉得无相公留手了,它那个体型应该只用鳌一击就能把卫士夹成两节,切割肉身肯定不在话下。不过,不管它出没出全力,法冷美也是吃个大教训了,希望以后没事别下潜那么深去惹它。现在还有一件事我还得弄清楚,就是那个蓝色的卫士究竟是何人?很有可能他也下潜至海底,这说明他的气密性绝对优异。

    放眼望去,那名卫士仍然未有解除变身的征兆,甚至还在摸法冷美的头;可恶,怎么还玩上了?

    医生发出感叹:“真好啊……关系真好……我也想有个动物朋友给我盘……”

    “缺少幻想的话,你还是磕点吗啡去吧。”

    “不是,E?你要不要这么大攻击性?哎……算啦,我再拍个连闪。”

    “嗯,随你。”

    ……

    嗯?连闪……连闪?连——

    “停下!”我以最大速度伸过手去。但为时已晚,医生已经按下了快门;镜头正对着的方向,是远处的那名卫士和法冷美。

    ——咔咔咔咔咔

    连响了五声,这意味着……闪光灯也亮起了相同的五次。这下后悔了,我就不该带这台老东西来,它的连拍是关不掉闪光灯的。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强烈的灯光像是白昼般出现,有在一瞬间内消失;不过有这么丁点时间也就够了,那名卫士和法冷美已经扭头看向这里了。我和医生默契地觉得再伪装也没用了,干脆弃掉身上的白布站了起来。

    水蓝色卫士高高抬起一只手臂,对着厚实的冰面像是在发射什么。跟着,有一道奇异的痕迹朝着这里冲了过来!我不慌不忙地举起望远镜——冰!地面上攀升起一道不一般的冰柱朝着这里移动,就像扭动的蛇似的,凝结的冰之轨迹到达我们的周遭时画出了一道巨大的圆,接着朝空中攀升,成为墙壁。

    “可真够炫的,医生你不想跑吗?”我为水蓝色卫士的能力而鼓掌,并且确定了一件事:眼前的卫士是迥异类。

    “哼。”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仅凭人类的腿,跑的过这两个大只佬吗?还有啊,可能,我是说可能。要是有架打的话为什么我要跑?”

    “打起来的话,你负责砍掉法冷美的左臂。”谁让我们卫士都这样,基本上都沾点好斗分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摆正姿态,我和他迎接前来的一人一兽。

    “呃……哈喽?”

    ……

    水蓝色卫士举起自己的右臂,那上面有长条状枪击结构,刚刚就是这个东西开火吗?不过没有什么声音诶!黑洞洞的枪口瞄着我,此刻发出解锁的脆响,结构向外翻折出来,变为一柄臂刃。

    “目的何在?”

    “嗯,我们……诶?”医生他这和事佬想抢先一步开口说话,但听了那卫士的提问后突然有所疑问,怎么从自己背后说的?他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站在他后面就转回去了。但他又发现某个人的异常。此刻的我,没有任何动作,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神色很怪,眉毛都快打成结了。

    我尝试着说出那种不多见的语言:“(未知的语言)……”

    “你在说什——”

    ——嘎!

    无法理解她说的话,医生一定想上前拍一把我,但被法冷美吼住了,只能怔怔地站回原位。

    “医生,你就乖乖旁听吧,我这回可捡到宝了。”

    嗯嗯?看上去我们卷入了一些不该提及的事件中。医生尽可能地从我和卫士的肢体动作理解出在说什么,毕竟我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水蓝色的卫士开口了,使用那种古怪的语言:“虽然听到了我们的语言,但我并不能立刻相信你们。”

    “信任是吗?”我的面色变得凶恶起来。“不用信我,不必信我!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现在这里总归有3个卫士,明白吗?大不了我们就地开战,你一个卫士领着一只怪兽,对上我们两个卫士,我倒要看看哪边先被打趴下。先说好,我打架是往死里打的。”

    “……”

    “好,你问吧。”他思索片刻后,无奈只能做出妥协。

    得到允许后,我恢复了平常的脸色:“你们的族群仍未灭绝?”

    “不。”水蓝色卫士收回了刀刃,跟着摇头,“已经和被判下死刑没有区别了,因为只有我一个。我的父母在一年前双双逝去,而我因为不惧怕气候变暖,所以存活至今。你也看出来我这副相较于同族强大却又丑恶的身躯。”

    “你是卫士!这怎么可能?”

    “是有可能的,就算人员日渐衰减,生殖的能力仍然是存在的,所以那一点最后的幸运于我的身躯上显现;成就了这个既是亚种“暗影(Darkness)”,亦是特殊个体“卫士(Gurader)”怪物。”

    “对于你的同族,我很抱歉。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在立场方面什么也做不到,但你现在有任何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尽力帮助。”

    倒也不是不行,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放弃了说话,那种奇异的沟通方式又一次从我脑海出现了。

    “我们先相互介绍一下吧?”

    “诶?什么玩意?”医生被吓了一跳。

    “医生,这是他们种族擅长的沟通方式。不用嘴就可以交流,仅仅凭着意识就可以把想法传达入他人的脑海内。好了,暗影人最后的独苗,你好。我的名字是凌……叫做E,今年84岁,职业就当我做冒险家吧。初次见面倒也是惊到我了,不过经由交流后已经再无敌意了吧。”这介绍的话说出之前也对医生示意了下,所以他也要介绍,经过我的翻译就行。

    “啊,你好。我的名字是罗邦·尤特,50岁,医生,是此人的同行者。别把我当做跟班或是小弟了!”

    “我的名字是威,19岁,暗影人兼卫士。”

    19岁!可怜的孩子,才刚成年没多久就送走了自己的父母。

    “我为你们感到惋惜。明明是充满团结,无欲无求,善良的种族,为什么……”

    “——所以灭绝了。”

    我说的很对。那又怎么样?恶人才活的更好。

    ……

    本还想说什么,但被他止住了。人已经死完了,没有意义。

    “聊点别的?比如一开始的问题:你们为何现身于此?”

    “不好意思,我对于动物这块的研究兴趣很足,所以说得有些上头了。解释一下,我只是来考察生态环境的,然后不小心遇见了暗影人的后裔,以及……法冷美它怎么了,遇见敌裔了吗?”

    “喔!你居然猜的出来?该说不愧对于冒险者之名吗?是的,在它下潜掠食的时候,遭遇了巨大的魔神;它就通过帝企鹅族群向我求救,我到海床底部帮助它脱险,跟着便陪它游弋到安全的海域寻找猎物。”

    “我有疑问,请允许我打断一下!”旁听的医生举起了手,“听刚刚的说辞,这种传递想法的交流方式,就连动物也可以利用吗?”

    我把他的话转译给威。

    “罗邦先生,你的猜想是正确的。因为我就从来没有说过这是暗影人特有的东西,只要有意识,就可以进行链接,所以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也不难。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再畅谈,就比如我的家。”

    原住民的……家?

    ……

    “偶尔脱离科技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自来熟地拉了把凳子过来,为了确保不会塌掉,在缓慢的动作下慢慢坐了上去。“你炉火熄了,需要我帮你重新点上吗?”举起一根木柴,我像是炫技般的将其折成两段。

    “无妨,多谢了。”

    “居然是个山洞吗?我还以为会是普通房子。”

    山洞,被改造成家的山洞在背风处。这里其实挺完好的,况且也不是什么盖块帘子就行,是用雕好的原木嵌成墙体,所以并不是很冷。这个想法是由医生传达给我和威的。就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教会了医生怎么如何使用。正如他所说,并不是很难使用的技巧,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做到。

    “本来是有的,但随着我同胞的逝去,留着那些建筑也没有意义,所以被我拆了。”变回肉身的他看上去很年轻,不过20岁左右的外貌,但这种预测对卫士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暗影还是有别于常人,比如他的眼睛……大相庭径。准确来说,是双目的瞳仁,那被眼白包裹之中的色彩本该是黑色,但他则是银色。

    我的想法传过去:“那你还挺果断的,没有过后悔吗?”

    不得不说这种交流方式挺方便的,因为单个体若是想,就可以对着复数的其他单位传递信息。学习这种沟通手段最重要地是能沉得住气,稳住脑海不混乱,就能做到意识链接。

    “没有。我只是觉得,缅怀族人无需过多的物件。罗邦先生,吃点东西吗?”威打开墙上的小门,从里面拉出一整条绳子来,挂到了屋子另一边的墙上。罗邦看得见,上面穿着不少东西,像是某种生物的肉,已经风干了。

    “海豹肉干,味道挺好的,来点?”

    “那……谢了。”

    ——啪

    “吓我一跳!”

    “吓我一跳!”

    罗邦被某个突发的声音吓到,差点把食物丢地上,所以嘴和意识便同时表达出想法。那是我,又像个神经病一样在那掰柴火后丢了进去,明明是劈好的木头,我就是想多个手。

    医生的脑子里此刻估计想把我千刀万剐,不过念在交情上,一定是会这样:算了,她就这样,见怪不怪了,倒不如说自己为何被这小小的举动所惊吓?接着仔细想想,发现答案很简单:因为在场已经没人说话了,大家都在传递想法,无需动嘴皮子。屋内分外安静,只有干柴被火苗熏陶至爆裂的噼啪声,以及那个鸟人在折木头的声音。

    “我可以对其发表意见吗?可能会有些难听的话,见谅。”医生他举起了咬了一半的食物。

    “随意。”

    “自己身为保护动物,也要去猎杀其他的动物吗?”

    “罗邦先生,猎杀并不是这么来看待的。自然有它自己的循环,取之有道,用之合理即可。况且我也没有滥杀不必要的无辜。”

    ——焰苗在生长,热力的作用下,屋内有了些许生气,

    “威先生有什么特异之处吗?”我不说话,沉默着烘着炉火,感到有些闷的医生传递了想法给威。害,我觉得一个字的名字真麻烦,不能对其用简称,为了展现礼貌就得加个称呼,但谁又想天天念叨那些尊称呢?况且罗邦眼前还有两个!

    “罗邦先生,我身上可以称奇的部分多的去了,想从哪问起就请便吧。”

    “比如……体温?我刚刚翻了E的书,说是暗影人的体温只有28℃?但卫士却有43℃!所以你这史无前例的特殊个体会是怎样?”

    “36℃。”

    “嗯?折中是吗?我猜的果然不错,你的体温被中和了。早在你卫士化时就有了此想法,因为你的核心温度太低了;这里告诫你一下,普通卫士变身后的核心温度至少有400℃。威先生则是多少?”

    “约三分之一……”

    “好严重,果然也被削减了,怪不得离得那么近也没有感觉。不过结合你是寒带生物,也不是不能理解。”

    “是啊。因为我有着制造冰冷的能力……所以在续航方面我很差劲,最多运作半天就要宕机了。”

    “呵,打半天也很夸张了,不是吗?”默不作声感觉着他俩沟通的我,终于应付了一句。“真是讽刺的东西。”我把手上的木柴丢进炉子内。我刚刚进来时就发觉不对,有某种寻常的事物存在于不该在的此处,所以沉默着观察至现在。想了这么久,终于发现了异样的所在。那就是我手上的木头。

    随后,我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医生。

    “木头怎么就有问题了?”罗邦不解我激动的点,对这推断表示疑惑。

    “再想想问题所在,你不会这么笨。”

    能有什么啊?罗邦思考着“原木”这个名词。

    木头……

    木头……

    嗯?木头?

    等等,这里已经可以种出这么粗的树木了?

    “想到了啊。”

    “对你来说,是一种耻辱?”

    “嗯。”

    ——火焰升腾,面对着炉子的我一定脸红了。不确定那是被热量熏陶所致,或是别的什么。

    威的意识传来:“您看上去比我更热爱这里。”

    “是啊,因为这是我的爱好。你要知道,外面的人和你可不同,他们有着更盛的欲望,我亦然。人就该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物而活着。”

    想起物种的灭绝,导致我现在脾气很差,医生跟我相处久了,一定感受得出来。

    “而我最喜欢动物了,也对自然有着些抱负,不过你看,我一个人做不到什么,是把。哎!我在瞎感慨什么?”我对着自己抽了一个巴掌,力度之大将身躯掀翻在地,砸出巨响。医生只是看着,没来扶起我,待到我站起身后,迷惘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我想这次来访已经有够多的收获了。医生,我们回去吧。”但我也没兴趣再麻烦威了。

    “随你意愿。”医生一直表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就随便应了我的要求。

    “等等!你们要走了吗?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吗?”

    很困难。我想这么说,但不该让他失望,就止住了嘴。

    “不用说我也能看出来,是不行了。所以在离开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我之前说过,会尽力帮着做到力所能及的事,请说吧。”

    “我想打听一个人,是由暗影的预言解读出的有关信息。”

    罗邦见识短浅,没有理解。什么玩意?预言?

    “医生,这是属于他们的民俗,不可嘲笑。”

    “别把我想的那么阴暗,我只是好奇。”

    “说完了吗?我要找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做凌子胜,不知道有没有线索?我想也不会——”

    ““——再说一遍。””

    我和医生,同时使用想法和口头在同一时刻说出来,让他吓了一跳。

    “诶?好……好……我是说:凌子胜。”

    气氛突然再次沉重起来,眼前的来访者二人面色变得扭曲,似乎在质疑威说出来的这个名称。

    威的疑惑传达入脑:“有什么不妥吗?”

    ……

    许久,不知何人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份宁静。

    医生是先耐不住性子的那一个,他说……他想了出来。扭头看着还在低头思索的我;他就对着我发送了想法,同时故意让威能感知到他的想法。

    “——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