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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成功收买我了

    一天天过着,我和张颂也一天天暧昧着。我一边听着他说的肉麻话,一边又在筹谋着我和他的未来。

    他会娶我吗,应该不会吧,那么轻易就能跟人结婚的话,他也不会离婚多年还单身吧。等他出差回来,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要以何关系和他共处,暧昧过了不能再当普通人,当成路人又太憋屈。我想坦坦荡荡地走在每一寸土地上,不想要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像只老鼠只敢在夜晚出来偷东西。

    我驾驭不了张颂,我不想张颂有一天对甩给我一张卡:“喏,里面的钱够你不工作花一阵子,走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贴得他太近,这样以后分开的时候也能体面一点。

    我害怕他出差回来,因为我享受文字和距离带给我们之间的平等。他一旦回来,他又会怎么对待我呢?

    我害怕的那天还是来了,周五下午收到张颂的微信:“晚点下班,等我回来带你去吃饭。”

    “算加班费吗?”我一边心惊肉跳,一边耍嘴皮。

    “果然是财务出身,算得这么精。陪我一小时给你一万,好么?”

    这么昂贵的陪伴,很难让我不往那方面想去。我退缩了,我真要跟他进行到一步吗,那我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的结局,就像一枝被摘下的花朵零落成泥碾作尘,再也不会引起他爱惜分毫。

    “不,我要陪我妈妈去健身。”

    “去哪里健身?”

    “公园啊。”

    “你宁愿看一群老太太跳舞也不愿意看我。”张颂回复。

    “我怂了。”我发了这个消息,张颂很久都没回复我。

    快下班啦,即将迎来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周末,心情放松极了,站起身伸个大懒腰,却听到外面办公区响起惶恐而恭敬的声音:“张总。”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忙收起懒腰,再观察四周,到处噤若寒蝉,连空气都变得骤冷了下来。几个高管跟着张总从财务部门口经过,脚步声仿佛像一阵风扫过,真的气场好强啊!等他们走远我从百叶窗外张望,只看到他身穿黑色风衣的背影掠过。

    到了六点钟,早已整理好包袱的我也起身准备走人。我的电话却在此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心情放松的我按了接听键,开心地问:“喂,哪位?”

    “等我一起走。”低沉的声音充满命令的口吻。

    如果他是我情人,我可以置之不理。可在公司里他是我老板,我没办法抗命不遵。

    我只好回归原位,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不用做我的饭,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加班,然后打开手机视频插上耳机看《行星》纪录片。我心里越忐忑时,我越喜欢转移注意力,去淡化这件事对我的冲击。等了半个多小时,因员工下班而原本安静的办公区变得喧闹起来。一群说话的声音夹着脚步声由远及近,高管们都从张总办公室出来了,最后看到张总的秘书也提着公文包走出公司。我也好想走啊,我心中越忐忑不安,忙低头看我的纪录片。不知过了多久,我背后的长发被轻撩起,我回头一看,是张颂。与他那温柔的眼神对视,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暖意与甜蜜,我冲他微微一笑。

    张颂低头挨着我的脸凑过来,我已经能猜到他想干什么,忙把他的脸推开。我可不想在我的吃饭家伙像计算器、电脑还有厚厚的文件夹面前谈情说爱,就像一个人不能一脚踩在田地里一手去摘天上的流云。

    张颂便没继续,一手提起我的背包,一手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他的手掌很大软软的温温的。我任他牵着跟他走害羞又紧张,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下了电梯进了停车场,路过熟悉的地方时我有点心惊,果然张颂又将我抵在墙后,然后开始亲我。

    吻了好久,直到我的口腔里全是他的气味,他才停下。

    “这是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惩罚。”张颂理了理我被弄乱的头发。

    “我也要惩罚你,突然就说喜欢我,轻薄我后转身就走。我完全相信你就是一时起了色心,故意要捉弄我,故意要随机试验你的魅力,故意要看我思你念你而出丑。”

    张颂捏起我脸上的肉说道:“喜欢你这张嘴本来是觉得它敢说出别人不敢说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它怼。你这个小女人的心胸窄得只能过一条小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时每刻都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再听你机关枪似的小嘴向我撒娇。”

    “那你的未来里有我吗?”我注视着张颂的眼睛,在这么贴近的距离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我对他已经没有那么敬而远之了。比起他的嘴里,我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他的眼睛里有躲闪的光芒,我捕捉到了。

    “你是问我要婚姻吗?”张颂微微一笑,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像平时张总了,高深莫测。

    “我现在不想结婚。我只是很懒,不喜欢爬了一座山又爬一座山。一旦碰上喜欢的人,我就想和他年轻时在一起,年老了也在一起。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那我觉得趁现在还没有太多纠葛,赶紧断了这暧昧关系比较好,毕竟都在同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别影响工作,我暂时还不想离职。”

    “你拿离职要挟我,觉得我非你不可?”张颂依旧笑着,却笑得有点让人害怕。

    “我没办法跟你资本家谈话了,一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的话被你揣测成要挟,我要走了!是你先来打搅我的,不是我先扑向的你,我不是你的非你不可,你也不是我的非你不可!”我生气地想离开。

    我的手被张颂按住,他又恢复那副宠溺的样子,“小念,我说错了,别生气好吗?我刚从商场厮杀回来,大脑还停留在博弈的思维,所以没能看透你的真心实意。除了婚姻,我什么都给你。”

    “我也不向往婚姻,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只要张颂稍微一哄,我就能好。

    我们一起在餐厅吃了晚饭,我带他去吃我最爱吃的深夜包子,皮薄馅多汤汁鲜美,特制的小菜酸爽入口,超快的上菜速度,把胃填得饱饱的,最适合我这种临近下班肚子就咕咕作响的人了。我一手持筷子夹包子,另一只手戴手套啃卤鸭腿,大快朵颐。

    “你在我面前这么不掩饰吃相的吗?”张颂笑道。

    “喜欢你的是我的心,可我的肚子只爱美食。”

    “这都从哪学的?”

    “我的业余爱好是写小说呀,所以自创了很多话。”

    “在哪个网站,你的作者名叫什么,我去看看。”张颂拿起了手机搜索。

    “起点中文网,作者名:京海小念。”

    张颂认真搜索起来,眉头渐渐皱起来,“《霸道总裁和霸道小助理》,《穿越回秦朝我与秦始皇的爱恋》,《秦始皇穿越来我家》,《职场变态记》……,这些都是你写的?”

    “对呀,写这些不需要文化基础,速成,易吸粉,来钱快。”

    “你对我说的情话,是不是来源于这些霸总的剧本?”张颂完全没有了阅读的兴致,放下手机说。

    “会有依葫芦画瓢的感觉。”

    “天,我竟被书中这些脑残女主说给霸道总裁听的话给套牢了。”张颂摇头说。

    吃完饭,我们走在江边散步,他从车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奢华的礼物盒给我,“打开看看,喜欢吗?”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璀璨夺目的蓝钻项链,我虽不认识牌子,也知道是顶贵的。

    “好美呀。”我惊呼。

    张颂给我戴上打量着我,“我看上的自然是最美的。”

    我自然懂他的一语双关,脸颊一红,“你成功收买我了。”

    “今天晚上陪我好吗?”张颂握起我的手。

    成熟男人的话果然是如此直接,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想着对策,既然给我商量的余地,那我自然要好好找个拒绝的理由。可我处理这种情况太少了,我的霸总文学里都是男女双方结婚了再一起睡觉,正当我不知如何应答时,我妈的电话如及时雨打破了我的尴尬。

    “念念,妈妈舞蹈都快练完了,你加完班没有?”

    “妈,我跟同事到外面一起吃饭,现在正在散步。”

    “吃完饭早点回家,我去地铁站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都这么大了。”

    “再大也是妈妈的小孩,女孩子不可以在外面待得太晚,不安全。念宝,妈妈跟你说,妈妈舞队的梨花阿姨,她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比你大三岁,已经被考上工业大学的老师,长得一表人才,我和梨花阿姨已经约好了,明天一起见个面好不啦?”

    “妈妈,我不想见。”

    “念宝,你都二十五岁了,再过几年就剩别人挑你了。”我妈说。

    “我同事在我边上呢,回家我们再说好吗?”我挂了电话。

    “你明天真要去相亲?”张颂问。

    “你都宣誓主权了,我怎么敢,”我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美丽项链,说:“更何况你给我发了这么丰厚的年终奖,我肯定要忠诚于我的老板。”

    “那你想怎么好好为我服务?”

    我脸色一红,怎么又扯到那档子事情上了。

    “这样可以吗?”我手臂圈住张颂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一下他,他下巴的胡须有点扎。

    张颂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他没预料到我会这么主动,但随即他就将我紧拽入怀里,他的手臂像结实的树根缠绕我,他的气息像燃起的碳火将暖意传遍我全身。

    我仰脸看他,却迎上他炙热的亲吻,他抓住我的手往他的身上摩挲,在他的带动下,我的手从不敢触碰到舍不得放开,果然公司的八卦是真的,张总的身材超级好。

    “你真的抵挡得了诱惑不陪我?”张颂在我耳旁吹气。

    “原来你是在色诱我。”我把手从他手心抽回。

    “我都送上门了,你还不要?”张颂佯装委屈。

    “越是喜欢越是不敢触碰,我曾在郊外遇到一只小兔子,我把它带回家养,可是后来发现外表纯白无暇的它竟把我的整个家都熏臭了。不管我怎么训练,也改变不了它动物的本性,我再也没有心情去呵护它。失去宠爱的它,每天只能瑟缩在墙角,定时吃它的萝卜蔬菜。后来有一次带它去放风,笼子一开它就跑进了树林里,没有一丝留恋。或许,我当时就不该把它抱回来,让它在野外自由自在。我就像这只小兔子,如果你给不了我一片森林,我怎么敢钻进你的牢笼。”

    “你有时迷糊得可爱,有时清醒得可爱,我送你回家吧。”张颂摸摸我的头。

    回家路上,霓虹灯火,车行人流,初夏的晚风从车窗吹进来轻拂着我们,不冷也不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明天陪我出海。”

    “真是不巧,我答应了我妈,要看她舞队比赛。”

    “你怎么天天和老太太们在一起混?”

    “我妈的前半生太苦了,我希望她的下半生都是甜的,她的身边只有我,我有这个责任去爱护她。”

    “如果你愿意讲你家的故事,我很愿意听。”张颂说。

    “你知道拐卖吗,我上次在大街上跟人起冲突也是因为我以为那人是拐卖。我之所以这么敏感,因为我的妈妈就是拐卖的深深受害者。她的儿子,我哥哥一岁半的时候被人贩子从她怀里抢走,她寻找了很多很多年,从青丝找到白发,从南找到北,再从西边找到东边,都没有行踪,她的腿脚越来越不利索,背上还留了一道被镰刀砍过的长疤,是因为她寻到了别的被拐孩子,被买家砍的。家里的别墅卖掉换成了旧楼,曾经山盟海誓的丈夫也奔向了别的女人。直到她的父母相继离世,她终于不再找了。没想到线索反而来了,我哥哥被卖到一个偏僻贫困的山村,那里荒凉与世隔绝,像个坍塌的山洞。他十八岁之前都没出过县城,学习成绩非常好却被要求放弃高考,直到他十九岁在县城当机修学徒时被叫回去跟买家的傻姐结婚,他才怀疑起自己的身世。他在公安局采血入库,很快就找回了真正的家。我妈找了十八年找不到他,而他只用一滴血就能回家。我的妈妈时隔十八年,终于见到自己的亲骨肉,只是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印象中那个咿呀学语的胖娃娃,而是一个瘦削温柔的少年。那段时间,是我妈妈最开心的时光,哥哥回归了我们的家庭,我妈妈每天容光焕发,家里的伙食好得每天都跟过年一样,我哥也变壮长高了。我哥复习参加高考,考上了他梦想的大学,他去世那年才跟我现在一样大……”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我以为我妈会崩溃,可她很快就从悲伤中走出来,并开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尽情享受每一天。”

    “你有这么一个哥哥,我以后都不敢欺负你了。”张颂笑着说。

    “那就换我来欺负你。”我说。

    “你尽管欺负,你做一切都可爱。”张颂的情话张口就来。

    车开到我家附近停下,张颂刚想吻我,就听到我妈的声音由后往前传来:“念念,你坐同事的车回来啦?妈妈正准备去地铁站接你。”

    张颂不舍地松开我,与我一起下车,礼貌地跟我妈打招呼。

    “谢谢你送我家念念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阿姨,怎么能说是麻烦,您把小念培养得这么好交给我们公司,我们肯定会保证她的安全。”张颂摆出了老板的口吻。

    “我家念念爱玩爱闹,对待工作却从不含糊,还得麻烦你们领导平时多多提点她。”我妈说。

    “妈,你又当别人面说我坏话。”我挽着妈妈的手臂噘嘴。

    “这是自然,小念前途无量。”张颂笑看着我。

    进屋后我妈打探张颂和我的关系,我随口应付:“就是顺路的同事啊,妈妈,你别多想了。”

    “你妈还会看错?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看同事,像看女朋友。”

    “妈,他那辆车上百万,随手送个礼物就顶我一年工资,你觉得他这种人身边会缺女人吗?你觉得你女儿斗得过那些姹紫嫣红吗?”

    “我女儿论样貌论才智,哪里就会输给别人了?但念念你还是去找个良人,那些浑水咱不去蹚。”妈妈说。

    回到房间,我摘下张颂送我的项链放回到盒子里。我从不喜欢戴这些首饰,可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孤冷清高,从而对我远离。我不知道他送礼物的目的纯不纯,我也不知道我的拒绝对他来说算不算玩弄。总之,我爱惜自己,身外之物可以归还,身体错付了永远回不到清白。

    我躺在床上拿起床头的相片,那是我哥考上大学后我们在海滩边玩耍时的合影。妈妈给我们拍照时一直让我们兄妹挨近点,让我哥搂着我的腰他害羞,我直接在他脸上偷亲了一口。我妈及时按了快门,才留下这张照片,一看到这张照片,当时的笑声玩闹声都仿佛在耳旁回响。

    哥哥才去世三年,我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我也是个无情之徒吧。而且我爱上的还是一个不会给我未来的人,哥哥知道肯定会心疼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