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火烧迎霜门
阿宁匆忙上前搀扶，想把她靠墙放在地上。许之徽忙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慢——扶我起来……到栏杆边上……”
“你说什么？”
“小点声！”许之徽压低声音，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拼命扶着阿宁的肩，“快——扶我到栏杆上……我不能倒下，要让地上的人看到……看到我没有倒！”
阿宁被她掐得生疼，感觉肩膀上的肉都肿了起来，只得照办。两人踉踉跄跄踱到栏杆边，许之徽松开掐着阿宁的手，攥在栏杆上，依着阿宁，勉强站住，目光越过紫宸，紧盯着远处。阿宁听见栏杆被她攥得噼啪作响。
“逞什么强！你都这样了……”
“我不是逞强……敌强我弱，相持下去，我们的人怕会动摇……必须让她们看到我，看到我还在这儿……”
刹那间，阿宁不知哪件事更让他瞠目，是许之徽的伤势，还是她刚刚那一句“敌强我弱”？
“你不是说叛军乌合之众……”
“那是安定军心的话！我总不能说叛军兵力甚重，武器精良，我带的人几乎全部战死，这才丢了朝辰门……”
“那刚刚的头颅……”
“那的确是叛军内应的头颅，但是不是全部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全部！我在凝雨阁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就不在……”
“管……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危如累卵，要是此刻再揪内奸，只怕我们人人自危，不攻自破……我…我腰间有药，你替我…替我……”
阿宁连忙俯身取药，让许之徽把手扶在他身上维持平衡，小心替许之徽上药，卸下破损的铠甲，撕下身上衣服为许之徽包扎。
许之徽强忍着痛，双目紧盯着紫宸外，身躯只是轻微摇晃。灯光昏暗，想必在外城的紫翎卫们看来，她们的中流砥柱此刻正站在飘玉楼上，岿然不动。
阿宁包扎完毕，低声道：
“眼下只有我们两个，将军请直言相告，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许之徽摇了摇头，目光昏暗：
“很不好……叛贼至少有两千人，进退有度，一看就是打过仗的……而且，他们手里的武器并不差……我们根本抵挡不了，几乎全部战死，这才丢了朝辰门……”
“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占据武库吗？！他们的武器……”
“这正是我担心的！现在看来，他们一定事先就把武器准备好了……两千叛军，还有武器，就藏在这洛阳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阿宁几乎不敢去想：两千叛军，从集结到隐藏，如何能在密探遍地的洛阳城里做到这点？
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能在洛阳城里一手遮天？！
“不要胡思乱想……”许之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命人去烧迎霜门了！迎霜门位于洛阳正中，一旦火起，必然全城骚动，到时肯定会有人来紫宸助我们平叛的……”
“真的那么管用吗？为什么不先试着通知主上……”
“我当然派人出城了，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平叛，消息送出去也是白费！”
“怎么可能？主上又不在城里，哪怕叛军占据紫宸，占据洛阳又能怎样，等主上回来……”
“痴人，痴人！”许之徽拼命压制住自己语气中的激动，“你知道叛军为什么拼命要攻占紫宸吗？”
“为什么……”
“因为主上虽然走了，但凌霜各部的印玺却还留在紫宸！还有你，你是主上左右的人，只要他们控制了你，以你的名字下旨意，说紫宸里有叛逆，他们是奉你的命令入紫宸平乱的，那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我……我绝不让他们如此，到时候我宁愿自尽……”
“你死也没用！一旦他们占据紫宸，尽可以伪造你的手谕，反正外人也见不到你，只能相信。到时候打着你的旗号，收缴各部印玺，再控制百官，洛阳城就是他们的了！”
“……可，主上还在外面，外面的军队还效忠主上……”
“主上到时候根本没办法！因为所有将领的家眷都在洛阳！你我对主上忠心耿耿这是不假，可别忘了，大多数人永远是先顾着自己的！”
“……”
“你现在知道有多严重了吧！就算今夜我冒死把消息送出去了，可只要叛军占据紫宸，掌控洛阳，各地将领立时便是人心惶惶，主上再难调动人马！到时候他们再下令召各路人马回洛阳听命，封官许愿，只怕他们调转刀枪就会对着主上……”
“绝不能让他们占领紫宸！快，快调兵来紫宸护卫……”
许之徽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你说……为什么只有紫翎卫护驾，文臣武将却没有来？”
“……他们手里没兵？”
“……主上走时的确带走了洛阳不少兵力，可绝不能说洛阳没兵了。这些人之所以不来，一些人是真不知情，一些人是在观望！”
“观望？！”
“对，事起仓促，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观望；很多人知道叛军作乱，但不知道叛军声势，如果叛军人少，靠紫翎卫可以平叛，那他此刻带着人来紫宸，便有趁机作乱的嫌隙，所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还有些人以为叛军已经占据了紫宸，紫宸已经没有效忠主上的人了，所以只能做墙头草……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烧迎霜门。对第一，第二类人，烧迎霜门是告诉他们，叛军势众，形势紧急，顾不上那些虚礼，让他们速速前来护城；对第三种人，烧迎霜门是警告他们，紫宸里还有效忠主上的人，让他们掂量掂量，要不要前来护城！”
讲到这儿，许之徽狠狠吐了一口血水，低声骂道：
“娘的，迎霜门那边怎么还没有火起！那几个家伙在干什么！”
阿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远处的迎霜门兀自立在原处，丝毫不见火起的迹象。
许之徽没有再妄自等待，朗声唤来一名紫翎卫，命她火速去迎霜门点火，查看先前派去的几人情况。
不一会儿，一缕火蛇顺着迎霜门高大的门牌蜿蜒而上，刹那间淹没了整座门坊，在洛阳的正中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名第二次去的紫翎卫回来禀告，说先前派去的三人，一个在路上被叛军截获杀了；另外两人赶到迎霜门下，要点火却舍不得，觉得迎霜门是主上亲手督建，烧了太可惜，便决定徒步去杜相府上报信，谁知路上尽是叛军，又有一个被叛军杀了；剩下第三个进退无据，正坐在迎霜门下哭……
“误事的蠢货！”许之徽咬牙切齿道，“主上霸业为重，吝啬一座门有个屁用！”
她解下腰间佩剑，交给眼前的紫翎卫道：
“你做得很好！现在我命你持我佩剑，速去迎霜门，把那个怠慢军令的蠢材斩了！然后再把火烧旺点，烧到整座洛阳城都能看见！让街上所有人跟着你喊‘贼人作乱，速去紫宸平叛’！事成之后，阿郎和我保举你做紫翎卫的副统领！”
“慢——扶我起来……到栏杆边上……”
“你说什么？”
“小点声！”许之徽压低声音，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拼命扶着阿宁的肩，“快——扶我到栏杆上……我不能倒下，要让地上的人看到……看到我没有倒！”
阿宁被她掐得生疼，感觉肩膀上的肉都肿了起来，只得照办。两人踉踉跄跄踱到栏杆边，许之徽松开掐着阿宁的手，攥在栏杆上，依着阿宁，勉强站住，目光越过紫宸，紧盯着远处。阿宁听见栏杆被她攥得噼啪作响。
“逞什么强！你都这样了……”
“我不是逞强……敌强我弱，相持下去，我们的人怕会动摇……必须让她们看到我，看到我还在这儿……”
刹那间，阿宁不知哪件事更让他瞠目，是许之徽的伤势，还是她刚刚那一句“敌强我弱”？
“你不是说叛军乌合之众……”
“那是安定军心的话！我总不能说叛军兵力甚重，武器精良，我带的人几乎全部战死，这才丢了朝辰门……”
“那刚刚的头颅……”
“那的确是叛军内应的头颅，但是不是全部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全部！我在凝雨阁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就不在……”
“管……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危如累卵，要是此刻再揪内奸，只怕我们人人自危，不攻自破……我…我腰间有药，你替我…替我……”
阿宁连忙俯身取药，让许之徽把手扶在他身上维持平衡，小心替许之徽上药，卸下破损的铠甲，撕下身上衣服为许之徽包扎。
许之徽强忍着痛，双目紧盯着紫宸外，身躯只是轻微摇晃。灯光昏暗，想必在外城的紫翎卫们看来，她们的中流砥柱此刻正站在飘玉楼上，岿然不动。
阿宁包扎完毕，低声道：
“眼下只有我们两个，将军请直言相告，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许之徽摇了摇头，目光昏暗：
“很不好……叛贼至少有两千人，进退有度，一看就是打过仗的……而且，他们手里的武器并不差……我们根本抵挡不了，几乎全部战死，这才丢了朝辰门……”
“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占据武库吗？！他们的武器……”
“这正是我担心的！现在看来，他们一定事先就把武器准备好了……两千叛军，还有武器，就藏在这洛阳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阿宁几乎不敢去想：两千叛军，从集结到隐藏，如何能在密探遍地的洛阳城里做到这点？
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能在洛阳城里一手遮天？！
“不要胡思乱想……”许之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命人去烧迎霜门了！迎霜门位于洛阳正中，一旦火起，必然全城骚动，到时肯定会有人来紫宸助我们平叛的……”
“真的那么管用吗？为什么不先试着通知主上……”
“我当然派人出城了，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平叛，消息送出去也是白费！”
“怎么可能？主上又不在城里，哪怕叛军占据紫宸，占据洛阳又能怎样，等主上回来……”
“痴人，痴人！”许之徽拼命压制住自己语气中的激动，“你知道叛军为什么拼命要攻占紫宸吗？”
“为什么……”
“因为主上虽然走了，但凌霜各部的印玺却还留在紫宸！还有你，你是主上左右的人，只要他们控制了你，以你的名字下旨意，说紫宸里有叛逆，他们是奉你的命令入紫宸平乱的，那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我……我绝不让他们如此，到时候我宁愿自尽……”
“你死也没用！一旦他们占据紫宸，尽可以伪造你的手谕，反正外人也见不到你，只能相信。到时候打着你的旗号，收缴各部印玺，再控制百官，洛阳城就是他们的了！”
“……可，主上还在外面，外面的军队还效忠主上……”
“主上到时候根本没办法！因为所有将领的家眷都在洛阳！你我对主上忠心耿耿这是不假，可别忘了，大多数人永远是先顾着自己的！”
“……”
“你现在知道有多严重了吧！就算今夜我冒死把消息送出去了，可只要叛军占据紫宸，掌控洛阳，各地将领立时便是人心惶惶，主上再难调动人马！到时候他们再下令召各路人马回洛阳听命，封官许愿，只怕他们调转刀枪就会对着主上……”
“绝不能让他们占领紫宸！快，快调兵来紫宸护卫……”
许之徽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你说……为什么只有紫翎卫护驾，文臣武将却没有来？”
“……他们手里没兵？”
“……主上走时的确带走了洛阳不少兵力，可绝不能说洛阳没兵了。这些人之所以不来，一些人是真不知情，一些人是在观望！”
“观望？！”
“对，事起仓促，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观望；很多人知道叛军作乱，但不知道叛军声势，如果叛军人少，靠紫翎卫可以平叛，那他此刻带着人来紫宸，便有趁机作乱的嫌隙，所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还有些人以为叛军已经占据了紫宸，紫宸已经没有效忠主上的人了，所以只能做墙头草……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烧迎霜门。对第一，第二类人，烧迎霜门是告诉他们，叛军势众，形势紧急，顾不上那些虚礼，让他们速速前来护城；对第三种人，烧迎霜门是警告他们，紫宸里还有效忠主上的人，让他们掂量掂量，要不要前来护城！”
讲到这儿，许之徽狠狠吐了一口血水，低声骂道：
“娘的，迎霜门那边怎么还没有火起！那几个家伙在干什么！”
阿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远处的迎霜门兀自立在原处，丝毫不见火起的迹象。
许之徽没有再妄自等待，朗声唤来一名紫翎卫，命她火速去迎霜门点火，查看先前派去的几人情况。
不一会儿，一缕火蛇顺着迎霜门高大的门牌蜿蜒而上，刹那间淹没了整座门坊，在洛阳的正中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名第二次去的紫翎卫回来禀告，说先前派去的三人，一个在路上被叛军截获杀了；另外两人赶到迎霜门下，要点火却舍不得，觉得迎霜门是主上亲手督建，烧了太可惜，便决定徒步去杜相府上报信，谁知路上尽是叛军，又有一个被叛军杀了；剩下第三个进退无据，正坐在迎霜门下哭……
“误事的蠢货！”许之徽咬牙切齿道，“主上霸业为重，吝啬一座门有个屁用！”
她解下腰间佩剑，交给眼前的紫翎卫道：
“你做得很好！现在我命你持我佩剑，速去迎霜门，把那个怠慢军令的蠢材斩了！然后再把火烧旺点，烧到整座洛阳城都能看见！让街上所有人跟着你喊‘贼人作乱，速去紫宸平叛’！事成之后，阿郎和我保举你做紫翎卫的副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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