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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回】菊花酿引出雄黄酒,重阳宴牵入端午会

    话说弘昼正在盛怒之下,死死掐住纤袅的脖子。纤袅想要尝试推开,然而恐惧与窒息的压迫感令她毫无还击之力。直到纤袅脸上失去血色,弘昼才松开手。纤袅直喘气,不敢看弘昼一眼。

    “我本来一直不愿意相信,如今想来,是我错看你了!”弘昼道“浸月的孩子没了,眼睛也瞎了。我以为你会放过她,没想到,你竟然敢逼死她!”

    “王爷,奴才……奴才没有!”纤袅连忙辩解。

    “是啊,你的确不敢做,可是还是做了,看来你也不怕啊!”弘昼冷冷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哪怕你睡觉翻了一个身,我也知道。马上说!”

    “王爷恕罪!奴才……奴才不敢!”纤袅连忙握住弘昼的手。

    “你的确不敢,就像你说的,浸月的孩子没了是因为你被徐蕊蝶迷惑怂恿。别的事情,你不敢,但是总该有人怂恿吧?”弘昼道。

    纤袅只感觉天崩地裂,真相即将从裂缝中震撼出来。她看着弘昼冷酷的脸,极度恐慌。她不知道怎么做。肚子里面微微的动静让她找到了答案。

    “王爷,奴才……奴才没做过别的事情。”纤袅定了定神,“江氏一事,奴才的确有隐瞒之罪,然而此事均由徐氏挑起。奴才一定不听信身边小人之言,诸类错误,绝不再犯。”

    “最好别让我在知道些什么。”弘昼在纤袅耳畔边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好自为之。你最好早点儿承认,否则我定会严刑逼供。我什么都知道,只是需要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怎样罚你。”

    “不存在的事情,王爷就不要瞎猜想了。”纤袅轻轻一笑,“王爷既然来了,与奴才饮酒,奴才去备些下酒菜来。”

    纤袅去吩咐楚枫儿找庖房要写点心,然后悄悄拿上弘晳给她的小瓷瓶,用护指轻轻沾了一下。最后回到座位旁,与弘昼饮酒。几杯下去,寒凉中有了些许温暖。只要倒酒的时候护指稍微碰到酒杯,就可以让砒霜进入。

    忽然,她犹豫了。

    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一旦他喝下了那杯菊花酒,自己就坐实了杀夫的罪名。

    “王爷,我们还可以举案齐眉,长相厮守吗?”纤袅问。

    “会吧。”弘昼的语气柔和起来,忽而凄婉起来,“我也希望可以。”

    “王爷,若是我们是一对平民百姓,会一直恩爱吗?”纤袅问。

    “情爱只存在于上层。”弘昼道,“下层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饭都吃不饱,别说纳妾,娶妻都困难。娶妻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哪会有什么情爱。只有像你我这样的皇室贵族,才可能拥有情爱。你看《孔雀东南飞》,《西厢记》,《牡丹亭》,里面的有情人哪一个是吃不起饭的?”

    “王爷,我不喜欢《西厢记》,《西厢记》为张君瑞找了一个始乱终弃的借口,我不喜欢。”纤袅道,“王爷,有一日,你会抛弃我吗?”

    “我不会抛弃你,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的发妻;恐怕是你抛弃了我,你可有把我当作你的夫君?”弘昼问。

    “王爷……”纤袅的眼泪直流,“我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纤袅很清楚,弘昼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弘晳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这个时候下毒!不是他死,就是她亡。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刻!她很清楚,弘昼死了,自己就可以与弘晳在一起,这个孩子也可以保住。若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弘昼活下来了,她自己,这个孩子,还有弘晳,都会没命!《大清律例》不会放过她,宗人府不会放过她,整个爱新觉罗氏和吴扎库氏都不会放过她!一旦自己与弘晳的事情败露,至少也是杖九十流三千,若是再谋杀亲夫,实在是十恶不赦!

    “我也多希望这是真的。”弘昼握住纤袅的手,“可是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以后我都听你的,不离开你!”纤袅道。

    “我希望重阳宴后你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弘昼起身,“你自己就寝吧,我回去了。”

    “你陪我吧!”纤袅拉住他的手。

    “不了。”弘昼轻轻甩开她的手,“你还有账目没有看完,我不打扰你,免得重阳宴出了差错。”

    烛光下模糊了背影,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纤袅再一次拿起菊花酒,将护指浸润。

    “我是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人,如何能赎罪?既然赎不了罪,我就不能在这里添乱了。只望不要有来世,别让我再遭遇这段孽缘!”

    纤袅将菊花酒送到嘴边,腹中的动静让她迟疑了。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放下了酒杯。

    “杯子,悲子啊!”纤袅苦笑,“我有罪,这个孩子没有罪啊!我喝得烂醉,也不能替换这罪孽!若是这个孩子可以活下来,桥松也活下来,我一人死了,也是幸福的。我总该要先把这个未成形的孩子生下来吧!我不该怨,有了怨气就会化为鬼煞,是会到人间来害人的!我自己罪孽,如何能让别人为我付出代价!日居月诸,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罪孽啊!”

    那杯菊花酒,就让她自己凉初透吧。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纤袅将菊花酒倒入插菊花的花瓶里,“我本不该来到这世上!我的执念,终会化作怨念,是改变不了的!”

    凉透彻夜,一觉醒来,青衫湿透,菊花枯萎。

    纤袅将剩余的砒霜撒在外面的土地上,又是一片凄清之景。

    佳节又重阳,纤袅强打起精神,身着一身秋香色,倒融入那凄清秋景之中了。菊花酒的清香,不能拂去她的忧愁。那一抹忧伤,总是挥之不去的。

    菊花酒醉不了忧愁,茱萸花解不了哀默。

    “我今日要给他一个答案。”纤袅心想,“我该如何去说?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便隐瞒不了的。若是继续隐瞒,就算他不追究,也会疏远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全然是我自以为是了!总该告诉他了吧。我的罪恶,我的孽缘,总该了结了吧。”

    “纤袅?”

    纤袅缓过神来,只见弘昼要向自己敬酒,想必弘昼叫了自己好几声了吧。纤袅苦笑不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纤袅心里苦笑,“果真我成了愁梅仙子,整日愁眉苦脸的。恐怕,我得愁没明日了!我是为谁愁,为谁忧呢?原来是苦是注定,悲是认命。”

    “叫你呢,怎么又不理人了?”弘昼再一次唤道,“想什么呢?”

    “奴才只是再想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纤袅轻轻一笑。

    “做得很好,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弘昼道,“尽心来用膳吧。”

    纤袅百无聊赖地用着精致的膳食,看着舞女动人的舞姿,品尝着清香的菊花酿。纤袅不胜酒力,几杯就下去后便不适回到韫袭苑。自是愁绪满怀无释处,便写道:

    【上弦重阳月,月挂丁香叶。

    菊香醉酒香,花血染人血。花幽冥路合,人愁照镜裂。不知君何问,便伤昔日劫。】

    “唉……”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唉……算是什么!”

    微微的醉意令她感到慵懒疲倦。忽然她感觉烦躁不安,一把将桌子上的物品全部推倒。弘昼站在门口,听到了动静,便徐徐走进来。见弘昼进来,纤袅擦干眼泪,款款行礼。

    “我要的答案,你想好了吗?”弘昼问,“你好好想想,把语言组织清楚。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想,总该给你一点儿机会,让你自己说出来吧。”

    纤袅沉默良久。

    “行吧,总要我给你开一个头吧。”弘昼道,“从哪儿开始说呢?你跟那四十六的私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如此,纤袅瞬间心慌意乱,感到巨大恐惧,双腿发软,双手发抖,完全不敢直视弘昼。

    他果真什么都知道了!

    “奴才……奴才不敢隐瞒!”纤袅跪下,“回……回……回王爷的话,是……是……大概……也许是雍正十二年的时候。”

    “雍正十二年!已经八年了!”弘昼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怒:“我竟然才知道!说吧,你怎么跟他好上的?”

    “是因为……是因为……”纤袅极度恐惧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还请王爷降罪!”

    “你也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弘昼冷眼俯视着她,“我倒稀里糊涂被骗了这么多年!我真是一个傻子!你去乌雅府躲着,想必没少见过他。我就很好奇了,每次见面,你们都发生了一些什么?让我看看你这个淫妇,在外面是如何浪荡的!”

    “王爷息怒!”纤袅马上磕头,“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奴才再也不敢了!”

    “我也懒得听这些恶心的风流事!”弘昼冷讽,“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你许下承诺。比如说,除掉我,你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纤袅瘫软得跪坐在地上,许久,她僵硬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不敢下毒害我。”弘昼道,“若是我们真的被你毒死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纤袅并没有听清楚弘昼在说什么,只认为弘昼是什么都知道了。忽然听到“生”音,一瞬间极度惊恐,便道:

    “奴才再也不敢了!王爷如何处置奴才都可以,还请王爷留住奴才腹中的孩子!”

    弘昼原本还不知道此事,纤袅在极度惊恐的状况下说出这种事来,弘昼勃然大怒。纤袅只感觉两边脸上火辣辣的疼,头晕目眩。还没有缓过神来,弘昼便掐住她的脖子,声嘶力竭地道:

    “我若是被你这对奸夫淫妇毒死了,你便称这个孩子是我的遗腹子是吗?只要我死了,你就立幼子为嗣,你便是王府权力最高者!甚至你可以悄悄把他接出来,和你在一起!最后,再立你与他所生的那个孽种为嗣对吗!你可还有想过,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你真是蠢到极致!他便可以利用你给他带来的价值,实现他的野心!他一心想要谋权篡位,他一定会好好利用你、榨干你的!”

    “奴才……奴才……”纤袅喘不过气。

    弘昼松开手,纤袅倒在地上直喘气。弘昼转过身,满脸哀伤与厌恶的表情:

    “我不罚你,但是你这个孩子,恐怕留不住。”

    “王爷尽管责罚奴才!”纤袅哀求道,“这个孩子,王爷不喜欢,只管把他送去奴才娘家抚养即可!在之后,奴才任凭王爷处置!”

    “你还死不得!”弘昼道,“那个孽种,的确可以留着。只不过,总要一命换一命吧?”

    弘昼冷笑,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纤袅认出来,那是之前弘晳给她的。

    “这里面,重新装满了砒霜。”弘昼冷笑,“既然你想见他,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我希望你去了那里之后,最迟第二日早上,我就能听到他的死讯!”

    “这不可,这不可……”

    “这个月,你若是下不去手,我便对你肚子里的孽种下手!”弘昼冷冷道,“你这个贱人,可懂?”

    纤袅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弘昼的神色,终于低下头轻微点了几下。

    “我希望这个月,我可以听到他的死讯!”弘昼冷笑,“若是没有,我便自己动手,先让他‘病逝’,再除掉这个杂种!别让我失望!这件事过后,还没有风平浪静。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我记得,像你这种淫妇,最轻也是杖九十,流三千吧?你尽情期待,我会为你准备一份大礼的!相信你会满意的。去吧,让我听到他的死讯。在此之后,我再来跟你算账!”

    弘昼离去,纤袅撑着墙,心力交瘁,愁容满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