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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回】分骨肉永琨离慈母,鸟自飞弘昼笞福晋

    次日一大早,崔奇哲便去往韫袭苑请平安脉。纤袅疲惫地躺在床上,泪痕红浥鲛绡透。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目光黯淡呆滞,泪光闪闪,仿佛哭了一夜。周围的太监宫女立在一旁,只是时刻盯着她。

    “您这身子实在是太虚,奴才为您开一副药方,再配些大补阴丸服下,很快就会好的。”崔奇哲恭敬道,“您的胎位略有些不正,奴才会让崔佳氏侧福晋来帮您按摩正胎的。”

    “有劳崔太医了。”纤袅淡淡道,“你走吧,随便找个人去我那里取些银子。”

    “您多保养身子。”崔奇哲叹气,“是药三分毒,开的药也不必经常吃,药膳也不可多用,还是以清淡为主的好。”

    崔奇哲离开,路上直叹气:

    “造孽啊!这是伤天害理啊!”

    崔奇哲刚走不久,雪璎便来按摩。看到一屋子的陌生面孔,再见纤袅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便走过去请安。纤袅只是轻轻“嗯”一声,依旧躺在那里。

    “您这样一直躺着也不好,也要多走动走动。”雪璎道,“阿玛告诉奴才,说您的胎位略有些不正,便让奴才来为您按摩正胎。”

    纤袅点点头,雪璎便上前按摩。雪璎见纤袅披头散发躺在床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有昔日的光彩。

    “您真的应该出去走走,活动活动身子,也对孩子有好处。”雪璎道,“王爷可是盼着这个孩子出生呢!”

    “我知道了……”纤袅的声音毫无波澜,“别跟我说话,太吵了。”

    纤袅的泪水继续落下。她无法接受弘晳离开的事实——自己亲手杀死他的事实!她看着手上的冰飘花玉镯,更是泪水如瀑。她捂住心口,还是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她感觉心一阵一阵的痛,她挥手让雪璎出去,然后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周围的丫鬟太监也不安慰,十几个下人眼睁睁地看着,最多送上来一块手帕。纤袅要把他们都赶出去,然而屋里面的人都无动于衷。其中有几个太监拿着纸笔,记录着纤袅的一举一动。纤袅推开人群,坐到梳妆镜前,见自己一脸憔悴,不由得苦笑。坐了许久,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琼琚端上一碗茯苓葛根羹,纤袅略尝了一口,摇摇头;楚枫儿又为纤袅盛上一碗茯苓人参鸡汤,纤袅已经喝了两口便不想喝了,便看着窗外发神。弘昼也赶来,便是故意来盯着她用膳。弘昼来了,屋里面的人便在外面听候吩咐。

    “何必茶饭不思呢?”弘昼道,“他死了,你很痛心是吗?看看你这模样,哪有我嫡福晋的样子!这就一蹶不振了?我答应留住那个孽种,可是生不生得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反正你记住,我会一直留着你。以前我有一个格格也犯了和你差不多又完全比不上你的滔天大罪,最后可是尸骨无存。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生死都在我手上,我若是不听话,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才听凭王爷任何处置。”纤袅低声道。

    纤袅便是浑浑噩噩度过几个月,乾隆八年,二月十六,纤袅便早产了。弘昼叫来几个稳婆,吩咐了几句话。纤袅亦难产,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过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纤袅已经筋疲力尽,几乎快要昏厥。弘昼早已经不耐烦,便离开回了稽古斋。韫袭苑外不过一群如同哑巴一般的丫鬟太监站着,一片死寂,只听得见纤袅的惨叫。正在读书的永璧听闻了此事,便连忙赶来。只见被挡在外面,永璧一片怒火难以发泄:

    “都滚开!一群死人一样站在那里,还不赶快去烧热水!”

    “二阿哥,嫡福晋正在里面生产,还请您远离这个晦气地方。”楚枫儿道。

    “你这狗奴才!”永璧示意随从打了楚枫儿一巴掌,又道:“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主子的命令你是不听了吗?让我进去!”

    “阿哥,奴才也是奉了王爷令旨在此守着,还请您谅解。”楚枫儿道。

    纤袅的呼喊声越来越微弱,只听到里面稳婆说什么“脚出来快拽”,永璧顿时怒不可遏,从随从身边拔出剑来,指着楚枫儿:

    “你若不让,便就地斩杀!”

    永璧又命随从将守门的人围住,自己冲进去。只见一个稳婆扯住两只小脚要拽,永璧连忙制止,推开稳婆。稳婆有些不知所措,永璧一个眼神吓得她们不敢动手。永璧看着纤袅,眼神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您的胎位可一点儿都不正,您真以为可以顺利把他生下来吗!您若想把他生下来,就听我的!”

    纤袅睁开眼睛,握住永璧的手,忍住泪水。永璧又再次怒视两个稳婆,稳婆只好继续催生。过了半个时辰,纤袅终于生下一个男婴。永璧用襁褓将孩子紧紧包裹住,放在纤袅旁边。纤袅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稳婆料理好产后事,便离开,楚枫儿也要去通知弘昼。

    “他是早产的,必须时刻抱着他,裹着他。”永璧道,“额涅,有些人并不想您把他生下来。”

    “我知道……”纤袅点点头,“永璧,额涅都知道。王府都传言,王爷请了算命先生来,说这个孩子会克死父母,便要把他送去你那克出那里……”

    “克死父母不足为信,想必是阿玛找的借口。”永璧道,“他压根儿不想您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纤袅的眼眶里满是泪水,“为什么我的胎位会不正,为什么我的孩子……”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您应该很清楚!”永璧道,“您抓紧和他在一块儿的时日。我会向阿玛提出,我送他去那克出家里。”

    “你……你把我的梳妆盒拿过来……从左往右第三个!”纤袅指着梳妆台。

    永璧拿来了梳妆盒,纤袅连忙打开,将里面的琨玉项链拿出来,为孩子戴上:

    “他的名字,就叫永琨,记得告诉你那克出。”纤袅道,“永璧,对不起,都是额涅的错……想必以后会更难熬了。”

    “我会尽力保住永琨,您安心管好自己的事情。”永璧道,“您再看看他吧,过不了多久,就见不着了。”

    很快弘昼也来了,在得知母子均安后很是恼怒,又见永璧在此,更是怒不可遏。永璧连忙跪下:

    “奴才逃学的确罪过,但额涅难产将尽,您公务在身抽不开身,奴才只能前来。若是额涅出了差错,奴才便是不忠不孝之人。奴才听闻七弟命中带煞,要送往那克出家中抚养。奴才愿意将功折罪,亲自将七弟送去,回来之后甘愿受一切惩罚。”

    “马上送走。”弘昼挥手,“那边的乳娘和要用的已经准备好,你送走吧。”

    永璧抱着永琨离开。纤袅看到永琨离开,再也挽留不住了,永琨的离开也带走了房间里所有人。弘昼冷漠地看着纤袅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好好受着吧。把月子坐好,不然我怕你活不了多久。那个孽种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你的命可不一定那么好了。”

    弘昼冷漠离开。纤袅独自在韫袭苑坐月子,每日忍受下人们的监视和弘昼随时的奚落。刚刚出了月子,便被传去了溢春苑,弘昼早已在那里等候。纤袅换上紫色宫装,极其憔悴地来到溢春苑。弘昼看到了她脸上还未干的泪水,丝毫不在意,只是领着她进入稽古斋,关上门。弘昼又拿出一块黑布遮住她的眼睛,纤袅听到一阵石板门的声音,随后被弘昼拉着进去。不知走了多久,弘昼摘下了她的眼罩。摘下眼罩的一瞬间,纤袅几乎吓得晕厥——这里正好是一个摆满了刑具的刑室,里面的摆设,又与平西府的密室摆设极其相似。她扶住墙壁,才稍微可以站稳。

    “我特意还原了当时平西府的构造。”弘昼道,“我想我和他都告诉过你,每个王府都会有一个密室。这个密室可不知这一点儿大,着只是很小一部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需要你出去的时候我自然会接你。这里面有寝室,有浴室,什么都有。里面的事务,我便让楚桂儿来负责。我就割爱把他暂时留在你身边,王府大总管亲自看守你,我才放心。”

    弘昼带着纤袅继续往里走,里面竟十分温馨,里面构造竟与韫袭苑差不多,桌子上还摆放着永生花。

    “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别想着出去。这个地方只有我和楚桂儿知道,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别抱希望认为有人会来救你,你那是痴心妄想!”弘昼道。

    “奴才知道了。”纤袅低声道。

    “依《大清律例》,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杖九十。”弘昼道,“一次性打你九十杖,你是受不了的。不如我们分成九日,每三日为一个周期,杖三十,养两日,再杖。你可有异议?”

    “奴才……并无异议。”

    “既然如此,走吧。”弘昼道,“楚桂儿,你活动活动筋骨,保证每一杖的轻重都一样。打累了可以歇一会儿,但是绝对不能打轻了。”

    每一次杖下,纤袅都感觉骨头快要断裂。她忍住眼泪,咬紧嘴里的布。她想挣扎,可是被绑在上面丝毫不能动弹。楚桂儿打累了,休息一会儿,又接着打。多少年来的养尊处优和如今虚弱的身子让她很快昏迷过去,一桶冰水将她泼醒。她抬头看到弘昼正提着水桶,冰凉的水和泪水混合。三十杖过得快又很慢,打完后,她被扶到床上,弘昼又拿来金创药给她敷上。第四天依旧如此。到了第七天,纤袅的臀部已经血肉模糊,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正当她快昏迷之际,一桶冰水再一次浇下。

    “把板子给我,你打得太轻了。”弘昼冷冷道。

    弘昼接过鲜血淋漓的笞杖,默默靠近她。纤袅想要挣扎,她伸出手,抓住弘昼的衣角:

    “王爷……王爷不要亲自打我……”

    她的话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她只感觉极强的痛感,顿时鲜血四溅。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这反而使弘昼更加恼怒:

    “我让你背着我找别的男人偷情!我让你生下那个孽种!我让你背叛我!我让你去淫乱!你这淫妇,我让你去外面搔首弄姿勾引男人!”

    鲜血从纤袅口中流出,她逐渐感觉不到痛意,感到一阵麻木。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仙境般的地方,她就在里面,似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主子,福晋没气儿了。”楚桂儿上前触摸鼻息。

    “你把她扶过去趴好,给她上药。”弘昼将笞杖扔到一旁,“我被这个淫妇耍得团团转,想出口恶气,结果没打几下就晕了过去。”

    “主子息怒,以后就把福晋关在里面,她哪儿也出不去。后面她就会知道,您都是为她好。”楚桂儿道,“把她关在里面,以后您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一定完完全全听您的话。”

    “最好是这样。”弘昼看了看纤袅,“带她去歇着,给她上药,我可不想她现在就死了。”

    楚桂儿带着纤袅回到床上,为她处理伤口。弘昼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说不清是仇恨还是伤感。

    吴扎库府中,瑚成和兰蕙得以抚养永琨。弘昼那边传来的意思是说他克父克母,故送到这里来抚养。瑚成心里隐隐不安,便几次要进王府探望纤袅,都被拒绝。瑚成感到蹊跷,又大约猜到了什么。弘晳暴毙的事情在整个京城都在谈论,他也知道了只言片语。琅玕更是着急要去看纤袅,却被和亲王府的人挡在外面坚决不让进。无奈,琅玕只好去了吴扎库府,想找瑚成和兰蕙出谋划策。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