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饥似渴，校园求知

    如饥似渴，校园求知

    他到校仅过了三天时间，学校的那种宁静安谧就被彻底打破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莘莘学子像骤然集拢的蜜蜂，嗡嗡嗡地将校园喧嚷得朝气蓬勃热闹非凡，充满着无可比拟的青春气息。毫无疑问季长庚的寝室也挤满了新来的同学，八人间没一个缺空。双层床铺上下都睡满了神采飞扬的同学。对这种人气鼎盛的环境他并没有什么不适，在读中学时他就几个同学在一起拥挤惯了，但令他厌烦和不适应的是，在这样拥挤的寝室中看书写字感到无法集中精力，投入的时间常常是事倍功半。过去在家看书虽说简陋，他还有一间单独的卧室兼写字读书的敞亮房间，可以在里面不受外界打扰地思考读书写字。就是读中学时，虽然几个同学睡在一起，一间寝室也不过三四个人，并不显拥挤，而且想背些东西还可以到学校后面的安静的青山中去，写作业也可以一伸脚就到教室里去。可现在倒好，八个人拥挤在一起，让他这个喜静之人，要在一个喧哗嬉闹的环境中打发课外的时光，一时怎么也能适应，心想这样怎么学进更多的东西。但这样的纠结担心只持续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想起了课外读书的好去处——学校图书馆，就是他第一天就看见的校园内西北角那座图书馆。

    这晚，他邀寝室的徐颢玉同学一块去图书馆。寝室实在太吵了，他就想去看看图书馆是否清静，但图书馆的门还未开。第二晚他想再试一试，拉着同学说：“走，颢玉，我们去看看图书馆开了没有，开了就到图书馆去阅读，寝室实在是太吵闹了。”徐颢玉是个白静文雅的男生，来自一个县城，浓浓的眉毛，清澈的大眼睛，宽宽的额头，挺直高耸的鼻梁，言语不多，见人就抿嘴一笑，同季长庚一样喜欢看书，但持久性不如他。季长庚走近散发着书香气息的图书馆，就见里面灯火辉煌，感受到一种别样的雅致，顿时就觉得有种书香气息萦绕身旁。踏进堂奥很深的馆内，瞅见汗牛充栋的各色图书摆满书架，他就被里面的藏书之多震憾了，也深深吸引住了。他像一头饿牛闯入了一块丰茂的草地心中悸动不止。有生以来他从没踏进过什么图书馆呢，也从没见过多得像农村收割稻子时一排溜一排溜堆码着的书籍。那些数不胜数的图书摆在书架上挤挤挨挨，一层又一层，像展览馆的玉器那么排列有序。政治经济，历史地理，人文哲学，文学艺术，自然科学等应有尽有，让他看得眼花缭乱，欣喜异常，贪婪地在书架前先浏览起来，越看越抑止不住心中的亢奋，心想有一处这么好的藏书之地就再也不用挤在寝室看书了。这里看书的同学并不熙攘，而且都是心神专注地埋头于书中，坐在其中既可以看还可以写，晚上若一有时间就潜入这块宝地聚精会神地饱览群书，就会学进不少的东西。他贪婪地先到排列有序的书架前东拿一本西挑一册观赏了起来，不禁眼花缭乱，对比比皆是的图书无比钟爱，不知先看哪一本是好。他知道这些书籍安卧着古今中外先贤的思想，流淌着彪炳千古的不朽灵魂，记述着自然的无限奥秘……他随后找到了一本熟悉而喜爱的文学书籍与同学分开了，一个人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他选定的地方是图书馆内一块相对偏僻的角落，有一个大玻璃窗户，面对的是几个长条书架的横面，这块狭长的地方一头封堵着，只能摆放两张长条桌子，基本避开了与众人在一起阅讯的吵闹，可以安心地阅读，也可以不受人打扰地思考。他选定这里就是图个偏僻和安静。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这个位置由于他每晚都是来得最早的，每每都是固定地坐在这儿，天长日久后就被别的同学看成了他的专用位置，几乎谁也不会进入这个区域。图书馆内确实是一个学习知识的场所，比寝室不知安静多少，凡来看书或是查阅资料的人，都端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翻阅，没有人交头接耳地说话，也没有穿梭似的来往的身影，听到的只有时不时翻书的沙沙响声。他第一次进图书馆阅读就旁若无人地看到整个图书馆只剩下他一个人，同来的徐颢玉也早不声不响地走了。一个中年管理图书馆的阿姨走过来提醒他该关门了，他才从书本中回过神来，歉意地对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要你来提醒了。”他站起身望了望窗外，校园里是一片灰暗，唯有夜色透进窗户，图书馆内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声音。

    季长庚自那晚与同学进图书馆发端阅读后，只要晚上班上没有统一安排活动，或是要好的同学热情相邀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偶尔出去逛逛街散散心，都惜时如金地舍不得浪费一点时光，吃过晚饭就进图书馆览读。读书原本对他来说就是嵌入了生命中的爱好，已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饭他可以一天不吃，但书不能一天不读，若哪天于清闲中不捧读书本，他就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一样不自在。他认为美景经不起三次赏，好戏耐不住三次看，佳肴经不住三次尝，惟有好书美文可以反复地咀嚼，而且越嚼越有味，越嚼越能体味隽永的意蕴，越嚼越使人思想豁朗。因而不管寝室有无伴去阅读，晚间他放下饭碗就走向图书馆。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单身匹马去的，因为与他一样持之以恒埋头阅读的同学确实少得像凤毛麟角。然而却他乐意单独一人形影相吊的阅读，这样更单纯，更专注，更自由，思想更能集中，看的东西也记得更牢。他极喜欢文学，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看中外的文学名著和一些中外历史，以及一些哲学书籍。他捧上一本选准的书，从不走马观花囫囵吞枣地泛泛而读，而是像一个饿疯的人捧到了一份美食，要慢嚼细啮品出它的真滋味才肯吞下肚子。他思想活跃，思维敏捷，想象丰富，捧着那些好书看着看着思想就进入了书中描绘的意境中，仿佛超脱了现实飘进了山川原野，看到了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绿意葱茏的意境；仿佛自己逆时光而上，体会到了“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铁骨雄风；咀嚼着那些脍炙人口的优美词句，有如甜润的涓涓小流在缓缓流进他干涸的心田，使他精神顿然振作起来，充满向往的力量。他每天都是图书馆进得最早又走得最晚的一个，不到管理员提醒到了该关门的时间他就不离开图书馆。这样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人因嗜书如命，让不少同学记住了他的名字。

    读了几个月的书，寒假就临近了。尽管季长庚把点滴时间投入到学习和积累知识上，压制淡化了初次离家想念母亲想念家庭的念头，但思念亲人和家乡的强烈情愫还是蛰伏心间难以泯灭，放了寒假他就归心似箭匆匆踏上归途。

    时隔几个月回到家中他顿感一切都于亲切中有种陌生感。母亲又消瘦了，似又苍老了些，他头一眼看见心中就生出了疼痛，颤动着嘴唇喃喃地说：“妈，你又磨瘦了。”母亲看见几个月未谋面的儿子回家度假，心中无比喜悦无比激动，亲昵地说：“孩子呀，妈做梦都在想你，怎不消瘦呢。”她只说了心中真实的一半，另一半是因被生产赶得团团转劳累辛苦而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并没有像儿子离开家中叮嘱的那样丢掉部他水田减轻负担，而是想为家多积攒几个钱只依依不舍地丢了几亩，绝大部分仍都耕种着，这样多田地她如牛负重地耕作怎不显得形容憔悴枯槁呢？季长庚了解到了真实情况责怪母亲道：“怎不按我离家时说的办？不按我的意见办，累垮了你不就给家里增添了更大的麻烦？那样怎能令我在外安心读书。”母亲做出不在意和豁然的神情说：“娘在农村做惯了，做些农活算不了什么。人只有病坏，没听说累坏的。”儿子坚定不移地说：“无论如何也得听我的，明年一定要再丢掉六七亩水田。我在外面再想些办法资助家中。”母亲不置可否地离开了儿子。

    为减轻母亲的负担，帮助她把田畈中的农活做松动，回到家的季长庚，在北风呼啸中，甚至是雪花飘飘奇冷难忍的天气里，也冒着恶劣气象到田地中做一些急着要做的农事，比如施油菜肥，将牛栏粪铺盖在青苗上，将菜地翻过来等等。他一边做一边琢磨成熟，下学期去到学校，一定要想方设法找份家教赚点钱补贴家用，减缓家中经济拮据的窘困，那样母亲也就会少劳心苦志地在田地上劳作些。一次晚饭后，弟妹都散去了，他就与母亲坐在褐色的桌旁，先是与母亲唠叨一些如何安排稼穑的事，以及一些村子里发生的人情冷暖的闲杂事。自父亲离世后他虽然不能像古代的孝子一样时时陪伴在母亲的身旁，驱赶她的孤独冷清，但只要他在家中，都尽量挤出时间与母亲在一起拉呱拉呱，就像一个贴心的女儿有意陪伴母亲侃侃而谈说些体己的话，消除她心中的孤寂，带给她愉悦的心情一样。他最后把自己下学期回校后，拟兼做家教赚钱补贴家用的设想告诉了母亲，不曾想到母亲却关心地强调：“如那样实在太累，就不要去做家教了，家中的困难我克服着。我怕你又要读书，又要做家教过于劳碌，恐怕拖累了学业，又销蚀了身体，保护好身体是大事。无论如何身体要放在第一。”季长庚坚定的说：“妈，你放心就是，我会统筹安排的，也会顾及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