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情人反目，各自忧伤

    情人反目，各自忧伤

    季长庚绝无仅有地于课间时间精神萎靡地在床上忧伤躺下了。他觉得全身乏力更是乏心，身体疲软得直不起来，仿佛自己轻若一片枯叶，随意一阵微风便可吹得在地面慢慢悠动着。世事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十分虚缈了，倾刻间让他无所依靠，精神恍惚，痛楚难忍。虽然他的讲课完成了任务，不再需要到学院外去讲课了，临近毕业了课也不用去上了，但他的毕业论文还未动手，系里他负责的一些事还未办停当交出去，这都是火烧眉毛急着要办的事情呀，都是有着时间限制的呀，但他现在的确无力气精神去办。由于他心灰意冷消沉得鼓不起一点力气，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他还是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手头的事情也停止了一天。傍晚时分两顿没进食的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饥饿的痛苦胁迫着他强打精神起了床想去吃点晚饭。他拿着那个白色搪瓷碗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寝室，走下了楼层，又像一个重病者双腿无力地走向食堂。快到食堂门口时不巧却望见了刘慧姣吃完晚饭带着忧戚伤感的神色地从食堂出来。她也望见了疲惫憔悴的他，不禁心中悸动了一下，掠过一缕厌恨的怜悯，不曾料到一天的时间他竟变得如此落魄，心想这是何苦呢，为了心中一点别人并不在意的承诺竟然自己折磨自己。她只冷若冰霜地瞥了他一眼就倏地将眼光离开了他，丢下一片怨恨眼神。季长庚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恼怒的目光射过来的憎恶意味，极快地偏转了头垂下了眉，径直往食堂走。刘慧姣对他怒目而视，这是他们谈恋爱近两年来未曾有过的现象，他们堪称学院同学情侣中的揩模，对情忠贞，相敬相爱，情深似海，彼此关照，在此之前可说脸都没有红过一次，更没有像有的情侣为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得脸红耳赤，时时闹别扭，还一周半月不说话。可现在倒好，为了毕业去向的选择两人的情感走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季长庚谋划着哪天心情稍平静些，再次找她解说一遍，以期取得她的谅解，哪怕不能修复，她容忍不了他不可理喻的选择，不肯原宥他，也要与她见面长谈一次，和和气气地分手比之斗气之中断绝关系总要好些，毕竟两人在一起恩恩爱爱地谈了这么长的时间的情。季长庚想好了这些，就走进用餐学生寥寥无几的饭厅草草地填了填肚子。

    季长庚是过了三天后的一个清风明月的晚上约会恋人的。这时他的疲软的身子略有了些精神。他们没有去熟人多的荷塘边。而是走出学院到离校园较近的一个市内公园去交谈，怕在学院内发生争吵招惹熟人的观看。两人一路都阴沉着面，不搭腔不说话，不并肩也不靠拢，男人在前女人在后，一前一后沁着头往前走。女人神情很忧伤，亦步亦趋地走着，就像一对争执不下去找人评理的夫妻。街道上很炎热，江河湖面处升腾起来的水汽充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难忍的溽热令人窒息。两人穿过了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拐入一条相对安静的岔街走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就抵达了一座公园的门口。这座公园他们也曾进入幽会过两次，里面很大，不乏幽深的意味。一直走在前的季长庚在公园门口驻足等了一下，两人才并排踏入了安静的公园。公园内大树森森，碧水弯弯，小径蜿蜒，花香馥郁，呈现出幽䆳恬谧的气韵，比起傍晚校内的荷塘边要宁静得多也幽深得多，偶尔遇见到公园幽会或是散步的市民都是陌生的面孔不用担心他们听到两人的争执而侧目。两人默然地走到路边的一条长靠椅上分两头坐下，一时谁也没有开腔。沉默了几分钟还是刘慧姣先打破了沉寂：“你约我出来为啥一句话也不说？我们还有必要交谈吗？”季长庚态度十分冷情又十分虔诚，一脸忏悔的神情：“那件事的决定没有先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我向你赔罪。但我忠实地履行人生的诺言也没有过错，还请你包容理解我。你若肯通融，就是将来你能在城里教书，我回到乡村教书，我们半月或者二旬不也还是能团聚一次……”刘慧姣气愤地打断他的柔声细语的表述，气冲冲地说：“原来你就是这样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的。我告诉你，若那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也根本不了解我的心。你也不想一想你要去的是一个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化外之地，几乎与世隔绝，让我怎能接受得了，纵使我们结合，到时一月四十也聚不到一块儿，那是什么夫妻，又哪来生活质量。我曾对你透露过，夫妻苦点累点都无所谓，但是一定要长相厮守在一起，我的性格对夫妻两地分居是无法接受的。再者，你令我十分气愤而又难以理解的是，你一个在校这么用功学富五车的人为什么偏要回到穷困闭塞至极的地方去教小学？还固执得十头牛也拉不回。你不听我苦口婆心的劝解，不是在有意地同我作对，故意要气死我吗？我这几天在想，你如此固执己见，是不是抓住我爱你已入骨髓的软胁暗中逼我就范。那样你就显得太卑鄙了，也错上加错了。”季长庚剖心地说：“难道我是一个那么阴鸷的小人吗？我一生光明磊落，襟怀坦白，做人更是从善如流，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从未要挟或加害过任何一个，更何况对自己的心爱的恋人。”刘慧姣仍不服气地说：“那你为何不听我规劝，顽固不化地非要过独木桥？”季长庚开导地说：“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不守信用。古语云：‘言必信，行必果’‘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一个七尺男儿当着众人的面郑重作出了承诺，不去兑现我回到村中面子往哪放？人格又何在？纵是没有一个村人追问我，也会一生难得安宁的，这也许是我的性格决定的。”刘慧姣愠怒中隐含着嘲讽地说：“那你就一心一意心安理得地去履行自己的诺言吧，还约我出来做什么呢？我找上你真是算我眼眊，倒了八辈子的霉。为了这份爱情我顶住了来自家庭、同学和外界的多少嗤笑和压力，没想到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如此惨淡的结局。你害得我现在是骑虎难下，生不如死……”刘慧姣双手捂住脸悲从心生地嘤嘤啜泣起来，伤心痛苦得身子微微地抖动不止。这种伤心和痛楚像一支当心利箭穿透了季长庚的心脏，让他也感到心已洞开，在不住地流血。他心碎地坐近恋人，柔情地扶着她的双肩企图劝说安慰她什么，但被她挥开胳膊用力地甩开了。他又拿出手帕试图给她擦揩泪水，也被她愤慨地拒绝了，痛恨说：“你不要做出猫哭老鼠假慈悲的动作，你要是心中真的有我也不至于固执己见毫不听劝。我的事从现在起与你无任何关系。”说毕，她就立起身踏上曲路径直朝公园的出口走去，将恋人晾在长椅上。悲苦的季长庚也只好满腹忧伤地跟在后面。

    季长庚强撑着精神怀着忧戚伤感的心情将在校的一些扫尾的事情有条不紊地一件件收官。按照约定的最后时间，他还得去家教。尽管唐局长夫妇知会他，快要毕业了手头上的事繁杂，可以提早点结束家教了，但他严格地遵守规定，甚至近段时间由于晓得即将结束几年的家教反而挤时间去得勤些，并没有因为心情悲痛，情绪低落而耽搁家教。东家对他关怀备至，他觉得更要善始善终，留下好印象。他尽管婉拒了东家的好意，但对唐局长夫妇仍是怀有一种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他己作出安排，毕业前要将唐颖骏的细致学习计划给他规划出来，把他往后两年的学习重点给他指明道破写在纸上让他参考。这个少年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已完全懂得学习的重要性了，也养成了刻苦的精神了，这是最让他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也时时为此感到欣慰。他写完了毕业论文，在校逗留的时间就屈指可数了。刘慧姣自从那晚在公园与他分袂，就不理睬他了，就是远远瞥见也是绕着走开。自强的他也没有腆着脸面再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