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同窗相劝，初衷不改

    同窗相劝，初衷不改

    一天吃过晚饭，他刚到寝室就慵倦地倒在床铺上，却被急匆匆走进宿舍的徐颢玉拉拽了起来，不容置喙地说：“走，躺着干啥，我们到外面去散散心。”平时由于徐颢玉不太喜爱看书，和他同时外出散步的时间不多，今天他是带着特殊的使命邀他外出的。他在吃晚饭时与刘慧姣相遇了，饭毕她约他到食堂的拐角僻静处的一棵樟树下，一把眼泪一声怨气地把季长庚的诡怪的选择包括她苦口婆心的无效规劝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他听。其实季长庚蹊跷乖张的行为他早就清楚，无需她复述，只是不知晓他们之间为此事情感已闹到了白热化的状态。但他还是洗耳恭听完她的控诉似地述说。刘慧姣最后几乎是求告似地说：“我知道你同他玩得好也讲得来，而且你为人又真诚，我就拜托你去做做他的思想转变工作，也许恋人间的话使他产生逆反心理听不进去，朋友的话反而听得进，保不准他听了你的劝说或许茅塞顿开就骤然转头出现转机也说不定。”徐颢玉郑重地点了点头，劝慰她说：“你也不必过于焦燥，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我去试一试。”他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季长庚。

    时序过了小署，天气越来越热得像一团火，白天的城市像蒸笼，热得人都像要窒息，晚间尽管暑气消退了些，但城市依然到处流动着灼人的热浪，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闷热。徐颢玉和季长庚走出了寝室，走出了校园，走到了热气蒸人的街上。街上的行人仍是熙来攘往，车辆川流不息，市声嘈嘈杂杂，处处传出一片喧嚣声浪；一排排的树木静穆地谡立着，侧旁的花草悄然地散发出一阵阵馥香；道路两边的夜市店铺亮着耀眼的光芒，有的还闪着五颜六色的霓红灯，呈现出门庭若市的热闹气氛。两人沿着街道旁的人行道踟蹰着，及至行到一个人员熙熙攘攘的冷饮店，徐颢玉简单的提醒一路闷声不语的同学：“我们就在这家冷饮店内坐坐，品点冷饮消消暑热。”他们选在一个墙犄角的安静处坐定。徐颢玉侧转头向店里服务生点了冰棒冰水等冷饮，就正襟危坐地对着同学，平静沉稳地问：“你知道我今晚急匆匆约你出来是为啥事么？”季长庚沮丧地摇了摇头，表示浑然不知。徐颢玉慎重地说：“我是受刘慧姣之托来做你的思想转化工作的。她晚饭后把我叫住了，泪流满面地倒了一通心中的苦水，谴责你固执得不可理喻，希望我能说服你回心转意。”季长庚心中不禁一阵悸动，恋人还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巴望他回心转意，足以证明她心中还装着他放不下他，爱他的心并没有泯灭，尽管她表面装着不理睬他，遇到他也避而远之横眉冷对，但她内心的情依然是炽烈的，想必还是怕失去一份情真意切的恋情。这又使得他内心存有的愧疚、无理和违逆如针扎似地扎着他。世间的事往往是这样的，不管是爱情、金钱、权势以及迫切想得到的其他东西，如果是彻底断了希望反而心里落得个清静无思无想，不会再去指望什么了，若是藕断丝连还有一丝想望和企盼时，就不会死了那份心了却那份情，仍然思思念念地牵挂于心。刘慧姣还不想断掉一份恋情，一时又惹得季长庚心中对她仍有种难以割舍的牵肚挂肚的思念。但他对着同学，佯装着不动声色的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对她彻底亮明了思想，选择是无法更改的。她还要人来转这个弯做啥？”这时冷饮送了上来，是几杯冰水和几根绿豆冰棒。徐颢玉端起杯子痛痛快快地饮了一杯冰水，感到一股清凉弥漫身上的痛快。他咂了咂嘴，直言不讳地说：“长庚，在这件事上你恕我直言，完全是你做得有悖常理，背后你知道旁的同学怎么议论你嘛，说你读书读成了个书呆子，只晓得书本上的东西，到了只会一根筋想事的地步，连应对时局变化的起码灵活都不具备。”季长庚仍平淡沉静地说：“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去议论吧。我有做人的准则，怎么也不会改变初衷。”接着他将曾对同学一鳞半爪提说过的他们村里的地理和教学情况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并将丝毫未向他透露过的离开家园到学院来前向村里上层人物作的郑重承诺也一字不漏地讲了出来。“你说我作出了这样庄重的承诺，不兑现怎么好见江东父老，不去实践自己立下的志愿良心又哪里得安宁。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更不是有意与恋人作对呀。”徐颢玉沉默了良久，条分缕析地说：“你这颗赤子之心固然感人至深，是值得赞扬和钦佩的。但你踏进了大学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你谈上了恋爱，有了一个貌美才俊的对象，你通过孜孜不倦的努力成为了一个满腹经伦的立地书厨。现实情况是你再也不适合回村小教书了，若还回去明摆着要伤害情人，又浪费人才。你留在城里教书，就是你村子里的那些头面人物父老乡亲知悉了你的变化，也不会指责你背弃承诺的，也会知情达理地谅解你的。现在恋人刘慧姣坚决反对你回乡，理由也确实站得住脚。我劝你还是慎重地再考虑一下，将那种有悖常理的不当选择放弃，保住恋人和美好前程。如果你执意不肯改变自己，到头来与刘慧姣极有可能恩断情绝各奔东西，那你就会得不偿失悔恨终生的。无容赘言，这是个公认的优秀女子，真正的秀外慧中之人，爱你更是到了入心入骨的程度。她每次到我们寝室来找你，我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都是目不转睛地流露出疼爱，仿佛你是一块难得的旷世瑰宝。现在人心不古的世上哪来这样纯情而专注的女子。人生在世若想找到一个集漂亮聪颖博学善良能干专注于一身的女人真不是件易事，你却有福气遇上了。你若不知回头一意孤行，彻底冷却了她的心，势必会使她伤心至极离你而去，那时你就会追悔莫及。我若是你，就决不会将因试讲课而彰显出的才干能力换来的好工作辞掉，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换来的好环境好工作为何不去接纳去享受？这是名正言顺的事嘛！而且在城里工作由于环境不同层次不同接触的人也更高级得多，甚至不泛官宦贤达，到时你因常与显达接触，变得手眼通天了对家庭的帮助也更大。说到底城里的名教师与乡村默默无闻的老师，地位身份收入何啻天壤之别。你这样的学识在城里落下脚来只要稍略进一步努力十拿九稳会青云直上身价百倍的，这是完全可预见的结果。若回去教书就如石沉大海谁也记不起你，再有学识和本领，也只能像块金子沉在墨汁中闪不出金光来。所以聪颖又考虑问题深远的刘慧姣坚定不移地反对你回乡履约是完全对的。”季长庚一时哑口无言，但明亮的眼睛射出的光芒却丝毫没有犹豫追悔的意味，似乎还更加坚毅。他对同学慷慨激昂的讲话毫不动情，坚定地说：“城里再好我也要回乡。看样子，我只能割舍美好的爱情来坚守承诺实现夙愿了。”他脸上现出苦涩痛楚的神情，继续低声道，“颢玉，你去向慧姣复命时就直白地告诉她，我还是改变不了初衷，传达说我对不起她……”他耷拉下眼皮，将头垂得低低地，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也许她离开了我后，会找到更好的对象，组成更幸福的家庭。我的家庭和身世无法与她相匹配。”徐颢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用迷惑不解的眼光盯了同学许久，呢喃而惋惜地说：“你这是自掘坟墓自投罗网。”

    第二天吃早饭时，徐颢玉怀着有辱使命般的沉重心情向刘慧姣复命了。他同样把她叫到食堂僻静的樟树下，把自己做季长庚工作不理想的结果告诉了她，当然他没有一五十的表述两人全部的谈话内容，自事宁人地把季长庚说过的宁可放弃爱情也要兑现承诺的话给删去省略了，只是着重申说了季长庚具有崇高思想和奉献精神的一面，以及甘愿回故里奉献的高尚情怀。刘慧姣听罢徐颢玉的申说，两行清亮的眼水从灵秀的眼睛里流淌了下来，脸上骤然间变得灰暗无光，两颊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着，显现内心的骤起的绝望和痛楚。她感谢了徐颢玉就木然地离开了他。徐颢玉看着她凝重孤寂的身影，心中顿然升起深深的怜悯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