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自情伤，车站分别

    各自情伤，车站分别

    季长庚与刘慧姣的爱情已彻底地跌入了冰点。季长庚心间一拨拨升起的沮丧和忧痛无处诉说，在忧心如焚中只好强制着自己不去想恋人。同时他揣测恋人也定然在愤慨恼怒中痛苦地将他从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清除，在经受着短暂痛苦的煎熬。也许这就是世上的情断义绝的相似之处。他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悲惨的痛苦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若真的失恋这种痛苦定会长久地噬啮他的灵魂。

    毕业离校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是理性地去向恋人辞行。他吃完晚饭不久，一轮半圆的月亮升起在东方，清风明月中，校园分外幽雅明净，呈现出少有的静穆清幽的气息，这是部分毕业生已相继离校的缘故。一些毕业生，将手头的事办停当了，拿到了毕业证就踌躇满志地离开了求学的校园归家了。曲径中仍可见稀少的一对对情侣在林荫道上甜甜蜜蜜徜徉，情形无比缠绵。季长庚触景生情地联想起与情人幽约在荷塘旁的卿卿我我的那份缱绻深情，未曾想到时光不长，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却出乎意料地蜕变成了陌路人，不禁心中陡增悲伤失落感。就要离开苦读了三年的学院，到头来却因自己毫不动摇地要兑现承诺而触怒了可意恋人，活生生地要把三年来培育的最丰硕的成果给毁了，眼见可意称心的恋人势必就要离他而去了，这是人生何等的惨澹景象和悲哀呀。季长庚一路想着这些痛心伤感的事，于神情萎靡中走近了恋人的宿舍。他心里有些发虚，没敢踏进门，就在门外像一个贼人用眼睛向里逡巡。敏锐的刘慧姣很快看到了张头缩脑的一个人地门外晃荡，心中不禁一惊，竟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寝室，到了门外，看见了神情萎靡的恋人。她顿时摆出的冰冷的脸色恰恰与内心的悸动相反，板着脸冷冷地问：“还来找我干啥？”她怕两人在一起情绪失空地吵起来有失体面，惹得整层楼女生的围观看笑话，就引着恋人走下楼层，走出宿舍楼，走到校园空阔处的一个安静的地方。季长庚这才负罪般地说：“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明天我上午就坐九点的火车回家。”刘慧姣揶揄地说：“吔，你心中还记起了我刘某人？这是发的哪阵子风。你离校同我还有什么关系？”季长庚自觉无趣，脸色竟红了，心中升起愧疚之感，少顷后，只是无力的告白道：“我是出于礼仪来告知你。”刘慧姣没有轻饶已经是内心发虚憔悴不堪的恋人，进一步嘲讽道：“哟，你还懂得礼仪？你若是个通情达理懂礼的人，就不会造成我们现在这种局面。”他自觉理亏，再也不好意思说别的什么话，深深感到两人在一起的无聊和话不投机的难堪。随即转了身，忧戚颓丧地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刘慧姣心中五味杂陈地望着他委顿的背影，窝着的气愤却骤然被伤感和同情所代替。

    让季长庚所料未及的是第二天恋人竟然还是来为他送行了。他挑着一头是来校时带来的精致的小木箱，一头是灰色拉链包的担子走出宿舍时，拐出一个墙角就看到了在静静等着他的情人。她的脸上依然灰冷忧郁，怨气未消，身上的穿着却光采照人，上穿一件洁白的的确良衬衫，下穿一条天蓝色的百褶裙，脚蹬高跟的女式茶色凉鞋，俏丽得就像一朵姹紫嫣红的郁金花。季长庚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惊疑中心里腾起一股暖流和感激，一下子蹿遍全身：情人虽然对他已心灰意冷满怀怨气，但还是没有绝情地割断情爱。他去辞行原本不指望她来送行人，真的是尽到一种礼仪，不料她却来了，可见她的心中仍未放弃那份情爱。他将不重的担子换了个肩头，深怀感激地问：“你来送我？”刘慧姣不吱声，也不理答他，不点头也不摇头，不将正脸对他反而偏转了脸面看到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不透现任何表情，只是无言地让他走在前面，随着在他身后跟着相送。她看着他这副狼狈窘迫的神情，心软的她还是升起了几分同情，却猜不透这个人为啥如此冥顽不灵，非要自寻苦吃作茧自缚。也许这个世界是由形形色色的性格各异的人组成的，总有一些人在不断地违背常理行事，令人匪夷所思，自己竟然浑然不知。她现在只好用这种世间怪事来注解他的行事，用不同的人怀有不同的个性来解释眼前遇到的这个人。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校园二三百米，就看到王会计率领儿子唐颖骏在路口守着季长庚。他俩也是来为他送行的。两天前的晚上季长庚作了最后一次家教，并送给唐颖骏一套励志的文学书籍作为纪念后，告知了他毕业回家的具体时间。那晚他辅导完了课程，就与唐颖骏交谈了许久，教他如何读好书做一个有知识有出息的人。唐颖骏听说与其旷日积晷的家教老师就要离开他回到很远的家中去，顿时心中依依难舍，眼中竟溢出了晶莹的泪水，一下子扑进老师的怀中，哽咽地说：“季老师，我舍不得你离开……”话未说毕竟然“嗨嗨地抽泣出声。季长庚抚着他的头，平静地说：“我到了市里来会来看望你的。我希望的就是你按我给你安排和计划的去做，勉力实行。”唐颖骏抬起头来，用袖子抹了把双眼，郑重了点了点头。这时，室外传来开门声，季长庚知道是唐局长回来，连忙走出颖骏的书房兼卧室，郑重地向唐局长夫妇辞行，并感谢他们两年多来的关照。唐局长王会计眼含热泪，显出深深地不舍之情，都竟一时语噎了，不知说什么话好。他们仍然无限感激的是，他将他们儿子辅导了出来，达到了理想的境地，成了他们家的有功之臣和恩人。就要分别，两夫妻竟然说不出平时的感恩的话，只是无语凝噎。最后夫妇俩叮嘱他，若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他们，表示他们定会力尽所能地帮助他。这时王会计转身进入房间将早几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物——一块精密的手表赠送给他。季长庚硬不肯接下贵重的相赠，真诚地说：“唐局长，王会计，你们平常对我恩重如山，也给予了丰厚的报酬，我一直在心里感恩不尽，更是没齿不忘。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唐局长剖心的说：“你若不收下这份赠送，就是不想与我们心相融洽，长期来往。”王会计也附和着说：“你不收下这份心意，就是对我们有意见。”季长庚这才迟疑地把礼物收下。唐局长一家送他走出院子，走过一段曲路，走过那几棵蓊郁的大树，然后又送到了街道上，快接近校园时才被季长庚劝回。

    王会计看到季长庚挑着个担子走来，脸上沁出了细汗，指使个子超出了她的儿子去接担子，但被季长庚坚决地制止了。王会计随后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刘慧姣，敏锐的她立即就明白了她是跟着来给情人送行的。刘慧姣倏地收敛了脸上的阴冷色，佯装出热情的神情与王会计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就与她一路有说有笑地把季长庚送到了火车站。绿皮火车缓缓地驶进了车站，季长庚踏上火车融入乘客的那一刻，刘慧姣心中忽然涌起了惜别之情，就要与恋人天各一方了，潜藏于心底的那份缠绵真情还是无法压制地浮泛出来，令她强烈地不舍分离。顷刻间仿佛前段时间积下的怨恨气愤都荡涤而去，头脑中闪现的只有他们在一起的缠绵深情。她下意识地走到恋人坐下的窗口，只晓得挥动手臂与随车而去的恋人告别。火车逶迤远走了，直到看不到了形影，她才失神地回过头来，眼中噙满了泪水。她暼一眼王会计和她儿子，他们眼里也是湿漉漉的，似乎同她一样充满了对季长庚离去的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