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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娇贵女子,不辞而别

    娇贵女子,不辞而别

    何贵梅今天特别兴奋,料定这个姑娘准是与儿子建立了特别的感情,不然怎么会千辛万苦赶那么远的路来与儿子会面。为了把晚饭弄得丰盛和有味道,让那个风姿绰约的姑娘尝顿美食,她特地到街巷的小肉铺里剁了些精肉,还手脚麻利地杀了只仔鸡,爆炒烩炖弄得满屋生香。季长庚见母亲一个人在厨房一会儿灶上,一会儿灶下忙得满额是汗,就钻进厨房要帮母亲一把,却被母亲连说了三个去字被推出了火热的厨房,不失喜悦地说:“人家姑娘难得来一趟,你多陪下同学。”色香味具佳的各色菜肴端上桌后,香气就更浓烈地散发在古朴的客厅里,但一俟几个人坐上桌,刘慧姣的尝吃味口却让母子失望惊异,甚至像胸口堵塞一块毛巾一样不是滋味。何贵梅喜悦中礼仪十足地将菜往刘慧姣碗里搛,她连连阻止了女主人的热情,说她自己爱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她味口并不佳,因为边吃边想起了进门时饭桌上嗡嗡乱飞的几只苍蝇,还有刚进村子街巷到处铺散的猪屎鸡屎鸭屎,再加上天气这样热她一路奔波几乎未曾停步,使身体劳顿了,以及到了村子所见与自己想象的相差甚远而导致的希望的落空,这些因素凑合在一起,她哪还有什么味口。季长庚也制止母亲的举动,沉静地说:“妈,现时不兴那一套,还是让慧姣自己来。”刘慧姣吃得十分斯文,尝吃菜的动作也十分的文雅,对肉炒的辣椒和香菇炖的鸡都中品尝了两口就不再伸了筷子。随后勉强地把碗里的饭扒完了放下了碗筷,礼貌地与女主人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桌子,径直往季长庚的卧室走去。母子俩十分诧异,不觉面面相觑一片狐疑,顿然也食欲不振,草草地扒下一碗饭就同样地放下了碗筷。季长庚走进自己的房间问起原由,刘慧姣只淡漠地说天气热味口不佳,不想吃什么。季长庚见房间燠热,瞅见一缕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射进室内,照得桌上床前一片明亮,就顿生出到屋外赏月的念头,向恋人提议到外面去观赏湖边夜景。他们来到了夜色下的澄湖边,走上了一条光亮的青石跳板,在如银光一样的月色下观荷赏花。夜间的景致同下午夕阳下的景致有所不同了,月亮的银光倾泻而下,泼洒在宽大厚实的荷叶上,使深沉的绿散发出翡翠般的庄重颜色;娇艳的荷花在朗月下呈现的却是清婉娇艳的姿容。这时那片深绿,和淡淡的水红色,以及映照着月光的平静的清泠泠的湖水,形成一种凝然不散的矜重和仙气神韵,让人恍惚感觉有种落入幻境的意象。连生长在湖边的季长庚都发觉这静夜澄湖中呈现的静雅之美和恬谧安宁是难得遇见的景象,不觉流露出自豪和欣喜感。但刘慧姣的心只翻涌了一下,还未将欢欣的心情完全表露出来,欣赏自然美景的一丝美意就冷寂了下去,在月光下板着一张脸,突兀地发问:“长庚,你想回家服务乡梓的愿望我也阻止不了,现在也称心如意地实现了。我只想问你一句,在这远水隔世的地方你打算呆上几年?能明白地告诉我吗?”季长庚一时作难了,稍微腾升起的欣然心情又顿然冷却下去,心中又嘭嘭地打起鼓来,显得慌乱无措,尴尬地将双手在胸前搓动。这样的时间他哪里能准确地回答出来。他不知道恋人心里又有何谋划,这次来会他又要对他提什么要求。刘慧姣这次风尘仆仆来会恋人的真正目的在信中并没有向他透露半句。她实在是个痴情女子,无法忘却刻骨铭心的初恋之人,季长庚离开她之后,由于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相依相伴缠缠绵绵的镜头,对他的怨恨反而渐渐消释了,竟然发展到情天泪海地思念他,意识到若割断与他的爱情自己不变得神魂颠倒也会长久地陷入憔悴不堪的痛苦境地。于是她自己给自己转弯,自己给自己下台阶:既然改变不了恋人的志向,那就随机应变跟随恋人而去,毕业后与他到一块儿去教几年书再另作打算。于是她就想出了暗中考察恋人生活和工作环境的举动,若那里除去偏远外,其他方面还可以凑合,甚至有那么点挑源般的意境,她就陪他在那里教上几年书,助他的夙愿实现后,双双再回城里。她相信季长庚这样才高八斗的教师,只要他肯离开他们村子向往城市,城里的学校同样还会抢着要这样难得的人才的。可是她踏进这个村的所见所观,极为糟糕的环境和村民的粗鲁愚昧无情地粉碎了她美好的设想。如此肮脏得不堪入目的村子、破烂不堪的小学和粗陋蛮悍的村民,以及愚笨刁顽的民风叫她怎么能在这里长久地生活工作下去,说实在话,若是哪个人强迫她在此多呆上几天她人就会被逼疯来的。她意识到自己是断然不能到这里来伴恋人教书了,只能改作指望第二步打算,等着恋人用上二三年或者稍长点时间把村小的教学方方面面带出了些许起色,有了一定进步,再强烈要求他离开村子回城。刘慧姣见恋人低垂着头久久没有回答她提出的问题,接着又剖心明肝地表白:“为了拯救我们来之不易又是刻肌刻骨的爱情,我对你是一再迁就,但还是打动不了你坚如磐石的心。你怎么生性如此固执?”季长庚仍然勾着头一时不知如何告白心迹,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涌上心间,又感到一种深重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比他在校与她强烈争吵的那次还要使他紧张慌乱,他强烈地预感到这次会面会再次伤透恋人的心。敏感而料事如神的他,很快明白了恋人话里没有说明的意思,是希望他在家乡工作几年后就离开这里,随她到城里去教书,两人组成家庭过上安逸的日子。但这个城里长大的又不谙熟社会的姑娘,哪知道要改变一个地方的落后面貌是立竿见影那么易容的事,若要使他们村小彻底改变面貌,没有个十年八载哪能见到成效。面对恋人的提问,他着实像皇帝遭遇了逼宫一样难受心虚,不知如何处置炙手可热的难题。憋闷了许久,他才以赔情的口吻诠释似地说:“我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想集中精力干出点成就出来,把小学的失学率降下去,把教学质量提升起来。但这不是四五年能解决问题的,非得个七八年时间……”刘慧姣气愤地打断他的话,嗔怨地说:“如果你是这样安排时间,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这一趟也是白跑了。我怎么也想不通的是,我对你如此的情深似海也感化转变不了你对穷乡僻壤的眷恋和挚爱,难道我在你的心目中连一个破烂村小的吸引力都不如?”话毕她就气憋憋地带头走离了湖边,朝着村子而去。季长庚惶惶不安地跟在后头,心中像被刺了一刀那样难过痛苦。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门,季长庚还是温存地叫恋人先到他的卧室坐坐,刘慧姣忍着心中的怨气,踏进了他的卧室,很随意地翻翻他摆放在桌上的书籍,冷淡地问了问他近来写文章的情况。季长庚情绪低落,神情沮丧,心乱如麻,站在那儿心不在焉机械地回答着恋人的问话。接待陪伴恋人的半天时间来,他一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逼得他喘息都困难。心情的压抑让情欲冻住了,他与恋人隔着这么久再重逢几乎没有涌起过一丝那种亲热的欲望。刘慧姣更是因为希望的破灭心灰意冷,想都没想那方面的事情。两人在一起一个心中憋着一股气,一个心中感到压抑内疚,都没有多少话可说,都情绪低落,只勉强简单地聊了几句,季长庚就送恋人到母亲的房间去睡觉了。母亲平时同妹妹在一张床上睡,妹妹读书去了就一个人睡。那张床陈旧而古老,散发着浓郁的悠长岁月的气息。这样的天气床上还铺了层薄而软柔的金黄稻草,草上才铺上被单。何贵梅劳累了一天,早己入睡,鼾声比一般男人还雄浑。刘慧姣厌恶地脱衣而小心地睡了下去,没有吵醒何贵梅,她只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又鼾声如雷。刘慧姣躺在那里眼睁睁地怎么也睡不着,一天的所见和季长庚令她大失所望的回话,使她无比失落沮丧至极,更是使她的爱情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她在床上翻来复去地唉叹此行的不顺和苦涩时,床上该死的虱子像是有意要增加她的痛楚和烦躁,蠕蠕地爬上她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咬噬她的细皮嫩肉,弄得她身上顿时到处奇痒,害得她只好伸出双手痛苦不堪地到处抓挠,越抓身上却越痒,越抓痛楚的情绪就越浓。她简直痛苦沮丧到了极点,感觉自己是在承受一种无与伦的煎熬,悔恨真的不该自作多情来会顽固不化的恋人,泪水情不自禁地就从眼眶里流淌了出来。这一夜她都没合上一下眼,强忍着无出其右的难受和痛楚,眼睁睁地望着那个透进微见的小窗子,等待黎明的早点到来。不知在痛苦中熬过了多少个小时,才看见了朝东的小窗子透进了一缕淡淡的青光,她像获救一样地对自己说:“就要天亮了,我就要解脱了。”她不假思索地悄悄从床上起来,又无声无息地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摸黑背上自己的背包,又轻手轻脚小偷一样地走到季长庚的房前,举起手的一瞬还是改变了主意没有敲门就若有所失地离开了。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大门,闪出屋后又一声不响地关严了,这才舒出一口长气,小偷一样溜出了季长庚的家,溜出了村子,走下了那道缓坡。户外有了熹微的光色,散发着清晨特有的凉爽气息;早起的鸟儿在树上开心地叽喳着,叫得格外清越开心,把清早湖区的一片宁静打破了,也营造出田园的别样气韵。心乱慌张的刘慧姣无暇顾及这些,一心只想快点离开村子。她开始是快步走,后来加快到几乎是一路小跑了,害怕后面有人来追她,也怕遇上早起的农人看见她狼狈逃蹿的样子生出惊疑。她几乎是一路痛心疾首地这样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痛心内疚地说:“长庚,你别怪我怪诞乖谬地离开你,我实在是再也呆不下去了,请你宽宥我吧。”泪水和汗水混和着从她涨红的脸上一绺绺滴落下来,她也任其忧戚地流淌毫不理会了。跑了一阵村子已甩得很远子,天色也更亮了,她稍放慢以速度,回头望望,漫长的路上没有追她的身影,也不见任何别的人影,原野里也不见早起农人劳作的影子,不禁心头又升起了恐惧和失落感,一种不祥之兆又袭上心头。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那个她来时下班车的岔路口,坐在石头上张开口喘气,企望休憩会儿恢复到正常状态。她平静后没过多久一趟班车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