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低眉顺眼，央求领导

    低眉顺眼，央求领导

    他第一次为建学校的事找县教育局的领导批项目只是带了份乡文办和政府签了字盖了红印的一叠报告和一些其他方面的材料。温文儒雅的县教育局长接待了他。局长和蔼可亲，就是当年季长庚要求他将他分配到村里教书的那位副局长。他愈见白晰了，愈显庄严有领导气魄了，换了副金边眼镜，油光发亮的头发往脑后梳得一丝不乱，露出了光亮的大脑门儿。他对季长庚有着深刻的印象，当年一个师范生主动请婴到偏僻的村里去任教，就使他惊讶钦佩，认定他是个具有奉献精神用实际行动为“四个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的有志青年。近两年他又在各种报告中见到了这个青年人的名字，全县的优秀教师也多次出现他名字，他的一些治校举措和感人事迹也从张洪福主任那里听到不少，因而十分敬重这个志向非凡敢闯敢干又能含辛茹苦干事业的青年。说实在话，当年他见他主动请婴要分配到全县最艰苦，教育质量最差的村小去教书，在钦敬之余，还是多少有些怀疑的，揣测是不是年轻人心血来潮，或者是在改革开放的年代来点哗众取宠的行动，沽名钓誉后就会闹着离开那个村小的。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不仅在那个穷窝窝里扎下了根，还将一个全县最落后的村小的教育事业搞得风生水起，教学质量居然在全县小学也有了一定的名声，不能不让他肃然起敬。张局长给季长庚泡了杯茶，和蔼可亲地让他坐在他对面，热忱地问他来局里有何事。季长庚先是毕恭毕敬地将村小的教育情况向张局长作了详细汇报。局长听毕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季长庚，表扬道：“这确实了不起的成绩和变化，可想而知这与你的付出和努力是密不可分的。你为全县的学校树立了榜样。”季长庚见局长的心情不错，就怯怯地从包里拿出了那份报告，才坦言了此行的目的。张局长看完报告就蹙紧起了眉头，刚才阳光灿烂的脸颊也泛起了浮云，思忖了会儿就直言不讳的说：“季校长，你们乡里和文办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怪不得让你直接来找局里。建一所教学楼，哪怕是小学的又谈何容易。明给你说吧，全县光村小就有二百多所，还有一二十所乡镇的中心小学，申请改建学校改善教学条件的报告堆成了小山，现在连全县的中心小学都没解决几所，村小哪能挂得上号，只能是无限期地往后排。再说你们村小一直名不见经传，规模也不大，教学质量也是长期垫底的，只是你去了才发生了巨变，但也一时轮不到立项改建学校呀。”季长庚听罢局长的话心里一阵冰凉，浑身也像霜打了一样没的劲，极度地失望。令他没想到的是，全县想改建学校的村小比肩接踵，逼着县局要论资排辈分先后秩序来安排，非要视其教学质量和规模来排位才能体现公允。沉吟了半晌，季长庚还是补充道：“局长，我们村小的规模也不小了，近两年学生增加到了一百多人，教室明显不够用了，也实是是破旧。能否考虑下我们村小发生的变化和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请局里在排位上通融一下。”他坦言的是句实话，这几年由于季长庚狠抓教学管理和质量，村小取得了日新月异的变化，教育质量稳步提高。近几年来，邻村的小学生凡是与季家村有沾亲带故的，重视孩子教育的家长都千方百计把孩子转到该校来就读，以期取得好的成绩打下好的基础，将来上好的中学考取好的大学，这样小学的学生看着增多。后来还是学校抬高了入学门槛，不是成绩尚可的就不接收，才没使得学校人满为患。纵使这样也增添了几十号学生，使学生达到了一百四十多名，逼得村里不得不挨着旧校加了一间教室，才勉强将一百多学生安置下去。局长坚决地说，纵是这样也不行，表示得按常规办事，不然就会乱套，自己也不得安宁。这次季长庚是铩羽而归，回到家人也感到浑身无力，脸上浮泛着灰败的气色。他及时地将此事向支书报告了。支书神色凝重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我早就提醒你办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非得踏破铁鞋才能有所收获。”支书最后鼓励道：“但不要灰心，还是要百折不挠地接着申请。要多动脑子从旁的地方找到突破口。”季长庚坚定地点点头，不甘示弱地说：“再难我也要把这件事办成。总不比登天还难。”大约过了半个多月，他又上县城去找教育局长。这次他没有空着手，动身前一天晚上，指示妻子准备两条晒干的上好白鱼，两只自制的板鸭和一壶黄澄澄的菜油用化纤袋装好蒙妥。妻子见他用自家的农副产品给公家做人情，也没有表示出半点吝啬，只是嘀咕着说，他比枵腹从公的顾公家事的人还要厉害几成。第二天季长庚将妻子准备停当的农副产品绑牢在自行车的后架上，便悠然地上路向乡里骑行。到了集镇上遇见一个熟人的汽车要上县城，就请他捎带。到了县城在单位没有看见局长，被告知上省里开会去了，他就拿定主意住下来。晚上他将一点农副产品送到了张局长家，局长夫人佯装嗔怪地说：“季校长，你办事带这么多东西来做啥，张局长叮嘱我谁送的东西也不能收，这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季长庚淡然不屑地说：“阿姨，就一点农副产品，自家生产的，给你们尝尝口味。”局长夫人推辞不脱才笑盈盈地收下了。接着热情地敬烟递茶，爽快地告诉他丈夫后天一定在家，指教他耐心等上一二天。季长庚耐着性子在城里又住了一天。在宾馆里憋闷，他就步行到县城的几所小学去看看。他走进一所高耸明净的小学教学楼，感受城里学生在窗明几净敞亮幽静的校舍里读书的幸富情景，不禁心生羡慕，想起自己的小学校是多么的寒酸简陋，简直是无法相比。他屏声敛气地站在窗外听老师朗声上课，感觉在宽敞洁净明亮的课堂里上课，老的声音都要宏亮些，精神也要抖擞些，个个像器宇轩昂的教授，学生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也个个神采奕奕精神饱满，都是一副顶天立地的形象。他接连看了几所小学，情形都差不多，心灵受到很大的震动，更加坚定了他要建小学教学楼的决心。第三天是星期六，季长庚起床洗漱吃过之后，就去会局长。局长夫人说他侍弄菜园去了，指明在什么地方。他没费多少周折走了一里多路，在城郊找到了一片菜园地，几个稀疏的侍弄菜园的人当中就有张局长。菜园地上的一片青绿覆盖了浅红的土地，各种冬令蔬菜长得绿油油青苍苍格外喜人，附近散布着稀疏清冷的矮房。正是初冬时节，零散的房子和被房子分开的青绿的菜地被一层轻淡的雾气笼罩着，显出几分城郊的冷清和萧瑟。季长庚朝着一个颀长熟悉的身影走去。近到身边只简单地问了声：“局长，你在翻地。”随之就拿起一把铁锹动作谙熟地翻起菜地来。局长仍然也显得很随和，就像对一个老熟人一样随意地问了句：“哟，季校长又来了？”就没有多说别的什么话。接下来他先有意不与他谈该谈的事，往手心里吐了点唾沫双手搓了搓，像个地道的老农使劲挖了一阵，才站住歇口气，直挺挺地看了看季长庚的劳动姿势，夸他农活做得像模像样，随后又没话找话式地赞扬他乡梓情浓，意志坚定，治校有方，硬是在几年间使一个死气沉沉的小学焕发了蓬勃生气，在全县都有了一些名声等曾夸奖过的话，就是闭口不谈季长庚想要的话题。季长庚却心急，但忍耐着性子没有先切入主题，只是乖觉机敏地与局长一唱一和地攀谈着，最后趁着友好的气氛，说到了建小学教学楼的事情。局长显得不慌不忙，叫季长庚与他坐在了一张锄头把儿上，郑重其事地说：“季校长，你那件事因为没有过先例还是十分艰难。不过我打算去找一趟分管文教的副县长，看能否在他那里找到突破口。你先回去，这里若有所松动我就捎信给你。”季长庚只好点头同意，觉得这次比上次收获大，局长说出了去找副县长，透出了一丝希望。回到村里他满怀希望地等着人捎来佳音，一个礼拜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接着一个月也差不多过了，他还是没盼到任何人捎来好的或是令他失望的口信。他忍受不住等待的焦急，又一次往县城跑。他先到局长家将带来的活母鸡、活鸭和干哨哨的一袋菱角米交给局长夫人，准备去找局长，却被留住了，温柔敦厚的局长夫人热情地说丈夫中午会回家，硬留他吃中饭，教他在吃饭时向局长报告此事。饭桌上张局长歉意地说，他找过了县里的分管领导，还是通不过，分管副县长表示工作不做平衡就会惹出麻烦，就是不松这个口。他举杯敬了季长庚一口酒，解释道：“我拟定下周到你们乡检查工作，顺便把这个信息自告诉你，不料到你却提前赶来了。”季长庚听局长一说，心里很是失望和冰凉，但他没有将失落的情绪表现在面庞上，仍做出不当回事样子宽局长心道：“局长，你尽了心就是对我们的殷殷关怀。一条路走不通，或许还是有其他的路可探索。”这次季长庚是有备而来的，与支书商量好了还可找的一个重量级人物，预感找这个人动之以情地请求，希望仍然是有的，不过还得局长帮忙从中引线串说乃至恳求。于是就详细地将他们村户献万斤粮在县高官和县长头脑中都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件鲜为人知的事说了出来。述说若向县长当面说出他们村是户献万斤粮的岑上季家村，再提及建小学校的事情或许会峰回路转。张局长一听怦然心动，欣喜地问：“此事可真实？”季长庚肯定地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们村书记几次上县里开表彰会与他们多次在一起合过影哩。村书记曾当面向县长提出过村里通外面的几里路难走，想请县里出资修，县长还蛮重视这件事的，准备列入计划。”张局长欣然自语道：“这事若是真的就可能有一线希望。”季长庚认真地说：“半点不假。”张局长欣喜地与季长庚将酒杯碰出叮当声饮了杯中酒，爽朗地说：“我下次一定就去找县长。这次你还是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