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重踏澄湖，感慨颇多

    重踏澄湖，感慨颇多

    刘慧姣是在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出头绪，稍略清闲下来后，请了三天假才行色匆匆到季长庚的村里来的。这是一次怀揣着宣扬季长庚的感人事迹的神圣使命的特别之旅。事前并没有向季长庚透露行程，更没透露她此行的目的，也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这时已是莺飞草长的明媚春季，大地是春意盎然，绿色渐浓，鲜花摇曳。那天，她在十几年前的那个丁字路口下了班车，看到的是赏心悦目的变化，原来的招手站建起了遮风挡雨的亭子，雨天和毒辣太阳的盛夏候车的人再也不用经受风吹雨淋骄阳曝晒的苦楚了；连接丁字路，通往村里的路已取直拓宽，劈开了前面挡住视线的小山头，笔直地直通湖中腹地，铺成了平坦的水泥路，一眼能望得很远很远。修这条路，支书受到了季长庚争取建校项目的启发，是季支书发扬季长庚跑小学教学楼项目一样的执着精神，到县交通局跑了无数次，最后在县高官和县长的共同点头后争取到的项目。为了保持路的质量，他组织了一个由退休干部退休老师退役军人和老党员组成的责任性强的质量督促组，对建筑队施工进行监督。工程经过紧张的四个月施工于去年年底完工交付使用，大大改善了村里的交通状况，也使一个闭塞了千百年的村子不再封闭了。刘慧姣看着眼前沧桑巨变的图景，触景生情地就想起了第一次到达这个丁字路口的荒凉的一幕，感慨颇多，心难平静。那次虽然有恋人来迎接她，却满心怅然烦闷。这次尽管他未预先通知昔时情人，在明艳的阳光下孤清地领受眼前的情景却心情愉快，不显茫然愁怅。温暖的春阳照在身上有些暖意，她享受了一阵子路边灿烂的野花散发的芬芳后，仍不见有顺路车来，忍不住还是拿出手机想打季长庚的的电话叫他或者派人来接她。当她拿出手机正想拨号时，见一辆摩托正好驶来，就连忙招了一下手，放下了手机。一个中年男人驾的摩托竟然在她身边哧地一声停了下来。她说要到岑上季家去找季长庚，恳请捎带一下。他听说是找季校长的，二话没说就热情地叫她上车。摩托在平坦的小泥路上风一样飞驰，温暖的春风在耳边呼呼地作响，但她仍在左顾右盼地看一路的变化。路基抬高了，与厚实的圩堤一般高，料想一般的大水年湖水是漫不上路的；干涸的湖床一望无际，迷蒙一片，春汛还未到来，有的地方呈浅白色，那是破坏了的湖床裸露出的土面；大多数干涸的湖洲生长了浅绿色的湖草，一直铺到远方与天相连；远处迷茫的空中有不少鸟儿起起落落地飞翔着。这些景致不禁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车子过了排灌站的水泥桥还未到屋场前的缓坡她就下了车，谢过了中年男人，没有先进街巷，就悠然地先朝着高耸醒目的崭新学校走去，想在那儿先感受教学楼卓尔不群的雄姿。巧得很，她正走到学校大院内，抬头观赏气势恢宏的学校时，季长庚就从学校的办公室踱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像玫瑰花一样的她。他欣喜万分，惊叫一声，几乎是跑着向她迎上去。他牵着她的一只纤手，像骤然间得了巨奖般地激动不已，亲昵而热烈地问：“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望我？真的是言而有信的人。你怎不事前告诉我一声？”他一改了他们在表彰会相见时的矜持淡然表现，令她感受到一股亲切的气氛扑而来。她也表现出格外的欣喜和愉快，兴奋地说：“我来看你完全康复了没有。”她关切地望了望他。几个月不见，他的形象已由颓废憔悴变成了脸色活络神情恺悦了；头上头发新生了不少，能基本遮住头顶，再也不是以前的稀稀拉拉的屈指可数的禾苗一样的短发；眼睛恢复了自信刚强的神情，清澈中放出的是炯炯的光芒。她欣悦地说：“看到你精神好转，再也不是病恹恹的样子我很高兴，祝贺你彻底恢复了。我突然出来，是不想打扰你，也给你一个惊喜哩。”季长庚还是嗔怨地说：“你事先也该给我来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刘慧姣用调皮的语气说：“搞点突然袭击，更能加深印象哩。”季长庚带着刘慧姣楼上楼下地观看，一边看一边述说村小的变化。“这座楼建成时间不算长，花了我们的不少精力，千艰万难中总算建起了一幢有模有校的教学楼，了却我的一个大心愿。这楼在我们乡也是数一数二的小教楼。还给你报告一下，去年我们村小的教学质量排到了全县村小第八名了。”季长庚说起自己学校的诸事来如数家珍，一向谦虚的他，提说到教学质量不无自豪。刘慧姣透过窗玻璃看着一个个精神饱满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的学生，深为动情，不无羡慕地说：“能将一所学校管理得如此井然有序欣欣向荣真是了不起。一滴水珠能反射太阳的光芒。”察看完了学校，季长庚与一个老师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刘慧姣往村子走去，村子与十几年前相比也彻底改变了面貌，原来麻石铺成的起伏的村街，铺成了水泥，变得平展了不少，只是仍有些高低起伏；先前几乎是清一色的黑不溜秋的木质结构的老房子基本上改建成了二层的蔚为大观的钢筋混泥土结构的小洋楼，而且排列讲究，户与户之间的巷子变宽了，巷子变得洁净平展了，再也不是十几年前不堪入目的脏乱邋遢的样子。原来的木板房还有几幢，夹在红砖红墙的楼房间就像是一堆耀眼的红豆中嵌了几粒黑豆，很显眼，默然地透现着历史的厚重；村民们穿着都浑身光亮整洁了，看到生人都是彬彬有礼地颔首点头，笑脸相迎，表现出良好的素质和教养，与一二十年前迥然不同了。季长庚家的房子还是原来的模样，是少数几家没有改建房子中的一栋，但外观上修葺耐看了，涂抹了一层防腐漆。走进里头，更是有了明显的改观。地面铺上了一层水泥平平整整，原来的褐色的泥土地面消失了；木头隔板都油漆过了，显出了光泽，破损的地上也补上了木板，使得整个屋内显得古色古香别具一格，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别样的舒适感；原来旧的家具基本淘汰了，全都换上了新的，沙发、靠椅和杌子包括那张新饭桌等全都井井有条地摆在了应有的位置，让人感受到女主人爱好整洁的性格；屋内也闻不到以前的刺鼻的鱼腥味了，可能剁猪草的家什都放进了厨房。母亲听到了生人的声音，惊疑地走出了厨房。刘慧姣迎上前几步，亲热的叫了声“伯母”，就温恭地拉着她的手往客厅的亮堂处走。何贵梅的年纪并不老，耳聪目明，反应灵敏，一眼就认出了眼前雍荣华贵的妇人就是当年与她睡了一晚凌晨不辞而别的那个仙女一样的姑娘，不禁心里犯嘀咕：这女子隔了这么多年怎么又来了呢？她看着气质飒爽的她，敬重地问：“刘姑娘呀，我该怎么称呼你的官名呢？你怎么得闲到我们这个偏僻地方来呢？”季长庚在一旁对母亲解说：“她现在是城里大中学里有名的教务主任，你就称她刘主任吧。”刘慧姣脸变得绯红了，老人家最后一句问话使得她难为情的一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头脑里浮现了那年偷偷溜出她家的狼狈情景，料定老人家准还记得她荒唐地不辞而别的一幕。但她很快从尴尬中恢复了常态，甜润温和地对老人说：“伯母，我与长庚在一起开会才得知他害了场大病，我是特地来看望他的。”何贵梅慨叹地说：“他算是命大，在阎王殿与阎王照了个面又回来了。得了癌症及时治疗才检回了条命。近两次到省里复查，医师说不要紧了，病彻底地好全了，我才放了心。”刘慧姣侧过头望了望季长庚，抱怨地说：“亏你对我还瞒得那样紧，把绝症淡化为大病，不是你娘说，我还蒙在鼓里哩。”季长庚嘻嘻地笑着解释：“我是怕你为我担忧哩，所以那次隐瞒了实情。”这当儿，大门口走进来一个朴素衣着的妇女，刘慧姣定睛地向她打量了一下，猜想准是季长庚的妻子就主动迎了上去。谌月娥她趁着春暖正在菜地里锄草给菜施肥哩，累得身体也疲惫了，走路也是疲软无力的样子，脸上更是浮着冷寂寂的神情。她进门一刹那，见家中来了非比寻常的陌生客人，立即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又慌乱地抻了抻衣服，带着笑脸怯怯地迎接客人，喜乐地与来人寒暄了几句。季长庚忙上前将两人作了介绍，刘慧姣甜甜地又坦诚地说：“看样子我就知道是嫂子。嫂子，我是特地来看望长庚的。”谌月娥感激地说：“刘主任，惊动你天遥地远地赶来真的不好意思。菩萨保佑，他已完全好了。”说话间，她极快地又瞟了眼贵客，她脸容端庄，五官漂亮，皮肤白晰，双目有神，身材匀称，不胖不瘦，高矮适中，特别是一口洁白的糯米牙，整齐细密，分外美观，更衬托出她别致的气韵。她过去只远远地窥视过她，只瞅见大致的清丽的形象，没想到近在眼前这个女人竟有着闭花羞月的容貌，四十出头的人了，仍然透现着姑娘般的千娇百媚，难怪丈夫在刚失去她时，是那样的神魂颠倒，痛不欲生。季长庚吩咐妻子与母亲搭把手弄晚饭款侍客人。自己就应刘慧嫌的要求，带她到村旁的澄湖边去观景。已是夕阳西下，粉红的残阳将湖边照得分外妖娆，玄妙空灵，有如画境。嫩生生的荷叶正在冒出水面，有的还展开了宽宽田田的叶面，呈现出勃勃生气，与清澈见底的湖水将湖面共同打造得无比纯美，格外恬然。季长庚感慨的说：“社会向前发展了，我们村子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村民文明了，村子变得洁净了，这湖也变得更纯净美丽了。”刘慧姣接着感慨道：“没想到世事在短短的一二十年内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季长庚称心地说：“我们赶上了好时代好日子。”刘慧姣慨叹地说：“好日子都是千千万万像你一样克己为公的人奋斗出来的。我现在才领悟到你坚持回村的非凡意义。你是一个勇于挑战愚昧浅陋的勇者，我却是一个退却的懦夫。”季长庚纠正说：“你不也同样在为社会的进步添砖加瓦吗？建设好我们的祖国，各行各业都需要有责任感和有奋进精神的人不断付出，我早就是这样说的。”他们在交谈中，一轮庄严的满月升起在斑驳的东方，月亮的清辉和未完全褪尽的晚霞相互映衬营造出大地仙境般的景致，分外迷醉人心。两人沉浸在这种景色中享受着自然的胜景交谈多时，看到夜色垂落，月亮的清辉浸润着一切，身上有了些凉意才缓步朝家走去。晚饭，桌上摆上了几盘香喷喷的菜肴。大家坐齐后，桌上的气氛渐渐从拘谨到放松，最终到热烈，话题都是谈着农村这十几年来的巨变和农人生活的改善，这样的话题大家都能说上几句，言词短少的谌月娥了兴致勃然地畅所欲言，客人问啥她就答啥。但她弄不清一个城里的高雅出尘的女老师大主任为何谈起农村的变化情趣盎然又问这问那，还问得那么详细。她不时偷偷瞟一眼这个高贵的妇女，她像是在边谛听边思索着什么。刘慧姣今晚的食欲特别好，觉得几个清淡的农家菜很对她的口味，边吃边眉开眼笑地夸赞起来。使得婆媳俩不禁生出几分得意之色。何贵梅想起那年的那餐晚饭，弄不清楚她为啥吃得郁闷不快，尝了几口就惆怅不快地放下了饭碗。那次她可比今晚更是下了功夫弄的。

    饭毕，谌月娥就端出一盘花生，放在客人面前，热情地叫她品尝。刘慧姣吃了几粒，见户外的月光亮如白昼，一股股清新气息直往屋内涌，就还想去屋外奢享乡村夜景，便示意季长庚到明亮空旷的野外去遛达遛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