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彩虹
楚珩讲了好多好多，林思棠看得出他的伤心。她握起他的一双手，那双手很凉。
她帮他搓搓手，想带给他些温暖，其实她不知道，她的手也很凉。
但是他们都笑的很暖，宫女们远远的望着，都在感慨着，陛下和娘娘的感情真好啊。
楚珩身边的崔嬷嬷跟大太监常德说，“这宫里的娘娘个个都是天上的仙女，可看着他们总觉得陛下是陛下，娘娘是娘娘，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一起，我才觉得，这就是春天里最漂亮般配的一对小夫妻啊，看着就让人暖呼呼的。”
常德不说话，只是笑，下巴上的肉堆了好几层。他也爱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待在一起。
楚珩看着林思棠，天边泛起了一道浅浅的彩虹。
林思棠痴痴的看着，“阿珩，世人都说飞虹有祸，可我还挺喜欢彩虹的，我小时候一看到彩虹就觉得活着有希望了。”
楚珩握起她的手，点了点头，赞同的说：“我也喜欢彩虹。皇兄也喜欢。”
林思棠给他指了指，“皇兄会变成天上的彩虹，你想他了，他会来看你的。”
楚珩看着她笑了笑。可彩虹褪去了，皇兄也走了。
林思棠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到了什么，牵着他的手带他快步走到了温怡宫。
她看着林思棠兴冲冲的，像个小孩子，楚珩想笑，明明年纪那么小，却鲜少在她身上看到孩子气，她在一堆小瓶子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一个相对透明一些的杯盏，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她弯腰低头去捡，楚珩担心她受伤，拦住她。自己剪了两片贴心的给她。
他跟着林思棠一起走到宫外，看着林思棠把两块碎片叠在一起，在阳光下不断变换着位置。
那一刻，楚珩清楚的看见了地上的石阶上出现了一小块彩虹，和天上的彩虹不同，林思棠动，彩虹也动，林思棠再动，那小块彩虹就到了楚珩身边，楚珩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彩虹，彩虹就跑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抬头看林思棠。
林思棠站在阳光里，发丝都被罩上了光，眉目间，鼻梁上，都泛着暖光，他把皇兄说给林思棠听，林思棠为他变彩虹。
他想到多年前，他去皇后的温怡宫找皇兄，也是站在这里，他和皇兄看见了彩虹，他们不说太多话，就一起静静的看着彩虹褪去，皇兄遗憾的说，彩虹虽美却易逝，阿珩如此喜欢，若皇兄能为你留住就好了。而如今，下一个陪他一起看彩虹的人是林思棠，皇兄没能留住的彩虹，林思棠为他留住了。
皇兄走后，他的心干涸成了一片荒漠，而此时，因为这个女孩，那片荒漠生出了一颗小小的芽。
“棠儿是怎么变出彩虹的？这是什么道理呢？”楚珩开始钦佩她。
林思棠带着几分天真和骄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偶然发现的。”
楚珩君王之道学久了，总想着悟出什么道理，可林思棠倒不在意，反正以后会有人发现的，可能要很久以后吧，她都未必能活到那一天。
楚珩有些不自然，想套套话，假装不在意问道，“棠儿如此聪慧，以前给很多人变过这个戏法吧。”
林思棠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没有啊，只给你看过。”
“昂，这样啊。”楚珩平静的说，可却低下头笑了，笑的自己都觉得有些傻气。
宫宴将至，今日温怡宫尤其热闹，聚满了请安的嫔妃美人。
自楚珩登基以来，往年的宫宴都是管娇在办，林思棠初来驾到，众妃本想着帮她筹划筹划，不至手忙脚乱，没成想林思棠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岑苏苏坐在踏边挽着林思棠的胳膊，“姐姐可真是个妙人儿啊，往年我帮母后打理宫宴也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姐姐竟办的如此好，妹妹可真是不得不钦佩。”
温美人接话道：“娘娘这般模样，又如此聪慧贤德，难怪陛下独宠娘娘一人。”
一时沉默，温美人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好在一直不曾说话的德妃沈芸茹咳了一声，及时转移了话题。
“听说娘娘家的小妹也会来，都说三小姐是个热闹性子，想必今年的宫宴会更有趣。”她温声开口，但语气凉薄，不带几分感情。
“家妹让大家见笑了，小姑娘从小便是个不消停的，家里宠爱的紧。”林思棠对她笑笑。
温相宜向沈芸茹投去感激的目光。
温相宜是温首辅的幼女，也是个被保护过头了的，小姑娘爱说话，就是说话不爱动脑子。但着实也没有什么心眼。
每日寒暄那么几句，林思棠也看得清。
午时，林思棠在宫内用膳，不知何时，楚珩已经站到了她身后，林思棠像极了典型的江南女子，穿着一身淡青色素衣更显着消瘦儒雅。
“午膳怎就喝这么一小碗粥？”林思棠被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楚珩站在身后约一尺的地方笑着看她，听说今日早朝比往日议了更久，他大概没来得及换衣，还穿着一身明黄色绣龙朝服，看着比往日多了几分威严。
林思棠本想跪下行礼，被楚珩拦下，“都说了，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不必在意这些。”
“本想着下了朝，来你这吃顿午膳，可来到这，看你吃的如此寡淡，又看你早膳也喝粥，午膳也喝粥，是宫内的饭食不合口？若想念家里的吃食，可把家里的厨子调到御膳房来，再不济，我也可以找两个御膳房的厨子去相府学习学习，你身体弱，怎能日日喝清粥。”
林思棠看着他，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也仅此一瞬间，她又像一直以来那个大方得体的皇后一样。
“陛下……阿珩何至于此，在宫内的这些时日珍馐美馔吃多了，就想着喝点粥解解腻，阿珩想吃些什么，我叫琳月去传。”
楚珩礼貌的微笑，温声开口：“罢了，陪你一起喝完粥吧，劳烦琳月帮我盛一碗了。”
琳月虽然习惯了不少，但还是拼命的摇头说陛下严重奴婢不敢嫌麻烦。
就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拿着勺子喝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木桌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阿珩今日早朝下的晚了些？”林思棠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啊，今日朝务繁杂，耽搁了些。”
楚珩自从当上太子后，便被苛刻惯了，饮食有固定的时间，当了皇帝后除非在一些大型宴会上刻意放慢速度，否则吃的也极快。
他从林思棠手里轻轻拿下了碗，林思棠不解，顺着他的动作递给了他。
林思棠喝粥很慢，此时还剩下半碗。
楚珩拿着勺子杳了一勺，他知道已经不太烫了，便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递到林思棠唇边，林思棠本想推拒，楚珩还是笑的礼貌且温暖，但眼神里写满了不容拒绝。
她乖巧的喝下了一勺粥。
此时觉得有些味同嚼蜡，因为今天的楚珩不太一样。
“棠儿今日竟关心起早朝来，成婚以来第一次啊，是想问我什么消息吗？”楚珩还是慢慢的温柔的杳着粥，但林思棠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时她出了一身冷汗，但面上不显，其实她本来也不过就是随口问问。
她说声“不敢”，张口接过下一勺粥。
“镇国大将军在边疆战败了，今日回京的只有三公子怀瑾一人。”
林思棠一口呛住，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咳嗽的时候，可是就是忍不住。
她已经知道楚珩是在试探她，可她着实不争气，近些时日过于安逸，已经很久未曾想起他了。
楚珩也有些慌了，从她一咳嗽就开始起身帮她拍着背，好不容易缓过头了，林思棠才能说清楚话。
“臣妾一时吃急了，陛下见笑。”
楚珩没有皱眉，表面也十分平静，但林思棠的称呼让他心里不快。
看着她刚才因为咳嗽眼角逼出的泪和红了的眼尾，楚珩只是掏出帕子帮她轻轻的擦了擦泪。
安慰她道：“许家满门忠烈葬身疆土，只有小公子一人平安，举国悲痛，我怕你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些不清不楚的只言片语会徒增忧虑，你身体向来不好，我便和你说了。”
说着，他微微抬起修长的手指帮她把刚才乱了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语气温柔坚定的说：“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他就走出了门，吩咐林思棠不必送。
林思棠一下子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琳月赶紧走向她。
“小姐失态了。”
“陛下平日里对小姐那么好，怎么也这样试探小姐，如今可怎么办啊？”
“小姐，你说陛下现在知道多少啊？”
“可小姐本来也跟小将军没什么啊。”
“好了琳月。”林思棠出声打断她。
“慎言，是这几个月过的太安逸了，忘了这里终究是泥潭，以后，改口叫娘娘吧。”
林思棠平静的闭上了眼。
楚珩一出门，方浔和南辉就跟了上去。
南辉一脸骄傲的看着方浔，“你看我就说了吧，有问题，还不信。”
楚珩抬手，示意他禁言。“以后此事你二人不要再提，莫让有心人知晓坏了她名誉，南辉人脉广，帮朕去相府打探些事，不要走漏风声。”
“是。”南辉拱手行礼应答。
楚珩对着他耳侧低声说了些什么，方浔看着南辉的表情逐渐有些耐人寻味。
南辉走后，楚珩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梅花。
“陛下，娘娘入宫之前不过与小将军几面之缘，即使小将军出征前几日，日日拜访相府，也未曾有过逾矩，属下早已打探清楚，南辉是个傻的，您别听他。”
方浔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陛下对娘娘的感情属下看在眼里，甚至有时属下像是看到了陛下从前的样子，您这次有意试探，属下担心您与娘娘离心。”
楚珩久久不言语，默默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朕成了皇帝，无论做什么事，在你们眼里，都成了谋划和试探。”
方浔虽然没听懂，还是急着摇摇头说“属下不敢。”
楚珩轻轻的折下一根梅花枝，他仿佛很喜欢白梅，梅香悠悠，凌寒胜放。
仿佛如同楚珩这个人一样，以为像朝阳，其实是久经寒霜的梅。
“朕从未想过试探她，只是觉得此事她有权力知情，一下朝便立刻寻她来了。”
方浔也没想到楚珩的想法如此简单，实在是跟他久了，看尽了他的温暖，也看尽了周到之处的狠辣与绝情。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与林思棠在一起，他像是看到了楚珩从前的样子。
在先太子楚钰还未离世之前。
“方浔，找嬷嬷把这支梅花送过去吧，刚才朕那般急躁的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她是否听的明白，可眼下朝务繁多，怀瑾归京，朕要安抚好将军府，或许有两日不能见她。让嬷嬷跟着她吧，以后有个照应。”
方浔应了声是，便用大手轻轻的拈着那支梅花走了……
她帮他搓搓手，想带给他些温暖，其实她不知道，她的手也很凉。
但是他们都笑的很暖，宫女们远远的望着，都在感慨着，陛下和娘娘的感情真好啊。
楚珩身边的崔嬷嬷跟大太监常德说，“这宫里的娘娘个个都是天上的仙女，可看着他们总觉得陛下是陛下，娘娘是娘娘，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一起，我才觉得，这就是春天里最漂亮般配的一对小夫妻啊，看着就让人暖呼呼的。”
常德不说话，只是笑，下巴上的肉堆了好几层。他也爱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待在一起。
楚珩看着林思棠，天边泛起了一道浅浅的彩虹。
林思棠痴痴的看着，“阿珩，世人都说飞虹有祸，可我还挺喜欢彩虹的，我小时候一看到彩虹就觉得活着有希望了。”
楚珩握起她的手，点了点头，赞同的说：“我也喜欢彩虹。皇兄也喜欢。”
林思棠给他指了指，“皇兄会变成天上的彩虹，你想他了，他会来看你的。”
楚珩看着她笑了笑。可彩虹褪去了，皇兄也走了。
林思棠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到了什么，牵着他的手带他快步走到了温怡宫。
她看着林思棠兴冲冲的，像个小孩子，楚珩想笑，明明年纪那么小，却鲜少在她身上看到孩子气，她在一堆小瓶子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一个相对透明一些的杯盏，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她弯腰低头去捡，楚珩担心她受伤，拦住她。自己剪了两片贴心的给她。
他跟着林思棠一起走到宫外，看着林思棠把两块碎片叠在一起，在阳光下不断变换着位置。
那一刻，楚珩清楚的看见了地上的石阶上出现了一小块彩虹，和天上的彩虹不同，林思棠动，彩虹也动，林思棠再动，那小块彩虹就到了楚珩身边，楚珩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彩虹，彩虹就跑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抬头看林思棠。
林思棠站在阳光里，发丝都被罩上了光，眉目间，鼻梁上，都泛着暖光，他把皇兄说给林思棠听，林思棠为他变彩虹。
他想到多年前，他去皇后的温怡宫找皇兄，也是站在这里，他和皇兄看见了彩虹，他们不说太多话，就一起静静的看着彩虹褪去，皇兄遗憾的说，彩虹虽美却易逝，阿珩如此喜欢，若皇兄能为你留住就好了。而如今，下一个陪他一起看彩虹的人是林思棠，皇兄没能留住的彩虹，林思棠为他留住了。
皇兄走后，他的心干涸成了一片荒漠，而此时，因为这个女孩，那片荒漠生出了一颗小小的芽。
“棠儿是怎么变出彩虹的？这是什么道理呢？”楚珩开始钦佩她。
林思棠带着几分天真和骄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偶然发现的。”
楚珩君王之道学久了，总想着悟出什么道理，可林思棠倒不在意，反正以后会有人发现的，可能要很久以后吧，她都未必能活到那一天。
楚珩有些不自然，想套套话，假装不在意问道，“棠儿如此聪慧，以前给很多人变过这个戏法吧。”
林思棠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没有啊，只给你看过。”
“昂，这样啊。”楚珩平静的说，可却低下头笑了，笑的自己都觉得有些傻气。
宫宴将至，今日温怡宫尤其热闹，聚满了请安的嫔妃美人。
自楚珩登基以来，往年的宫宴都是管娇在办，林思棠初来驾到，众妃本想着帮她筹划筹划，不至手忙脚乱，没成想林思棠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岑苏苏坐在踏边挽着林思棠的胳膊，“姐姐可真是个妙人儿啊，往年我帮母后打理宫宴也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姐姐竟办的如此好，妹妹可真是不得不钦佩。”
温美人接话道：“娘娘这般模样，又如此聪慧贤德，难怪陛下独宠娘娘一人。”
一时沉默，温美人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好在一直不曾说话的德妃沈芸茹咳了一声，及时转移了话题。
“听说娘娘家的小妹也会来，都说三小姐是个热闹性子，想必今年的宫宴会更有趣。”她温声开口，但语气凉薄，不带几分感情。
“家妹让大家见笑了，小姑娘从小便是个不消停的，家里宠爱的紧。”林思棠对她笑笑。
温相宜向沈芸茹投去感激的目光。
温相宜是温首辅的幼女，也是个被保护过头了的，小姑娘爱说话，就是说话不爱动脑子。但着实也没有什么心眼。
每日寒暄那么几句，林思棠也看得清。
午时，林思棠在宫内用膳，不知何时，楚珩已经站到了她身后，林思棠像极了典型的江南女子，穿着一身淡青色素衣更显着消瘦儒雅。
“午膳怎就喝这么一小碗粥？”林思棠被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楚珩站在身后约一尺的地方笑着看她，听说今日早朝比往日议了更久，他大概没来得及换衣，还穿着一身明黄色绣龙朝服，看着比往日多了几分威严。
林思棠本想跪下行礼，被楚珩拦下，“都说了，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不必在意这些。”
“本想着下了朝，来你这吃顿午膳，可来到这，看你吃的如此寡淡，又看你早膳也喝粥，午膳也喝粥，是宫内的饭食不合口？若想念家里的吃食，可把家里的厨子调到御膳房来，再不济，我也可以找两个御膳房的厨子去相府学习学习，你身体弱，怎能日日喝清粥。”
林思棠看着他，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也仅此一瞬间，她又像一直以来那个大方得体的皇后一样。
“陛下……阿珩何至于此，在宫内的这些时日珍馐美馔吃多了，就想着喝点粥解解腻，阿珩想吃些什么，我叫琳月去传。”
楚珩礼貌的微笑，温声开口：“罢了，陪你一起喝完粥吧，劳烦琳月帮我盛一碗了。”
琳月虽然习惯了不少，但还是拼命的摇头说陛下严重奴婢不敢嫌麻烦。
就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拿着勺子喝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木桌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阿珩今日早朝下的晚了些？”林思棠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啊，今日朝务繁杂，耽搁了些。”
楚珩自从当上太子后，便被苛刻惯了，饮食有固定的时间，当了皇帝后除非在一些大型宴会上刻意放慢速度，否则吃的也极快。
他从林思棠手里轻轻拿下了碗，林思棠不解，顺着他的动作递给了他。
林思棠喝粥很慢，此时还剩下半碗。
楚珩拿着勺子杳了一勺，他知道已经不太烫了，便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递到林思棠唇边，林思棠本想推拒，楚珩还是笑的礼貌且温暖，但眼神里写满了不容拒绝。
她乖巧的喝下了一勺粥。
此时觉得有些味同嚼蜡，因为今天的楚珩不太一样。
“棠儿今日竟关心起早朝来，成婚以来第一次啊，是想问我什么消息吗？”楚珩还是慢慢的温柔的杳着粥，但林思棠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时她出了一身冷汗，但面上不显，其实她本来也不过就是随口问问。
她说声“不敢”，张口接过下一勺粥。
“镇国大将军在边疆战败了，今日回京的只有三公子怀瑾一人。”
林思棠一口呛住，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咳嗽的时候，可是就是忍不住。
她已经知道楚珩是在试探她，可她着实不争气，近些时日过于安逸，已经很久未曾想起他了。
楚珩也有些慌了，从她一咳嗽就开始起身帮她拍着背，好不容易缓过头了，林思棠才能说清楚话。
“臣妾一时吃急了，陛下见笑。”
楚珩没有皱眉，表面也十分平静，但林思棠的称呼让他心里不快。
看着她刚才因为咳嗽眼角逼出的泪和红了的眼尾，楚珩只是掏出帕子帮她轻轻的擦了擦泪。
安慰她道：“许家满门忠烈葬身疆土，只有小公子一人平安，举国悲痛，我怕你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些不清不楚的只言片语会徒增忧虑，你身体向来不好，我便和你说了。”
说着，他微微抬起修长的手指帮她把刚才乱了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语气温柔坚定的说：“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他就走出了门，吩咐林思棠不必送。
林思棠一下子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琳月赶紧走向她。
“小姐失态了。”
“陛下平日里对小姐那么好，怎么也这样试探小姐，如今可怎么办啊？”
“小姐，你说陛下现在知道多少啊？”
“可小姐本来也跟小将军没什么啊。”
“好了琳月。”林思棠出声打断她。
“慎言，是这几个月过的太安逸了，忘了这里终究是泥潭，以后，改口叫娘娘吧。”
林思棠平静的闭上了眼。
楚珩一出门，方浔和南辉就跟了上去。
南辉一脸骄傲的看着方浔，“你看我就说了吧，有问题，还不信。”
楚珩抬手，示意他禁言。“以后此事你二人不要再提，莫让有心人知晓坏了她名誉，南辉人脉广，帮朕去相府打探些事，不要走漏风声。”
“是。”南辉拱手行礼应答。
楚珩对着他耳侧低声说了些什么，方浔看着南辉的表情逐渐有些耐人寻味。
南辉走后，楚珩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梅花。
“陛下，娘娘入宫之前不过与小将军几面之缘，即使小将军出征前几日，日日拜访相府，也未曾有过逾矩，属下早已打探清楚，南辉是个傻的，您别听他。”
方浔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陛下对娘娘的感情属下看在眼里，甚至有时属下像是看到了陛下从前的样子，您这次有意试探，属下担心您与娘娘离心。”
楚珩久久不言语，默默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朕成了皇帝，无论做什么事，在你们眼里，都成了谋划和试探。”
方浔虽然没听懂，还是急着摇摇头说“属下不敢。”
楚珩轻轻的折下一根梅花枝，他仿佛很喜欢白梅，梅香悠悠，凌寒胜放。
仿佛如同楚珩这个人一样，以为像朝阳，其实是久经寒霜的梅。
“朕从未想过试探她，只是觉得此事她有权力知情，一下朝便立刻寻她来了。”
方浔也没想到楚珩的想法如此简单，实在是跟他久了，看尽了他的温暖，也看尽了周到之处的狠辣与绝情。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与林思棠在一起，他像是看到了楚珩从前的样子。
在先太子楚钰还未离世之前。
“方浔，找嬷嬷把这支梅花送过去吧，刚才朕那般急躁的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她是否听的明白，可眼下朝务繁多，怀瑾归京，朕要安抚好将军府，或许有两日不能见她。让嬷嬷跟着她吧，以后有个照应。”
方浔应了声是，便用大手轻轻的拈着那支梅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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