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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清明回乡

    李白按照吴指南所说的,双手抱月,静坐在蒲团上开始学习最基础的呼吸吐呴之术。

    “除了感觉提了一点精神,好像没什么用啊?”李白在完成几次吐纳之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这世间哪有一练就功力大涨之神功,都是长年累月,坚持不懈之下的水磨功夫,就像凉菜你还嗤笑我抄写的那篇《劝学》。”

    “里面不是记载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吗?”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啊”做着“平板支撑”的吴指南为分散注意力,干脆说教起来。

    “荔枝,还不是怪你,刚才被你提起各地美女,我就老是想着行冠礼后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红颜满江湖,心急了,把圣人之言都忘记了。”李白有点尴尬的回怼道:

    “呵呵......怪我,怪我。”

    “也是,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吴指南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少男就不多情,我妹,窈窕淑女,介绍给你都不要。”

    加上前世的经历,实际心理年纪是长于李白的吴指南,听闻李白如此说辞,也不得不沉默下来,反省自己。

    是啊,自己越来越快忘记以前了,真正开始融入这个社会,心态上也是愈发年轻化,只是在面对具体事物的看法时,不由自主的会带入前世一些经验,意识和思维方式,所以老师赵蕤才说自己有时暮气重了点。

    不过,这样挺好,身体十六岁,内心成熟度是有阅历的人,少年老成不就是指的我这种人吗?

    吴指南摇摇头,抛开杂念,集中精神说道:“凉菜,刚才教你的搭鹊桥和叩天关,有空时多练练,特别是读书读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或者心绪不宁之时。”

    “第二阶段,叫十六锭金。”

    “其实就是十六字锻炼口诀。”

    “一吸便提,气气归脐,一提便咽,水火相见。”

    “意思是,在舌搭鹊桥及鼻吸口吐同时,将吸气,提肛,咽津和气归丹田相结合。”

    “集体步骤:先徐徐吸一口气,同时菊花中心收缩向上,这两个动作要同步完成。”

    “等等,荔枝,菊花是代指何物?”李白一头雾水问:

    “菊花都不懂,是文雅的对你那里的称呼。”吴指南努努嘴:

    “要不,你背过身去,我点的那个地方就是菊花。”吴指南忍不住憋坏,想对李白来个单手“木叶奥义.千年杀”。

    李白一步跳开,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盯着吴指南,然后说道:

    “我知道是哪里了,荔枝,你不会有龙阳之好?”

    “史书记载的龙阳君,就是剑术超群,又身材高挑,专情于魏王,不嗜好女子,与你相似。”

    “我卖你奶奶的铺盖卷儿,凉菜,你想哪里去了”吴指南趴在地上,只能单手抓起一抔土扔了过去,并大声怒骂起来,马上想到赵蕤、月娘还在不远处的后寝,此时应该还未入睡,又压低声音继续说:

    “你还学不学,不学我回屋睡觉去了。”被人误会断-背山,吴指南还真有点气愤了。

    “学、学、学,荔枝,看来你还真不嗜好龙阳之好,我误会你了。”李白掸了掸被扔在衣服上的泥土,连忙道歉。

    “呼”长吐了一口浊气的吴指南,又转念想到:

    “除了没有龙阳之好这个嗜好,好像刚才李白的言语中还在夸奖我,嘿嘿!”

    “听着啊,除了吸气与菊花收紧同步完成以外,你一直舌抵上腭后,满嘴生唾,把唾液和通过鼻子吸进的气息一同吞下,并把气息导引归纳到丹田处。”

    “丹田,就是你肚脐下三寸的位置。”

    “刚开始,不容易做到,气运到胸腹就下不去了,强行运气甚至会气息紊乱,你慢一点,多试几次。”

    “最后,再缓缓把那口气从嘴里吐出,菊花跟随着缓慢放松。”

    “这是第二阶段的练习。”

    连续尝试了数次吐呴之法,终于找到点窍门的李白,快速的进入状态,闭目凝神,身体随呼吸微微起伏。

    过了一刻钟,李白又开口问道:

    “荔枝,还有第三阶段没有?”

    “有,那是具体的锻炼方式了,比如“行气玉铭”,或者“琴心三叠出黄庭”之类,不过你得等东岩师根据你身体条件和接受程度,因人施教。”

    “好了,凉菜,我也锻炼完了,早点安寝吧。”计算着锻炼时间接近三刻钟后,吴指南站起身来,拍拍双手,走向东厨准备洗漱。

    “你也早点睡,记住,明早你还须参加入泮之礼以及选择课业。”

    “明日是清明节,我一大早就要过河回兴吴村祭奠阿耶和阿娘,未时左右就会回来。”

    夜晚的天空中,繁星闪耀,相伴明亮的月光下,李白走进西廊房,第一次躺在没有薰木为枕,锦衾作被,氍毹(qushu)铺底,非常简陋的寝床上,交织着忐忑不安以及得遇明师,踌躇满志的思绪中,迷迷糊糊间也进入梦乡,酣然入睡了。

    清明节的清晨,伴随着熟悉鸡鸣声,吴指南和李白二人早早起床,在河堤边摘取了一些“鬼怖木”,也就是柳条插在黑板门上,这是唐朝风俗“清明节,摘柳并插门上,为介子推招魂也”,同时有“折柳枝插门,谓能辟邪”之意。

    二人再一起到后寝舍门前向赵蕤、月娘请早安,吴指南顺便告辞,准备回乡拜祭父母,赵蕤却道:

    “三郎,你此去除祭奠父母,还应当去乡间各处串串门,你已有数月没有回村,你父留下的二十亩永业田,也一直请村正,也是你叔父吴大用打理照看,为表敬意和酬谢,你带点扬州石蜜去吧,也分发一些当初对你一家颇为照顾的同乡村民们!”

    “乡村之中,难得有如此甜味饴饧(xing),平日躬耕劳作,养蚕采桑,不甚艰辛,请他们都尝尝甜吧!”

    清明祭奠双亲,根据自古以来丧礼“亲亲、尊尊、名分出入、长幼、从服”六种规定制度,还处于“居丧期”的吴指南特意在缺胯衫外面套上一件粗麻布做成,衣服边缘露出毛边而不缉边,腰系麻绳,额头缠了一圈“絰(die)带”,胸前挂上一小块麻布名为“缞(cui)”的全套丧服。

    “三郎谢阿翁提醒。”

    “也代各村民致谢带来此物的十二郎。”吴指南郑重地对着二人行了一个长揖。

    其实吴指南自己考虑过这个问题,最符合人情世故的礼物也是扬州石蜜,但是东西是李客送与老师赵蕤的束脩之物,不属于自己,不好意思提起,没想到,刚刚看了一眼摆放石蜜的位置,就被睿智的赵蕤看穿,主动提醒。

    斜挎着一个布口袋,装满祭品和一斤敲碎后用草纸分装好的扬州石蜜,吴指南刚走出大门不远,就听见月娘大声提醒道:“獐奴,事毕早些回来,今日晡食大娘给你和结客十二郎做木樨(xi)饭,管饱。”

    李白也探出头来嬉笑:“吴三郎,原来你还有小名叫獐奴呀?记得早点回来陪我读书,我给你讲解《洛神赋》,你懂滴!”

    坐着平日相熟艄公的小船渡过七八丈宽的郪江水,不忘掏出一小粒石蜜当成渡资,在对方将信将疑放进嘴里后,一脸满足与享受中,吴指南回到了他这个身体前主人的出生地------北坝乡。

    而兴吴村就在北坝乡最西北角的地方,还需走上七八里。

    行走在阡陌纵横的乡间小道,一路上,不时有在稻田里劳作的村民起身问候,按照记忆中的道路,来到一间三居室茅草顶的土屋门前,就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扛着锄头,戴着一顶竹编斗笠,裤脚挽到膝盖以上,没有穿鞋的脚上沾着不少泥浆,从另一个方向也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

    “哎~~~三郎,你回来了。”

    “数月不见,愈发健壮啦。”中年男人捶了捶吴指南已经有些弧度的胳膊。

    此人正是吴指南阿耶吴大力的同胞兄长,二叔吴大用。

    兴吴村一村都是吴姓之人聚落之地,大部分村民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因早年也一同参加过姚州之战,腿部受了伤,回乡后授了个最低级的一转勋官“武骑尉”,所以在这“百户为里,五里为乡。两京及州县之郭内分为坊,郊外为村。里及村、坊皆有正,以司督察。四家为邻,五家为保,保有长,以相禁约。诸里、村正,县司选勋官六品以下或白丁清平强干者充任”的唐朝乡下,同时兼任“村正”和五户邻保制的“保长”。

    这就是是唐朝最基层的行政单位和管理人员。

    唐朝基层管理实施“双轨制”,在城邑或近城之地为坊和里,设坊正,里正,在田野为乡,为村,设乡正、村正。

    乡正、村正共同担负起乡村间督察户口,催驱赋役,课植农桑,整肃治安,司察盗贼等职责,肩上的担子不小,县司还要定期对诸正进行考评,考察其维持乡村秩序的能力,唯一的好处就是免除部分课役。

    贞观九年“每乡置长一人,佐一人”,但到了贞观十五年就废除。所以这些基层管理人员“在官供事,无流外品,属州县胥吏”,并不在正式的职事官和流外官之列,只能算是一种半吏半农,协助县司管理乡村的自耕农。

    所谓“皇权不下乡”,县以下由乡绅等民间势力控制,那已是明清时期的行政实践了。

    “二叔,你脚上有旧伤,怎么还下田啊?”吴指南很自然的接过吴大用手里的锄头,一同走进土屋里。

    “不碍事,不碍事,还得感谢你东岩仙师,不然,我这腿保不住”吴大用直接坐在门坎边,用手揉了揉有旧伤的左腿,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

    “哎,你从兄,也就是二郎已经成丁,去县城充任执衣,四郎、五妹去自家田里忙农活去了。”

    “最近县城外又修建了一座寺庙,叫佛…对了…佛山寺,寺里僧人宣扬,寺庙不纳田税,不向官府厥贡,也不用服役,如周围农户愿意成为寺庙的附庸之户,供养众僧人,手实就可以并入寺庙账籍为‘寺户’,免了一家老小全部赋税。”

    “北坝乡周围数个村庄已有三十多户人家并入佛山寺,就连我们这个不足五十户二百多口人的兴吴村也有三户人家带着田籍浮逃入了寺庙。”

    “问题是,这三户浮逃入寺户,不用纳课税,可今年村子里的田租数量,头年十月间已堪造薄历,十二月就经由县司定给授了,这不够的量,每家头上就要多承担几分,要不是我在村上颇有威望,压住还想跟进的其他几户人家,不然啊,整个村陆陆续续都想要并入寺庙。”

    从西晋永嘉年间,天竺高僧“佛图澄”建立高达八百九十三座佛寺以来,佛教在中土大肆传播,对于那些真正的高僧,比如鸠摩罗什、昙无谶、真谛玄奘、义净、不空等,他们怀着一颗虔诚之心,凭借对中西方文化的融会贯通,建立出有别于儒家、道家的思想体系,内化了博大精深的中土文明,创造了“烦恼、苦海、解脱、世界、未来、心田”等大量新词汇,用佛经丰富了至此之后的汉文化精神世界,也启迪了许许多多人的心灵与智慧,同时传播了多样性的文明和技术。

    但是,在武周时期尊崇佛教的背景下,借着朝堂之上宗教与皇权相辅相成的关系,大规模“兴佛”之际,个别人打着佛教的幌子,宣传一些洗脑思想,取得此时受教育程度以及认知很低的广大民众的信服后,建庙立寺,聚集人员,并和世家大族、新老贵族相勾结,避逃赋税,迁转人口,甚至设立碾硙(wei)断流、兼并土地等多种牟利手段,剥削劳苦大众,也与国争利。

    “我乃村正,管一村之内的赋税,农桑,今年的田租不能按给授纳足,县司的吏员会下来笞我三十,虽可用铜三斤或等价物赎其罪,这不是舍不得这财,丢不起这人嘛。”

    “除此之外,北坝乡虽为宽乡,村里良田数量按丁足额授予后剩下不多,如有新丁授新田,或州县里有了新任官员,分发职田,怕是不够啊,只有提前去开垦荒地了。”

    “我就让每保出一人,轮流带着县里配额下来的吐蕃新附客户开荒下田,我自己也要帮衬着,顾不得这旧伤了。”

    听着吴大用有些烦恼,喋喋不休的唠嗑,吴指南问道:

    “二叔,村里为何还有吐蕃新附客户,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