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 论将议赏
马芳领旨谢恩而去，暖阁中只剩下杨博和朱载坖二人。
朱载坖这才说道：本兵总制戎韬多年，于诸将多有了解，不妨为朕评论一番。杨博说道：陛下，以为当今天下为将者何人最佳？朱载坖想想说道：九边之内，当以马芳为最，九边之外，当以戚继光为最。
杨博笑道：戚继光、马芳固然一代人杰也，然细究二将，臣以为戚继光胜于马芳。朱载坖好奇道：本兵何以如此推崇戚继光？杨博说道：陛下，马芳勇则勇也，毕竟年老，戚继光正值壮年，且善练兵，攻守俱备，是难得的帅才，马芳可为方面之将，但总览全局，则不如戚继光远矣。
朱载坖继续问道，当今诸将，本兵请为朕详解之。杨博说道：陛下欲论诸将，先必知国朝将帅之来源。大凡国朝诸将，无非公侯伯爵充任，或卫所世袭而来，或投军积功而来。勋贵将帅，堪用者寥寥无几，以臣观之，恭顺侯吴继爵、临淮侯李庭竹尚堪一用，余者但食禄耳。国朝将帅，大部以卫所世袭军官而来，此辈世代从军，熟悉军旅，又有父辈教导，于官场关节颇为精通，有亲兵为其中坚，故而提拔极快，现今九边诸将，大多是此辈。这些将领，最大的问题是暮气，除少数发奋图强者，如戚继光、俞大猷外，大部分只想保全禄位，一遇战事，消极懈怠只想守城，故而九边兵威不振，此辈有责也。
朱载坖问道：那投军而来的将领呢？杨博说道：此辈固然都是血勇之辈，如马芳、刘显等，有将略，知兵善战，且私德远甚于卫所军官，但此辈没有朋党乡谊，需要陛下加意拔擢，以激励士气。朱载坖这才问道：兵部对于恩赏有何方略？
杨博说道：除陛下已有旨意的马芳和李成梁外，原蓟镇总兵李世忠，加左都督仍充蓟镇总兵官，原蓟镇参将董一元，立有奇功，应予加恩拔擢，升右都督，充宣府镇总兵官，原宣府副将申维岳，加都督同知，调山西镇总兵，战殁原蓟镇喜峰口守备参将时陈，加都督佥事，蓟镇副将，授明威将军。
朱载坖说道：本兵之意甚合朕意，就以此具折奏闻，待内阁拟票后朕即批红施行。本兵，先北虏之患稍解，倭寇袭扰南方，甚为烦恼，且广西土司，历年叛乱，不能安定，本兵可能于南方诸将中择一二良将，安定地方。
杨博说道：南方诸将于备倭多有所得，如戚继光、俞大猷、刘显、汤克宽等，具为一时之选，不过若论安定广西，臣以为刘显最为得力。朱载坖好奇道：朕以为本兵会推荐戚继光。杨博笑道：戚继光固然能用，但臣以为，戚继光之才在于练兵，让其充一镇总兵，太过屈才，刘显发于蜀中，山岳作战，本其长处也，且显曾镇守贵州、四川，蛮夷敬畏，故用之。
这时，陈洪来报：徐阶、高拱请见。朱载坖笑道：必是为各镇总兵之事而来。本兵一会为其解答，徐阶、高拱进来后说道：陛下，现在各部都以凯旋，各种赏金和将佐赏赐之事应该从速决定，否则影响军心。
朱载坖说道：本兵已有方略，不如由本兵来解说。杨博将方略一一说明，徐阶和高拱都没有异议，徐阶说道：现今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赏银问题了，此次斩获四千七百级，以每级二十两（隆庆时期价格未查到，暂以嘉靖时期的北虏首级赏格计算）计，需银约十万两，还有大小功绩，具要给赏，现今太仓空虚，国步艰难，陛下还是暂开内帑，已济国用。
朱载坖有些为难的说道:徐阁老，非是朕不开内帑，只是朕登基以来，已经多次开内帑，内承运库也已枯竭。朱载坖说完：便将黄锦叫来。问道：内帑还能再出十万两吗？黄锦直接拒绝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去岁的金花银就没有如数拨给，陛下继位，已经多次开内帑，内承运库已经枯竭，哪里有十万两。
黄锦又毫不客气的说道：徐阁老，外廷没钱总不能老向内帑伸手吧？太仓没有存银吗？太仆寺也该有存银吧？实在不行，也可以将库存之物折银发放，总不能每次都要内帑开支吧？
徐阶说道：内相说的是，但是现今太仓确实乏银，臣等故而请开内帑以济国用。黄锦笑道：首辅这是欺陛下罢了！太仓库无银？太仓还有旧管老库、外库，老奴记得，嘉靖三十三年，总督仓场户部侍郎毕锵曾奏，太仓旧有老库、外库之名，老库扃钥惟谨，外库以便支放。查嘉靖三十三年老库银除动支八十八万九千两外，尚贮银一百一十三万六千四百八十两。具司礼监记载，老库至今应尚存一百万八千七百六十九两。何谓无银？
朱载坖一乐，还有这种瓜吃，忙说道：这是何道理？太仓存银到底几何？高拱说道：陛下，太仓有所谓本库、外库、老库之分，所谓本库，是经年以来内外收支之用，外间所谓太仓者，一般就是本库。朱载坖问道：那外库、老库是何？高拱说道：所谓外库、老库就是历年盈余积存，封存于库，一般不轻易动用，以备不时之需。
朱载坖明白了，这是大明的压箱底的钱，难怪徐阶不愿动用，以科道的尿性，要是得知徐阶敢动用老库的积存的银两拿出去赏赐丘八，不把徐阶喷的狗血淋头才怪。但是你徐华亭也太过分了，薅羊毛也不在一只羊上薅啊。
朱载坖沉声说道：徐阁老，黄公公所言可是事实？徐阶只能尴尬的说道：陛下，确有老库存银，不过这都是历代储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陛下应为后世之君做标榜，不要动用老库啊。
朱载坖问道：太仓中能动用的银两有多少？徐阶说道：最多六万两，其余还有用于河工、京营、九边折色，先帝山陵，万万不能动用了。朱载坖问道：诸位有什么办法不开老库解决此事？
高拱说道：臣意不若变更赏格，斩首一级赏银二十两或晋一级，听任士卒自选。如此以来，还能节约一部分，其次可用通州仓的禄米抵充一部分，不能全部折色。朱载坖问道：那如何折色？不能让士卒太过吃亏，影响军心士气。高拱说道：不若按京师官俸，八分银折色一石。
朱载坖问道：诸位以为高阁老的方案可行吗？杨博说道：此次征调的都是京营、宣大、蓟镇、辽东的士卒，京营、蓟镇路途不远，可以优先折色，宣大、辽东路远难运，还是发给银两为便，折米不得多于三分之一，若是实在缺乏，不如从太仆寺马课银中抽一部分。
徐阶、高拱、黄锦都没说什么，朱载坖说道：那就这么办吧。此次大胜，也离不了诸卿相助，朕意徐阁老加特进光禄大夫，高阁老加柱国，杨本兵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三位大臣都连忙推辞，朱载坖说道：各位都是先帝留给朕的股肱之臣，不必推辞，都是诸卿应得的。
徐阶他们再次拜谢说道：臣等谢陛下错爱。朱载坖挥手让他们退下。
朱载坖这才说道：本兵总制戎韬多年，于诸将多有了解，不妨为朕评论一番。杨博说道：陛下，以为当今天下为将者何人最佳？朱载坖想想说道：九边之内，当以马芳为最，九边之外，当以戚继光为最。
杨博笑道：戚继光、马芳固然一代人杰也，然细究二将，臣以为戚继光胜于马芳。朱载坖好奇道：本兵何以如此推崇戚继光？杨博说道：陛下，马芳勇则勇也，毕竟年老，戚继光正值壮年，且善练兵，攻守俱备，是难得的帅才，马芳可为方面之将，但总览全局，则不如戚继光远矣。
朱载坖继续问道，当今诸将，本兵请为朕详解之。杨博说道：陛下欲论诸将，先必知国朝将帅之来源。大凡国朝诸将，无非公侯伯爵充任，或卫所世袭而来，或投军积功而来。勋贵将帅，堪用者寥寥无几，以臣观之，恭顺侯吴继爵、临淮侯李庭竹尚堪一用，余者但食禄耳。国朝将帅，大部以卫所世袭军官而来，此辈世代从军，熟悉军旅，又有父辈教导，于官场关节颇为精通，有亲兵为其中坚，故而提拔极快，现今九边诸将，大多是此辈。这些将领，最大的问题是暮气，除少数发奋图强者，如戚继光、俞大猷外，大部分只想保全禄位，一遇战事，消极懈怠只想守城，故而九边兵威不振，此辈有责也。
朱载坖问道：那投军而来的将领呢？杨博说道：此辈固然都是血勇之辈，如马芳、刘显等，有将略，知兵善战，且私德远甚于卫所军官，但此辈没有朋党乡谊，需要陛下加意拔擢，以激励士气。朱载坖这才问道：兵部对于恩赏有何方略？
杨博说道：除陛下已有旨意的马芳和李成梁外，原蓟镇总兵李世忠，加左都督仍充蓟镇总兵官，原蓟镇参将董一元，立有奇功，应予加恩拔擢，升右都督，充宣府镇总兵官，原宣府副将申维岳，加都督同知，调山西镇总兵，战殁原蓟镇喜峰口守备参将时陈，加都督佥事，蓟镇副将，授明威将军。
朱载坖说道：本兵之意甚合朕意，就以此具折奏闻，待内阁拟票后朕即批红施行。本兵，先北虏之患稍解，倭寇袭扰南方，甚为烦恼，且广西土司，历年叛乱，不能安定，本兵可能于南方诸将中择一二良将，安定地方。
杨博说道：南方诸将于备倭多有所得，如戚继光、俞大猷、刘显、汤克宽等，具为一时之选，不过若论安定广西，臣以为刘显最为得力。朱载坖好奇道：朕以为本兵会推荐戚继光。杨博笑道：戚继光固然能用，但臣以为，戚继光之才在于练兵，让其充一镇总兵，太过屈才，刘显发于蜀中，山岳作战，本其长处也，且显曾镇守贵州、四川，蛮夷敬畏，故用之。
这时，陈洪来报：徐阶、高拱请见。朱载坖笑道：必是为各镇总兵之事而来。本兵一会为其解答，徐阶、高拱进来后说道：陛下，现在各部都以凯旋，各种赏金和将佐赏赐之事应该从速决定，否则影响军心。
朱载坖说道：本兵已有方略，不如由本兵来解说。杨博将方略一一说明，徐阶和高拱都没有异议，徐阶说道：现今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赏银问题了，此次斩获四千七百级，以每级二十两（隆庆时期价格未查到，暂以嘉靖时期的北虏首级赏格计算）计，需银约十万两，还有大小功绩，具要给赏，现今太仓空虚，国步艰难，陛下还是暂开内帑，已济国用。
朱载坖有些为难的说道:徐阁老，非是朕不开内帑，只是朕登基以来，已经多次开内帑，内承运库也已枯竭。朱载坖说完：便将黄锦叫来。问道：内帑还能再出十万两吗？黄锦直接拒绝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去岁的金花银就没有如数拨给，陛下继位，已经多次开内帑，内承运库已经枯竭，哪里有十万两。
黄锦又毫不客气的说道：徐阁老，外廷没钱总不能老向内帑伸手吧？太仓没有存银吗？太仆寺也该有存银吧？实在不行，也可以将库存之物折银发放，总不能每次都要内帑开支吧？
徐阶说道：内相说的是，但是现今太仓确实乏银，臣等故而请开内帑以济国用。黄锦笑道：首辅这是欺陛下罢了！太仓库无银？太仓还有旧管老库、外库，老奴记得，嘉靖三十三年，总督仓场户部侍郎毕锵曾奏，太仓旧有老库、外库之名，老库扃钥惟谨，外库以便支放。查嘉靖三十三年老库银除动支八十八万九千两外，尚贮银一百一十三万六千四百八十两。具司礼监记载，老库至今应尚存一百万八千七百六十九两。何谓无银？
朱载坖一乐，还有这种瓜吃，忙说道：这是何道理？太仓存银到底几何？高拱说道：陛下，太仓有所谓本库、外库、老库之分，所谓本库，是经年以来内外收支之用，外间所谓太仓者，一般就是本库。朱载坖问道：那外库、老库是何？高拱说道：所谓外库、老库就是历年盈余积存，封存于库，一般不轻易动用，以备不时之需。
朱载坖明白了，这是大明的压箱底的钱，难怪徐阶不愿动用，以科道的尿性，要是得知徐阶敢动用老库的积存的银两拿出去赏赐丘八，不把徐阶喷的狗血淋头才怪。但是你徐华亭也太过分了，薅羊毛也不在一只羊上薅啊。
朱载坖沉声说道：徐阁老，黄公公所言可是事实？徐阶只能尴尬的说道：陛下，确有老库存银，不过这都是历代储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陛下应为后世之君做标榜，不要动用老库啊。
朱载坖问道：太仓中能动用的银两有多少？徐阶说道：最多六万两，其余还有用于河工、京营、九边折色，先帝山陵，万万不能动用了。朱载坖问道：诸位有什么办法不开老库解决此事？
高拱说道：臣意不若变更赏格，斩首一级赏银二十两或晋一级，听任士卒自选。如此以来，还能节约一部分，其次可用通州仓的禄米抵充一部分，不能全部折色。朱载坖问道：那如何折色？不能让士卒太过吃亏，影响军心士气。高拱说道：不若按京师官俸，八分银折色一石。
朱载坖问道：诸位以为高阁老的方案可行吗？杨博说道：此次征调的都是京营、宣大、蓟镇、辽东的士卒，京营、蓟镇路途不远，可以优先折色，宣大、辽东路远难运，还是发给银两为便，折米不得多于三分之一，若是实在缺乏，不如从太仆寺马课银中抽一部分。
徐阶、高拱、黄锦都没说什么，朱载坖说道：那就这么办吧。此次大胜，也离不了诸卿相助，朕意徐阁老加特进光禄大夫，高阁老加柱国，杨本兵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三位大臣都连忙推辞，朱载坖说道：各位都是先帝留给朕的股肱之臣，不必推辞，都是诸卿应得的。
徐阶他们再次拜谢说道：臣等谢陛下错爱。朱载坖挥手让他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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