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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章 河工 钱币

    朱载坖到西苑后感觉好了不少,自己便宜老爹为什么长住西苑不返回紫禁城他终于理解了。西苑山清水秀,而且建筑精美,远比华而不实的紫禁城好多了。

    京师城门外,一个风尘仆仆的官吏来到城门外,驻足望着巍峨的城墙,对于这些官吏,守门的官兵早就习以为常,要么是进京述职的地方大员,要么是起复的守制官吏,无论哪种人,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驻足感叹了一会,他入城直奔西苑而去。朱载坖正在批阅奏疏,搬过来后,每天召见内阁阁员、部院大臣,远比逢五的朝会有用多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处理政务(摸鱼),朱载坖正在批阅奏疏,陈洪进来报告道:陛下,右副都御史,总督河道潘季训请见。

    朱载坖立马说道:请潘季驯到平台,朕要召对于他。陈洪赶紧下去安排,朱载坖从万寿宫前往平台,不一会在宦官的带领下,潘季驯来到平台,向朱载坖行礼说道:臣潘季驯见驾,陛下恕臣重孝,不能全礼。

    朱载坖说道:夺情于卿,朕实不忍,然河道漕运,关乎国家命脉,关河宁定,不得已请卿移孝作忠,勤劳王事,望卿体谅。潘季驯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子的本分而已,何谈劳苦。朱载坖说道:此次请卿出山,还是为河工之事,之前朱司空总督河道,筑新河,现新河将成,而河工一日不可怠,卿以为何如?

    潘季驯说道:请陛下恕臣放肆,臣以为所谓开南阳至留城新河140余里,不过是解一时之患,于根本之策,无甚益助。朱载坖说道:卿可为朕详解乎?一说到治河,潘季驯就精神焕发,说道:河道之患,在于黄河,黄河之患,在于泥沙,黄流最浊,以斗计之,沙居其六,若至伏秋,则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载八斗之沙,非极迅溜,必致停滞。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尺寸之水皆有沙面,止见其高。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寻丈之水皆有河底,止见其卑。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势,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

    朱载坖听明白了,这就是潘季驯提出来的束水攻沙之法,朱载坖说道:如爱卿之言,当以何解?潘季驯说道:防敌则曰边防,防河则曰堤防。边防者,防敌之内入也;堤防者,防水之外也。欲水之无出,而不戒于堤,是犹欲敌之无入,而忘备于边者矣。说白了,就是要大修堤坝,用堤坝束缚黄河,提高流速,减少淤塞。

    朱载坖说道:河工,国之大事也,朕必当问于内阁,下于群僚,方敢施行。潘季驯点头称是,朱载坖说道:请内阁诸位先生来平台,潘季驯面陈河工诸事。四位阁老很快就来到平台,朱载坖说道:今日召对,是为了河工之事,潘季驯今言所谓束水攻沙之法,朕以为深得治河之要,故召诸卿,面议大计。

    潘季驯将自己的理论和治河方法向诸位阁老说明了一遍,几位阁老都在思索,过了一会,徐阶问道:而今清口淤塞,已经影响漕运,是当务之急,时良(潘季驯字)可有良策?潘季驯说道:清口乃黄淮交会之所,运道必经之处,稍有浅阻,便非利涉。但欲其通利,须令全淮之水尽由此出,则力能敌黄,不能沙垫。偶遇黄水先发,淮水尚微,河沙逆上,不免浅阻。然黄退淮行,深复如故,不为害也。

    潘季驯继续说道:当修归仁堤阻止黄水南入洪泽湖,筑清浦以东至柳浦湾堤防不使黄水南侵;同时筑高家堰,蓄全淮之水于洪泽湖内,抬高水位,使淮水全出清口,以敌黄河之强,不使黄水倒灌入湖。如此,使黄、淮力全,涓滴悉趋于海,则力强且专,下流之积沙自去,海不浚而辟,河不挑而深,所谓固堤即以导河,导河即以浚海也。

    高拱问道:筑此二坝,所费几何,用时多久?潘季驯说道:若仆为之,为费当不过十万金,年余可成。高拱说道:如此当可一试,漕运为天下命脉,不可轻忽。徐阶也说道:时良之法,或可一试,保障漕渠,已是刻不容缓之事。

    李春芳说道:陛下,潘大人之策虽好,可是现任河道总督朱衡治河经年,并无大错,如何安置?这个问题确是很尴尬,从朱载坖来说,恨不得立马任命潘季驯为河道总督,总司河工,可是朱衡也是部堂大院,未有错漏,将其免去也确实不太合适。

    朱载坖问道:内阁可有方略?徐阶说道:不若任潘季驯为右副都御史、南京工部尚书,河道总督,专司治河,朱衡为工部尚书、漕运总督,专督漕粮,权责明晰,各安其职也!高拱说道:当务之急就是打通清口,疏浚运河,时良慎之!

    潘季驯谢恩道:臣谢陛下及诸位阁老信重,必使漕渠通畅,河道安定。朱载坖说道:如此甚好,朕赐卿王命旗牌及银章,有不便奏者,密疏以进!潘季驯谢恩后离开。

    潘季驯离开后,徐阶说道:近日户部已铸隆庆通宝大小钱,陛下可需验看,如无错漏,即令宝泉局铸造,通行天下。朱载坖说道:那就拿上来朕看看。不一会,户部就将新钱母钱送上来了,朱载坖一看,新钱只有一种,采用黄铜铸造,材料倒是颇为优良,字口清晰,钱币美观。

    朱载坖问道:新钱重量几何?为何只有一种样式?呈送钱样的户部官吏说道:陛下,自永乐以来,国朝已不铸造大钱,仅铸造小平钱。新钱钱面真书直读,文字端正,铸工精美,光背无文。钱重一钱三分。

    朱载坖看这新钱确实铸造精美,问道:户部每年可铸钱多少?户部官吏说道:两京户部宝泉局、宝源局,每岁可铸造小平钱十万贯。朱载坖有点不可思议,堂堂一个大明,一年就铸造十万贯铜钱?朱载坖问道:为何如此之少?

    户部官吏也有些惊讶,说道:本朝崇尚俭朴,一向铸钱不多,惟洪武二十六年铸钱二十万贯,为历年之最,如宣德朝,十年仅铸钱十万贯。这下轮到朱载坖一脸懵逼了,他以为一年十万贯少,感情户部还觉得多呢。

    朱载坖让户部官吏退下,问诸位阁老道:本朝为何铸币如此之少?徐阶说道:一来是本朝缺乏铜矿,铸钱需铜,其二是太祖皇帝为政已简朴为要,百姓纳税也是以粮食、丝绸、布匹等实物,无需货币,本朝之铸币,多用于官俸、赏赐,民间多以银两、布匹为易,故而无需大量铸钱。

    朱载坖有些无奈,国初是为了恢复经济,再加上老朱的小农思想才这么干的,现在都承平日久,还这么干多少有点不靠谱,朱载坖问道:阁老们博闻强记,可知历代铸钱多少?李春芳说道:臣闻玄宗时,每岁铸钱达三十万贯,两宋最多,每岁铸铜铁钱达六百万贯。

    朱载坖感叹道:何以两宋之多,本朝之寡也!徐阶说道:本朝久不铸钱,每岁铸造十万贯已然不少,恢复铜钱,何其难也!孝宗、先帝都曾意图恢复铜钱,然均已失败告终,得不偿失。朱载坖好奇道:国家铸钱,岂有得不偿失之理?

    徐阶说道:民间私铸泛滥,熔官钱一可得私钱七,长久以来,官钱越来越少,私钱越来越多,同时白银流通,银进钱退,是故官钱日益萎靡,仅用于官俸及赏赐。高拱说道:还有本朝矿禁不严,民间盗采铜矿,甚为猖獗,矿税难得,且地方官府不愿用钱,故而钱法日益废弛。

    朱载坖问道:地方官府为何不愿用钱?这个问题,四位阁老都有些尴尬,不愿回答,徐阶有点无奈的看了高拱一眼,准备说话,高拱却再次出声,说道:陛下,地方官府不愿用钱,一来是私钱泛滥,难以禁绝,二来是一旦用钱,大小官吏没了火耗、羡余,不是断了他们财路吗?

    高拱此言一出,平台上一片寂静,朱载坖沉默良久,问道:此话可当真?徐阶无奈的说道:确是如此,大抵州县官吏,多靠火耗、羡余过活,若是用钱,胥吏们何来好处。朱载坖接过话说道:胥吏们没得好处,老爷们自然也就没了银子,是吧?徐阶只能无奈的点头。

    徐阶说道:钱法之坏,非一朝之事,只能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孝宗、先帝之事就在眼前啊!朱载坖说道:此事朕知道,先令户部铸造隆庆通宝,能铸多少铸多少,内阁和厂卫查察天下铜矿,以备后用。

    诸位阁老们领旨告退,朱载坖这才叫冯保和朱希孝来,令厂卫密查此事,看看是谁在挖他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