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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 王国光抵达

    在张居正的馆驿里,申时行、王锡爵、许国写好了奏疏的草稿,分别呈送给张居正审阅。张居正看过后说道:三位大才,所拟奏疏均合乎情理,以本阁看,向陛下的奏疏说明我们到达南京后的行止,南京勋贵的情况,还有原诚意伯刘世延之事即可,诸位参详拟定,本阁看后用印发给通政司即可。

    张居正让他们去草拟文书,正准备召见刘世延,门口的锦衣亲军来报:张阁老,门口有人送来拜帖,说是泽州府王汝观求见张阁老。张居正赶紧说道:快请他进来。张居正赶紧换了衣服,到门口大堂迎接。

    一个高大汉子,操着山西口音说道:叔大如今锦袍玉带,司掌均衡,可还记得故人?张居正说笑道:汝观说笑了,我盼汝观汝久旱之苗于甘霖也,今日汝观南来,吾得一臂助也!说罢将王国光请进院内,将申时行他们叫来说道:这是新任户部右侍郎、市舶司使王汝观。申时行他们赶紧行礼说道:见过少司农!

    王国光说道:陛下果然对你寄予厚望啊,连翰苑的储相都给你做助手了,可见对你寄予厚望啊,叔大,督师南直隶浙江福建,比之当年的浙直总督胡宗宪还要风光几分啊。张居正苦笑道:胡宗宪总督折直时,号称总督银山,我看我到时候不知道被起个什么外号。提起胡宗宪,张居正神色有些黯然。

    张居正说道: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胡宗宪太过刚直了,他日当为其请谥。王国光不禁笑道:你老兄好不地道,这刮地皮的市舶司使可是我,到时候估计被骂成奸臣的首先是我。张居正说道:我素知汝观之才,汝观于理财颇有心得,而且任官吴县,熟悉民风,当地百姓至今还传诵汝观当年的诗词。

    王国光说道:你们都是大才子,我这几句歪诗就不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了。申时行说道:少司农说笑了,当年少司农在吴县县衙所立石碑,现在还被吴县百姓所传诵。王国光笑道:当年年少轻狂,有些孟浪了。申时行说道:非也,当年少司农所立之碑,至今仍劝勉后进,山西王国光,初任到吴江。若受一文钱,客死不还乡。这通石碑至今仍在县衙之前,少司农的禹之治水,行所无事八字箴言,也被历任吴江县令奉为官葴。

    王国光笑道:申学士谬赞了,不过此次赴任市舶使,我已经做好被江南士人痛骂的准备了,但问国家,莫念己身而已。张居正说道:本官与汝观共进退,此次南下,必要为国家开一财源。汝观此来,胸中可有方略?

    王国光问道:各位可曾看过宋代的市舶司制度?张居正笑道:少司农在考较你们呢。王锡爵说道:宋之市舶司,征收之法有二,一曰搏买,即一些比较稀有的物品,官府会提前出钱买下,从而形成垄断,用以官卖,嘉定十二年,臣僚言以金银博买,洩之远夷为可惜。二曰抽分,先为一成,抵海舶至,十先征其一,价直酌蕃货轻重而差给之。至淳化年间加为二成,淳化二年,始立抽解二分,后渐成定制。

    王国光笑道:看来诸位已经遍查史册了,两宋之市舶司,绍兴七年,市舶司收入计一百万缗,至绍兴二十年,该收入已增至二百万缗。二百万贯,着实不少啊,但是两宋之制,有所疏漏,诸位知之否?

    张居正说道:还请汝观教我。王国光说道:一是两宋不禁市舶,且市舶征税多以货币,故而铜铁之禁甚松,两宋多次钱荒,症结其实在此,我等重开市舶,一定要严铜铁之禁,不准铜、金银之物出海,严禁制钱出海。其次是两宋之市舶司,只征进口税,不征出口税,我等万万不能行此策略。

    张居正说道:为何两宋不征出口税,而咱们必须要征出口税。王国光说道:两宋之商税严密,或扑买,或关津,出口之物,早就在各地征收了税收,故而出口之物,不必在市舶司征税,而本朝商税之低,亘古难寻,富商大贾还往往勾结官吏,或假借官衔牌借以优待,或直接偷逃税款,若不在市舶司征收出口税,那岂不是等于无税可征吗?

    王国光说道:凡官员、士绅之优待,概与市舶司无关,凡进出口之货物,必照章纳税,违者即为走私,严惩不贷。张居正说道:这一点陛下已经想到了,陛下已经下旨,凡走私者,人即正法,货即入官。王国光拱手道:陛下高瞻远瞩,臣下不及,我看邸报,任俞大猷为水师提督,不知水师战力几何?

    说道这个,张居正不由得苦笑道:我看者南直隶武备废弛,这水师,不提也罢了,不过这俞大猷确实是精擅水战,有俞龙戚虎之称,陛下也答应,市舶司所征之税,除三成划入内承运库外,其余的优先供给水师,仆以为必须先发展水师,扫清海盗,严禁走私,方能使市舶司走上正轨。

    王国光说道:叔大此言得之,叔大既然督师南直隶,就应当先振兴南直隶各官营造船厂,如龙江船厂、清江浦船厂等,同时对民间船厂科以重税,方能取得税银,发展水师。同时官营之厂弊政丛生,叔大也要想办法纠正,否则延误大事,反而不美。

    王锡爵说道:下官家就在太仓,曾经游学时见过龙江船厂,一片荒草凄凄,工匠面黄肌瘦,根本不堪驱使。而工头小吏,鞭打凌虐,惨不忍言!王国光说道:王学士所言甚是,我在吴江任职时,也见过织造工坊的工头凌虐织工,惨不忍睹,叔大你要注意啊!

    张居正说道:此事确是一事,以仆观之,这些小吏工头,胆敢欺压工匠,不就是仗着这些工匠都是征调而来,不敢逃亡,又没有路引,故而敢于虐待工匠,只是官造之物,质量低劣,率由此因。我以为要提高官造质量,首先就是改善工匠待遇,由征调变为雇佣,对工匠按其技艺,分等定价,然后记工给钱。凡质量出错或不能按期完成,重责工头小吏,如此方能既改善工匠待遇,又提高官造质量、数量。

    王国光想了想说道:叔大此言确实是个办法,不过为政之要,首在得人,要推行此案,叔大心中可有人选?张居正笑道:你看王学士如何?王国光笑道:心怀悲悯,又有决断,是此事的不二人选。王锡爵赶紧推辞道:两位大人错爱了,锡爵不过刚刚步入仕途,何敢当此重任。

    王国光说道:元驭不必自轻,元驭为此,有天然优势,你本是太仓王氏出身,当地大族,才能够号召当地工匠加入船厂,而且元驭仁而爱人,想必能善待工匠,我等只担心元驭不够杀伐果断,对于那些压榨工匠,为非作歹的,当杀则杀,当流则流,处断此辈,莫要心慈手软。

    王锡爵说道:下官谢过少司农教诲。王国光笑道:不算什么,只是一些经验之谈罢了,不过叔大肩头是重任啊。张居正摇头道:我临行之际,陛下刚刚发火,就是为巨盗曾一本偷袭潮州一事,陛下严旨,令福建总兵汤克宽限期讨平,不过我看困难。王国光笑道:我看哪里是困难,分明是不可能,要擒拿曾一本,得靠水师犁庭扫穴,非一日之功,陛下还是心急了。

    张居正说道:陛下初继位,即有俺达入寇,幸赖陛下运筹帷幄,调诸镇精兵,得数十年未有之大捷,陛下所谋者甚大,而国库空虚,国用不足,故而欲开海取税,以资国用。我等大臣,遇此有为之君,幸甚至哉!王锡爵说道:你还是得提醒陛下,开海非一日之功,要经年用功,严密制度,谨慎选人,方可稍建成效。

    张居正问道:我还要暂留南京,处理些事务,汝观行止如何?王国光说道:我为市舶司使,理应立刻赶赴宁波,商量开海之事,在南京停留,有何益处?张居正笑道:我看汝观不必如此急切。且在南京暂留几日。王国光问道:我留南京有何用耳?

    张居正说道:一来是我今日准备上疏陛下,正好汝观来了,与我一同参详如何上疏陛下和这市舶司得草案,二来嘛,操江提督、漕运总兵临淮侯李庭竹还算得力,我打算从他那里抽调部分战船,到时候由你带去宁波,交给俞大猷,至少先保证宁波附近海域安宁嘛,三嘛,近日来南京勋贵有事发生,汝观与我一同看看戏,也为我参详一下。

    王国光笑骂道:好你个张叔大,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却拖我下水,这南京勋贵,真是好玩极了,汝墨,维祯把此间事说与少司农听,元驭你将奏疏拟好送来我与少司农参详。申时行和许国把南京勋贵之间得事告诉了王国光。

    王国光捻须笑道:这草包国公,真是愧对鹏举这两字,当年我为吴县县令时,这魏国公府的买卖就遍及南直隶,气焰嚣张。王国光笑着说道:叔大既留南京,必有所图,不若咱们召这刘世延问问看可好?

    张居正不由得笑道:知我者,汝观也!今日当谋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