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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章 平衡勋贵

    张居正当日和王国光痛饮一番,次日南京城就都知道户部右侍郎兼市舶司使王国光也到了南京,不少商人都跃跃欲试,想着内阁学士难以高攀,看能不能通过各种关系和王国光搭上关系,雪片一般的拜帖送到了督师馆驿。

    看着如此多的拜帖,张居正有些羡慕的说道:看来汝观你比我在这南京城里受欢迎的多啊,看看有没有花魁娘子给我们少司农的花笺。王国光无奈道:好你个张叔大,让我留下来也是你,这会说风凉话也是你,你要是想见见这十里秦淮上的花魁娘子,大可以给徐鹏举这草包说,他可是这秦淮河上的风月班头,不少青楼楚馆还是魏国公府的产业呢。

    张居正笑道:汝观莫生气,我已经给门房说了,就说王少司农一路舟车劳顿,偶感小恙,正在休养,无故不得打搅。王国光说道: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吧?张叔大,你拿我当幌子,准备给谁下套呢?张居正微微一笑说道:等会咱们先见见刘世延,然后再见李庭竹。

    王国光说道:这刘世延我曾有所耳闻,并没有什么恶行,在勋贵里也就算中规中矩的,你说他有胆量胆敢欺瞒先帝,隐瞒振武营兵变这么大的事,我是不信的。张居正说道:汝观所言极是,而且当时刘世延任操江提督,此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南京勋贵做这个挡箭牌。

    不一会,守在外面的锦衣亲军来报,刘世延求见。张居正和王国光换了衣服在堂上等候,不一会,有锦衣亲军和仆役带着刘世延来到正堂,张居正坐在上首,王国光在旁,刘世延行礼道:草民见过张阁老,见过这位大人。

    张居正说道:这是新任户部右侍郎、市舶司使王国光王大人。刘世延再次行礼道:草民见过少司农,。王国光点点头,张居正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今日本阁为什么找你吧?刘世延说道:草民知道。张居正说道:你的事情,魏国公已经告诉我了,你是诚意伯的后代,国朝勋贵,世代忠良,本不当如此的。

    刘世延流着眼泪说道:草民有负圣恩,实在是百死莫赎,但是这诚意伯爵位,是祖上披荆斩棘,百战而得的,草民甘愿领死,但要是祖上的爵位在草民手里没了,草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无法向祖先交代啊。刘世延在地上哭泣,王国光感叹道:刘文成公佐运开基,功勋盖世,对待功臣之后,也不应如此苛责啊。

    张居正说道:汝观说的有道理,可是要奏明陛下,恢复爵位,岂非易事?且当年南京振武营之事,岂非小事,若不将此事说清楚,恐怕难以成事。说道南京振武营兵变,还有什么隐情不成。王国光看到,说道南京振武营兵变,刘世延的拳头捏紧了。

    王国光说道:南京振武营当时归谁管?刘世延说道:南京振武营属于营兵,在南京守备的管理之下,平日里就是魏国公在管带。王国光问道:当年振武营兵变,确是因为闹饷吗?刘世延说道:确是因为闹饷,马坤任南京兵部尚书,由于储粮捉襟见肘,提出削减南京振武营兵丁每月军饷,从5钱银子改为4钱,振武营军士从此怨声载道。督储侍郎黄懋官负责发饷,嘉靖三十九年南京城内爆发瘟疫,死者众多,振武营军士也有不少死亡的,黄懋官为了节省开支,核查南京军队病死人数,病死军士的粮饷直接停发,彻底激怒了其余士卒。

    刘世延说道:当是振武营已经军心浮动,随时可能哗变,结果方悠山还火上浇油,当月粮饷本应在月初按时发放,但司藏员外郎方悠山一再拖欠粮饷发放。二月二十日,振武营军士忍无可忍,按照规定集合操练的振武营士卒借口没领到粮饷,蜂蛹冲向黄懋官府邸索要。可怜黄懋官为国家节省开支,此时只能落荒而逃,翻墙时却摔伤了腿,被赶来的士卒围殴而死。黄懋官死前大喊:马坤、方悠山误我!

    王国光一拍桌案怒道:马坤混蛋,黄懋官迂腐,方悠山该杀!张居正也说道:这三人但凡一人清醒,何至于斯!刘世延继续说道:当年振武营军士作乱,一看黄懋官已死,军士哗然,四散奔逃,抢掠放火。

    张居正问道:当年南京守备和你怎么处理的?刘世延说道:当然是抚慰军士,收拢营伍,防止滋扰地方。当时南京守备是魏国公,魏国公出面抚慰士卒,不料当时群情激愤,被乱兵当街用枪托击中纱帽,不能阻止乱兵,乱兵要挟南京兵部尚书张鏊求赏,鼓噪不已。

    张居正问道:当时你所任何职?刘世延说道:草民当时任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提督操江。王国光说道:你既非振武营的直接上官,振武营兵变又不是你直接引发的,为什么整个南京勋贵,就你刘世延被削爵罢官,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张居正也说道:振武营兵变,处理你这个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操江提督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当年的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本阁要是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怎么为你向陛下说明?按说振武营兵变可不是小事。

    刘世延说道:两位大人,当年之事,确是世延的错,已然过了这么久,当年之事,世延记得不甚清楚了。张居正笑道:刘世延,你不愿意说,那本阁替你说吧!张居正拿出一本册子说道:这是当年南京锦衣卫的旧档。

    张居正翻开念到:时方聚内守备厅,乱兵四起,众皆惶然,诚意伯刘世延大喝:“汝等反,反即杀我,大军至,尽杀汝等!乱兵遂止。亲望见军士以枪杆击魏国纱帽,诚意慰谕,移时乃稍稍散去,刘诚意伯招诱至小校场。户部出银四万分给之,众稍定。

    张居正合上册子说道:南京锦衣卫的旧档说的可是实情?刘世延只能说道:阁老既然已知实情,何必再多言,当年旧事,如过眼云烟,是世延错了。张居正拿着册子继续说道:世延少年佻脱,轻许至十万金,目中似无文武诸大臣。这是南京都察院御史当年的弹章,刘世延你不陌生吧!

    刘世延痛苦的说道:当年就是这道弹章,削了草民的爵位。张居正问道:到底有什么内情,你不妨直接说与我们,我们才好奏明陛下。

    刘世延长叹一声,说道:当年之事,两位大人既已知之,世延就实言相告吧。世延之父,也曾任南京左府都督、操江提督,因与徐鹏举争座次,被夺职回家闲助,世延袭爵后,也任职左军都督府都督、操江提督,我也曾感叹南京京营孱弱,上疏奏恢复军队补役收粮事宜,不料为徐鹏举所忌恨,联合南京兵部尚书等官员辩驳,扬言必须严惩于我。

    刘世延继续说道:当年振武营兵变,我出面安抚乱兵,是因为我在南京军中还有点威望,后来乱兵平息,南京文武都争相弹劾于我,说我轻言许诺赏银十万两,为乱兵张目,还说当日抚慰乱兵的是南京兵部尚书李遂,群臣竞相弹劾于我,先帝大怒,削爵罢职。

    王国光问道:既然你跟徐鹏举有旧怨,为何此次徐鹏举还为你求情?刘世延说道:后来接替我任操江提督的是临淮侯李庭竹,昔日李家失势时,南京勋贵对其落井下石,而今人家李庭竹重获爵位,自然不会对徐鹏举什么好脸色,相较于李庭竹,还是草民好点,故而他多次与草民商量,帮助草民复爵,重任操江提督,只要在南京勋贵里附和于他即可。

    刘世延说道:其实还有一事,徐鹏举不喜长子徐邦瑞,想让次子徐邦宁袭爵,我在京师国子监还有些人脉,他希望通过我让他次子徐邦宁入国子监,然后将徐邦宁的生母郑氏立为国公夫人,好让徐邦宁袭爵,他要我在这事上协助与他。

    张居正怒道:勋贵袭爵,自有法度,他徐鹏举凭什么废长立幼,坏国朝法度,其心可诛!刘世延说道:大概是徐鹏举偏爱郑氏,想让徐邦宁袭爵吧,徐邦瑞母亲早死,又不得徐鹏举欢心。王国光说道:那也由不得他徐鹏举肆意妄为。

    张居正说道:你的事我已经知晓,会据实上奏陛下,陛下念刘文成公昔年功劳,应当有所还转,不过这操江提督,我看李庭竹干的挺好的,你昔日敢在乱军中抚慰士卒,想来也有几份胆色,本阁会量才使用,为你另寻一个差遣,你看如何?

    刘世延说道:只要祖上的爵位不失,我无愧于祖宗就行,世延甘为一闲散勋贵,不要差遣可也。张居正说道:你既有才能,就当为国效力,至于徐邦宁之事,国朝制度,岂容更改,此事休要参合,本阁自与陛下分说,你且下去等候消息吧!

    刘世延叩谢后退下,陆绎从屏风后出来,张居正问道:陆指挥可都记下了?陆绎拱手说道:下官都记下了,一会整理好后,飞马报于京师。张居正说道:如此甚好,还要烦劳陆指挥将本阁的密疏一道转呈陛下。陆绎笑道:这是标下分内之事,阁老写好后,用银章封好火漆,交予标下即可!

    张居正点点头,都去正理各自的文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