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冰冷

    光阴似箭，小学毕业我转到了贵阳和爸妈一起住，读的实验二中。也不住在之前的三室一厅了，而是租住在茶店村清凉巷上面的一个自建房，很小。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搬家，但也没想那么多。环境突变，印象中回到家，父亲总是喝醉酒，对我母亲拳打脚踢，甚至拿着菜刀威胁，母亲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蜷缩在一旁默默忍受。只记得第二天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去上班。而我则一次次地被拉入小时候的那场回忆里，我害怕得没有一丝办法，只有蜷缩在被窝里，就想当做没听见，僵直的床板透着寒气，那时候我就想我长大一定不能成为父亲这样的人，同时也觉得母亲可怜，同情她。每当中午放学在母亲单位上休息有人跟我说劝劝你爸爸别打妈妈的时候，我都默不作声，那是我能改变的吗？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观念，知道这是家丑，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而那时候我父亲好像也没多管我，好像就觉得我成绩过得去，管管我的三餐吃好没有，然后组了一台两千块的电脑，那时候两千块的台式电脑玩游戏也足够了，我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就开始打游戏。

    六年级毕业的暑假，同学们开始玩一款叫做《彩虹岛》的游戏，2D横版即时战斗网游，源自于韩国，国服由盛大公司代理。那时候觉得里面的角色技能可帅了，有英勇冲锋拿双手剑拿矛的战士、能抗能打的盾卫、使用风水火土四象自然元素的法师以及擅长刺杀的游侠……不光技能很酷炫，游戏里人物和地图的画风也很绚丽，背景音乐配得绝妙，剧情也做得很棒，大致讲的是一个代勒族后代爱丽丝少女踏上消灭魔王，拯救世界的故事，由于力量过于悬殊加上卧底背叛失败了，用“梦的力量”把自己封印住了，而将回忆散落世界各地的石塔，而我们作为冒险家，收集世界各地的回忆，去追寻她。初中同班认识了一个同学，我俩一起玩着彩虹岛，追寻着爱丽丝的脚步。初中的回忆也是零碎的，但我记得在那个年代，某个生日，他还送了我一张三十块的盛大点卡和一幅画，希望我能在里面买自己喜欢的时装，那个时候的友谊就是那么单纯吧。

    前面说到，因为家暴，我几乎不和我父母说话，到了什么地步，就是晚饭做好了，我直接吃。因为我不想我有一点让他们不满意，就惹来辱骂和挨打，甚至是偶尔他们的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饭喝酒，我吃完就硬挤了个笑容说句“叔叔阿姨爸爸妈妈我吃好了你们慢吃”，然后回房间里了，假装听不到父亲在酒桌上吹牛亦或是大家都走了父亲又是借着酒劲对我母亲拳打脚踢，但内心无比折磨，即使父亲拉关上了我的房门，我也能听见母亲痛苦的哀嚎，我无能为力，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对，我孤单，于是在初中我好像就觉得我和别人不太一样，到了初中毕业，我只熟悉前排和我这一排的同桌五个人（我们是三个人一排的组），其他同学好像没有一起玩过一样。我只有在彩虹岛里，在虚拟世界里得到快乐，得到共鸣，得到解脱，同时我也想得到别人的关注和认同。并没有。我会把自己藏在《CounterstrikerOnline》（CSOL）游戏里，那时我刚接触FPS游戏，会3D眩晕，可我认为自己就是很强，打着打着也就适应了，只记得那会有个模式叫做大灾变，就是根据生化危机背景而来，所有僵尸如潮水般涌入失落之城，望着直击心里的苍白的月光，独身一人拿着“毁灭者”抵御僵尸的攻击，抱着生还的希望生存着，同时记得不知从哪看到的话语“敢于直面人生的心灵，不需要软弱的话语；温柔听取忏悔的天使，不存在于这个世间”。那时候听的歌好像也和别人不同，虽然同学们听的《江南》、《冻结》、《听妈妈的话》、《稻香》等等我也都听，但我在网上认识了MichaelJackson和Vitas，在百度视频上看着Jackson酷炫的太空滑步，还有维塔斯《Opera2》的高音和MV，我觉得他们的神秘更吸引我，甚至那时候我就在听重金属音乐，我觉得那阵阵鼓声随着重低音音响敲进我心里有多爽快！同样在那时候我也涉猎一些二次元，比如国漫的《偷星九月天》（每期都看）、最终幻想7系列电影《降临之子》以及初音未来、静音双子系列……等等。我记得一件因装逼而自尊心受挫感到羞愧难受的事情，那时我的数学老师和政治老师都玩跑跑卡丁车，某天晚上约好了一起玩，开始一起玩的道具赛对抗路人我们都很开心。最后跑了一把竞速赛，我远远超过了她们。现在想想，数学老师觉得我还是个初中生吧，没必要计较什么，什么也没说，政治老师可就不惯着我了，直接来了一句“哈哈哈，虚荣心满足了吧，睡觉”，反而是数学老师说了句“别那样说。”

    我初中数学和物理成绩还不错，尤其是物理，我觉得它特别有趣，它解释了我们生活中常见的物体受力情形和运动规律，并且除了书本里的例子和题目外，我也在生活中，比如坐电梯时、跑步跳高时也会想自己的受力情况。托这两科的福，在当时看来好像很多人都学不会数学和物理的时候，我几乎拿满了这两科中考分数，考上了当时贵州最好的高中，贵阳一中。

    彩虹岛陪我度过了整个初中，尤其到后来要中考，一起玩彩虹岛的玩伴也弃坑，只有我独自在“岛”中独自“战斗”，又陪我度过了整个高中。那时候出了PVP模式，我经常凭借着对自己所玩职业的熟练度和技能见解，在PK场里爆锤比我等级高的玩家，尤其是带着斗兽场棒棒糖匕首的游侠，触发攻击后增加暴击伤害，瞬秒敌人的感觉让自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又或许是“刀龙”的技能“离合斩”，能在被敌人击中成僵直状态（无法使用其他技能）时使用，发现敌人的弱点必定造成高额暴击伤害。在我看来，它就是我绝望中的反击，一种不屈的精神。随着第一次转职和后续的二转更新，我在做完繁杂的任务，杀掉无数只怪物后，在“吉娜蒂亚城”顶端的光之树下，获得塞勒斯女神力量的祝福，转职成更强大的“狂神”，拿着双刀一路打打杀杀，继续追寻着爱丽丝的步伐。不知为什么，我在二转的光之树下停留了很久，深蓝色的夜空下，光之树泛着青色的光，散落点点星光，静谧的背景音乐让我感觉到力量的永恒。随着更新游戏里的怪物越来越厉害，装备数值越来越夸张，获取难度越来越高（有些甚至要充值点卡才能获取），我也只有通过辅助软件每日每夜挂机来缓慢提升自己角色的强度。但游戏里那种永战不休的精神，却成为我高中“题海战术”的诺亚方舟，甚至是在我经受家暴影响下觉得痛不欲生的时候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在老家过年，我吃完饭早早就下了桌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心烦地看着我父亲在酒桌上吹牛，烦什么来什么，父亲拿着他的烟盒走过来递给我，在众多亲戚面前开始炫耀说，“儿子，你现在上一中了，给你个烟盒你给他设计一个包装怎么样？”我气不打一处来，就捏碎了烟盒往旁边丢了出去，说到“我要把全世界所有的酒都烧了！”捏碎的烟盒就像父亲的面子，他反手给了我一耳光，把我的眼镜都打飞了出去，我只记得羞辱、愤恨和绝望交加到全身麻木，至于他后来说了什么，爷爷奶奶的劝阻？我都没听进去，记不得，但我仍记得，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