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巫山之会 （3）
“我急忙赶到叶孤鸿的房间，发现屋里已经站着好几个人，脸上的表情俱都是十分沉重。叶孤鸿躺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满是惊讶，咽喉处被人刺了一剑，鲜血早已凝结。洞灵道长俯身看了看剑伤，抬头看了一眼玄慈大师，沉声说道：‘是泰山派的剑法。’”
“这时候我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正是泰山派的掌门岳擎天。不消多说，我们旋即到了岳擎天住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我看到洞灵道长面色铁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作起来，成无涯倒是神态轻松，随意翻检了几下床上的衣物，啧啧有声，叹道：‘这位堂堂泰山派的掌门倒是过得简朴。’”
“黄三通看到桌子上有个匣子，似乎是岳擎天走得匆忙，忘了带走，便走过去，想要打开了查看。定清师太突然脸色一变，说道：‘别动！’可是她说得已经迟了，黄三通翻开了木匣的盖子，一股白烟喷射出来，喷在了黄三通的脸上。他顿时一头栽倒在地。”
“定清师太急忙连扇袍袖，将白烟驱散，掏出来几粒药丸，分给了我们余下几人，说道：‘不可吞服，含于舌下。’我们虽是都已捂住了口鼻，却都已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料知白烟剧毒，赶紧依言含住药丸，顿时觉得舌底清凉，清醒许多，再看黄三通已是面色苍白，我连喊了几声，‘黄教主’，他都没有回应，显见得是晕厥在地。”
“定清师太抢步上前，伸手搭住了他的脉门，略一沉吟，将袍袖裹在手上，隔着袍袖，从木匣中取出一段将要燃尽的香烛，说道：‘果然，他中了天蚕迷香。’听了这话，我们都是心头震骇，只因这天蚕迷香本是岭南五毒教的独门毒药，中者经脉寸断，死状极惨。”
“洞灵道长勃然大怒，拔出剑来，只见寒光一闪，从定清师太手上一掠而过。那香烛燃得只剩不及半寸，又被定清师太捏在手里，唯只露出分毫。洞灵道长这一剑过去，不偏不倚，将香烟挑断，就势一抖，那点火星射出窗外。他露出这一手剑法，当然惊世骇俗，不过定清师太见他长剑刺来犹自气定神闲，这份气度也着实让人敬佩。”
“洞灵道长怒道：‘好哇！姓岳的为了抢夺秘笈，不光动手杀了叶掌门，竟是设下圈套要将我们一起毒死。’他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我听得先是一愣，心想：洞灵道长为什么认定这毒烟是岳擎天所放？旋即明白过来，当年岳擎天一怒之下荡平五毒教，名震江湖，洞灵道长是认定了他明着铲平了五毒教，暗着自己留下了天蚕迷香。”
“玄慈大师在他身后问道：‘道长要去哪里？’洞灵道长头也不回，往楼下走去，说道：‘还能去哪里？我去把姓岳的找出来。秘笈若是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你我日后可还能安生？’我赶忙追到楼下，看到洞灵道长拉开竹楼的大门，门外面白雪皑皑，茫茫一片，不辨山路，寒风吹过，早将岳擎天的行踪覆盖，便劝道：‘道长，外面大雪封山，冰天雪地。巫山虽是山势不高，却是山路崎岖难行，贸然出去，十分危险。’洞灵道长叹道：‘若是学武之人都像你这般就好了，只是喜欢习武，却没有半点野心。’说着话，他大步走了出去，阵阵风雪劈面而来，将那身道袍吹得鼓荡起来。”
“我还想再劝，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去看，看到成无涯脸上犹自笑嘻嘻地说道：‘小花兄，你要么留在这里，与师太一道替黄教主疗伤，要么也一道出门去找岳擎天吧，不过你不肯和人打架，真要找到他，也是麻烦。’他一边说着，一边和玄慈大师两人走到门外，看了看周遭，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和洞灵道长分成三路，搜寻出去，渐行渐远。”
“我犹豫了一下，奔回到楼上，看到定清师太正在替黄三通疗治迷香之毒，用指封住了他心口的要穴，再扣住他双手的‘寸关穴’，过得片刻，我见定清师太的头顶隐隐有白气冒出，知道她正以自己的内力将黄三通所中的毒逼出来。我心中好生感慨，为了一本秘笈，有人不惜杀人，有人却宁愿用自己的内力救人。”
“我正想得出神，定清师太缓缓睁开眼来，神情颇有些疲惫，将一粒药丸塞入黄三通的嘴里，黄三通啊啊了两声，咽了下去，犹自昏迷不醒，原本苍白的脸上略略有些生气。定清师太见我站在一旁，微微一笑，说道：‘幸好发现得早，总算还能救回来黄教主，不过一时半刻却也好不了。’她叹了口气，说道：‘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岳师兄所为，不过《洗髓经》真要落在下毒之人的手里，当真是武林的劫难。’那一刻，我大感激奋，说道：‘师太，你放心，我一定把手卷找回来！’”
“我快步跑到楼下，拉开大门，走了出去。门外大雪积得甚厚，一脚下去，几近过膝。我也辨不出岳擎天究竟会从哪个方向下山，想着其他方向既是有人去找，便施展轻功，顺着南边，一路搜寻下去。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却哪里看得到有岳擎天的行踪，反倒是天色渐渐暗淡，寒风吹得越发紧，漫天风雪，遮天蔽日，那一刻我不由得觉得一个人的武功练得再好，与这大自然的伟力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
“我又找了一段路，依旧没有半点线索。我心想：若是再找不到，就要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风雪小一点再说。就在这时候，我依稀听到风雪中好像有人在呼喊，我循声跑了过去，站在了一处峭壁之上，初时并没有看到有人，正要转身离开，又听到喊声响起，这下我听得明白，往峭壁下观看，只见岳擎天将长剑插入石壁当中，整个人挂在剑上，两旁的石壁被冰雪覆盖，滑不留足，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岳擎天抬头看到是我，喜出望外，喊道：‘小花兄，快救我上来。’我摇头说道：‘你先把《洗髓经》丢上来。’岳擎天想也没想，应了一声好，使出内力，抬手将一个物事丢了上来，吧嗒一声，落在了雪地。我捡起来一看，果然是《洗髓经》，心头一喜。”
“这时候岳擎天在下面喊道：‘手卷已经给你了，快救我上来。’我心想：你为了盗书，不惜杀人，原本也是要救你上来，问个明白。便去找来了一段树枝，瞅准了岳擎天头顶上方的一处峭壁，用力掷了出去，嵌入峭壁当中。岳擎天说一声多谢，手上用力，身子往上蹿起，就在力道将衰之时，恰好了树枝下面，他伸手抓住了树枝，借势一荡，使出绝顶的轻功，飞身跳上了峭壁。”
“我见他头发眉毛都已积满白雪，料想在这峭壁上悬挂多时，上下无着，犹自能使出这等高明的轻功，心里着实佩服，心想：这个人的内力当真深厚，可惜做人十分歹毒。我喝道：‘你偷书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杀人？’岳擎天听了一怔，问道：‘谁死了？’”
“我怒道：‘你还要装蒜？明明就是你杀得叶孤鸿。’岳擎天摇了摇头说道：‘我确是拿了书，却没有杀人。’他低头想了一想，我看到他好似眼中一亮，说道：‘我现在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叶掌门。’”
“我问道：‘是谁？’岳擎天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你看看你手里的《洗髓经》。’我展开手卷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我有些茫然，岳擎天愤愤地说道：‘这本《洗髓经》是假的。昨天晚上叶孤鸿盗取手卷的时候，想必就已经发现。他故意不让我碰到手卷，就是存了心思，要私下里找到掉包的人，以此相胁，逼这个人交出《洗髓经》，所以才会被这个人杀死。叶孤鸿武功自然是高明的，却是太过于自负，必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疏于防备，才被人家杀死。这个人不光是杀了叶孤鸿，还存心嫁祸于我。’”
“我问道：‘你方才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岳擎天说道：‘这还不简单吗？在叶孤鸿之前，谁是最后一个碰过《洗髓经》的人，谁就是掉包的人，也就是他杀了叶孤鸿。’我在脑中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说道：‘手卷是成帮主挂在屋梁上的，他应该就是最后碰过《洗髓经》的人。’可我委实难以相信成无涯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又猛地想起一事，质问他道：‘你说是成帮主偷偷换走了真的手卷，那天蚕迷香又该如何解释？’”
“岳擎天初时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旋即明白过来，冷笑道：‘你是说我放了天蚕迷香，想要毒死大家？’我点了点头，想到差点死于毒烟，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岳擎天却是浑若未见，隔了片刻，终于叹道：‘这本来是一桩家门丑闻，若不是今日迫不得已，我委实不愿提起。’”
“他说着话，为避风雪，走到一块巨石下面。我可不敢离他太近，走到巨石旁边，停住了脚步，想听他如何辩白。岳擎天说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叫作岳雷，原本和成无涯的妹妹订了亲，可是那位成二小姐移情别恋，看上了五毒教教主云中鹤，取消了婚约。我看犬子闷闷不乐，还开导于他，对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姓成的居然会看上五毒教教主，可见不是什么好人，亏得你没有娶回家来，你该当庆幸才是。唉，我那犬子表面上是听了进去，心里却是痴情不改，竟想着要偷走我泰山派镇山之宝，拿去献给那位成家小姐，好挽回她的心意。亏得被我的大弟子发现得早，才没被他偷走。我儿自感负疚，没脸活在世上，竟是趁人不备，自杀身亡。’说到这里，岳擎天的声音有些哽咽，旋即愤然说道：‘若不是因为这桩事，我又怎么会大老远跑到岭南去扫平了五毒教。’”
“我虽是听着恻然，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他要提及这段往事。岳擎天看出了我的心思，气呼呼地说道：‘你只道是我杀了云中鹤，取走了天蚕迷香，却没有想过，人家把妹妹都嫁给了云中鹤，又怎么会拿不到天蚕迷香！’我听到头脑一阵混乱，心里隐隐觉得岳擎天所言甚是有理，正在捉摸不定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笑道：‘小花兄，原来你先到了。我听到有人喊叫，赶过来看看，你可曾发现岳擎天那厮的行踪？’”
“一听这声音，我便知道，来的正是成无涯。岳擎天自然也是听得分明，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让他看到我在这里。等会你想法引开他的注意力，我先下手为强，把他制住。’岳擎天见我犹豫不决，急道：‘我内力耗去大半，你又不肯与人动手，若是被他看到我在这里，自然料到阴谋败露，定会将你我杀了灭口。’我听得悚然一惊，岳擎天已经悄然隐在了巨石后面。”
“过不多时，成无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虽是冰天雪地，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朝巨石下面看了几眼，说道：‘小花兄，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我强作镇定，说道：‘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啊，我平日里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成无涯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幸好你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我还怕你遇见了岳擎天，被他给害了。’”
“我见他转身要离开，鼓足了勇气，说道：‘成帮主，我想问你几件事。’成无涯转回头来，见我吞吞吐吐的样子，笑道：‘小花兄有话请讲。’”
“我问道：‘我听说当年杨太师被奸臣陷害，你为了留下他的血脉，守护他的独子在关外生活了十八年。这事是真的吗？’成无涯挠了挠头，笑道：‘这点陈年旧事亏得你还记得。’我又问道：‘我还听说有一次你喝了醉酒，列数平生你所杀过的七十六人，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事也是真的吗？’成无涯神情一肃，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可是眼下还是找到岳擎天要紧，这些话以后再说吧。’”
“他又要转身离开。我急忙说道：‘成帮主，我对你好生景仰，和你握个手吧。’我见他脸上露出疑惑之情，怕再耽误的片刻，被他看出破绽，抢步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
“就在这时，成无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诧异，好像眼前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我心里想：我只不过是握住了你的手，何至于变得如此惊讶，可随后我就看到一柄短剑从成无涯的胸口贯穿而出，血珠掉落地上，如绽开的梅花，煞是好看。”
“这时候我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正是泰山派的掌门岳擎天。不消多说，我们旋即到了岳擎天住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我看到洞灵道长面色铁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作起来，成无涯倒是神态轻松，随意翻检了几下床上的衣物，啧啧有声，叹道：‘这位堂堂泰山派的掌门倒是过得简朴。’”
“黄三通看到桌子上有个匣子，似乎是岳擎天走得匆忙，忘了带走，便走过去，想要打开了查看。定清师太突然脸色一变，说道：‘别动！’可是她说得已经迟了，黄三通翻开了木匣的盖子，一股白烟喷射出来，喷在了黄三通的脸上。他顿时一头栽倒在地。”
“定清师太急忙连扇袍袖，将白烟驱散，掏出来几粒药丸，分给了我们余下几人，说道：‘不可吞服，含于舌下。’我们虽是都已捂住了口鼻，却都已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料知白烟剧毒，赶紧依言含住药丸，顿时觉得舌底清凉，清醒许多，再看黄三通已是面色苍白，我连喊了几声，‘黄教主’，他都没有回应，显见得是晕厥在地。”
“定清师太抢步上前，伸手搭住了他的脉门，略一沉吟，将袍袖裹在手上，隔着袍袖，从木匣中取出一段将要燃尽的香烛，说道：‘果然，他中了天蚕迷香。’听了这话，我们都是心头震骇，只因这天蚕迷香本是岭南五毒教的独门毒药，中者经脉寸断，死状极惨。”
“洞灵道长勃然大怒，拔出剑来，只见寒光一闪，从定清师太手上一掠而过。那香烛燃得只剩不及半寸，又被定清师太捏在手里，唯只露出分毫。洞灵道长这一剑过去，不偏不倚，将香烟挑断，就势一抖，那点火星射出窗外。他露出这一手剑法，当然惊世骇俗，不过定清师太见他长剑刺来犹自气定神闲，这份气度也着实让人敬佩。”
“洞灵道长怒道：‘好哇！姓岳的为了抢夺秘笈，不光动手杀了叶掌门，竟是设下圈套要将我们一起毒死。’他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我听得先是一愣，心想：洞灵道长为什么认定这毒烟是岳擎天所放？旋即明白过来，当年岳擎天一怒之下荡平五毒教，名震江湖，洞灵道长是认定了他明着铲平了五毒教，暗着自己留下了天蚕迷香。”
“玄慈大师在他身后问道：‘道长要去哪里？’洞灵道长头也不回，往楼下走去，说道：‘还能去哪里？我去把姓岳的找出来。秘笈若是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你我日后可还能安生？’我赶忙追到楼下，看到洞灵道长拉开竹楼的大门，门外面白雪皑皑，茫茫一片，不辨山路，寒风吹过，早将岳擎天的行踪覆盖，便劝道：‘道长，外面大雪封山，冰天雪地。巫山虽是山势不高，却是山路崎岖难行，贸然出去，十分危险。’洞灵道长叹道：‘若是学武之人都像你这般就好了，只是喜欢习武，却没有半点野心。’说着话，他大步走了出去，阵阵风雪劈面而来，将那身道袍吹得鼓荡起来。”
“我还想再劝，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去看，看到成无涯脸上犹自笑嘻嘻地说道：‘小花兄，你要么留在这里，与师太一道替黄教主疗伤，要么也一道出门去找岳擎天吧，不过你不肯和人打架，真要找到他，也是麻烦。’他一边说着，一边和玄慈大师两人走到门外，看了看周遭，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和洞灵道长分成三路，搜寻出去，渐行渐远。”
“我犹豫了一下，奔回到楼上，看到定清师太正在替黄三通疗治迷香之毒，用指封住了他心口的要穴，再扣住他双手的‘寸关穴’，过得片刻，我见定清师太的头顶隐隐有白气冒出，知道她正以自己的内力将黄三通所中的毒逼出来。我心中好生感慨，为了一本秘笈，有人不惜杀人，有人却宁愿用自己的内力救人。”
“我正想得出神，定清师太缓缓睁开眼来，神情颇有些疲惫，将一粒药丸塞入黄三通的嘴里，黄三通啊啊了两声，咽了下去，犹自昏迷不醒，原本苍白的脸上略略有些生气。定清师太见我站在一旁，微微一笑，说道：‘幸好发现得早，总算还能救回来黄教主，不过一时半刻却也好不了。’她叹了口气，说道：‘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岳师兄所为，不过《洗髓经》真要落在下毒之人的手里，当真是武林的劫难。’那一刻，我大感激奋，说道：‘师太，你放心，我一定把手卷找回来！’”
“我快步跑到楼下，拉开大门，走了出去。门外大雪积得甚厚，一脚下去，几近过膝。我也辨不出岳擎天究竟会从哪个方向下山，想着其他方向既是有人去找，便施展轻功，顺着南边，一路搜寻下去。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却哪里看得到有岳擎天的行踪，反倒是天色渐渐暗淡，寒风吹得越发紧，漫天风雪，遮天蔽日，那一刻我不由得觉得一个人的武功练得再好，与这大自然的伟力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
“我又找了一段路，依旧没有半点线索。我心想：若是再找不到，就要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风雪小一点再说。就在这时候，我依稀听到风雪中好像有人在呼喊，我循声跑了过去，站在了一处峭壁之上，初时并没有看到有人，正要转身离开，又听到喊声响起，这下我听得明白，往峭壁下观看，只见岳擎天将长剑插入石壁当中，整个人挂在剑上，两旁的石壁被冰雪覆盖，滑不留足，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岳擎天抬头看到是我，喜出望外，喊道：‘小花兄，快救我上来。’我摇头说道：‘你先把《洗髓经》丢上来。’岳擎天想也没想，应了一声好，使出内力，抬手将一个物事丢了上来，吧嗒一声，落在了雪地。我捡起来一看，果然是《洗髓经》，心头一喜。”
“这时候岳擎天在下面喊道：‘手卷已经给你了，快救我上来。’我心想：你为了盗书，不惜杀人，原本也是要救你上来，问个明白。便去找来了一段树枝，瞅准了岳擎天头顶上方的一处峭壁，用力掷了出去，嵌入峭壁当中。岳擎天说一声多谢，手上用力，身子往上蹿起，就在力道将衰之时，恰好了树枝下面，他伸手抓住了树枝，借势一荡，使出绝顶的轻功，飞身跳上了峭壁。”
“我见他头发眉毛都已积满白雪，料想在这峭壁上悬挂多时，上下无着，犹自能使出这等高明的轻功，心里着实佩服，心想：这个人的内力当真深厚，可惜做人十分歹毒。我喝道：‘你偷书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杀人？’岳擎天听了一怔，问道：‘谁死了？’”
“我怒道：‘你还要装蒜？明明就是你杀得叶孤鸿。’岳擎天摇了摇头说道：‘我确是拿了书，却没有杀人。’他低头想了一想，我看到他好似眼中一亮，说道：‘我现在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叶掌门。’”
“我问道：‘是谁？’岳擎天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你看看你手里的《洗髓经》。’我展开手卷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我有些茫然，岳擎天愤愤地说道：‘这本《洗髓经》是假的。昨天晚上叶孤鸿盗取手卷的时候，想必就已经发现。他故意不让我碰到手卷，就是存了心思，要私下里找到掉包的人，以此相胁，逼这个人交出《洗髓经》，所以才会被这个人杀死。叶孤鸿武功自然是高明的，却是太过于自负，必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疏于防备，才被人家杀死。这个人不光是杀了叶孤鸿，还存心嫁祸于我。’”
“我问道：‘你方才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岳擎天说道：‘这还不简单吗？在叶孤鸿之前，谁是最后一个碰过《洗髓经》的人，谁就是掉包的人，也就是他杀了叶孤鸿。’我在脑中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说道：‘手卷是成帮主挂在屋梁上的，他应该就是最后碰过《洗髓经》的人。’可我委实难以相信成无涯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又猛地想起一事，质问他道：‘你说是成帮主偷偷换走了真的手卷，那天蚕迷香又该如何解释？’”
“岳擎天初时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旋即明白过来，冷笑道：‘你是说我放了天蚕迷香，想要毒死大家？’我点了点头，想到差点死于毒烟，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岳擎天却是浑若未见，隔了片刻，终于叹道：‘这本来是一桩家门丑闻，若不是今日迫不得已，我委实不愿提起。’”
“他说着话，为避风雪，走到一块巨石下面。我可不敢离他太近，走到巨石旁边，停住了脚步，想听他如何辩白。岳擎天说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叫作岳雷，原本和成无涯的妹妹订了亲，可是那位成二小姐移情别恋，看上了五毒教教主云中鹤，取消了婚约。我看犬子闷闷不乐，还开导于他，对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姓成的居然会看上五毒教教主，可见不是什么好人，亏得你没有娶回家来，你该当庆幸才是。唉，我那犬子表面上是听了进去，心里却是痴情不改，竟想着要偷走我泰山派镇山之宝，拿去献给那位成家小姐，好挽回她的心意。亏得被我的大弟子发现得早，才没被他偷走。我儿自感负疚，没脸活在世上，竟是趁人不备，自杀身亡。’说到这里，岳擎天的声音有些哽咽，旋即愤然说道：‘若不是因为这桩事，我又怎么会大老远跑到岭南去扫平了五毒教。’”
“我虽是听着恻然，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他要提及这段往事。岳擎天看出了我的心思，气呼呼地说道：‘你只道是我杀了云中鹤，取走了天蚕迷香，却没有想过，人家把妹妹都嫁给了云中鹤，又怎么会拿不到天蚕迷香！’我听到头脑一阵混乱，心里隐隐觉得岳擎天所言甚是有理，正在捉摸不定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笑道：‘小花兄，原来你先到了。我听到有人喊叫，赶过来看看，你可曾发现岳擎天那厮的行踪？’”
“一听这声音，我便知道，来的正是成无涯。岳擎天自然也是听得分明，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让他看到我在这里。等会你想法引开他的注意力，我先下手为强，把他制住。’岳擎天见我犹豫不决，急道：‘我内力耗去大半，你又不肯与人动手，若是被他看到我在这里，自然料到阴谋败露，定会将你我杀了灭口。’我听得悚然一惊，岳擎天已经悄然隐在了巨石后面。”
“过不多时，成无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虽是冰天雪地，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朝巨石下面看了几眼，说道：‘小花兄，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我强作镇定，说道：‘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啊，我平日里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成无涯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幸好你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我还怕你遇见了岳擎天，被他给害了。’”
“我见他转身要离开，鼓足了勇气，说道：‘成帮主，我想问你几件事。’成无涯转回头来，见我吞吞吐吐的样子，笑道：‘小花兄有话请讲。’”
“我问道：‘我听说当年杨太师被奸臣陷害，你为了留下他的血脉，守护他的独子在关外生活了十八年。这事是真的吗？’成无涯挠了挠头，笑道：‘这点陈年旧事亏得你还记得。’我又问道：‘我还听说有一次你喝了醉酒，列数平生你所杀过的七十六人，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事也是真的吗？’成无涯神情一肃，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可是眼下还是找到岳擎天要紧，这些话以后再说吧。’”
“他又要转身离开。我急忙说道：‘成帮主，我对你好生景仰，和你握个手吧。’我见他脸上露出疑惑之情，怕再耽误的片刻，被他看出破绽，抢步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
“就在这时，成无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诧异，好像眼前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我心里想：我只不过是握住了你的手，何至于变得如此惊讶，可随后我就看到一柄短剑从成无涯的胸口贯穿而出，血珠掉落地上，如绽开的梅花，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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