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厂卫最后的挣扎
“目无法纪，草菅人命，朋比为奸，朝堂上有你们这么一群混账东西，国将亡已！该死！你们都该死！”当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证，被崔呈秀毫无波澜般叙述出来，左都御史房状麗气得破口大骂。
这些年他一直外放为官，巡抚督查地方，前几年黄河决口时，他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更是亲临一线指挥堤坝合拢，为此病退回乡养病，直到去年，才以七十岁高龄重返朝堂。
若说朝中还有干实事的大臣，房状麗或许能算一个。
常年外放为官，加上魏忠贤权倾朝野这几年，他都在老家养病，虽对阉党一系所作所为略有耳闻，却也还未来得及深入调查。
直到今日，亲耳听见崔呈秀自述罪证，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彻底愤怒了。
“朝堂为官，谁不是这样？你不送礼，自然有人送礼，不想被别人踩在脚底，那就只能拼命往上爬，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特立独行终究只能碌碌无为。”崔呈秀道出了为官本质。
房状麗这些年正是因为特立独行，才会一直外放为官，才会以六十七岁高龄，依旧跑去治河一线。
若非懿安皇后（张嫣）在明熹宗驾崩时，提前布局，房状麗依旧只能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混到退休。
“一派胡言！为官一任，理应造福一方。你堂堂兵部尚书，百官之首，怎可如此毫无廉耻之心！”房状麗大骂。
“随你怎么说吧。”崔呈秀死猪不怕开水烫。
至于在场另一位大臣，刑部尚书薛真，却是一声不吭，装作小透明，生怕惹火烧身，他自己做过些什么，又岂能不知。
“行了，你们也别吵了，既然证词收集得差不多了，那你们就抓紧时间，去抄家吧。”张彝宪递出一张整理好的清单，挥手赶人。
如今一大波朝堂官员被押进南三所，他忙得很，没时间陪几人闲聊，安排武官将崔呈秀压下去，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朝外面喊道：“下一位.....”
高文才在奉天殿领了圣旨，便匆匆离开，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在绑了自己顶头上司，府军前卫指挥使崔炳耀及其亲兵后，高文才手上兵力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人。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兵力，预留了各处宫门守军后，实际能调动的不到七百人。
这点兵力别说拿下北镇抚司，就连协助抄家，缉拿案犯都远远不够。没办法，高文才只能请了圣旨，去其他卫所调兵。
先前还担心逼迫过甚引发军队哗变，如今魏忠贤，崔呈秀等一应主犯悉数被捕，又有圣旨撑腰，谁要再敢炸刺，那便是自寻死路。
早些年，锦衣卫，东厂之间职权分工还算明确。
锦衣卫分管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统管整个锦衣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则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监狱（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
后来东厂出现，凭借天子近侍这一身份，可以更好地，监视北镇抚司的每一次执法过程，以免出现蒙蔽圣上的冤假错案，于是南镇抚司的职权，被东厂分走一大半。
至于西厂，那就是个专门用来整治群臣的搅屎棍，权力无限大，什么都能管，什么都敢管，用完之后立马裁撤，需要时候再临时组建。朱由检弄的这个南三所，基本上就是在照搬西厂的做法。
就制度而言，东厂拿走南镇抚司的监察权限，使得监察与执法分属两个部门，是一个十分合理的举措。
直到东厂不满足胃口，将手伸进北镇抚司.....
自己管自己，再加上天子近侍，宦官专权就此诞生。
如此一个藏污纳垢，为非作歹的暴力机构，里面掌权的，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即便魏忠贤被捕，也无法令其束手就擒，只能同样使用暴力对其镇压。
什刹海，北镇抚司大营驻扎地，当高文才好不容易聚集两千兵将，匆匆赶到时，整个北镇抚司衙门已然戒严，上千锦衣卫在东厂番子的率领下，从大营赶到此地列阵，狼筅、藤牌、长枪、火铳、配备齐全，甚至还有八门虎蹲炮。
魏忠贤喜欢练兵，曾自掏腰包，照着戚继光传下的兵法，训练出一支五百人的精锐近卫，令熹宗朱由校赞不绝口，并下旨由内帑拨款，让魏忠贤替他训练更多内卫禁军。
得亏内廷严禁弓弩跟火器，否则南三所那些，训练不到一周的乌合之众，哪怕悍不畏死，也别想肃清内廷。
“这群乱臣贼子，竟敢在皇城之内布置火炮！”高文才擦了擦额头冷汗。
整个京师被外城，内城，以及紫禁城这三座城池包围。
紫禁城内别说火炮，若无战事，连弓弩火铳都不得列装，平时训练弓马技能，都得去城外校场。
内城又称皇城，配备有一定数量的弓手，原本同样不得装备火铳，但魏忠贤当初奉旨练兵，自己又权倾朝野，北镇抚司大营备点火药火铳，根本没人敢上奏弹劾。
现在好了，人家不仅有火铳，还有火炮，自己这边拿着大刀片子，怎么跟人斗？
“派人过去传旨，除首恶外，投降免死。”这是朱由检早就交代好的，文武百官有赦免，底下的士兵更不用说，魏忠贤掌权这么多年，真要追究到底，怕是十个胡惟庸案都不够。
然而，派出去的人，刚开口劝降，就被一阵箭雨驱赶回来，若非离得够远，怕是已经被射杀。
“这个时候了，还敢抵抗，他们都不怕死的吗？”高文才难以置信。
“领头的，大多都是涉案极深之人，自知投降必死，这才不管不顾。至于底下的军士，没有串联之前，哪敢当出头鸟。”一名千户统领分析道：“若是围而不攻，不出一天，贼众自会四分五裂。”
“等一天？我能等一天，陛下能给我一天吗？虎蹲炮最多打两轮，咱们兵力众多，直接全军压上，冲到近前必然能胜。”高文才道。
北镇抚司内有不怕死的，自然也有怕死的，而且怕死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是之前被上官骗了过来，如今又被胁迫，不敢跳反罢了。
否则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些人为何选择死守镇抚司衙门，而不是出城逃命，或者攻入皇宫？
不敢动罢了，一旦队伍调动，其中大部分人都会溜走。
“高统领不可，兄弟们分属不同卫所，尚未磨合，心思不一，强行进攻，怕是收效甚微。”这位千户统领说话很委婉。
先前为了整肃卫所，高文才下令，逮捕了大量与阉党存在牵连的将领，以至于如今两千人的队伍，仅有七位百户，以及他这一位千户。
这样一支没有将领维持的队伍，拉出来凑人数，狐假虎威倒还行，真要强行进攻，怕是虎蹲炮一响，直接就炸营了。
反叛的队伍烂，他们这支平叛的队伍更烂。
“那你说怎么办？”高文才几天前，不过是一个统领百人的百户官，对于战阵指挥根本没经验，好在他能虚心听取建议。
“这.....要不请陛下调神机营进城吧。”千户统领提议道。
这些年他一直外放为官，巡抚督查地方，前几年黄河决口时，他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更是亲临一线指挥堤坝合拢，为此病退回乡养病，直到去年，才以七十岁高龄重返朝堂。
若说朝中还有干实事的大臣，房状麗或许能算一个。
常年外放为官，加上魏忠贤权倾朝野这几年，他都在老家养病，虽对阉党一系所作所为略有耳闻，却也还未来得及深入调查。
直到今日，亲耳听见崔呈秀自述罪证，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彻底愤怒了。
“朝堂为官，谁不是这样？你不送礼，自然有人送礼，不想被别人踩在脚底，那就只能拼命往上爬，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特立独行终究只能碌碌无为。”崔呈秀道出了为官本质。
房状麗这些年正是因为特立独行，才会一直外放为官，才会以六十七岁高龄，依旧跑去治河一线。
若非懿安皇后（张嫣）在明熹宗驾崩时，提前布局，房状麗依旧只能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混到退休。
“一派胡言！为官一任，理应造福一方。你堂堂兵部尚书，百官之首，怎可如此毫无廉耻之心！”房状麗大骂。
“随你怎么说吧。”崔呈秀死猪不怕开水烫。
至于在场另一位大臣，刑部尚书薛真，却是一声不吭，装作小透明，生怕惹火烧身，他自己做过些什么，又岂能不知。
“行了，你们也别吵了，既然证词收集得差不多了，那你们就抓紧时间，去抄家吧。”张彝宪递出一张整理好的清单，挥手赶人。
如今一大波朝堂官员被押进南三所，他忙得很，没时间陪几人闲聊，安排武官将崔呈秀压下去，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朝外面喊道：“下一位.....”
高文才在奉天殿领了圣旨，便匆匆离开，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在绑了自己顶头上司，府军前卫指挥使崔炳耀及其亲兵后，高文才手上兵力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人。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兵力，预留了各处宫门守军后，实际能调动的不到七百人。
这点兵力别说拿下北镇抚司，就连协助抄家，缉拿案犯都远远不够。没办法，高文才只能请了圣旨，去其他卫所调兵。
先前还担心逼迫过甚引发军队哗变，如今魏忠贤，崔呈秀等一应主犯悉数被捕，又有圣旨撑腰，谁要再敢炸刺，那便是自寻死路。
早些年，锦衣卫，东厂之间职权分工还算明确。
锦衣卫分管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统管整个锦衣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则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监狱（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
后来东厂出现，凭借天子近侍这一身份，可以更好地，监视北镇抚司的每一次执法过程，以免出现蒙蔽圣上的冤假错案，于是南镇抚司的职权，被东厂分走一大半。
至于西厂，那就是个专门用来整治群臣的搅屎棍，权力无限大，什么都能管，什么都敢管，用完之后立马裁撤，需要时候再临时组建。朱由检弄的这个南三所，基本上就是在照搬西厂的做法。
就制度而言，东厂拿走南镇抚司的监察权限，使得监察与执法分属两个部门，是一个十分合理的举措。
直到东厂不满足胃口，将手伸进北镇抚司.....
自己管自己，再加上天子近侍，宦官专权就此诞生。
如此一个藏污纳垢，为非作歹的暴力机构，里面掌权的，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即便魏忠贤被捕，也无法令其束手就擒，只能同样使用暴力对其镇压。
什刹海，北镇抚司大营驻扎地，当高文才好不容易聚集两千兵将，匆匆赶到时，整个北镇抚司衙门已然戒严，上千锦衣卫在东厂番子的率领下，从大营赶到此地列阵，狼筅、藤牌、长枪、火铳、配备齐全，甚至还有八门虎蹲炮。
魏忠贤喜欢练兵，曾自掏腰包，照着戚继光传下的兵法，训练出一支五百人的精锐近卫，令熹宗朱由校赞不绝口，并下旨由内帑拨款，让魏忠贤替他训练更多内卫禁军。
得亏内廷严禁弓弩跟火器，否则南三所那些，训练不到一周的乌合之众，哪怕悍不畏死，也别想肃清内廷。
“这群乱臣贼子，竟敢在皇城之内布置火炮！”高文才擦了擦额头冷汗。
整个京师被外城，内城，以及紫禁城这三座城池包围。
紫禁城内别说火炮，若无战事，连弓弩火铳都不得列装，平时训练弓马技能，都得去城外校场。
内城又称皇城，配备有一定数量的弓手，原本同样不得装备火铳，但魏忠贤当初奉旨练兵，自己又权倾朝野，北镇抚司大营备点火药火铳，根本没人敢上奏弹劾。
现在好了，人家不仅有火铳，还有火炮，自己这边拿着大刀片子，怎么跟人斗？
“派人过去传旨，除首恶外，投降免死。”这是朱由检早就交代好的，文武百官有赦免，底下的士兵更不用说，魏忠贤掌权这么多年，真要追究到底，怕是十个胡惟庸案都不够。
然而，派出去的人，刚开口劝降，就被一阵箭雨驱赶回来，若非离得够远，怕是已经被射杀。
“这个时候了，还敢抵抗，他们都不怕死的吗？”高文才难以置信。
“领头的，大多都是涉案极深之人，自知投降必死，这才不管不顾。至于底下的军士，没有串联之前，哪敢当出头鸟。”一名千户统领分析道：“若是围而不攻，不出一天，贼众自会四分五裂。”
“等一天？我能等一天，陛下能给我一天吗？虎蹲炮最多打两轮，咱们兵力众多，直接全军压上，冲到近前必然能胜。”高文才道。
北镇抚司内有不怕死的，自然也有怕死的，而且怕死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是之前被上官骗了过来，如今又被胁迫，不敢跳反罢了。
否则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些人为何选择死守镇抚司衙门，而不是出城逃命，或者攻入皇宫？
不敢动罢了，一旦队伍调动，其中大部分人都会溜走。
“高统领不可，兄弟们分属不同卫所，尚未磨合，心思不一，强行进攻，怕是收效甚微。”这位千户统领说话很委婉。
先前为了整肃卫所，高文才下令，逮捕了大量与阉党存在牵连的将领，以至于如今两千人的队伍，仅有七位百户，以及他这一位千户。
这样一支没有将领维持的队伍，拉出来凑人数，狐假虎威倒还行，真要强行进攻，怕是虎蹲炮一响，直接就炸营了。
反叛的队伍烂，他们这支平叛的队伍更烂。
“那你说怎么办？”高文才几天前，不过是一个统领百人的百户官，对于战阵指挥根本没经验，好在他能虚心听取建议。
“这.....要不请陛下调神机营进城吧。”千户统领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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