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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追思吾往昔(中)

    话说在厅堂上的时候瑜霞就注意到南周的神色不对,她笃定自己这个弟弟又把姐姐的话当耳旁风。虽然当时就能把他当场告发,可谁让他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呢。

    众女眷来到屏风后,婉怡挽起袖子,露出左臂向众人展示。或许是视线暗淡还是瑜霞站在最前面挡住了她们,才避免被她们发现这一点隐淡的色斑。最重要的是瑜霞亲自用手去摸了,三位嫂嫂没有摸。瑜霞摸出是胭脂,但并没有揭发,反是替婉怡将袖子放下来,牵起她的手,说:“父亲底下共四位男嗣,大哥二哥三哥都先后有了子嗣,现就差五弟弟了。妹妹和弟弟可要好些努力,为辽南王家和汉世王家开枝散叶。”婉怡屈膝表意,“媖媖得命。”二嫂子萧安说:“哎哟,可真是个标致的姑娘,我若有五妹妹这天仙般的外表,我家江明也不至于找了个小妾。”三嫂刘步步说:“二姐姐姿色虽比不上岳妹妹,却有动人之处,只怪二哥哥自己花心,怨不得姐姐的长相。”大嫂王兰也说:“二妹妹说得在理,我近来也感到我家人对我越不如之前缠腻,那天才看到他跟一个婢女不清不白。那时候给我气得……”刘步步说:“岳妹妹今后跟南周过日子,可是享福喽!”萧安说:“是啊!南周可不像他大哥二哥,尽把胳膊往外搂。”瑜霞对婉怡说:“妹妹要好好努力哟。”婉怡因她没有在三位嫂嫂面前揭发自己,对她颇有好感,“媖媖和汉世王一定不负众望。”“好,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瑜霞说完,与众人回堂前。

    瑜霞向辽南王禀告,“父亲,五弟两口子确实已经圆房。现下生育只是时间问题。”南周以为事情会败露,但听四姐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很迷惑,正巧婉怡站到他身边。他便悄悄地问她,“你干了什么?这就给混过去了的。”婉怡向他使眼色,却没说什么。“如此甚好”辽南王说:“本王已经年过半百了,膝下除了五儿,其余的三个儿子都有了后嗣,五儿有后嗣是我当下最想看到的。明白了吗,南周。”“明白,孩儿和媳妇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让爹娘再抱上孙子孙女。”“行吧,你可以走了,媖媖留下就行。”“是。”南周退下,留婉怡在这侍奉公婆。

    南周回到自己的书房,叹道:“啊,终于回来了。”他往内室走去,仔细比对了一幅画,将它正对书桌的位子。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原来是瑜霞来找南周。南周去开门,见了姐姐即行礼,“四姐,你怎么来了。”瑜霞径直进屋,南周跟在她后面,“我的好弟弟哟,你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来?”南周听她说话的语气平静中又带些狂澜,肯定是来者不善,“好吧,弟确实没和媖媖圆房。”瑜霞坐到他的案台前,随意地翻开一本蓝皮的书,瞧几眼又放下了,“你就这么难以接受现实吗?爱一个新人不好吗?”“这……是的”南周斩钉截铁地说。“那你也得替爹娘他们想想吧?他们为你这次婚礼不知投入了多大的精力:当初宋帝说要将一位郡主许配给你,爹爹硬是顶着压力帮你换了,精心拣了三天才指明了你现在的媳妇;之后娘又连天帮你们拜月老直到你们完成婚礼。他们忙这么多为的不就是你吗?你这么做要是叫他们知道了,指定给你训得狗血淋头!”南周说:“我姐啊,弟弟这边不正要和自己媳妇培养感情吗?下次一定……”“下定”瑜霞走到他面前,眼眶只觉得灼热,“下次,一年后的下次,两年后的下次,还是十年后的下次。我跟你说,你们用假血冒充落红,用肢体接触迷惑眼目,用胭脂遮掩朱砂,这些也许可以混过当下,但媖媖的肚子可以看出来呀。一年怀不上,两年怀不上,十年怀不上,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你俩可瞒不住。”南周说:“弟弟知道弟弟的寿命不长,或许根本活不到那时候,也就不用担心活人的事了……”瑜霞听他这番说,举手要打,哭着说:“我怎么就有了你怎么个弟弟,好没良心的东西!姐姐已经嫁人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陪在你身边,不能天天照顾你,也不能时刻督促你圆房。你若有心不如早些和你媳妇生个胖小子,顺便也弥补姐姐的遗憾啊。”南周见他姐哭了,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姐姐,弟弟放不下啊;或许弟弟真与媖媖相爱却背她离去,又该如何?”瑜霞推开他,酝酿了一会儿才说:“上天给你定的期限还在十年后,姐姐由衷地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完成传代的大事。”“如果当初……”南周话还没说完,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王爷,是我媖媖啊!”

    两人知是婉怡来了,也不继续煽情下去。瑜霞用手绢拭去泪花,跟南周去开门。南周开门见了婉怡,问:“那个,你来干什么?”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来找你,想跟你在一起培养感情,你看……”瑜霞听她这么说,立马从屋内赶出来,拉着她的手走开。婉怡不解,问:“四姐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瑜霞说:“你跟我来,我帮你和南周增进感情。”南周见她两人跑开,也不留他一些消息,想来与自己没多大关系,还是选择回书房了。

    瑜霞一路带婉怡到膳房,对他说:“妹妹你想不想学着做南周喜欢吃的东西。”婉怡很肯定地说:“当然想!”“行,四姐姐今天就全教给你”瑜霞命膳房里其他人退下,“入秋了,南周喜欢喝桂花茶,我教你泡他喜欢喝的桂花茶的各个手续。”“谢谢姐姐了。”婉怡在那儿学泡茶,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合格。后来又学了百味羹,大燠面,羊肉粥等多道美食的做法,瑜霞不禁叹道:“姐姐原本想妹妹是丞相家的大小姐,让你跟姐姐学做饭还怕委屈你了,不曾想妹妹竟学得如此轻松惬意。这还没多久呢,妹妹就全给学会了,难道妹妹在岳府的时候还亲自下厨啊?”婉怡临时编谎,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只觉得膳房的工人烧的总不合胃口,故只能亲自下厨来满足自己的口味,不过是会些基础的功夫罢了。”“妹妹谦虚了吧,姐姐可看得出你的功底。说吧,现在都会些什么。”婉怡说:“除了姐姐刚才教的,媖媖会米面等主食,几道家常菜和两三道甜品。”“南周他可真是娶到个宝贝,像妹妹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哟”瑜霞搂着婉怡说:“妹妹可会做桂花糕吗?桂花糕也是南周的一大喜好。”婉怡说:“媖媖会做绿豆糕,这桂花糕的做法可是一样的?”“一样,一样。你可真是个宝,南周有你真是他的福气,只可恨那臭小子不领情。”“也不算是吧”婉怡浅笑道:“王爷他说要和媖媖增进感情,不然算不得相爱夫妻。”瑜霞摇摇她,“妹妹还真是信了那小骗子的话。”婉怡问:“王爷他怎么是小骗子了?”瑜霞说:“南周的话常常是三分有假,两分带疑,四分为真,还有一分是热的。说起来并不是全骗,只有三分,所以是小骗子。”婉怡说:“敢问姐姐,这‘一分热的’是什么?”瑜霞故意打幌子,“这个嘛,妹妹以后就知道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嗯。”

    晚上,南周正在书房里批阅各文案。从屋外进来一个汉子,他向南周请安,道:“王爷,你让我调查党项人的事已经完成了,今年三月后党项已对我辽不满,他们有部分首领正商量反辽一事。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办?”南周虽是停住了笔,但未抬头,“李冯笑,这件事你帮我验证即可,后面就无需涉及。我这儿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查。”李冯笑拱手而立,“王爷你只管吩咐冯笑便是!”“行”南周郑重地说:“你去宋国那儿查查王妃的过去,回来告诉我。”“啊!”李冯笑有些不敢相信,弱弱地说:“王爷,那不好吧!她毕竟是您的外国发妻,这么做……”南周说:“我与她完婚时,唯觉得她处处小心,唯喏非常,像是缺情长大的。我欲问她往事却恐触及她心致其为难不语,反伤了和气。你去替我查明,回来如实相告便是。她若是本性,我必不追究;若是为人欺负,我自为她出气。”李冯笑领命退下。

    又过去半个时辰,婉怡端了一碗面找到南周。南周知是她来,停住了手里的工作,问:“这个时候你不在房中歇着来寻我作甚?”婉怡呈给他那碗大燠面,说:“我在房中久久等不到你来,故来寻你。晚餐时没见到你,怕你挨饿,所以做了这份面。”“有劳爱卿了”南周浅尝一口,说:“竟与四姐做的口味相仿,是四姐教你的吧。”“是的,四姐姐说夫君喜欢特意教妾身做的。”婉怡看南周在吃饭,自己则在他书房闲逛,见窗台边有一幅美人画立马警觉起来,说:“妾身本以为这种惊世的仕女画只会出自唐人之手,不曾想会在这目睹一幅。画中的女子容貌娇好,身材动人,不知是先朝的哪位奇女子?”南周正要吃口面,因她一句停住了动作,听她语出温柔却能感到一股杀意,忙丢下碗筷,快步走到婉怡身边,说:“此画乃是为夫婚前为你而做:我想命中既有媖媖为妻,身为汝夫,岂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一时兴起画了这画。只因未曾谋面,人与画些许有点差别,还望媖媖不要见怪。”婉怡听他如此说,再仔细端详,画中女子与自己确有几分相似,信他为真便不再追究。南周说:“现在既然媖媖在我面前,就让为夫为你画一幅吧。”婉怡热心应邀,说:“王爷先把面吃了吧,画像不着急。”

    婉怡轻缓走到窗边的座位前,转身后两脚换小步,两膝并拢,同时上身前倾,双手在右边从上往下把裙子拢一下再落座。南周为她画像。婉怡问:“王爷的画是自学的吗?”南周说:“十年前在宋的时候跟一位师傅学的。”婉怡说:“妾身听说王爷十岁前在宋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是真的吗?”南周回答道:“是真的。”又说道:“你先别说话,免得我把你嘴画歪。”“哦!”

    南周终于画完,婉怡来看,只见画中女子头上挽着簪子,身穿白素留仙裙,手摇淡金色团扇,眉目清秀,体态纤淑,恬然静谧,安分守己。南周回到书案前端茶来吃,婉怡凑过脸说:“王爷你这画真好看,能送给妾身吗?”南周瞧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茶具:“想要?”婉怡连连点头,“嗯。”“不可能。”“啊……”“除非……”“除非什么?”“除非……”“嗯嗯,王爷要的都行!”南周说:“除非你跟我学画画。”“跟王爷学画画?”“今后你自己掌握学画的功夫了再给我画一幅,我就拿这幅和你换”南周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说好不好?”“自然是好,那咱什么时候开始呢?”南周起身牵住她的手,引她出去,说:“今天已晚,咱夫妻俩先歇息吧,明天开始。”

    两人回到婉怡的厢房,南周还在思考要不要分房睡,婉怡已经点燃了香薰,说:“妾身知王爷近来感冒咳嗽难耐,所以点了这香薰以促进您睡眠。”南周闻了闻这香气,却是自己未曾闻过的,便问道:“王妃点的是什么香?我竟未曾闻过。”婉怡说:“这是妾身自己试出来的:妾身以前常常患病,夜里难眠,听说香薰有助睡眠,故摸索出这香。”南周点头,没想睡意已来,又没什么理由留她一人独眠,最后还是在她身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