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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天断情人思

    南周被西夏郡主李白义救走后,暂时被安置在军帐中,等到大夫处理了南周伤处,白义又派人把他送到右厢朝顺军司。白义每天都会亲自照料他,见他的伤势一天天好转,自然是喜上眉梢。开始时南周时昏迷不醒,几日后伤口消炎才能勉强睁开眼,又过十几日方可下地走路,不过伤口难以痊愈,且受到西夏人的束缚,所以不能安然回辽。

    白义私自把南周带回,受到了一些将领的反对,要求彻底铲除南周。白义不得已向她父亲求情,李厚虽是反对收留南周,但又思及女儿大事,难做抉择。李厚的一个下将给他建议道:“将军可派人暗中杀了耶律南周,郡主到时追问将军,将军可装不知晓此事,推说是手下将领私自做的。这样既不会影响将军和郡主的关系,还能除掉耶律南周,如此两全其美之计望将军采纳。”此计虽好,只可惜被帐外路过的子月窃听,子月将此事告知白义,白义说:“父亲要刺杀世王,我不妨将计就计,既能保世王以后安恙,又能触动王爷的情,岂不妙哉。”于是白义开始夜里给南周守夜,白日则补觉。三天后果然有人前来行刺,那个人悄悄走到南周床前,正要下刀时白义出现阻止,并与之缠斗,过程中故意被伤了肩膀。事后李厚得知女儿受伤,就不再反对南周的存在。

    待事情风平浪静,白义重新进入正常的作息。闻大夫说南周这日就要苏醒,白义很是高兴,终日坐在床边廙廙等待。见到南周眉头紧锁,左右辗转是要醒的趋势,她水灵灵的眸子骨碌一转,便双眉颦蹙,捂着她的肩膀微微作呻。南周慢慢睁开眼,初见床边美人的倩影就认作是,轻声唤道:“爱卿。”他强支身体企图起来,却因伤处疼痛无奈沉了下去。“在呢!”白义闻声转头,仍捂着肩膀,说:“王爷你终于醒了。”“素月,是你啊”南周见她神情凝重地护着肩,关切问道:“素月,你怎么了?”白义不答,子月说道:“军中派人来刺杀王爷,郡主为了保护王爷不慎被恶人伤了肩膀。”“郡主,素月?”南周脑海翻涌,方才明白自己为何兵败,“是你——是你害我!”南周一时气上心来,话说得过急,急得不停咳嗽,又昏了过去,右肩更是汩汩地流血。白义见状大惊失色,但能很快脱离并叫来大夫。大夫说:“汉世王怒气冲发以致伤口迸裂,现已为其重新敷药包扎,郡主切记不可再让汉世王动气。”“记下了,大夫慢走”白义坐到南周身边,呆呆地看着他,险些就要落泪。

    夜晚,南周再次醒来,不经意地瞥见床边小桌上婉仪送给他的同心结,联想到家中的婉怡,他默默地落了点泪。他想伸手去拿,可身子才伸出被窝一半,右臂出奇的疼痛,致使他打翻了小桌,桌上的器皿“哗啦”一声全都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南周上半身落在床边,下半身留在被中,而那同心结就在地上,他无能捡起。屋外的子月听见屋里的动静赶紧进来,她扶起南周并帮他拾起同心结。南周对她说:“谢谢姑娘,姑娘是……”子月一边打扫现场,一边说:“我是郡主的侍女,叫子月。”南周问:“你家郡主叫什么?”子月说:“李白义。”南周问:“郡主现在在哪?”子月说:“自白天王爷对郡主吼话,子月就没见过郡主。”“那行吧”南周说:“等你见到你家郡主,劳烦叫她来见我。”子月替南周盖好被子,说:“子月一定办到,只是郡主来的时候王爷可得沉住气,大夫说了王爷身上有伤不能动气。”“子月放心吧。”

    子月出门就碰上白义,子月说:“郡主,王爷刚醒,请你去一趟。”子月说:“我知道了,你去膳房给王爷准备晚餐吧。”“是”子月离开,白义整理衣裳进入房间。南周看着白义坐到身边,长叹一口气,白义问:“王爷叹气什么?”南周问:“你为什么要救我?”白义说:“白义爱慕王爷,愿王爷赐给白义正当名分。”南周说:“若我不肯呢?”白义微笑道:“王爷不愿,白义有两法。”南周问:“哪两法?”白义说:“一法是强取,一法是下药,王爷要用哪法。”南周汗颜,说:“还是不用了吧。”白义笑说:“你现在在我手上,且无力反抗,还不是一切随我。”南周赔笑道:“看在我以前对你还不错,你可饶了我吧。”又问道:“我在这儿躺了几日了?”白义说:“莫约五六日吧。”“什么!”南周很激动,乍一时竟忘记了疼痛,撑起身体就要起来,说道:“家中那位心劳体弱,我得回去!”白义按下他说:“王爷这是要作甚,伤处还未痊愈,须要静养啊”南周看着她的眼,说:“我想回家。”白义不忍,说:“王爷这伤,大夫说了不要大动,否则会留下后遗的。”南周说:“后遗又怎样,若叫她一人留在家中会生出病来的。”白义羡慕他们夫妻的感情,又暗伤与他的感情能算什么,说:“王爷你先安心歇下吧,在你腿伤和肩伤没好之前,我是绝不会放你离开的。”南周问:“那什么时候能好呢?”白义说:“俗话说‘伤筋痛骨一百天’,王爷先等着吧。”南周显然是气躁,说道:“你害我至此,又要决断我们夫妻吗?”白义被他吓住,心里十分难受,眼里噙着泪跑出去了。子月正好路过,她见白义情况不对,就猜测是南周又激了她。子月进屋,将膳食陈列在小桌上,说:“王爷,请用晚膳吧。”南周早已是饥肠辘辘,他尝试端起饭碗奈何是有心无力,子月说:“王爷,这些日子都是郡主亲自照顾你的,她喂你吃饭,她为你洗漱,她帮你换药,可谓是无微不至。就算她真的对不起王爷,还请王爷看在这情分上别凶郡主呀。”南周不语,只想起那日白义在自己面前以刀抵喉的情景。

    转眼又是除夕佳节,南周在床上又躺了十日,现在只觉得腰酸背痛,特别想下地走走。他询问子月,子月说:“子月不是大夫,不知王爷伤情如何,况且此事还得郡主做主。”南周说:“那烦请子月去把白义找来。”“好,子月这就去”子月离开。少时白义带大夫进屋,大夫检查了南周的腿伤,对白义说道:“郡主,汉世王勉强能下地行走,不过必须要有依仗才行。”“知道了,你退下吧”白义坐到床边,对南周说:“何苦逞强呢,不如再歇歇吧。”南周掀开被褥,说:“十多天了,快歇成废人了。”白义扶他下床,说:“我扶你吧,王爷想去哪儿?”南周说:“今天是除夕,我想去街上逛逛。”

    西夏的除夕夜和辽宋两国没多大差别,小到衣食住行,大到法筑礼乐,照样是张灯结彩,堂映红帐。白义带南周路过游园会,恰好白义的闺蜜薛灵灵也在这儿,薛灵灵隔着好远就看见了她,招手唤着,“白义”。两人相见,灵灵说:“白义,你也在这儿呢。”注意到南周,又问道:“这位是?”白义说:“耶律南周。”“是汉世王吧。”南周与灵灵相互问好,白义说:“灵灵,我出门在外有两年了,你带我们逛逛吧。”

    南周随白义上花楼,远眺西方夜幕的灯火辉煌,好不绚烂,少顷就落了泪。灵灵轻碰白义的胳膊,朝南周努嘴示意。白义问:“王爷怎么了?”南周解释道:“是风沙入眼,害我滴泪。”

    再说辽国南京辽南王府的除夕夜,无人不板着个脸,没有一丝喜庆的氛围。中堂里偌大的餐桌边围坐的都是王府上的贵人:辽南王夫妇,三兄弟和他们的妻子。怎不见晚怡?莫不是回到汴梁了吗?外面走廊上的李冯笑刚刚才回到府上,他到中堂面见辽南王一家,却独不见婉怡。出来后问管家,管家说:“自从小王爷战死,小王妃就患上了相思病,常常是茶饭不思,如今是精神萎靡,抑郁憔悴,不愿前来。”“这如何是好”冯笑说:“我现在就去看看。”

    汉世王府前,李冯笑匆匆下马,向婉怡的院子赶去。可到了那儿,却不见主卧的有灯亮,反而是偏厢有微弱的灯光。冯笑轻轻叩门,是蓝玉来开门,蓝玉说:“李冯笑,你回来了。”冯笑说:“我听闻王妃犯病,故来看看。”屋里婉怡问道:“蓝玉,是什么人来了?”“是冯笑回来了”蓝玉领冯笑到婉怡面前,冯笑见婉怡坐在床边握着宋嫏嬛的手,婉怡看上去很憔悴,宋嫏嬛的脸色也不好。李冯笑弯腰行礼,说:“冯笑听说王妃生病,故来看望。”宋嫏嬛躺在床上,对冯笑说:“李将军,别来无恙。”冯笑问:“宋姑娘这是怎么了,气色这样不好?”红媱说:“白日里嫏嬛咳出血来,叫大夫来诊才知是肺病。”冯笑不愿相信,“这怎么会……”宋嫏嬛说:“在我遇到王爷前,我就知道自己身患弱症,只是想不到王爷一走,我这病也开始加重了。若王爷健在,我会不会怎么早发病呢?”婉怡说:“若王爷健在,必不至于此。”李冯笑大拜,道:“冯笑身为王爷的侍卫竟不能保护王爷周全,致使王妃和宋姑娘落到此地步。”婉怡说:“冯笑快快请起,此事非冯笑的过错,莫要自责。”冯笑说:“冯笑实在愧对王妃,如何能起?”婉怡说:“王妃请起吧,王爷命系于天,岂是你的过错。”红媱去扶冯笑起来,说:“冯笑还是起来吧,这些日子王妃也不好过,你莫再为难她了。”冯笑这才起身,说:“王爷不在,冯笑不便久留,先退下了。”

    新春之后,南周更是咄咄书空,慢慢地同他远方的那位一样得了相思病。说来留在西夏已有一月,西方早该有人回信,但还是杳无音讯。南周问白义道:“十多日前托你寄给析津府那边的信可有回复?”白义支吾不答,南周问:“你到底有没有寄过去?”白义如实回答,“没有。”“没有!?”南周怒不可遏,喝道:“白义你知不知你这样做会害我不浅!”白义淡然地说:“知道又怎样,这正是我想要的。”“你!”南周猛然抬起右手指着她,怒气堵住了喉,导致咳嗽吐血。白义见状,抽出帕子想替他擦拭,南周却推开她,说:“你别碰我!”“耶律南周!”白义也忍不住,说:“若非我真心喜欢你,怎会为你做到这地步。想不到你竟是铁石心肠,那日真该叫李元备杀了你,早早斩断我的一片痴心。”南周说:“好啊,你现在就把那个李元备找来,叫他杀了我,免得我活着扰了你的心。”旁边的子月见状,只能靠着墙角干站,不敢发一语。

    南周自感归期无望,竟觉得一切没了意思,于是有意疏忽了茶饭。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年,南周的腿伤和肩膀虽说已好,但还是留下了后遗。很多时候,南周都是悲哭不食,身子也变得枯瘦,常常患病。子月照顾他这么多时日,早生了情分,见他如此不免担忧,唯恐他这样下去哪天就不省人事了。子月去找白义,白义进屋看见南周在埋头作画,画上的女子定是他的发妻。子月说道:“听子月说,王爷年后茶饭是能避就避,时常空腹度日,有此事吗?”南周仍专注作画,细描轻点,说:“与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身处西夏,只能是空惆怅,茶水饭点已是索然无味。”白义眼眶里噙着泪,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南周停笔去看她,说:“你哭了……”白义心冷若霜,说:“这么些日子,我对王爷可谓是推心置腹,却勾不起你半点怜惜,可见我们之间情分已尽矣……也好,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该放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