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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蚍蜉难撼树

    岳媖媖出房,转至凉亭与南周相会,两人一见便释怀,径直走到他身边坐在下,南周问道:“怎么样?她表现如何?”岳媖媖说道:“她显然被我俩的口角震住了,后来我又唬了她一通,相信以后有我在的一天,她不敢肆意缠着王爷。”南周以茶邀她,道:“那就好,来,我敬你一杯。”岳媖媖举杯相接,说:“今儿虽演了这出戏,让她知道了厉害,王爷今后也不能太纵着他。”南周知道其中的利弊,嘴里应着。岳媖媖说:“欣雅多情,不能让她以为你我二人就此生隙,需补上一场‘破镜重圆’的戏让她觉得你我之间不可动摇。”说完两人洗漱打扮一番,酝酿一下就进屋了。

    徐欣雅空腹抄经书难免有怨言,不过她实在不想给南周添麻烦,于是按着性子抄写,忽而听见房外翻江倒海的声势,不一会儿就涌了进来。岳媖媖赶着南周斥责,说他这不是那不是,南周气怒,也同她发生口角,说道:“‘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的道理你都忘记了吗?!尽做些忤逆我的事,这点你倒不如欣雅恭维谦卑顺我心愿。真该放你到民间好好涵养性情。”岳媖媖又吵道:“送我到民间好让你和她有多露之嫌。”南周说道:“你一再话陷我和她是云雨之观,只凭意气用事,无参验而真之,愚也;弗能必而据心,诬也。你非愚则诬,妇人口舌,我有考虑重新确定我们的关系。”说罢便抛袖挥袂不再向她。“你说什么?!”此行无异于晴天霹雳中伤了她的感情,眼泪在打转,悲悲切切地呜咽起来,说道:“你既已如此对我,什么假的真的都是真的。离了我去跟她过日子吧。”南周回首道:“你为此斤斤计较作甚,三次违背我只会叫我上气头,登时发作出来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就是计较你搞外遇的事”岳媖媖哭泣道:“你过去既发言一生把我守着护着,还要因我闹腾向我怄气不成?”“你!”南周觉她越发逆了自己的心意,赌气意行,咬牙切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大步将她逼退到房柱,抵住她说道:“无理取闹的东西,再拿外遇的事讹我,休怪我无情!”岳媖媖一面啼哭一面气凑,汗泪纵横,却不甘心从了他,依然说道:“你不让说我偏是要说。我的命里好多蹭蹬,最大的至小的都挺了过来,还差得了你拳脚相加吗?我就当你是拈花惹草,没个本事乱和人海誓山盟。”听了过话,南周怒不可遏,眉眼都变了,扬手就要掴她,她也全认自己是没错的,一脸委屈地悲目怔望他。

    南周因望她气质如蕙如兰,莹月面容好多可怜楚楚情颜:泪光涔涔,光照夺人;两靥彤彤,赏心悦人;娇喘微微,触心可人。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那副倔强的表情,涵在这种纤弱里,就像隔着绫罗绸缎观看胡旋歌舞,或翩跹,或转捩,像云雾里的花儿一样含羞。正是这看得见轮廓,不轻露细节的颜容最能勾起南周爱意,使他感到浑身火热,面上作烧,一时动起了心思。他一手揪住她的襟口,引到床边将她丢到床上,道:“你就说我不衷情,今后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爱’。”说罢他要覆身上去。岳媖媖经这一抛还有点懵懂,冥冥拨开散在眼前的发丝,回神就想到他要做什么,不亦诧异一下。她愿意得很却要表现出被得罪的不随从,便违心地出手来抗拒他,嚷嚷道:“事已至此,你还要来临幸什么,找你的小雅去呀!”

    欣雅见他俩的形势与兄长、嫂嫂平日里相同,最后自己就被兄长驱赶出来,想来是夫妇之间的事,她还是识相的退去罢。在欣雅要退下前,那俩人还在正常的闹腾,南周主动低头要吻岳媖媖,她却歪过脸硬闭上嘴唇,要凭双手支撑他。南周这时有使不完的劲,抵着她的阻拦触到了她的唇。“登徙子脾性”岳媖媖不断打他,不想一下打在他的右肩上。南周疼痛不已险些昏过去,岳媖媖回过神来立马扶住他,说道:“妾误伤了夫君实在抱歉。”岳媖媖引他坐下,南周说道:“不过疼痛而已,你不用过分担心了——嘶。”南周不争气一疼,岳媖媖道:“我还不知道你嘛,疼就喊出来吧,在这儿就我们夫妻两个。今后你有苦也别自个儿憋着,说出来由我和你一起承担。你若有不测,我这个做妻的徒有痛定思痛,绞了头发做尼姑保佑你上五台山或是投胎好人家才好过。”南周一手捂肩,一手捏她的脸,笑道:“你我成婚至今尚未圆房,你能甘心为我干这干,了无牵性的,太累掯我了。你不觉得亏欠吗?”岳媖媖笑道:“夫君说的哪里话,妾为淑女,君为英才,相互救赎,怎会不甘,妾自嫁夫君受尽垂青与恩惠,何来亏欠。”南周说道:“你我若相识最早会是一段好姻缘,只怕你出身名门,瞧不上幼时怠学的我。”岳媖媖说道:“孩童天性活脱怠于诗书经典是最正常,一朝开了窍,后起而勃发,同样可贵。”南周道:“是了,古之颜回者,从圣人前为盗痞,后经点化倒成了三千桃李下最得意的一个。不过,我以前确实顽劣,卿是诗礼之家,可容得下我们这对‘青梅竹马’吗?”岳媖媖坐到他身边,笑道:“家君为人严矩,允不得一个毛头小儿去引他的掌上明珠!记得我八岁那年有一个男孩翻我家的墙头,我一见他便喜欢他,我问他来历,他说是打北方来学习宋文的。他确实顽皮,后来被我父亲轰走后就没再来过。”南周拉她到自己怀里,说道:“我忘记了自己八岁那年许多事情,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那会儿是去过宋国学习的。”岳媖媖惊讶,问道:“‘耶律北翎’你可记得这个名字?”南周摇头道:“十四岁那年我青梅的辞世害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岳媖媖遂查他的后脖,果然看到一处不大的痣,慨然说道:“真的是你呀,‘耶律北翎’是那时你的化名。”南周摸摸自己的后项,问道:“我后项是有什么吗?”“一个让我认得你的标志”岳媖媖贴到他怀里说:“今儿我们相逢,喜结良缘定是天意。”南周问道:“我为什么要用‘耶律北翎’这个化名。”岳媖媖答道:“我记得你说过是公公给你取来暂时应付的,至于原因,好像是你先前仗着身世打了人。”

    话说婉怡从钟晴山的梦里惊醒,屋外依然下着滂沱大雨,待其稍微小点时她就迫不及待地撑伞上山去找贾会。此时贾会正在大殿盘膝打坐,婉怡径直走到面前,贾会问道:“婉怡这会儿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婉怡跪坐在他面前,问道:“贾道长,我婉怡和南周究竟是什么缘分?”贾会睁眼,道:“此事不便与你细说。”婉怡促膝问道:“拜托道长,此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婉怡将昨夜的梦一五一十地全告诉贾会,问道:“薛云和萧文最后到底怎样了?”贾会起身点了一炷香,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婉怡跪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上官婉怡一定要知道!”“那好,你跟我来”贾会走出大殿,婉怡一路跟他回到山脚的房屋。贾会点了一炷香,说道:“你安心睡上一觉。”婉怡照做,说道:“可我毕竟刚醒,睡不着。”“会睡着的”贾会话音刚落,婉怡已经打起了哈欠,倒头就睡了过去。在梦里她果然见到了萧文和薛云,并将他们最后的经历体验了一遍:

    萧文初回上京的十天,病情稍微有点好转,后来由于思念远方的薛云变得茶饭不思,慢慢地身体竟然不如当初。最后的几天听见王府上有两个婢女谈话,稍长的说道:“咱郡主已经定下六日后和那个萧文完婚。”小点的说道:“看那个萧文病恹恹的,无钱无势,真不知道郡主喜欢她什么?”稍长的婢女捂住她的嘴说道:“郡主说了府上不得谈论萧文,可别叫他人听见。”萧文窃听她们说话,方知是中了耶律秦的卷套,夜里辗转反侧,决定回到钟晴山。他丑时下床,带上些许盘缠,悄悄溜出王府。行至城门下时被守夜的军官的抓获,两人认出对方是昔日的战友,军官知道萧文的事迹遂放他通行,并送给他一匹黑马和一张地图。萧文骑马一路向钟晴山前进,不顾一切地前进,到那时正是黑夜,且下着倾盆大雨。萧文推开房门,满心欢喜地要见薛云,却目睹她吊在房梁上。萧文不敢迟疑,赶紧给她放下,得知她尚有脉象立即做起急救。薛云在一声虚咳中醒来,却一把推开了萧文,哭道:“你不是回家与耶律秦成婚了吗,还回来干什么?”萧文说:“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说过要一生陪你一起吗?”薛云说:“你还想骗我干什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从来就没想过和我结婚!”萧文搂她入怀,说:“云,我喜欢你,不然我为什么会回来找你。”薛云说:“你从来都是将我当作救命恩人,就没想过和我结婚!”萧文说道:“我和你结婚,就此刻在我们的小屋里。”衣衫褴褛的两人在世外人间完成最完美的婚礼……

    婉怡从梦中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玉如端来一碗水,问道:“这是梦到什么了给伤成这样?”婉怡泣不成声,贾会屏退玉如,对婉依说道:“这滋味不好受吧。”婉怡哽咽道:“怪我看不透他的好,真是我对不起他!可今生我竟将他推给了别人,又错付了他!”贾会说:“婉怡不必自责,其实这都是南周的命数。世间三苦,国破、家亡、心死也,南周须一一经历。”婉怡说:“这是什么话,他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他遭受这样的苦?!”贾会说:“黄泉之下转轮王,专司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往投生。南周是其膝下第五子薛楚玉,要接替父亲就必须经历这人间三苦,尝尽人间百味,明白往生真谛。”婉怡问道:“他不是长子,何必遭这苦呢。”贾会叹气道:“转轮王总有五子,前四位历劫时不堪苦难选择轻生,致使仙身羽化。”婉怡问道:“那请问道长我的身世又如何?”贾会道:“你本是菏泽的狐仙,与薛楚玉幼年相识,两人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后来你随他嫁入酆都城,因他要历劫而随他一起还阳。”婉怡叹道:“我与你有生生世世夫妻之缘,可现在陪他的却是她人。还请问道长南周经历了几难。”贾会说:“上一世是‘家亡’,这一世是‘心死’。”婉怡道:“如此说来下一世就是‘国破’,依他的性格岂不危险。”贾会说道:“那也无法,这是他不能逃避的劫难,不过他该庆幸有你一直陪着他。”婉怡说:“他不认识我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还是他人间的一位过客。”贾会说:“他魂归仙神的时候能记起阳间的你,对你们夫妻感情还是有好处的。”婉怡自嘲道:“会是怎样的发妻能忍心离他而去,自己跑到山林之中快活对他不闻不问,即使回归地府不是叫他恨我吗?”贾会说:“他怎么会恨你呢,你与他夫妻两年怎会不知他的品性。”婉怡笑道:“上一世是我不懂,这一世怪我私心,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发妻。”贾会说:“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相像,真不愧是至臻佳话。”婉怡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找他?”贾会说:“差不多初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