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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京华笔记:巴托里威治事件(七)

    与此同时,一个相对平静但却更加折磨人精神的恐怖故事正在波利多斯城郊区一个排列着许多书架的房间里阴郁地逐渐展开。

    正如前文所说,公安部将搜来的威尔伯·史沫特莱的那些离奇手稿(或者说日记)转交给了我们波利多斯大学,希望大学方面能够解译其中的内容,可我们学校的语言学家们(不论他们研究的是古代语言还是现代语言)全都对这份文本一筹莫展。语言学家们说,威尔伯的手稿所使用的文字系统虽然与旧大陆拉斯托尼亚平原上使用的拉斯通古文大体相似,但相关领域的权威却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内容。

    最后,语言学家们一致认定,威尔伯所写的这份文本使用的是一种为了加密特别制作的字母系统。可是,当他们尝试用常见的密码破译方法解读其中的内容时,却依旧一无所获(他们甚至还考虑了作者口音的因素)。不过,在史沫特莱家找到的古书倒是非常引人注意,而且其中的一些内容甚至有望为哲学家与科学家打开一些可怕的新领域。但它们对于手稿的破译工作毫无帮助。在那些书籍中,有一本带铁扣的厚重典籍也使用了未知的文字系统,但它所使用的文字与手稿完全不同,看起来非常像是古代的库玛特文字。

    最后,这份手稿兜兜转转来到了我手上。我一拿到那份手稿,我就立马看出来了:这上面的文字是夏洛特语,是宇宙中一个已经灭亡了的种族,夏洛特蜂族曾经使用过的文字,这种文字的外貌特征就是与刀划在石头上刻出来的痕迹极其相似,因此看上去很像古代库玛特文字。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篇手稿的文字,但是我发现这篇手稿的语法完全不是夏洛特蜂的语法,因此我需要一点努力。

    有了同僚们再三失败的经验,我知道这会是一个既深奥又复杂的古怪谜题,我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去尝试那些简单的一般人类的破解方法。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我通过阅读书本学习了大量的密码学知识。我知道波利多斯大学的图书馆中里拥有最全面的资料,因而夜复一夜费尽心力地沉浸在阐述密码学的专著里。

    我阅读了拉斯特留斯的《密码术》,老波尔塔的《书写中出现的的隐秘字符》,德·弗吉尼亚的《数字和文字的加密处理》,费尔肯豪森的《对密码的破译方法》,十八世纪邓尼乌斯和西克鲁特斯撰写的有关密码破译学的论文,还有其他一些现代的学者例如我们学校那个密码学家菲尼克斯教授,居住在普罗维登斯共和国的大玄国密码学家张东溪的密码学专著以及克拉夫特的《如何书写密码》。

    在学习的过程中,我没有忘记本职工作,断断续续地尝试破解那份手稿,并最终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极端巧妙并且完全独创性的密码:这种密码将许多不同的对应字母表按照乘法表的样式排列起来,然后用任意只有最初编写者才知道的关键词对明文进行加密。

    较早的密码学专著似乎比较新的专著有用得多。而且我已经暗暗猜到,威尔伯书写的这份手稿使用的编码应该非常古老了,而且无疑是由许许多多秘传主义分子的实践者代代相传下来的。

    有好几次,我似乎看到胜利的曙光,感觉快要把它翻译出来了,却仍被某些意料之外的阻碍挡在了门外。随后,在我翻译这手稿的第五天,迷雾逐渐散开。手稿中某些位置上的某些字母开始变得清晰明确起来;而且这份文本显然是用纳尼语的语法书写的。

    就在第六天的夜晚,我在几乎筋疲力竭的状态下解决了翻译工作的最后一个大的障碍,并且第一次读到了一段连续的文字:它记录了威尔伯·史沫特莱自己写下来的他自己的过去。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它的确是一本日记,而且它的风格清晰地显示出,那个留下这本日记的奇怪家伙有着渊博的神秘知识,却在一般的知识上表现得像个穷乡僻壤来的文盲。我破译的第一段文字所标注的日期为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不禁被里面的内容震惊了。我清楚地记得,这段文字应该是由一个看起来好像十二三岁的小伙子(实际上却只有三岁半的孩子)写下来的,但是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十八岁的人写的。上面写着:

    “今天学了“呼唤万军千马的阿罗恩咒语”,不太喜欢。小山会回应它,但空气不会。楼上的东西赶在我前面了,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得多,它不太可能有多少地球上的脑子。开枪打了锡兰·安卡纳的牧羊犬杰奇,因为它打算咬我。锡兰说如果狗死了,他就要杀了我。我猜他不会。外公昨天昨晚一直要我念多尔衮神圣咒语,我觉得我看到了两个磁极之间的地下城市。等到洛玛大陆被清理干净后,如果我能使用多尔衮咒语,但还不能突破,我就到那两极之间去。在大祭祀仪式上,空气里的它们告诉我说,很多年后我才能清理洛玛大陆。我想那个时候外公应该是死掉了,所以我必须要学会所有空间的角度还有所有的阿扎伊尔和尼格-尼格之间的仪式。外面来的它们会帮我,不过如果没有人血,它们就没办法有身体。楼上的那个家伙看起来也会是这样。如果划出九星之印,或者对它吹出百合之粉,我就能稍微看见它的样子。它看起来像是自然之神大祭节前夕里小山上的它们。另一张脸会逐渐消失的。我想知道等洛玛大陆被清理干净,而且没有什么洛玛生物还待在上面的时候,我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随着呼唤万军千马的阿罗恩而来的他告诉我,我会可能会被改变,外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到了早晨,我几乎快因为恐惧被疯狂往出冒的一身冷汗给浸透了。我的精神被手稿中的恐怖内容刺激得高度集中,完全没有睡意,并且整晚都在狂热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整个晚上,我一直在研究那份手稿。我坐在桌前,在惨白惨白的台灯灯光下,用抖个不停的双手一页页翻过威尔伯的日记,同时用尽可能快的速度破译着上面的内容。等到第二天,我临时去学校外面吃了点炸土豆垫了垫肚子,然后又回到了学校图书馆,继续我的研究工作。整个白天,我都在一刻不停地阅读。只有到了需要再度使用复杂的密匙时才会停顿下来,疯狂地继续破译。

    玛奇玛小姐出于好意为我送来了中餐与晚餐,但我没办法吃太多。深夜的时候,我因为太困而在椅子上打了个盹,但很快就被一些混乱的噩梦给惊醒了。在梦中,我看到一个黄色的神明在警告我,警告我最好不要干涉史沫特莱家族所要进行的任何事物。我当时感到很诧异,因为我以为威尔伯·史沫特莱的家庭成员已经死绝了。

    在那场恶梦的第二天的早晨,在玛奇玛小姐和菲尼克斯教授坚持下,我与他们两个短暂地见了一面,开了一个小短会。随后两人面色灰白,浑身颤抖地告辞了。那天夜晚,我回到了公寓,躺到了床上,但时醒时睡,一直没有办法睡得很沉。第二天,星期三,我又回到那份手稿前,开始为自己正在破译的章节(以及前面已破译过的章节)写下详尽的笔记。

    那天的午夜时分,我撑不住,在办公室里的安乐椅上睡了片刻。但在黎明到来前,我再一次被古神的威胁吓醒,又重新回到了桌子边,继续自己的工作。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我的私人医师阿维林医生探望了我一回,询问了一下我的身体状态,并且坚持希望我能够停下手头的工作。但我拒绝了他。他不知道我正面对着什么东西。我告诉医生目前最至关重要的任务就是读完这本日记,并找出一些应对这本日记中提到的危险的办法。或许他不会理解,但我答应医生,等时机适当时,我肯定会给医生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当天晚上,天刚黑的时候,我终于读完了威尔伯那本吓死人的的手稿,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椅子上。当玛奇玛小姐送晚餐过来时,我正处于一种接近昏睡的状态,我几乎能听见我打的鼾。但是,当我注意到玛奇玛小姐的眼睛正在浏览我写下的笔记时,我立刻清醒了过来,本能地跳了起来把书合上,然后警告她,让她最好是不要读下去。随后,我虚弱地站起来,将写满了潦草字迹的纸张全都收集到了一起,装进了一个大信封里,然后飞快地将信封塞进了外套的内袋。虽然我还有足够的力气能走回公寓去,但我心里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些医疗援助。于是,我立刻打了一通电话,叫来了阿维林医生。等医生将我安顿到床上的时候,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地说,“看在万能万知的天主的份上,我们该做些什么?”

    最后,我因为支撑不住,还是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我感觉脑子里好像突然被清空了一样,有些精神错乱。我没有向阿维林医生解释任何事情,但在我为数不多的镇定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必须与菲尼克斯和玛奇玛进行长时间的私人的商讨。然而,根据阿维林后来跟我反映的一些事实来看,我在精神错乱的时候,我的下意识的表现实在令人非常吃惊——我宣称必须要消灭掉某个关在封闭老农宅里的东西,而且告诉他自另一维度空间的某些恐怖古老种族将会灭绝洛玛大陆上所有的植物、动物以及全体人类。在那些状态下,我会尖声高叫说整个洛玛大陆正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因为某些来自宇宙中心的混沌的远古之物准备剥夺地球上的一切,并把洛玛大陆拖出太阳系和物质宇宙,放到另一个空间里去(医生说,我宣称道,早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之前,洛玛大陆就是从这个空间里掉落出来的)。其他的时候,我则强烈要求要查阅图书馆里的那本《混沌赋》以及雷王·星的《魔鬼崇拜》,并且希望从找到某些仪式来制止我所说的那些危机。

    “阻止它们,阻止它们!”医生复述我在精神失常的说出来的一段话道。“史沫特莱那一大家子人就是想让那些东西进来,最糟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告诉玛奇玛小姐和菲尼克斯教授,我们必须做些什么!这是,这是一场没有人看的见的战争,不过我知道怎么制作百合粉尘……自从那天威尔伯到这儿,死在这里算起,它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被喂东西了。如果照那个速度……”

    虽然经常待在图书馆里不怎么出门晒太阳,但因为长期坚持一定的锻炼,因此我算是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待睡过一晚后,我的精神错乱已经好多了,也没有出现什么发烧的症状。

    他晚些时候醒了过来,头脑也恢复了先前的非常清醒的状态。但那种折磨人的恐惧感依旧挥之不去,我深刻地知道我必须要去做一些我该做的东西。等到星期六的下午,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图书馆看一看,并且叫来了玛奇玛小姐和菲尼克斯教授举行了一次讨论。在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以及整个晚上,我们这三个大学里最古怪的人都绞尽脑汁地构想着那些最为疯狂的猜测,并近乎绝望地相互争辩。我们从大书架和保险柜搬出了大堆的可怖奇怪典籍,放在图书馆里的一张的书桌上,狂热同时困惑不解地抄写下了书本上的一个又一个图解与仪式。他们两个没有质疑自己所作的事情。因为他们两个都曾在这座建筑物的前庭草场上见过威尔伯·史沫特莱的那具令人厌恶尸体。因此,我们所有人都不敢抱有哪怕一丝的侥幸心理,更不会认为那本日记只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在研究和争论的过程中,菲尼克斯教授曾提出过要去通知一下波利多斯的公安总部,但是玛奇玛小姐和我都一致拒绝他的提议,我们认为,公安部办事是严格遵照实际证据的,在这种工作状态下,公安部的成员养成了只遵从实际例子的思维,而威尔伯一事对于正常人而言过于抽象和疯狂,公安部那些没有见过实际例子的人肯定不会相信我们的话,而且那次对巴托里威治的调查也能够证实我们两个的想法。

    那天晚些时候,小会议结束了,但我们三个人仍然没能制订出一个明确的计划。整个周日,我都在忙于对比书本上的各个咒语,并尝试混合那些从大学实验室里带出来的化学试剂。我越是思索那本可憎的日记,就越是怀疑化学药剂在消灭威尔伯·史沫特莱遗留下来的那个东西时,究竟能不能起效。当时我还不知道,仅仅在几个小时后那个威胁着整个洛玛大陆的存在会摆脱束缚,并成为巴托里威治村民无法忘却的恐怖噩梦。

    对于我来说,那个星期一和星期天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因为我一直在无休止地重复实验与研究。深入研究那本可怕的日记后,我又对我们的整个计划做出了许多改动,我知道,到了最后关头,我们肯定还会要面对许多的不确定性因素。

    星期二的时候,我们终于制定出了一个明确的行动计划,并决定尽可能以我们最快的速度造访巴托里威治。而后,星期三,我看到了最为惊骇的消息。在《波利多斯广告人》一个角落里隐蔽地夹着一则来自普罗维登斯报社的一条“滑稽”小消息:据称,巴托里威治出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怪物。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当场就昏死了过去,随后,我赶紧打了电话给玛奇玛小姐和菲尼克斯教授,告诉了他们这条消息。我们一直讨论到深夜,第二天,我们三个飞快地准备好了所以东西。

    我知道我接下来将要摆弄一些非常恐怖的力量,甚至直面旧日之主的威光,然而其他人已经在我之前摆弄了更加险恶与深奥的东西,而除了正面硬抗之外,我几乎没有别的办法来阻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