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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人了

    老李心里一哆嗦,目光变了几变,多次伸进公文包的手,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您有什么吩咐,说吧。”

    “你不问我是谁吗?”

    “您想说自己就说了,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还是你们好沟通啊,看来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听完老李的话,小矮子反而一改之前的急躁,慢条斯理了起来,又轻轻抿了一口茶。

    “杀一个人,保一个人。”小矮子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薄薄的外套里,掏出一个巨大的橡木桶,压在脆弱的桌子上,橡木桶的桶身破了一根木板,黄澄澄的金币莹莹可见。

    犹是老李这种见过风浪的老江湖,还是挪不开眼:“这,这是古董金币呀,一枚就要上百块呐。”老李上前紧走了两步。

    “是吗?”小矮子面无表情的看了老李一眼,轻轻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小口。

    老李颤抖的捧起一把,仔细在灯下对着看,激动的说:“没错没错,难得保存这么完好,难得难得。”

    “咳咳。”小矮子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老李赶紧放下手中的金币。

    “这里是价值千万的金子,具体是古董还是什么,都不重要。”小矮子半站起身来,脸靠近了老李:“办成我的事,这都是你的,但如果办不成或者走漏了风声……”

    “不会!这一行我干了二十年,从没出过纰漏。”老李目光内敛,提到杀人一瞬间又变成了下江市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情报头子。

    “嗯。”小矮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你所谓的不出纰漏,在我眼里屁都不是,但你的信心倒是让我很满意。”

    老李刚想反驳,但看着对方逃过自己的追查,而且就大大方方的坐在自己家里,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有咬着牙关说:“要保谁?要杀谁?”

    “保我,杀王执!”小矮子淡淡的说道。

    天空传来滚滚雷声。

    都说秋雨绵绵,但今年也不知怎么了,下江市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都是又大又急,而且往往一下就是一夜。

    王执躺在仓库里,听着外面的雨声,翻来覆去睡不着,杀程发奎被诡异的小矮子撞见,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手尾,拒绝这个小矮子本身又不知会有什么后患。

    单以身手论,王执与小矮子的胜负在五五之间,小矮子胜在单手拖大桶的神力,就连跃上窗台,也是凭借小腿不可思议的爆发力,不过,看他的步伐虚浮,武功根基并不深厚。

    但这小矮子身上有太多诡异的地方,比如他仿佛没有心跳一般的潜伏,比如他浑身破绽又似毫无破绽的姿态,这些都让王执不敢贸然出手。

    正在思索之际,雨势更强,豆大的雨点砸在仓库顶棚上啪啪作响,王执一拍脑袋:“糟了!”前几天白小甜就说教室有些漏雨,自己一直忙没时间去修理,而且贫民窟的地势本来就低得夸张,又没有排水,这一场雨下来,还不把白小甜给淹死。

    王执慌忙撑起伞又拿上蓑衣斗笠,匆匆忙忙冲出门去。

    第二天,天终于放晴,王执拧着衣角的水,骂骂咧咧的从教室出来,一晚上的抗洪抢险,总算是没让这贫民窟里唯一的教室被水淹了,可这教室里的课桌板凳是要不得了,本来就是各家东拼西凑的老古董,这一泡水,立马就散了架。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有很多学生,不顾自己家被淹,也要冒着雨来学校帮忙,这样两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终于在天亮之前,排完教室里的水。

    看着满屋狼藉,白小甜也耗尽了耐心,全程黑着脸,一边收拾一边埋怨,王执不敢搭话,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才以要出摊为名,逃离教室。

    雨后的下江城,天气格外的好,还没到中午,地上的水渍就全然不见了,暖阳烤得人昏昏欲睡,王执推着载满旧书的板车,停靠在一个繁华的三岔路口,还没停稳,就引来了一群等着看连环画的孩子。

    作为一个二手书贩子王执也同样出色,小小的一辆板车上,既有学者教授都不太好找的古籍孤本,也有孩子们爱看的连环画和评书话本。

    王执找了块干净地方,把车一立,用砖头垫住车轱辘,把车上的雨布一掀:“看归看,别扯破了,扯破了我可打人。”

    孩子们连连答应,而他自己则倒在旁边的柱子上,报童帽往脸上一盖,一边眯着眼盘算着这场雨带来的损失,一边等老李来结程发奎的账。

    孩子们在一边吵闹着,讨论新出的连环画里鲁智深厉害还是武松厉害,混和着旁边卖药糖的吆喝声、摇晃驶来的电车铃声、背后茶馆里的嘈杂声,在这人间烟火的笼罩下,一夜没睡的王执居然感觉有些安宁,渐渐涌上倦意。

    就在此时,一只小手悄悄的摸向王执怀里,王执内心轻笑了一声,想必是哪家的孩子又没钱吃饭了,他现在兜里就只剩中午吃饭的两个铜板,嗐,摸走就摸走吧,大不了晚上再坑老李一顿饺子。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水浒传的连环画这一期还只连载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武松还没出场。

    于是,揣在袖子里的双手隔着衣服微动,缩在怀里的刺刀悄然抖离刀鞘,向上飞起半寸,只听见细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叮”,像是一根针扎在铁板上。

    那只手迅速缩回,尖锐的铁指甲划破了王执的外套,这是一场隐蔽而巧妙的刺杀,那闪着寒光的铁指甲赫然套在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手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王执却没有睁眼,像是没有发现,只是像伸懒腰一般,伸了伸腿。

    而这一伸腿正好拌在那孩子后退的必经之路上,只听见“哎呦”一声,然后响起了孩子摔倒后的哭声,周围的孩子们也纷纷向前安慰。

    不一会就簇拥着摔倒的孩子做鸟兽散。

    王执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刺刀,刀身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小孔,刀身的后面就是王执的心脏。

    “嘿嘿,有意思。”王执没有去追,而是继续倒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此时一个挑着两担柴的乡下人,路过书摊,看见封面上印着短裙女郎的杂志,顿时迈不开步了,站在书摊前,也不走,也不把肩膀上的扁担卸下来,就是直勾勾的盯着杂志上白花花的大腿看,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王执一眼,看王执好似睡的正香,赶紧把身体一正,伸手就要去拿那杂志,只是他肩膀上还挑着担子,他的扁担长的出奇,他这一转身,扁担直接越过板车。

    而扁担的头由铁皮包裹,明晃晃的攥成一个尖,他这一横扁担,那长矛似的尖头也直直得叉向王执的咽喉,就在扁担尖离王执的咽喉还有一寸之际,原本垫在板车底下的砖头像是松了,架在斜坡上的板车突然动了起来。

    车身前冲,一下挂住了扁担上的成捆的柴火,连带着担柴的汉子,一起向下冲去,周围的看客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好在这庄稼汉子也是身大力不亏,愣是咬紧后槽牙,用一己之力抵住了满满一车书的冲击之势,还用脚把砖头拢了过来,重新垫在板车轱辘下。

    这一手也赢得围观行人的阵阵掌声,这庄家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傻笑了两声,赶紧的挑起担子离开。

    而这一切发生之时,倒在旁边柱子上的王执,仿佛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香,一点也不知情。

    不一会到了中午饭点,此时茶馆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茶馆上下两层,一楼大堂说书,二楼包间待客。

    一楼的说书先生,功底很深厚,一部《隋唐演义》让他说得荡气回肠,说到关节要紧处,在二楼伺候的小伙计只想着赶紧倒完茶,去一楼听台上的先生说评书。

    结果不小心把滚烫的开水浇在了客人的手背上,而且这伙子客人还是白杆帮的打手,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茶馆老板还没赶到楼上说情,这小伙计立马就被人从二楼的窗户上扔了下来,正落在王执的书摊旁,若不是王执偏了偏脑袋,破碎的窗户木屑,就溅到王执头上。

    小伙计捂着腰躺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惊得围观人群往后退了一大步,还没等小伙计站起来,白杆帮的打手又不依不饶的追到楼下。

    小伙计见状连嘴角的血都不顾得擦,吓得赶紧往后退,本来茶馆门口地方也不算大,小伙计手脚并用的往后一挪,马上就要撞向王执。

    而王执此时像是真的睡着了,小伙计哭喊着撞过来,他竟没有任何反应。好在小伙计正要退到王执身上之时,踩到了自己刚吐的血,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这一摔手上身上抹得全是血,模样甚是凄惨。

    白杆帮的打手也不管那么多飞起一脚,这下满手是血小伙计结结实实的扎到了王执怀里,王执像是刚被惊醒一般,“哎呦”一声,身体一撤,肩膀一耸躲开小伙计的沾满血的双手,一把按住那小伙计的头。

    “啊呀啊呀。”王执做出了每一个胆小怕事的底层人都会有的反应,撒手后撤,这一撤,小伙计一下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正好仰面倒在板车的下面,不省人事。

    王执吓得魂飞魄散,人躺在他的板车下面,他不敢去扶人又不敢把车拉走,白杆帮一看出事了,也不再追打,转身溜进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人群里有几个跃跃欲试说要去找大夫的,说要报警的,一去也没了踪影。

    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王执这个小书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蹲在茶馆的台阶上,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的懊丧。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小伙子刚才吐的那滩血,就这么一会居然把石板地面腐蚀出一串小小的孔洞,而那小伙计蘸满血的双手也被腐蚀下一层皮来。

    王执目光阴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伙计,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个生无可恋等待巡警上门找麻烦的老实人,但没人知道,从二楼掉下来都没死的小伙计,撞到这个书贩子怀里,居然会颅骨碎裂。

    就在王执蹲在地上之时,真的有巡警过来查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