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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接风宴

    三天后,陈景元点齐一千兵马,在王敢的指引下,一路向北,前往安定县与起义军会师,在义军中露个脸。

    成功会师之后,王嘉胤,不占泥,高迎祥等人给陈景元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庆祝陈景元的加入。

    宴会上,几人对于陈景元起兵造反的经历感到十分好奇。

    他们这群人是被天灾人祸逼得活不下去了,没办法了才会聚众造反,本质上就是为了求生存。

    可陈景元明明是一个家大业大,前途光明的官宦子弟,不好好的当他的地主或是读书考取功名,为什么偏偏要做造反这种诛九族的大事,真的是奇怪。

    造反可不是请客吃饭,造反,是要死人的,一步不慎就会落得生死族灭的下场。

    陈景元在接风宴上连连叹息,闷头喝了几口酒之后,红了眼睛。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自幼读书,早开心智,后随着父亲升迁调任走过了许多地方,然天降大旱数年,粮食减产,然朝廷的赋税不仅不减,反而还更重了,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在庆阳,我见着一个老农,因家中所有的粮食全都交了赋税,然而这还不够,家中一切值钱的不值钱的都被抢了,就连粮种都没能保住,老农绝望之下,跳河自杀了。”

    “在吕梁,我见着一个一家四口的家庭,因为交不起赋税,把家中的田地都卖了,可是可恶的地主家却趁机压价,最后卖田的钱都还不够交税,无奈借了驴打滚,可是第二年大旱仍然不停,还不上债,家中十几岁的女儿就被地主家给抢走了,就连家中男人都被地主家活活打死,尸体就挂在树上。”

    “在延川,那时候是冬天,我随父亲出县城的时候,亲眼看见路旁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横七竖八,衣衫褴褛的尸体,我问城门口的士兵,他们说这些人都是欠了地主家钱还不上,被赶出去流落城外,活活冻死饿死的。”

    “他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在天灾人祸之下,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家园,最后连自己和家人的命都保不住,冻死饿死不计其数。”

    “最开始,我看到这些的时候很难过,书中学到的道义让我不忍看到这些,我想要用我的钱接济他们,让他们能够吃一顿饱饭。”

    “可是我的父亲却告诉我,你心地善良总是好的,可你管的了他们一顿饱饭,难道还管得了他们一世饱饭吗?”

    陈景元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更红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就算我能管他们一辈子饱饭,可是我还能管全天下的流民一辈子饱饭吗?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我家中财产翻了百倍,也不可能让全天下的流民吃上饱饭。那么,该怎么让全天下的人都吃上饱饭呢?”

    “天灾我改变不了,可是人祸我却有可能改变,那时候我就想,是那些高高在上,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地主豪绅,爬在老百姓的身上吸血,才让那么多人饿死的,冻死。”

    “只要把所有的贪官污吏,地主豪绅全都掀翻,杀死,埋葬,应该就可以了吧?”

    “于是,我散尽家财,毅然决然的拉起队伍,发誓要将这个陈旧腐败的世界全都砸碎,让天底下的人全都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安居乐业。”

    陈景元的一番话之下,配合着他通红的眼睛,还真把所有的人说动了。

    此时接风宴上的众人钦佩的看着陈景元,心中更是震撼。

    他们万万没想到,陈景元的志向竟然这般广大,都在考虑把大明推翻了。

    众人就此对于陈景元刮目相看,原以为他只是脑袋一热就起义的小年轻,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早有预谋,还有了明确的目标。

    大明至今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占据着整个中原大地,人口不知有多少,土地更是广袤无边,军队上百万之众。

    他们反抗大明,不过是被天灾人祸逼得活不下去了,才开始起义造反,其他的还没有想太多。

    而听到陈景元说的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之后,心中更是悲切,不由得悲从中来。

    虽然说的不是他们自己,可是这些事情听起来却觉得熟悉无比,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在这片土地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在场的众人都是穷苦人出身,哪个没有被贪官污吏压榨过,被地主豪绅欺压过?

    都是没办法了,才会选择造反,但凡有一点食物果腹,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他们都不会走上这条危机重重的道路。

    “没错,要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太该死,各种税多如牛毛,逼得我等没有生路,都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再忍下去,荒野上下一个饿死的尸体就是我了。”

    高迎祥抹了抹通红的眼睛,一脸怒气的说道。

    不沾泥也连连点头,捏紧拳头,双眼通红,身体紧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没错,都快被地主欺负死了,让我如何能忍?于是我索幸把地主家的粮食抢了,然后拉起队伍把以前欺负我们的地主全给宰了。”

    有着共同悲惨遭遇的人很容易产生共情,陈景元稍微一说,众人就把自己以前的过往也说了出来,虽然遭遇不同,但又觉得无比的熟悉。

    人世间的苦楚,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吧。

    陈景元又喝了几口酒,等众人都说了自己的遭遇之后,才开口问道:“那我们之后要做什么?”

    众人听到陈景元的问题,目光投向了他。

    “做什么?”

    高迎祥一拍桌子,把桌上的饭菜震得晃动起来,酒杯倒下,酒液汩汩顺着桌子流下。

    “当然是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都杀了,让他们不能再欺负我们。”

    “没错,要杀到他们怕!要杀得他们只要听到我们的名字就胆寒,杀到他们不敢再来我们这里!把我们失去的土地全都夺回来。”

    “把我们被抢的钱和土地全都抢回来,把那些地主劣绅全杀了!”

    众头领七嘴八舌的说道,但总的来看,无非是要把整个陕西的贪官污吏全都打怕,然后把失去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陈景元连连称赞,对众位头领的勇气表示敬佩。

    接风宴宾主尽欢,等结束之后,陈景元在亲卫的搀扶之下回到了王嘉胤给他划分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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