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堪回首
清风徐徐，朝霞满布。
一轮金日划破苍穹染红了整片天空。
忙碌的清晨，相对于一个重获新生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杜美路70号办事处里的车辆来去经过门口时都会按上一声喇叭，让人听出了欢悦的节奏。办公楼前进出的工作人员满脸都是笑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相互间都会问个早安。
根据羁押和取保候审的规定，今天又是李成武回来报到接受审讯的一天，这是他十天后第一次按时回来。
陈放看着一跛一跛走进去的四哥，心底由衷地敬佩一个男人，他觉得信誉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无价的，不管你面对什么样的困惑，始终都能坚持下去才是最可贵的。
大哥杜文峰在后面说道：“开车吧，也许老四坚持的是对的。”
半小时前，情报编审科季云婷就带人在忙着布置一个新的审讯室。
严格来说是一间会议室，一间军统上海特区办事处开会用的会议室，她把会议室布置成了一间审讯室。
最后还特意看了看犯人坐的椅子，这也是她特意给换的，一张开会时坐的椅子，是那种上面铺着一层薄薄海绵的椅子。
科室编审员小芳说不就是审讯一个犯人，用得着这样隆重吗？
季云婷瞪了小芳一眼，她觉得审李成武就应该在高级一点的地方，原来的审讯室只能审出一些卑鄙无耻的人和事。
她向上头请示的理由居然是审讯室的光线不太好，灯泡老是坏掉。
今天同样是两位处长主审，季云婷科长陪审。
还有一个女记录员，也是上次那个记录员小慧，听说还是她主动申请来做记录的。她申请的理由也是刑讯室的光线不太好老是写错字。
季云婷想了想就答应她了。
当李成武被带进来时，看到人还是那些人，地方却不是原来的地方。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开端，不一样的是这次主审人的面容都可爱了许多。
也许是他们觉得对面的犯人不一定就是犯人，也可能是一个抗战中的人物，至少也算是一个神奇的人物。
而桥连江却不是这样想，他念念不忘的是他曾失去的钱财，总觉得是李成武贪墨了这笔钱财。
因为对于他来说世上没有人能面对如此一笔钱财而不动心的，但他至少忘了一个人，忘了王明楚王站长就是一个面对钱财不动心的人，是他把这笔钱财交给李成武捐出去的。
“李成武，你不要想着避重就轻地说，你还是如实交待你是如何帮着日本人残害咱国人的事情。”
“我不想评价自己的对与错，一切就留给历史去评判吧。”
“历史的评判？那你又如何解释1940年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当天，工人游行时在南京路上造成的惨案，当时被日军枪杀了几十名老百姓？”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大多数人知道往事都是不堪回首的。
“能给我一根香烟吗？”
“当然可以。”秦路远递上了一整包香烟，同时递上了一盒火柴。
接过香烟李成武缓了缓，从吸入香烟这一刻他知道，不想说的总是要说出来的。
“没法解释，我也很悲痛。我无法阻止日军的侵略和屠杀，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平息场面及时制止血案的发生。”
季云婷忽然问道：“你说制止了屠杀，你当时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不了什么，只是进行了一些冷处理，面对任何一种暴怒只能进行冷处理。”
“怎样的冷处理？”
“当我去到现场时先是把所有警察人员撤了下来，然后再把那些蓄意寻衅滋事的黑帮分子驱赶，最后通过平息事件劝日本人离场。”
李成武没有说当天军统也安排了特务参与闹事，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不能提起的话题。
桥连江冷冷地说：“我看你就是撒谎，你能劝得了日本人离开？谁不知他们是极度凶残的？”
“桥处长当时也看到了他们就像野兽一样的凶残，往往侵略的行径都是为了掠夺，其实质就是经济问题，我只是用其矛攻其盾而已。”
“怎样的矛，和怎样的盾？”
“当年日本军国主义正在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说白了他们就是要钱，其它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
道理很简单，大家一听都明了。
秦路远说：“这些群体性的事件我们也不好判断，先记录下来吧。”
桥连江笑了笑，说：“既然不好判断，就说说汇中饭店发生的事情吧。当年我们策划刺杀日本藤田将军，却是因为你替他挡了子弹才使得我们最终任务的失败。”
桥连江举起手中的资料，愤怒地扔在了地上。
“我还知道你因此获得了日本人的奖励，好像是一套日军的少佐军衔和军服，这你承认吗？”
“我不会替日本人挡子弹，我是为了救我的太太，因为她刚好站在了枪手的前面。”
“那我们进场暗杀的枪手是怎么死的？”
“我既是中枪替人挡了子弹，我又怎清楚后面发生的事情，但我认为一定是被乱枪打死的。”
秦路远说：“这事我是清楚的，当年是你劝阻我们停下暗杀行动，说是日本人部署了大量的军队设好了埋伏，劝我们及时撤退避免会牺牲更多的人。”
季云婷问道：“秦副处长，听你这样说，难道你在现场看到这一切吗？”
秦路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侥幸宽慰的笑容。
“是的，因为我也参加了行动。”
桥连江听了不以为然，他觉得每件事只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有不同的一面，而真实的一面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见的。
“你就不会认为这是他为了保护日本人而编造的谎话？”
“不会。至于取消行动后我亲眼目睹日本人离开时走出来大量的宪兵队，我们当时都庆幸躲过了他们的伏击。”
秦路远一边说一边摇头，他当然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算不算是及时把情报告诉了我们，才避免了让行动小组付出巨大的人员牺牲？”
季云婷说完看了一下正在记录的小慧，确定她会把这句话写进去。
审讯到了这一步，桥连江仍然不想轻易放弃，他很清楚只有李成武定了罪，他才有机会继续追查这笔钱财。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笔钱财一直就存放在租界的外国人银行里，只是这笔钱财最后却要了他的性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为财死”了。
“不管怎么说，你终是接受了日本人奖励的军衔军服，这难道不是一种汉奸的行为吗？”
“衣服就是衣服，穿上做了汉奸的事就是汉奸，而我穿上是为了行刺那些手上沾满了国人鲜血的汉奸和日本刽子手。”
李成武说完，现场审讯的人都觉得惊奇，他们确实知道那些年许多爱国志士暗杀了大量的汉奸和日本人。
“你都刺杀了那些汉奸和日本人？”
季云婷不仅仅是惊奇，她更想知道细节。当她饶有兴致地问出来时，也许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下去了。
“真的要说吗？你确定我说了你们就会相信？”
“我信，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都会相信。”
她喜欢侠客，但都只是传说中那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的义士，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一轮金日划破苍穹染红了整片天空。
忙碌的清晨，相对于一个重获新生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杜美路70号办事处里的车辆来去经过门口时都会按上一声喇叭，让人听出了欢悦的节奏。办公楼前进出的工作人员满脸都是笑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相互间都会问个早安。
根据羁押和取保候审的规定，今天又是李成武回来报到接受审讯的一天，这是他十天后第一次按时回来。
陈放看着一跛一跛走进去的四哥，心底由衷地敬佩一个男人，他觉得信誉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无价的，不管你面对什么样的困惑，始终都能坚持下去才是最可贵的。
大哥杜文峰在后面说道：“开车吧，也许老四坚持的是对的。”
半小时前，情报编审科季云婷就带人在忙着布置一个新的审讯室。
严格来说是一间会议室，一间军统上海特区办事处开会用的会议室，她把会议室布置成了一间审讯室。
最后还特意看了看犯人坐的椅子，这也是她特意给换的，一张开会时坐的椅子，是那种上面铺着一层薄薄海绵的椅子。
科室编审员小芳说不就是审讯一个犯人，用得着这样隆重吗？
季云婷瞪了小芳一眼，她觉得审李成武就应该在高级一点的地方，原来的审讯室只能审出一些卑鄙无耻的人和事。
她向上头请示的理由居然是审讯室的光线不太好，灯泡老是坏掉。
今天同样是两位处长主审，季云婷科长陪审。
还有一个女记录员，也是上次那个记录员小慧，听说还是她主动申请来做记录的。她申请的理由也是刑讯室的光线不太好老是写错字。
季云婷想了想就答应她了。
当李成武被带进来时，看到人还是那些人，地方却不是原来的地方。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开端，不一样的是这次主审人的面容都可爱了许多。
也许是他们觉得对面的犯人不一定就是犯人，也可能是一个抗战中的人物，至少也算是一个神奇的人物。
而桥连江却不是这样想，他念念不忘的是他曾失去的钱财，总觉得是李成武贪墨了这笔钱财。
因为对于他来说世上没有人能面对如此一笔钱财而不动心的，但他至少忘了一个人，忘了王明楚王站长就是一个面对钱财不动心的人，是他把这笔钱财交给李成武捐出去的。
“李成武，你不要想着避重就轻地说，你还是如实交待你是如何帮着日本人残害咱国人的事情。”
“我不想评价自己的对与错，一切就留给历史去评判吧。”
“历史的评判？那你又如何解释1940年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当天，工人游行时在南京路上造成的惨案，当时被日军枪杀了几十名老百姓？”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大多数人知道往事都是不堪回首的。
“能给我一根香烟吗？”
“当然可以。”秦路远递上了一整包香烟，同时递上了一盒火柴。
接过香烟李成武缓了缓，从吸入香烟这一刻他知道，不想说的总是要说出来的。
“没法解释，我也很悲痛。我无法阻止日军的侵略和屠杀，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平息场面及时制止血案的发生。”
季云婷忽然问道：“你说制止了屠杀，你当时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不了什么，只是进行了一些冷处理，面对任何一种暴怒只能进行冷处理。”
“怎样的冷处理？”
“当我去到现场时先是把所有警察人员撤了下来，然后再把那些蓄意寻衅滋事的黑帮分子驱赶，最后通过平息事件劝日本人离场。”
李成武没有说当天军统也安排了特务参与闹事，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不能提起的话题。
桥连江冷冷地说：“我看你就是撒谎，你能劝得了日本人离开？谁不知他们是极度凶残的？”
“桥处长当时也看到了他们就像野兽一样的凶残，往往侵略的行径都是为了掠夺，其实质就是经济问题，我只是用其矛攻其盾而已。”
“怎样的矛，和怎样的盾？”
“当年日本军国主义正在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说白了他们就是要钱，其它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
道理很简单，大家一听都明了。
秦路远说：“这些群体性的事件我们也不好判断，先记录下来吧。”
桥连江笑了笑，说：“既然不好判断，就说说汇中饭店发生的事情吧。当年我们策划刺杀日本藤田将军，却是因为你替他挡了子弹才使得我们最终任务的失败。”
桥连江举起手中的资料，愤怒地扔在了地上。
“我还知道你因此获得了日本人的奖励，好像是一套日军的少佐军衔和军服，这你承认吗？”
“我不会替日本人挡子弹，我是为了救我的太太，因为她刚好站在了枪手的前面。”
“那我们进场暗杀的枪手是怎么死的？”
“我既是中枪替人挡了子弹，我又怎清楚后面发生的事情，但我认为一定是被乱枪打死的。”
秦路远说：“这事我是清楚的，当年是你劝阻我们停下暗杀行动，说是日本人部署了大量的军队设好了埋伏，劝我们及时撤退避免会牺牲更多的人。”
季云婷问道：“秦副处长，听你这样说，难道你在现场看到这一切吗？”
秦路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侥幸宽慰的笑容。
“是的，因为我也参加了行动。”
桥连江听了不以为然，他觉得每件事只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有不同的一面，而真实的一面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见的。
“你就不会认为这是他为了保护日本人而编造的谎话？”
“不会。至于取消行动后我亲眼目睹日本人离开时走出来大量的宪兵队，我们当时都庆幸躲过了他们的伏击。”
秦路远一边说一边摇头，他当然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算不算是及时把情报告诉了我们，才避免了让行动小组付出巨大的人员牺牲？”
季云婷说完看了一下正在记录的小慧，确定她会把这句话写进去。
审讯到了这一步，桥连江仍然不想轻易放弃，他很清楚只有李成武定了罪，他才有机会继续追查这笔钱财。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笔钱财一直就存放在租界的外国人银行里，只是这笔钱财最后却要了他的性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为财死”了。
“不管怎么说，你终是接受了日本人奖励的军衔军服，这难道不是一种汉奸的行为吗？”
“衣服就是衣服，穿上做了汉奸的事就是汉奸，而我穿上是为了行刺那些手上沾满了国人鲜血的汉奸和日本刽子手。”
李成武说完，现场审讯的人都觉得惊奇，他们确实知道那些年许多爱国志士暗杀了大量的汉奸和日本人。
“你都刺杀了那些汉奸和日本人？”
季云婷不仅仅是惊奇，她更想知道细节。当她饶有兴致地问出来时，也许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下去了。
“真的要说吗？你确定我说了你们就会相信？”
“我信，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都会相信。”
她喜欢侠客，但都只是传说中那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的义士，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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