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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西塘往事

    1932年1月29日,嘉兴,西塘镇。

    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一艘乌篷船从夕阳落下的地方缓缓滑了过来。

    流水潺潺,小船穿过一座桥拱时,船夫蹲下来,把竹杆压得低低的,仿佛是不想惊扰了这座经历千年沧桑的石桥。

    长长的竹杆轻轻地点入水中,在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层层的水波,小船慢慢靠近了渡口。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从乌篷布下伸出了头,一双大眼睛看着眼前“梦里水乡,画中人家”的美景时竟忘了眨眼,一下子看呆了。

    两岸的杨柳树郁郁葱葱,低垂的柳枝随风摇摆,就像是河边綄纱少女垂下的青丝,拂起水面一圈圈的涟漪。

    一个十六七岁穿着天青色百褶裙的姑娘从船舱中大步走出来,一下稳稳地站在船头向两岸张望。

    “怎么样,我说我的乡下很美吧?”

    话音一落,那个大眼睛小伙和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人一起从船舱中提着行李箱迈出来。

    青年男人应该不常乘坐小船,随着小船左右摆动一下没站稳差点倒向水面,旁边的小伙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青年男人急得“啊啊”叫出了声,站在船头的姑娘看了禁不住哈哈大笑,一只手指着青年男人一只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小伙朝着姑娘说:“沈凤清你还笑,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青年男人正是从南京来的李成武,时任国军107师七旅二团中校参谋长,小伙和姑娘是他的随从付雨生和沈凤清。

    1932年1月28日,驻沪日军向闸北布防的中国第十九路军所部发起进攻,淞沪抗战展开。最后在兵力差距较大的情况下,第十九路军不得不撤退到嘉定、太仓一线,沪杭部分地区失守。

    李成武伤愈后本想回到上海追赶自己的部队,不曾想去路成了敌占区,现在只能绕道经沈凤清的家乡嘉兴西塘镇了。

    西塘镇上有一家苏绣老店,叫“沈家织绣”。听说这家老店传了三代,他家卖的苏绣是镇上品种最多,也是最好的料子。

    沈家织绣地处茜泾塘和斜路港交界的沿河路上,门口就是镇上最热闹的集市街。

    白天里人来人往繁华喧嚣,一到夜晚家家户户挂上一串串的红灯笼,沿河一路灯火通明倒映在河里更像是星河灿烂的时空。

    刚下船的沈凤清带着李成武和付雨生两人随处逛荡,沿途不停介绍着两旁的古建筑和大街上的美食,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向斜路港这边走来。

    趁着夜色微浓,华灯初上。

    他们穿梭在弄堂小巷里,静静的不需要言语,只是从青石板路上走过,从斑驳的拱桥下穿过。

    走在大街上吃着当地特有的小吃,坐在茶楼里喝着最久的的绍兴老酒女儿红,当一碟碟的糕点和美食端上桌时,付雨生惊叹不已,说从来就没在这么美的地方吃过这么美的美食。

    此时正是沈家织绣店里繁忙的时候,沈老太太和两个伙计前后打点应付着进进出出的客人,整个店里充盈着主人和宾客的欢声。

    店里刚出去一撮客人,又有许多的客人进来,同时还有四五个凶煞的汉子走了进来。

    几个汉子进了店就四下驱赶客人,把店里的一些布匹织锦推倒在地,几人一下就把店面给霸占了。

    其中一个身形肥壮的中年汉子更是杵在门口,挡住了外面准备进来的客人。店外一时间围观了许多人,他们都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沈老太太见状急忙上前,陪着笑脸说:“童爷,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童爷翻卷白眼说:“怎么,我就不能来吗?我家婆姨就不能用苏绣的料子吗?”

    “能来,能来,童爷你想要哪匹料子都送给你。”

    “哪匹料子我都不要你送,如果你想送就送我这间店吧。”

    沈老太太一听知道来者不善,她笑着说:“童爷说笑了,这店可是我家的祖业,怎能说送就送呢?”

    “老太婆,你家沈老板都仙游多年了,你守着这破店干嘛?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得不到这间店你也休想再做生意了。”

    童爷说完竟让手下搬了一张长櫈横着坐在门面前,手下人递上了一支水烟筒和一袋烟丝,任凭外面的人说长道短,他慢悠悠的抽上了水烟,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无奈之下,沈老太太只能上前哀求,童爷大手一撩竟把老太太掀倒在地,店里伙计赶忙上前扶着。

    “老太婆,童爷我把东边的店面都盘下来了,眼看我的酒楼就要开张,你却挡我的财路?”

    “真的不行啊,这是我沈家祖业来的。”

    童爷说:“你说不行我说行,要不你问问附近的乡里乡亲,有谁说不行的?”

    “我说不行。”

    话音未落,童爷还没看清是谁这么大胆时,李成武推开人群三两步上前,飞起一脚把他踹出了几米之外。

    “哎呦”一声,重重倒在地上的童爷和手下几个汉子纷纷看向这边来。

    李成武和付雨生已经走进店里来,沈凤清扔下手中的行李,一下子扑到地上的沈老太太身边。

    童爷看到竟然是两个年青人出的手,他恼怒之下冲着手下嚷到。

    “你们还呆着干嘛,还不给我上去弄死他们?”

    几个手下听了就要往前冲上去,李成武突然伸手出来喊到。

    “等一下。”

    对方不知怎么回事,一下都停在原地,奇怪地看着。

    李成武说:“想打架就出门外去打,如果把店里的东西砸烂了而你们又赔不起时,我还要考虑是不是要扭断你们的脖子了?”

    这番话下来,童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人还躺在地上,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对方,大吼到“打死他们”。

    “啊”的一声惨叫,外面的人还没看清怎一回事。

    刚一起冲上来的几个手下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脚下生了根似的,然后又慢慢的向后退去,他们的动作很慢很慢,又仿佛是地上布满了地雷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付雨生已拔出了手枪,此时正指着最前面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汉子的额头已被砸破,此时正慢慢地渗出一股子鲜红的血液。

    李成武也不管面前的局势如何,径自走到童爷面前,蹲了下来。

    “你叫童爷?我觉得不好听,怎么办?”

    说完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军用尖刀,一下扎在童爷的大腿上,随后又大力地拔出来。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童爷又躺在地上来回翻滚,从大腿流出来的血液一下染红了整片的地面。

    李成武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对方几个汉子面前,把染了血的尖刀在其中一人身上来回擦干净。

    这些平日欺压百姓习惯了的汉子如今在枪口下竟然不敢动弹。付雨生把枪收了起来,李成武擦干净军刀重又插入靴子里,抬头看着几个汉子。

    “听清楚了,从今以后你们不准再踏进这条街一步。”

    后面一个汉子傻傻地问:“为什么?”

    “因为是李成武说的。”

    “谁是李成武?”

    “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