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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单骑战六将

    但凡看过水浒之人,怎会不知宋江为人,大气豪爽、仗义疏财都不算过誉,要说忠厚实诚就绝对是“冤枉”他了,可惜他起点太低,只是个不入流的吏员,想要跳出郓城这一亩三分地儿可谓是千难万难,故而满肚子算计在公门中不知何处兜售,倒是面对江湖草莽得以尽数施展。

    正如其所言,这几车财货倒是没放在他眼里,他们此去一行投梁山入伙,而梁山现今当家作主之人便是刚刚截了生辰纲的晁盖,这些金银珠宝到了梁山是锦上添花却非雪中送炭,舍了便舍了,唯这一票忠心相随的兄弟才是他安身立命之根本,当以义气将他们尽数裹挟,救王英是如此,为王英报仇亦是为此,此番必不能善了。

    吕方深知这一点,故而暗地不松反紧,见对方大半人马犹在密林之中,便吩咐手下多备引火之物,刀出鞘、箭上弦,听令而动。

    宋江着花荣、秦明各领前排两都人马向左右散开,又命燕顺、郑天寿二人押着那队马车来到双方中间,与吕方交换王英。

    郑天寿生怕燕顺不顾宋江嘱托撒泼耍浑,抢先下马抱拳道:“好汉,这些财货已是我等全部家当,还望高抬贵手,容小人取回受伤兄弟。”接着,转头招呼那些车把式回去。

    王英躺在地上,原本哀嚎不断,此刻听到这话,哪里肯依,顿时暴怒说道:“偏是一根毛都不予这贼厮鸟,要杀要剐,我王英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这话倒是硬气,也不知刚才倒地装死狗的又是谁来?

    “我这哥哥想是疼昏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好汉莫要与他计较。”郑天寿回身一边讨好地说道,一边又是给那矮脚虎使眼色。

    王英看到,哼哼两声没再言语。吕方见此只做不知,他摆摆手,示意对方上前接人回去。这时,一直没作声的燕顺突然策马而出,郑天寿见状脸色一变,又立即复原。

    待到王英近前,燕顺下马弯腰去扶他,却见锦毛虎明处一手伸向王英,暗里另一手摸向腰间朴刀,在其手指碰到刀柄那刻,身后忽然传来郑天寿声音:“哥哥且慢,小弟来帮手。”

    说着,这位白面郎君紧赶两步与燕顺并作一处,一手隐蔽按在其刀柄上,另一手也伸向王英,同时,朝燕顺微微摇头。

    两人无声交流片刻,才一左一右同时双手去扶矮脚虎,不想才动一下,王英就发出杀猪一般惨叫,却是他下身那箭竟完全贯穿、入地盈寸。燕顺与郑天寿相顾骇然,心中暗暗咋舌,尤其燕顺,更是后怕不已,当下不敢他想,先是双手发力,将那已然变形的铁矢从地上拔出,才同郑天寿一并将王英抬起。

    在他们摆弄王英同时,吕方从地上提起画戟,惹得那两人心头一颤,燕顺与郑天寿强自镇定,将王英横置鞍上,方牵马向宋江等人走去。期间,王英不知是疼痛难忍还是愤怒不已,兀自挣扎不休、叫骂不止。

    吕方微微一笑,暗叹:“能上梁山者,本事且不论,确实各有三分胆色。”抬戟一招,与一众手下跟着那三人缓缓压上,及至将车队变为后阵才重新站定,原本双方相距不过一箭之地,此时更近。

    宋江见燕顺三人安然返回,心中便有了底气,当下皮笑肉不笑说道:“壮士已遂心意,何不让开大道放我等过谷?”

    吕方故作为难回道:“好教押司知晓,谷内不远便是小寨,贵属儿郎众多,倘若心怀不轨,我岂非引狼入室?”

    左边花荣接口:“你莫欺人太甚,你不让道,我等如何过得这对影山?”

    “此去向北五六十里,便有一处岔路,可绕过这山。”吕方好心为他指引。

    右边秦明再也压不住火气,喝到:“洒家看你这贼厮分明在戏耍我等,且吃爷爷一棒!”话音没落,他便拖棒出阵,只是胯下新换坐骑不如之前那匹神骏。

    花荣先前几箭皆为吕方化解,故而早把宝弓收起,又从得胜钩上取下烂银枪,见秦明动手,当下也是枪锋直指吕方而来。

    “贼人休得猖狂,黄信来战你!”此人之前一直在宋江后方压阵,这时也一并冲出,只见他相貌端方如虎豹、身躯长大似蛟龙,使一口丈许双手巨剑,大步流星、快逾奔马,却是那自取名号的“镇三山”。

    吕方不慌不忙,喝令到:“刀牌靠前,密集结阵,后排弓手,点火放箭,其他人等,投掷火球!”说罢,他便提缰跃马、径直冲向黄信。

    他身后那百余人想是平日里演练得法,在几名小校整治下,依令行事、不敢偏差,未等宋江有所举动,便已攒射而出簇簇火矢,接着抛出不少“火杏”“烟球”等物,又将以火油引燃的滚木顺着山势从两边推下。

    方今初春,草木未盛,这几日又没有多少雨水,淄州地界儿最是干燥,因此那林子是一点就着,眼见着身边火起,前方还有燃烧的巨木阻路,宋江手底这些来自清风山的乌合之众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登时大乱、四散逃避。

    恰在此时,一阵大风从深谷之中吹来,风助火势更是浓烟滚滚,山路附近一片混沌,几不能视物,宋江、燕顺等人连连呼喝,也怎么也无法重整军阵,在大难临头之际,这几位头领、大王却是威信扫地了。

    战场中心反而稍显平静,由于双方相距不远,可谓拍马便至,因此,吕方几人马势未起、便战在一处。又是秦明当先杀到,这次却是学乖了,平端狼牙棒,截向吕方腰腹;另一边花荣枪出如龙,刺向吕方左肩;前方黄信自下而上、一剑斜斩、直取马头。

    三面齐至,路数各有不同,分取三处要害,寻常人怕是要横尸当场,但吕方绝非寻常人。他忽然勒马向左,同时挥戟平砍。

    画戟本属重兵器,吕方所持画戟重约四十二斤,在他手上却轻若无物,戟刃掠空而过,好似飞鱼越水,拉出重重幻影,仿佛层层涟漪,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身在战场之中还是临渊观鱼。

    待戟刃及至秦明脖颈,这霹雳火如同刚刚自水里捞出一般,惊出一身冷汗,勉力竖起狼牙棒,欲搪住这致命一击,吕方倏地顺势变正持为反持、变砍为拍,以画戟侧面重击秦明。

    秦明因伤气力不佳,兼且吕方骤然发难,仓促之间哪能抵住吕方全力施为,当下便被拍得连人带马歪向一侧,恰好挡在黄信面前。

    这“镇三山”再也镇定不下,突变就在眼前,若是继续以剑斩之,未等吕方马头落地,秦明先要人头落地,他也只好生生顿住剑势,收招来接他师父,一放一收本就难受,加之自秦明处传来巨力,便是熟铁也得压扁揉圆,俩人并一马立时跌倒并作滚地葫芦。

    吕方拍下秦明后,画戟未作停顿,少了秦明这个阻碍,那戟变拍为撇,去势更快,几若流光遁地,无迹可寻,花荣只觉眼前一花,便见戟刃已是近在咫尺,这才明白郭盛为何毫无招架之力。

    但“小李广”岂是浪得虚名,眼见秦明前车之鉴,焉能重蹈覆辙,他使了个镫里藏身,凭借好骑术躲过一劫,在错马之际,又重回鞍上,接着探出一记回马枪,直取吕方后心,时机拿捏之准、身法变化之快,端的高明。

    吕方便如头后长眼、未卜先知一般,手中画戟如臂使指,在腰侧一转,由左手交到右手,戟杆尾刃刚好荡开花荣来枪,一派潇洒写意难于文载。

    接着,他跃马出戟向下刺去,直取倒地的秦明、黄信二人,此时花荣已是离开战圈,便是取弓也救之不暇,何况吕方阵中正有箭矢向他射来,一边以枪御箭,一边只能眼睁睁看那师徒二人便要成为吕方戟下亡魂,不禁肝胆俱裂。

    秦明、黄信才欲起身,便觉身后劲风大起,不用看也知道,必是吕方马到戟至,奈何反应不及,正自闭目待死,却闻燕顺大吼:“休得伤我兄弟”。

    一场大火烧得清风山这伙山贼是狼奔豚突,宋江三人也自顾不暇,只得带几十亲卫护着王英和家眷车马远离林子。待宋江冲出浓烟,就看那吕方一戟将秦明拍落马下,又逼得花荣不敢直撄其锋。他大呼“不好”,立即抱拳对燕顺、郑天寿说道:“请二位兄弟快去救援秦总管,王英兄弟有小可照拂。”

    锦毛虎须眉尽皆焦曲,白面郎君一脸熏黑,二人咳嗽连连,闻言同也发现形势不利,不及还礼就纵马而去。燕顺声到人到,刀斩画戟,郑天寿一枪戳出,直取吕方。

    小温侯早已注意来人,这下刺不过是一式虚招,只见他将画戟一翻让过朴刀,又变刺为剁落向燕顺手腕,另一手接住枪头,单臂发力竟是把郑天寿从马上举起。

    吓得这位白面郎君脸色更白直如厉鬼,当即长枪撒手、翻身落地;而燕顺则是招式使老、变无可变,只待“锦毛虎”成为“无爪虎”,好在秦明虽是背对吕方,却仍持棒在手,替他挡下此击。

    花荣为敌阵箭支所迫,未能及时救援,待到矢簇稍缓,便将烂银枪挂在得胜钩上,又自飞鱼袋中扯出硬弓,手伸向兽壶,但听“嗖”,破空声至,一柄花枪朝他面门飞来,不是吕方夺自郑天寿那杆又是哪个。

    吕方一手将那花枪半抛接回后又倒掼而出,一手持戟下压,秦明双手持棒也是难抵,戟刃已搭在其肩膀上,好在黄信拾起丧门剑,同时燕顺也回过神来,刀剑一并插在画戟小支处发力上抬。

    花荣闪过来枪,看到吕方与那三人较力,背后空门大露,便张弓引箭,再次使出连珠箭法,劲射三矢。就在“小李广”拉开弓弦那一瞬,吕方双手发力旋转戟杆,那画戟好像银龙翻身绞动乾坤,将黄信之剑、燕顺之刀缴脱手去,又反手将这两柄兵器甩向花荣。

    那丧门剑和朴刀在空中急旋,恰好打落“小李广”三箭,未受阻碍继续削向花荣。吕方也没停顿,双手交替相持,那画戟在他身周晃了一圈,借势在秦明转身之际再次劈去。“霹雳火”才举起狼牙棒,只觉泰山压顶,甫一接招便承受不住,戟上月刃已然切入其金盔,他双腿一颤,不由得单膝跪地。

    黄信、郑天寿见状,连忙奔至到秦明身侧,与他一并挽住这即倒之狂澜,燕顺人在马上则是拍鞍而起,向吕方飞起一脚。花荣一式铁板桥避过“飞刀”“飞剑”,一手探向兽壶却摸了个空,只好又换枪在手,策马向战团扑去。

    吕方先是手上一松抽戟而回,引得那三人将狼牙棒推得老高,又探戟而出将那“烧火棍”挑至半空,镶满铜钉那头刚好砸中燕顺踢出之腿,之后抡开画戟、怒荡千军,扫向秦明三人。

    秦明合身一矮,堪堪避过,头上金盔未能幸免,被一击而飞,这下也令他眼冒金星;黄信向后倒跃时发出一声惨叫,却是在空中被画戟前尖割开胸铠、血流如注;郑天寿就地一滚,躲过一劫,虽是毫发无伤,但惊魂未定,哪敢再上前造次;燕顺这“锦毛虎”之名看来是必然要改,被狼牙棒砸中那腿诡异扭曲,又从半空中摔下,落地时传出“咔啪”声响让人毛骨悚然,疼得他是抱腿痛哭、满地打滚,也不知他会否听得“独脚兽”这个新绰号。

    待花荣赶到,吕方从容转身、以逸待劳,铁戟对银枪,一个是青龙乱舞,行离走巽,带起阵阵热浪、狂风,一个是雪雕翻飞,穿坎过兑,随附丝丝缠力、绵劲;一个是未尽全力且试招,一个是全力以赴堪匹敌;一个是后劲无穷、意犹未尽,一个是力怯气短、难以为继。

    二人交手不过十个回合,花荣浑身大汗、头昏眼花,已现脱力征兆。观战众人皆已无力救援,俱是目不转睛、屏息静气,生怕惹得“小李广”分神,一个不慎落败身死。“小温侯”也不逼迫过甚,画戟一招、崩劲勃发,将花荣银枪弹开,驻马扎戟,不再出手。

    却是吕方眼见宋江将溃散人马收拢了二三百人,已是重新站稳阵脚,毕竟敌众我寡,混战一场即使己方获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介时只怕白白便宜了那“黄雀”和“渔翁”。

    宋江此前看到吕方连败五人,仅剩花荣一人独木难支,心下暗暗捉急,却无可奈何,他虽然常常自诩大丈夫,但于这战阵争胜之事还是清楚自己有几分斤两的,哪里会不自量力去抱薪救火。他此时看吕方罢手,以其心思之通透,自然立即明白对方不欲痛下杀手、结仇为敌,一直绷紧的身体不禁感到一阵轻松。

    “及时雨”自然晓得求人当有求人之礼,可那十几车财物已是对方囊中之物,唯有放低姿态、好言相求,这也算是其擅长之事,单看吕方此前言行,只怕未必会买他账。

    胡思乱想在脑海中不过是浪花一朵、翻涌一瞬,宋江不再犹豫,快步来到花荣马前,先是向“小李广”和秦明几人投去关切眼神,见众兄弟无甚大碍,又向吕方深揖一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妄捋壮士虎须,实在该死,此事与我这几位兄弟无关,还请好汉放他们离去,其中因果由宋江一人担待。”秦明、花荣等人听到这话,各自言辞激烈、激动难已,可惜实无余勇可鼓,委实堕了几分气势。

    到了此时,这位“押司”尤不忘邀买人心,这一幕看得吕方心中有些腻歪,无论是前世吕方、吕布还是这一世吕方,都不是宋江这种长袖善舞之人。不过,吕方并非欲与此人再有瓜葛,此番作罢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恐怕也是敌非友,宋江虚情假意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又与他何干。

    吕方心下冷笑连连,直截了当开言:“宋押司何必卖乖作态,我既不伤花荣,你当知我不会赶尽杀绝,如此可是要逼我做那恶人?”

    宋江听了这话嗓子有些发干,自己心思尽数看在对方眼中,又点破开来,这等混不吝却是比设计捉他那刘高还要让他恐惧,宋江思前想后也只好收拾起不知叠了多少层的思绪,硬着头皮答道:“好汉误会小可,我拙嘴笨腮,言语冒渎壮士,得罪之处,还望原谅则个。”顿了顿,他见吕方没有出言便继续道:“我等兄弟适才莽撞无礼,壮士宽宏不与我等计较,小可甚为感佩,此番恩情定会铭记在心,且容宋江后报。”

    自那郭盛一早儿来送死及至此刻,已有一个多时辰,眼看这日头将将到了晌午,吕方不愿再与这黑厮纠缠,提戟抬缰道:“现报报恩,后报报仇,我已领教押司手段,不必再论,你等留下马匹、衣甲、兵器,自顾下山去吧。”

    宋江一阵犹豫,眼下他们并非没有一拼之力,倘若真如对方所说,将兵甲拱手奉上,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介时吕方反悔,他们唯有任人宰割。秦明、花荣才要出言,宋江心中已有决断,朗声道:“壮士稍待,小可这便依言而行。”

    后世人言宋江怀扫除四海之心机,有此志向者莫不是果决之人,且观其一生,上梁山、受招安莫不是一个“赌”字当头,不仅是赌上自己的前途,甚至将他那些兄弟的身家性命一并押注。

    如今,他先杀惜、再杀官,便是权知青州的慕容彦达也知其大名,重回公门看似痴心妄想,实则有非常路可行,若行此道,清风山这伙人马便是他安身立命之根本,却是不能再折损了。

    再者,回想吕方行事,倒是颇有章法,一身武艺登峰造极,却不逞强斗狠,几番交战也是他们出手在先,若要坏了他们性命,不必非要缴械之后,便是方才若非其一再留手,秦明几人恐怕也难囫囵,他定是不愿徒增是非因果。

    想通此节,那志气轩昂、胸襟秀丽的宋公明又回来了,在答应吕方后,与秦明、花荣等人又是团团而拜,百般关怀备至,嘴上虽不说,脸上却是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模样,吕方也懒得再看。

    待安抚好众人,宋江便着几位头领,各自安排人马整备兵装,当道堆置,而他则是回到吕方马前,好似以己为质、为兄弟善后,任谁见了不赞一声:“好汉子、好胆色!”

    二三百人如同工蚁,一趟搬运,便将百余张弓弩、两百余柄朴刀、三百余副皮甲以及若干箭支依次堆放在山径中央,另有百五十匹战马和六七十余驽马也被拴在路边榆树林下,只余一辆家眷车马尚未拆解,而燕顺、王英分别由郑天寿、秦明背着,花荣、黄信则是相互搀扶,如此光棍倒教人不好留难。待喽啰们安置妥当,宋江才拱手道:“事遂,我等不再叨扰,便下山去了。”

    吕方目的已然达到,他骤得财富,未免“怀璧其罪”,唯有示人以威、释人以德才能不招觊觎、不昭恶名。宋江干净利落,他自然也是干脆爽快,朗声道:“唯有两般依旧在,青山长秀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

    宋江细细咀嚼吕方那诗句,微微感叹对方文武兼资,奈何不能为其所用,他抬头深深看了吕方一眼,似乎想要探究二人命运之中还有多少羁绊,之后便不再出言,他又揖一礼才转身离开,那步履说不上是沉重亦或坚定。

    在吕方看来,宋江此刻行事做派竟是与他“前世”所识“大耳贼”有几分神似,端的是枭雄之姿,惹得心中一阵杀意沸涌,但转瞬又被他压下去了,未来之事尚需再三思量,如今梁山已然起势,有宋江前去搅动风云,于他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那厢间,吕方原地列阵目送清风贼;这厢间,宋江重整旗鼓盈满英雄气。却说,清风山这伙贼人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山林,此时林间处处焦痕、一片狼藉,众人脸上也尽是颓唐,宋江虽是同样遇挫,但心中豪情不减,他温声对几位头领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非是小可长他人志气,那吕方武艺绝伦又善排兵布阵,便是禁军之中怕也无人能及,这等人杰却甘居荒山野岭之间,可谓沧海遗珠,我等不知敌情、未得筹谋便贸然动兵才有此败,非战之罪,众位兄弟无需挂怀,待我等养精蓄锐,与那厮再斗一场,定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六人与吕方交手之后,焉能不知对方本事,心中有怒有恨却唯独没有不甘,此时得宋江宽慰,郁结之气倒是散了一些,秦明当先说道:“哥哥所言极是,此贼武艺高强,几如虓虎再世,却流落于此,可见官府多是有眼无珠之人。”他对慕容彦达之愤恨有增无减,言语间犹在指桑骂槐,却不晓做局累其家人者,宋江是也。

    花荣接口道:“那吕方尚未开弓,只戟法已堪称神鬼莫测,若他全力施为,恐怕我等难留命在,此番得以身免全赖公明哥哥周全,花荣谢过哥哥再造之恩!”说着便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其他人见状莫不效仿之,便是王英、燕顺也挣扎落地向宋江一揖再揖,宋江一一扶起,同时哽咽说道:“蒙众兄弟不弃,宋江脱身囹圄,自此我等便是异性家人,为兄弟肝脑涂地亦是小可本分,而今一家人怎可言两家话,还不快快起来!”心下暗自雀跃,人心可用,虽败亦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