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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初探莱芜

    吕方、石秀取路向南、驰马飞奔,他们一个来自信息爆炸时代,一个走南闯北见惯世情,路上说些闲话,也不觉枯燥,二人爱惜马力,行二十里便找歇脚处。

    如此也只用了一个上午便入兖州地界儿,莱芜毗邻淄州,不过此“莱芜”却非彼“莱芜”,而是莱芜县,监、县不同治,约莫脚程,赶到莱芜监还需小半日。

    吕方与石秀商量先进县城用了午膳再行,于是疾驰三二十里路,径至城下,两人坐在马上望去,但见城墙不过八九尺高、五七千步长短,夯土而成,因雨水冲刷多有破损处,女墙也是参差如犬牙,城下既无堑壕,也无护河。

    城门大开,依稀可见内侧斑驳,门外倒是立着两排拒马,十余名马弓手七扭八歪倚在上面晒太阳,进出行人不多,却有奇怪处,进城之人,那些门丁只是随意扫两眼路引文碟,按照随行丁口以及车马货物征了门税便了,与其他城池并无不同,怪在对出城之人盘询、检视甚严。

    吕方、石秀都不怕事,反而有了热闹,偏要凑凑,二人下马牵着缰绳,来到哨卡处,他们原本就是清白行商,一个贩生药,一个贩马羊,并无案子在身,也不惧盘问,便递上路引文碟。

    那公人接了,果真不看仔细,眼皮也不抬,只是随口问道:“你们两个打哪儿来呀?”

    石秀抬手朝吕方虚引了道:“这位是小人东主,潭州人士,往来贩药,途经贵宝地。小人乃建康府人,原本自个儿贩些羊马,因折了本钱,便舍了生意,目下随东主作伴当。”这说辞是路上对好的。

    公人闻说是行商,心中暗喜,站了一个上午桩子,总算见到点儿油水,便把眼瞥来。

    石秀头戴猪嘴头巾,上着一领新衲皂色羊皮袄,腰里系着鸦青绦,下面则是腿絣牛皮护膝,背后一顶白范阳毡笠儿,蹬着一双猪皮圆头短靴。

    吕方则是万字头巾并羊脂玉环束发,一袭白色筩袖毛衫罩身,披着鹤氅,扎一条犀皮七宝带,穿一双四缝鹰爪皮靴,见那公人看来,也是抱拳施礼。

    二人所牵马匹虽非千里良驹,但也是高大健硕,颇有几分神骏,马上当卢、络头、鞍桥都很讲究,一匹马侧挂着两口腰刀,另一匹鞍前悬着一柄宝剑。

    公人见这一套行头哪不知是来了大主顾,脸上不由挂了几分热情,先是双手奉还文牒,又拱手道:“原来是大官人当面,小可眼拙,只是职司在身,这门税……”

    吕方不待他说完就扔了两锭儿碎银过去,嘴角一勾道:“眼看便至晌午,各位公人却不得闲,我们快些个,也好使得你们早些下职,吃些水酒、果子解解乏。”

    公人见吕方这般大方,自然也非常痛快,又是一欠身道:“大官人请了。”

    吕方一边走着,一边貌似不经意间问道:“出城何故如此繁琐?”

    “好教大官人知晓,近日城中多家富户失窃,本县父母发下海捕公文,令我等把守要道、日夜寻索、捉拿贼人,叵耐一连数日寻捕,连个贼影子都不曾见得,只得盘查出城之人,想来那一身贼赃,却躲不过。”公人说到这儿,又赔笑道:“大官人出城时却不需如此,定无阻拦之理。”

    吕方与他敷衍两句,便与石秀进了城。此处是北门,并未开在城墙正中,而是偏东二里多,入城后便是兵营所在,朝南而行,一路上尽是草屋土房,人丁稀少,直到城东门,转入衙前街,至此才感到有点儿烟火气儿,叫卖、往来之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吆喝的有气无力、行脚的步履匆匆。

    两人循着旗幡、招牌走来,看到一家酒店,观其规模,当是县中翘楚了,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客人却是不多,毕竟有三餐习性且能负担者寥寥,店中伙计见有客来,忙不迭迎将出来、接过缰绳、照料马匹不提。

    二人入得店里,径自找了副座头坐了,却正在为数不多那三、两桌客人不远处,酒保跟着过来,待他们落座才道:“二位客官吃些什么,小店蒸鹅、烧鸡俱为一绝。”

    吕方对其道:“如此,鸡、鹅各一只,筛二斤酒与我们烫了,再把些点心来便好。”酒保应了,先奉上两盏茶,自去安排。

    吕方、石秀也不多言,只是啜茗,却竖着耳朵听邻桌那几人叙话。这几个应是本地人,且家中有薄产,各穿宽袍、窄衫、直裰。

    穿干黄色缎面袍那个看着有四十许,一脸苦相道:“自打去岁,坑子里面死了人,招工愈发难了,这岁课却不等人,只怕又得自家填补。”

    “谁家不是,如今岁课提了再提,又催逼得紧,当初承买时不曾说得,唉,老夫只待此番年额终了便还乡,再多几年,连棺材本儿都得搭在里面。”却是位老者开声,一身藻蓝直裰,一把年纪,说话兀自吹胡子瞪眼,激动不已。

    同座两人连忙劝慰,生怕这老儿背过气去。

    “年前有传闻,分数要改为三七制,不知这消息确切吗?”另一边,着褐色绸衫、稍显年轻之人问道。

    穿袍子那人闻言不由瞪这厮一眼,却见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那老者又是愤懑难抑,“咳,咳,咳……”开口却是不停咳嗽,唬得边上两位又是抚背、又是奉茶,好一番折腾才罢。

    老者喘定方叹道:“恐怕并非空穴来风啊,赵知监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一便是提高岁课,其二则是寻个由头收监吕、王几家大户主人,足见其严苛,未尝不会杀鸡取卵呐!”

    穿袍子那人嘴唇翕动,犹豫再三,却是小声道:“难道我等只坐以待毙?”

    “不然呢?吕矩等人锒铛入狱,你道为何?那便是杀鸡儆猴,谁敢妄动?”老者摇头道,另外两个陪着唉声叹气,一阵无话。

    吕方与石秀待酒肉上齐,自顾大快朵颐,吃完便在桌上拍了碎银了账,拿了刀剑起身出了酒店,早有伙计牵马等候,二人接过缰绳,投南门而去。

    行不过百五十步,石秀与吕方说话间,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窥视,吕方点头,二人拐入一处僻静街巷,往后看时却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