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弃之人
程家生了一个神弃之人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整座小镇，让人们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谁能想到这种与“天选之人”同等概率的存在会降生在这座偏远的小镇上？
即便是纵观整个人族，神弃之人出生的概率也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人们纷纷对程家的遭遇感到悲哀，同时，也对夫妻二人打算继续养育这个孩子的行为感到愤恨。
在人们看来，这是一种违背神明意志的行为。
因此，每当程立夫妇抱着程志走在路上，总会受到人们的冷眼与辱骂。
更有甚者，趁着夜色往程家的屋顶上砸石头，原本便破旧不堪的农舍几度濒临倒塌。
这让一家人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就连夜里睡觉也是提心吊胆。
如果不是夏吉说过，神弃之人注定无法存活，必然会有人对程志下死手。
不过，夫妻俩还是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在背后偷偷下黑手。
于是，夫妻俩便决定不再将程志带出门了，只要不让他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也许大家的情绪就能够逐渐冷静下来。
这个方法显然是奏效的，看不见程志，小镇上的人们在忙碌的生活中逐渐遗忘了此事，一家人的生活也慢慢归于平静。
只是苦了程志，每当父母出门干活的时候，就只能将他关在自家的小院里，只有姐姐程欢陪着他。
后来，程欢长大了些，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父母不忍心成天让她留在院子里照看弟弟，便让她去了小镇上的庠序里读书。
于是，小院里就只剩下程志一个人了，终日以花草为伴，以蜂蝶为友，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像极了一只被圈养的动物。
程立夫妇纵然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
夫妻俩原本不太相信夏吉为儿子测命时得出的结论，可是那些结论却逐一得到印证了。
程志刚出生时还是一个活脱脱的大胖小子，可是出生以后却体弱多病，慢慢变得瘦弱不堪。
一直到三岁时，他才能够勉强站立走路。而如今，他已经年满七岁了，别说是说话，就连牙牙学语也不会，连聋子哑巴也不如。
程立夫妇自然不知道神弃之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即使是这样，夫妻俩也从未想过遗弃这个孩子，反而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可程志毕竟是被神明遗弃之人，怎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按照夏吉所说，神弃之人心智蒙蔽，无知无觉，而程志正如这般。
因此，他若是身体哪里不适，父母自是难以察觉。
突然有一天，程立夫妇发现儿子精神萎靡，一摸额头，才发现烧得厉害。
夫妻俩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时候患病的，也不知道患了什么病，只能如往常一样，胡乱猜测或许是受了风寒，于是一个劲儿地为他熬制治疗风寒的草药。
然而，这次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程志一连喝了几天汤药，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愈发糟糕。
看着奄奄一息的程志，程立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对妻子说道：“我带他去郎中那里看看。”
张秀看着丈夫，担忧的说道：“你就不怕再激起众怒？他们会对你动手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程立说着抱起孩子便走，“我不信他们敢打死我！”
“我陪你去！”张秀说着，便也跟去了。
看着跟过来的女儿，张秀制止道：“欢儿，你留在家里，别跟着我们，危险！”
……
医馆外面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人们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看什么稀罕事儿呢？这么热闹！”一人疑惑地问道。
“听说程家那个神弃之人得了重病，正在这里救治呢。”
“你是说……那个叫‘程志’的神弃之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还活着呢！我以为早死了！”
说到这里，那人感到无比震惊，一脸难以置信。
“我也以为早就死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一直偷偷养着哩。”
“司祭不是说神弃之人注定无法存活吗，怎能活到现在？”
“谁知道呢？”
“难怪这些年来夫妻俩不愿与人来往，原来如此。真是可恨，竟敢违背神明意志！”
说着，那人便撸起袖子，准备冲进医馆找程立夫妇麻烦。
旁边一人急忙拉住他，说道：“算了，他们也挺可怜的。你看，那孩子该是活不了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心血，落得这结果，也算是受到神明的惩罚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该报应！”
……
医馆内，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郎中正在给程志把脉。
程立夫妇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现在只希望郎中能够谨遵医德，用心救治，不因儿子“神弃之人”的身份而有所嫌弃。
“准备后事吧，没救了！”郎中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这话，夫妻俩如遭雷击，问道：“先生可知我儿子得了什么病，竟如此严重？”
郎中摇了摇头，说道：“这病倒也奇怪，除了发烧以外看不出任何症状，加上你儿子不会说话，自是难以诊断。”
“真的没救了吗？”程立不甘心地问道。
“看这样子，该是没几天活头了。”
“恳请先生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张秀央求道。
“走走走！”郎中不耐烦了，连连摆手道。
“我违背神明意志为你儿子诊断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要无理取闹！”说完便将夫妻二人赶出了医馆。
回家的路上，夫妻二人没有像以前那样再受到人们的刁难。
或许是二人落寞地身影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怜悯，也或许是大家觉得程志已是将死之人，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带着孩子先回去，我去山上采一点草药。”程立对妻子说道。
直到此时，他仍旧不肯放弃。
“那你小心一些！”张秀泪流满面地叮嘱道。
……
傍晚，程立按照一些流传下来的偏方将采来的草药熬成汤药喂给程志喝下，期盼着能够出现奇效。
万万没有想到，程志服下汤药以后立马开始上吐下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
黑夜袭来，小镇上的灯火尽数熄灭，唯有镇东程家还留着一盏残灯。
程志躺在病床上，暗黄的烛光摇曳在他稚嫩的小脸上，将他的脸映照成了暗黄色，已然看不出任何生机。
程立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声音颤抖地说道：“还……还活着。”
说完这句话，昏暗的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女人低声地抽泣。
一家人静静地守在病床前，只等着程志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趁着夜色为他寻找一处风景独好的墓地，悄悄埋葬。
按照礼制，未成人之前无法举行丧礼。
如此也好，他曾经悄悄地来，为这个家族带来了希望。如今悄悄地走，只留下了无尽的伤痛。
“一个人的命运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神明所弃，我程家不弃，又能如何？”
想起这些话，程立明白了，凡人终究无法与神明对抗。
谁能想到这种与“天选之人”同等概率的存在会降生在这座偏远的小镇上？
即便是纵观整个人族，神弃之人出生的概率也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人们纷纷对程家的遭遇感到悲哀，同时，也对夫妻二人打算继续养育这个孩子的行为感到愤恨。
在人们看来，这是一种违背神明意志的行为。
因此，每当程立夫妇抱着程志走在路上，总会受到人们的冷眼与辱骂。
更有甚者，趁着夜色往程家的屋顶上砸石头，原本便破旧不堪的农舍几度濒临倒塌。
这让一家人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就连夜里睡觉也是提心吊胆。
如果不是夏吉说过，神弃之人注定无法存活，必然会有人对程志下死手。
不过，夫妻俩还是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在背后偷偷下黑手。
于是，夫妻俩便决定不再将程志带出门了，只要不让他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也许大家的情绪就能够逐渐冷静下来。
这个方法显然是奏效的，看不见程志，小镇上的人们在忙碌的生活中逐渐遗忘了此事，一家人的生活也慢慢归于平静。
只是苦了程志，每当父母出门干活的时候，就只能将他关在自家的小院里，只有姐姐程欢陪着他。
后来，程欢长大了些，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父母不忍心成天让她留在院子里照看弟弟，便让她去了小镇上的庠序里读书。
于是，小院里就只剩下程志一个人了，终日以花草为伴，以蜂蝶为友，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像极了一只被圈养的动物。
程立夫妇纵然不忍心，却也无可奈何。
夫妻俩原本不太相信夏吉为儿子测命时得出的结论，可是那些结论却逐一得到印证了。
程志刚出生时还是一个活脱脱的大胖小子，可是出生以后却体弱多病，慢慢变得瘦弱不堪。
一直到三岁时，他才能够勉强站立走路。而如今，他已经年满七岁了，别说是说话，就连牙牙学语也不会，连聋子哑巴也不如。
程立夫妇自然不知道神弃之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即使是这样，夫妻俩也从未想过遗弃这个孩子，反而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可程志毕竟是被神明遗弃之人，怎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按照夏吉所说，神弃之人心智蒙蔽，无知无觉，而程志正如这般。
因此，他若是身体哪里不适，父母自是难以察觉。
突然有一天，程立夫妇发现儿子精神萎靡，一摸额头，才发现烧得厉害。
夫妻俩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时候患病的，也不知道患了什么病，只能如往常一样，胡乱猜测或许是受了风寒，于是一个劲儿地为他熬制治疗风寒的草药。
然而，这次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程志一连喝了几天汤药，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愈发糟糕。
看着奄奄一息的程志，程立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对妻子说道：“我带他去郎中那里看看。”
张秀看着丈夫，担忧的说道：“你就不怕再激起众怒？他们会对你动手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程立说着抱起孩子便走，“我不信他们敢打死我！”
“我陪你去！”张秀说着，便也跟去了。
看着跟过来的女儿，张秀制止道：“欢儿，你留在家里，别跟着我们，危险！”
……
医馆外面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人们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看什么稀罕事儿呢？这么热闹！”一人疑惑地问道。
“听说程家那个神弃之人得了重病，正在这里救治呢。”
“你是说……那个叫‘程志’的神弃之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还活着呢！我以为早死了！”
说到这里，那人感到无比震惊，一脸难以置信。
“我也以为早就死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一直偷偷养着哩。”
“司祭不是说神弃之人注定无法存活吗，怎能活到现在？”
“谁知道呢？”
“难怪这些年来夫妻俩不愿与人来往，原来如此。真是可恨，竟敢违背神明意志！”
说着，那人便撸起袖子，准备冲进医馆找程立夫妇麻烦。
旁边一人急忙拉住他，说道：“算了，他们也挺可怜的。你看，那孩子该是活不了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心血，落得这结果，也算是受到神明的惩罚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该报应！”
……
医馆内，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郎中正在给程志把脉。
程立夫妇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现在只希望郎中能够谨遵医德，用心救治，不因儿子“神弃之人”的身份而有所嫌弃。
“准备后事吧，没救了！”郎中摆了摆手说道。
听到这话，夫妻俩如遭雷击，问道：“先生可知我儿子得了什么病，竟如此严重？”
郎中摇了摇头，说道：“这病倒也奇怪，除了发烧以外看不出任何症状，加上你儿子不会说话，自是难以诊断。”
“真的没救了吗？”程立不甘心地问道。
“看这样子，该是没几天活头了。”
“恳请先生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张秀央求道。
“走走走！”郎中不耐烦了，连连摆手道。
“我违背神明意志为你儿子诊断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要无理取闹！”说完便将夫妻二人赶出了医馆。
回家的路上，夫妻二人没有像以前那样再受到人们的刁难。
或许是二人落寞地身影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怜悯，也或许是大家觉得程志已是将死之人，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带着孩子先回去，我去山上采一点草药。”程立对妻子说道。
直到此时，他仍旧不肯放弃。
“那你小心一些！”张秀泪流满面地叮嘱道。
……
傍晚，程立按照一些流传下来的偏方将采来的草药熬成汤药喂给程志喝下，期盼着能够出现奇效。
万万没有想到，程志服下汤药以后立马开始上吐下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
黑夜袭来，小镇上的灯火尽数熄灭，唯有镇东程家还留着一盏残灯。
程志躺在病床上，暗黄的烛光摇曳在他稚嫩的小脸上，将他的脸映照成了暗黄色，已然看不出任何生机。
程立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声音颤抖地说道：“还……还活着。”
说完这句话，昏暗的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女人低声地抽泣。
一家人静静地守在病床前，只等着程志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趁着夜色为他寻找一处风景独好的墓地，悄悄埋葬。
按照礼制，未成人之前无法举行丧礼。
如此也好，他曾经悄悄地来，为这个家族带来了希望。如今悄悄地走，只留下了无尽的伤痛。
“一个人的命运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神明所弃，我程家不弃，又能如何？”
想起这些话，程立明白了，凡人终究无法与神明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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