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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冬柿篇

    “怨鬼,即怨恨之鬼。

    能化为怨鬼者,皆因将死时刻怨气滞留不散,聚化为怨。魂魄与怨融合,为怨鬼。

    怨鬼吞食剧毒之物,可助其妖化异变,功能大增。”

    叫号鸡捧着《鬼典》大声地念了出来。

    “好了,知道了。”黄闲接过《鬼典》合上。

    “孟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菊花茶要不要加水?”叫号鸡赖在原地不肯走,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双眼透露出满满的期待。

    “嗯,的确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孟婆掂了掂茶壶。

    叫号鸡两眼放光:“孟主请吩咐。”

    孟婆指了一下门口:“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记得一定要关好。”

    叫号鸡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卫灵身上的余毒已经全部拔除干净。逼出来的蜈蚣也全让叫号鸡解决了。

    现在卫灵太过虚弱,正靠在屏风后面的躺椅上缩成一团,已然沉沉睡去。

    孟婆将一个罐子递给黄闲:“你之前说好奇卫灵魂体剥离的事情。这是我从卫灵身上抽取出来的,带着他和小柿子共同的一段记忆。你可以看看。”

    依照卫灵的命数,他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因为死前怨念太深,所以死后化为了怨鬼在人界游荡,没有到黄泉投胎。

    而卫灵的那具尸身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腐烂的,说明之前他的尸体一直都凭借某种力量维持不腐。

    尸体是孟冬在河边发现的。

    卫灵又是在河里附上小柿子的肉身。

    最大的可能就是卫灵死后魂体没有剥离,魂魄还能带着身体到处跑。

    黄闲打开罐子:“小柿子的魂魄碎片?”

    孟婆点头。

    小柿子的记忆被打开。

    身后的强盗一直紧追不舍,越来越近。小柿子无处可躲,纵身跳进了河里。

    深秋河水冰凉,冻得人直哆嗦。小柿子捂住口鼻泡在水里一动不敢动。

    下面暗绿色的水草丛中,一只黑紫色的鬼手正缓缓伸向小柿子的脚踝。

    恐惧中,小柿子没有察觉。

    毫无悬念的,那只鬼手抓住了小柿子的脚踝,将她拽入水底。

    同时,无数鬼手从下面钻出来,抓住小柿子的四肢,捂住小柿子的口鼻,直到其彻底溺死。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忽然炸开一朵水花。

    强大的怨气逼退了水鬼。卫灵捞起小柿子的尸体,往河岸游去。

    至此,记忆消失了一段。

    再有,就是灵美人入宫。

    黄闲将罐子放到桌上,没有说话。

    孟婆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卫灵和孟冬一样,记忆中有很关键的一部分都被抹去。直觉告诉孟婆,这两者必定有所关联。

    也许,周光可以给出一些答案。

    “阿黄,帮我个忙。”

    “好。”

    “把周光带过来。如果遇到麻烦,只带尸体或者魂魄回来也可以。”

    “好。”

    门打开又重新关上。

    孟婆从袖中掏出那支如意木簪,将罐中剩余的魂魄注入进去。

    如此,小柿子的魂魄便完整了。

    孟婆打开小柿子的记忆,她的一生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快速闪过。

    她出生的地方不算富裕,父母以打猎为生,家中还有一双弟妹。

    十二岁时,父母在山上被豺狼咬死,从此她担起了养育弟妹的重担。

    好在小柿子心灵手巧,靠着会做各种样式别致的银饰,她接了镇上一家银楼的手工活。

    从一开始按根数算钱的普通银饰,到后来需要提前数月预定、单独设计图稿的繁复银饰,不过一年的功夫,小柿子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让生活逐渐变得好起来。

    再后来,她遇见了孟冬。

    这日,客人婚期要得急,小柿子一直在银楼埋头赶工。

    待放下手中成品,小柿子才发觉天色已晚。她仔细锁好工房的门窗后,就往家里走。

    学堂就在寨子附近。弟妹很懂事,每日下了学就会一起回家,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早些回家,问一问他们今日在学堂可好。

    但是她的目光被河边的一个少年吸引住了,只是一眼便无法再移开。

    少年看上去年纪较自己稍大一些,模样生得十分俊朗,一股英气从剑眉直贯而出,双瞳墨黑却异常沉静温和,像是一把待出鞘的宝剑。

    黄昏中,少年独自捧着一盏被压坏的河灯立在河岸,薄唇紧抿,眉头微皱。

    小柿子停住站在那里,看着少年尝试着将坏掉的河灯放进水里,又很快捞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你这个河灯坏了,是浮不起来的。”小柿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走过去了。

    这也许就是见色起意吧。

    少年看向小柿子,眼神中透着微微的诧异。

    小柿子虽有些心虚,却也硬是支棱。她摊开手,示意少年将河灯给自己:“我会修。”

    河灯放到手上那一刻,小柿子是欣喜的。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低着头三下五除二修好了河灯。

    “给。”

    “谢谢。”

    少年接过灯,也是欣喜的。

    “上个月是元宵节。都过去二十多天了,你怎的今日才放河灯?”

    “元宵那日有事出来晚了,没买到河灯。回去时在路上捡到这顶,就带了回家。今日有空,就想着来放了。”

    “那你快放吧。”

    少年点亮了蜡烛,将河灯轻轻推到水里。

    见孟冬只是呆呆看着,小柿子问道:“你不许愿吗?”

    少年回神:“什么许愿?”

    小柿子催促:“你放河灯不许愿望吗?”

    少年不解:“放河灯要许愿?”

    小柿子笑了:“你不知道吗?”

    少年低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放河灯。”

    小柿子站起来,理了理裙摆:“那你下次再放河灯,可记得要许愿。”

    少年笑得温润:“嗯。”

    这夜,小柿子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瞪着纱帐顶。

    本以为会留个姓名或什么的,没想到就这么分开走了。

    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第二日,小柿子收拾好东西正要回家,却又想到了那少年。

    今日晚些回去的话,还能不能在河边见到他?这么想着,小柿子坐了回去。

    他都已经放过河灯了,今日还去河边做什么。小柿子又站起来。

    万一呢?小柿子重新坐下。

    哪来的万一?小柿子又站了起来。

    这时,楼下看铺子的伙计跑上来:“小柿子,楼下的客人想定做东西,你也去看看吧。”

    “不是已经下去过几个师傅了吗?我手里还有其他活儿呢。”

    “师傅们是去过了,但他都不满意。现在就剩你没去了。”

    哪儿来这么挑剔的客人,我倒要看看。小柿子这么想着,便放下东西,随伙计下了楼。

    饰品被拿出来,一盘盘摆在桌上。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正低头仔细挑选。

    “请问是要定做首饰吗?”小柿子走上前。

    壮实的男人抬头,爽朗一笑:“不是我,是那位。”

    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小柿子看过去。昨日河边遇见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

    伙计过去道:“公子,我们这里还有最后一位师傅。要是您还不满意,我们可就真没招儿了。”

    少年抬头看见小柿子,像是预料之中地笑了一下:“好巧。你是这里的首饰师傅?”

    小柿子反倒是一惊。

    来这里定做首饰的,不是女子出嫁用,就是男子下聘礼。他已经要定亲了?

    “你要做首饰?”

    “嗯。我想给孩子做一个平安锁。”

    孩子都有了?

    小柿子攥紧了衣摆:“那你想做什么样式的?”

    孟冬掏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昨日的河景:“我想把这图案刻在平安锁上。其他的细节,你觉得怎么好,尽管做就是。”

    一旁的伙计舒了一口气:“公子,您可是确定由这位师傅做了?”

    “对。”孟冬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柿子却暗自心头发凉:“我叫小柿子。”

    付定金的票据上留了姓名,因此小柿子也知道了孟冬的名字。

    约好的时间是五日交付。五日一到,孟冬准时出现在了银楼门口。

    小柿子将做好的平安锁拿给孟冬,顺嘴问了一句:“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可以帮你把日期一起刻上去。”

    孟冬将平安锁收好,道:“我也不太清楚。先不用了。”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清楚出生日期。难道还没有出生?

    那日与孟冬一起来银楼的壮实男人在这时快步走进来:“将军,可以走了吗?百日宴快开宴了。”

    银楼的伙计从外面送完货回来,正遇上孟冬坐马车离开。

    伙计搓着手,笑嘻嘻道:“今日刘将军家给儿子办百日宴,好不热闹。刚刚走的那位就是去年绪弗乎余一战献计的孟冬将军。

    先前我看看票据上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早听说国君派他来西南驻军历练。今日可算是见着了,果真英雄出少年。

    我听说城里好几家千金都属意于他,不知道最后能嫁给他的是谁......”

    原来他就是孟冬。

    小柿子心中滋味复杂,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正在疯狂滋长。

    往后一个月里,小柿子没有再见到孟冬。就当她以为两人的交集已经到此为止时,孟冬又来到了银楼。

    “小柿子,孟将军找你。”伙计兴奋地跑上来。

    他又来做什么?给意中人做聘礼吗?小柿子放下手中的东西,长长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这是孟冬的第一句话。

    “还记得我吗?”这是孟冬的第二句话。

    “这次要做什么?”小柿子没精打采地问道。

    “你会做兵器吗?”孟冬的第三句话。

    “哦,要做兵器......”小柿子打了个激灵。“啊?兵器?”

    “嗯,你会做兵器吗?”孟冬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没做过兵器,不会。”小柿子低下头。

    孟冬拿出一块银色的金属递给小柿子:“我近日得了一块柳铁,想做成一个方便携带的兵器。”

    柳铁,因用其制造出来的刀剑像柳条般韧性极强,弯折不断,故得名柳铁。柳铁制刃,削铁如泥。

    这种材料本就稀有。更何况是在这个到处打仗的年代,柳铁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你可以试试,我听说你学东西很快。”

    “这东西贵重,试坏了我可赔不起。”

    “试坏了算我的,不要你赔。”

    小柿子诧异地抬头看向孟冬,他在笑。他到底想干嘛?

    尽管心中顾虑万千,小柿子还是接下了这份活。可能是因为孟冬给的工钱太高,也可能只是因为他的笑脸。

    考虑到柳铁难铸,孟冬取来家里的相关书籍借给小柿子参考。

    一借一还,再借再还......

    借借还还中,小柿子成了孟冬院子里的常客。每次,她都从墙外攀着梧桐树枝进入院子。

    孟冬一开始还想劝她走正门,后来发现劝不动,便随她去了。

    又不是你家媳妇,为何要走正门?小柿子心中暗暗较劲。

    半年过去,设计图改改划划。终于,这块柳铁铸成了一只雕花镯子。

    这就是后来套在小柿子脚踝上的那只,也是她用来自戕的那只。

    卡好特定的角度和点位,可以扭开这只镯子,里面细长的刀刃同时也会展开,镯子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正是春日的傍晚,庭院里栀子花开得极好。李婶端来盆子往花上撒了些水,花香更盛。

    孟冬反复试用着镯子,看是否有问题。

    小柿子坐在一边支着下巴,一块一块往嘴里塞炸虾饼。

    确认没有问题后,孟冬正要说话,却见小柿子两腮填得鼓鼓的。孟冬放下镯子,给她倒了一杯牛乳清茶。

    待小柿子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以后,他才说道:“这个镯子你戴上试试。”

    “为什么?”小柿子不解。

    “我想看看这镯子好不好用。如果方便的话,以后可以推广,用来防身。”

    小柿子更加不解:无需验证,这东西很好用,而且柳铁做的东西怎么可能推广。

    “试试。”孟冬把镯子推到小柿子面前。

    自己是做手工的,如果戴在手上,实在不方便。一番考量后,小柿子将镯子套在了脚踝上。

    镯子的尺寸本来是按照孟东手腕大小做的,现在套在小柿子纤细的脚踝上竟然刚刚好。

    “挺好看的。”小柿子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要是加两个铃铛就好了,走起路来一响一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