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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鸢尾

    一年后,入夜,是值暮秋之际,暴雨连日,呜咽如泣,山风悲鸣,时有闪电乍现,似要将天幕割裂一般,光亮中但见怪石森然,残叶遍地,尽萧瑟凄冷之态。

    我们的少年做了一个梦,梦中还似在在校园里,一切熟悉而亲切,看到她在那边有说有笑,想要奔过去,却隔着一条宽宽的河,河水湍急,奔腾咆哮,少年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的回应,或者感应,她好不容易看过来,可又视而不见,自若地和身边的人说笑,她依旧翩若惊鸿,优雅如昨,眼见她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杜仲再一次从梦中哭醒,这样类似的梦在那段时光里,是如此频繁地出现,令人痛心,而又无措,即使是在十年后的残暮,也偶尔会闯入梦中,她的每一件衣服,款式,颜色,花纹,还清晰地记着,有时在街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见到类似的衣服,也会突然地想起她,倒正应了古人“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的诗句,更有“一声何满子,欲语双泪流”之恨,听到有人喊阿芍,或小芍的名字,又不由地想起她,哪怕是正在做一件极要紧极认真的事情,也会因不自由且不可控亦不愿控地想起而中断,可见赤芍在少年心中的印象是有多么的深刻,可真说得上是刻骨铭心啊,以前只觉得“刻骨铭心”这个词太过于浮夸,少年之间的恋情,不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虽美丽光泽,却极易逝,如今亲身经历过,方知这其中滋味,倒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相爱时相思之情尚且难以言喻,分离之痛更应是“欲语还休”吧。她身上隐隐的淡淡的体香,仍是亲切而熟悉,似还在鼻尖的空气中残留着,使人感叹,让人安静。

    雨夜难眠,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悲苦相思杂揉,坐起听风雨,一声声急促不安,催着回忆似梦魇一般,任风雨吹打不散,只得任其肆为,如纵酒,忽又记起望月,又凭添几分遗憾,几番想提笔写信,虽知似乎不妥,只是世上再无可倾诉之人,何况是这等心事,不便与他人说,唯有望月尔,倾诉之念,如炙热思冰泉,哪怕饮鸩止渴,一时挥笔致书,扬扬洒洒,字字相思,句句怨恨,将近几年来的委屈一吐为快,尽时,伴着一声长啸,似尽除胸中烦闷,唯剩下空荡,又似大战一场,本已朽木,只一念强行撑着,如今这一念尽,身体被掏空一般,精疲力竭,瞬间虚脱,将笔狠狠掷出,扔于窗外无尽的黑暗之中,风雨之野,身子直挺挺地重重地倒在床上,直待死尔,闭上眼睛,耳畔风雨渐远,终于沉沉睡去。

    异日发现根本就不知望月具体地址,而这,在写尽倾诉之后,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亦懒得费神打听,只在信封上写着某某学府,再附上其名,寄之,石沉大海,音信全无,早已是定局。不想,竟在一周后收到回信,字迹如初,端正俊秀,惊喜之际,犹若梦中,颤抖着手赶紧拆开来读,字字入骨,默契相扣,不由读一句,叹一句,读一行,思量万千,只觉孤独天地间,竟有知我者,婉若大漠黄昏之际,天边那一抹被镀上金色的霞,又似塞北冷月下,残破木屋里透出的那一点烛火,望月呀望月,少年仰天而望,悲喜不知,只读到最后一句,她在信中写道:我现在有一个有特别意义的哥哥。

    顿觉天地昏暗。

    没有星辰,没有月色,细微的雨倾洒着,风从遥远的异域或是地狱而来,拂过这无垠的大海,阴森森地扬起少年头发,他把头发留长,扎了起来,染了色,他不再是那个少年,他读《麦田里的守望者》,喝酒,聊女人,他每天写一首诗,却不给任何人看,他知道自己成不了诗人,在才华上也永远达不到她的水准,她说她要出书了,而他,还沉浸在幼稚的恋情里,还在计较着得与失,她像太阳一样,那样光明,且前程似锦,而他,只能在阴影里偷偷仰望,卑微地连念想都不可以拥有。

    一日,一昔日旧友名卷柏者远道而来,看望曾经的少年,令其颇为感慨,又有一番言论,或可解怀。时值初秋,南方依旧酷热相当,北方的夜已冷气浸人,大海汹涌着,一浪一浪狠狠地拍打着堤岸,似发泄着无穷的愤怒,残月如钩,冷辉倾洒。就海边一小酒吧,二人把酒话别。席间,卷柏见杜仲情绪低沉,又时常叹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再三寻问,方知是赤芍离去之故,也是一翻感叹,遗憾之余,不禁又笑少年未免也太题大作,说虽是极品,终究不过一女人尔。杜仲听着,不觉心生厌烦,沉默不语,卷柏见状,笑说他是一个粗人,用词不当,问少年读那么多古人的书,岂有不知缘至惜缘,缘去随缘之理,说缘份到时,那女人直往你怀里扑,你想赶都赶不走,缘份尽了,你纵哭三天三夜,也挽回不了,问是不是这个道理。少年听了,不置可否,只叹息一声,端起满酒,敬友人,一饮而尽。卷柏又说,男人得眼光高一点,远一点,现在你觉得这个女人这也好,那也好,好像世界里只她最好,离了她活不了似的,终究一天你会发现,她不过也就是那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这一点,也是他这两年闯过世界,在大城市里混了几年才悟到的道理,感觉以前实在是太鼠目寸光,只会盯着一个女人看,就像她初恋一样,初中时喜欢的一个女孩子,想看越好,越来越喜欢,一旦人家不喜欢了,就伤心地不得了,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他放眼世界,才发现她也就那样吧,论身材,论长相,论情趣,真的就是小地方的小女人,没什么见识,和大城市的没得比,人家放得开,收得住,喜欢就在一起,倦了就分开,问他是否还记得他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叫什么名字他也忘了的女孩子,就是晚自习后闲来没事一起喝酒,然后就一起睡了,同居了,几个月后倦了,腻了,就搬走了,就这样,有什么的,不过都是需要,男人有需要,女人也有需要,大家各取所需,玩够了就散伙,没什么大不了的。又说到他在大学时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个女生,这是杜仲知道的,当时怎么追人家就是不愿意,还为此伤心地喝酒,说后来毕业后,在社会上闯了一番,一天突然想起来,就去找她,让杜仲猜怎么着,也就是一部手机的事,直接拿下,说当时就想她以前那么矜持,那么骄傲,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又提起听说当年有个富二代斥巨资追求她的事情,砸了几十万,结果连手都没牵到,想想就得意万千,事后再三问她当时是怎么想的,说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谈笑风声间,忽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箸,说这也只是他片面之词,听听罢了,见他如此说,少年不由纳闷不已,听得正要茅塞顿开,他忽又把话收了回去。时已值深夜,小酒吧本人就不多,已过了表演喧哗的时间,一对小情侣在角落里享受着二人世界的小幸福,旁若无人,一边几个小女生在嘻笑地聊着,少年看了一些,似乎有些眼熟,只在这流转炫彩的灯光下,又化了妆,本就差不多。一时,其中一个女生起身过去弹琴,不想有模有样,又起了嗓子,音质极好,颇为惊艳。

    二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听了一曲,卷柏喝了彩,鼓掌连连,引人后至,竟一时雷鸣,又高喊再来一曲,立时将小小酒吧清冷的气氛活跃起来,那女孩子见有客人如此热情,又羞又喜,心中兴奋,见同伴应援,于是复又坐下,稍一凝思,又弹一曲,风格有异,更显了琴技和唱功,更是动人,才一结束,卷柏立时上前,掏出钱来,就要给小费,女孩子面子薄,死活不要,说她只是好玩,不是来走场的,卷柏见执意如此,只好收回,又请几人喝酒,要了果盘,上前就坐,邀少年一同过去,少年不肯,卷柏一人坐过去,对几位赞叹不已,又自我介绍,一时相聊甚欢,少年看在眼中,不禁感叹万千,真真自愧不如。

    几个女孩子离去时,卷柏赶紧先一步出去,给她们打车,又多付了费用,说赚家养家不容易,多的就当是小费了,目送几人远去,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回来。喝了杯酒,跟少年说都打听清楚了,和他是一个学校的,而且还是一个年级,问杜仲怎么就不认识呢。杜仲喝了口酒,笑了起来,说自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顾倾国与倾城。说完,与卷柏一起不失厚道地笑了,女人哪,终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说几个女孩子挺不错的,别看来酒吧玩,挺单纯的,尤其是那个叫小棋的,娇小可爱,说起话来涩涩的,盯着她看,脸都会红,别看大学了,估计都没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另一个叫静儿的,成熟,有女人味,看起来比较有趣,说他过两天可就要回去,没机会了,这么好的资源留给杜仲了,要好好把握,什么韶华易逝,莫要花落摘空枝,引了一句半通不通的诗句。

    酒入愁肠终是愁,情至真时欢亦忧。

    卷柏忽然话风一转,说他其实挺羡慕少年的,用情专一,不似他,处处留情,伤女人的心。少年听此话奇怪,以为是讽刺自己,卷柏说真的不是,说若是遇到的是一个浮浪的女人,怎么玩都无所谓,可要是遇到了一个真心待你的女人,还真不忍心舍弃她,伤她的心,可又禁不住喜欢,偏又去招惹,招惹了,又负不了责任。少年听话中有故事,再三追问,卷柏终于将真相吐出,他说此时正为一个女人感到不值,可那个负心的男人偏偏又是他自己。说他去年追了一个女孩子,一个极正经的女孩子,名牌大学毕业,说当时也就一时寂寞,去图书馆看书,戴副眼镜,装作一副勤学上进的样子,其实就是找下家,说她特清纯,他第一眼就看上了,就想办法招惹她,说少年知道的,他现在技术炉火纯青,想认识一个女孩子引起她注意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说就认识了,向她请教学习,天天如此,特别谦虚,又作笔记又查资料的,一有空,就说起自己,说是山里来的,家里穷,好不容易才上的大学,为此父母还欠了好多债,说他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让父母失望,说城里人经常看不起他,都不愿意和他玩什么的,总之杂七杂八,把自己的形象全方位地重新包装了。说名牌大学里学风就是不一样,图书馆每天满满的,稍晚点就找不到空位置,不像他所在的那个技术学院,上课都没几个人,不是扣女就是看电影,说他发现了这个事实,就天天早去,给她占位置,给她买吃的喝的,女孩子执意不要,卷柏说她学习辛苦,又教他这么多知识,耽误她时间,非常感动,让她一定要收下,要吃,要喝,这样他才心安,说要不然他以后连向她请教功课的勇气都没了,以后就不来这图书馆了,果然一连两天没来,卷柏说这个手段对付女孩子,百试不爽,最能扣住女孩子的心,果然,这个女孩子在第三天下午下课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也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卷柏说听她关切的语气知道这事差不多了,火候把握得刚刚好,说没什么的,就是挂了几瓶吊水,已经好差不多了,女孩子沉默了会,问他今晚去不去图书馆,说位置给他占好了,卷柏听了,可谓心火怒放,偏又说不想去,叹了口气,说自己老打扰她,影响她学习,挺过意不去的,说以后都不去了,女孩子听了,又是沉默半晌,也又不愿挂了电话,倒是卷柏直接挂了电话。卷柏说,那天晚自习,他偷偷潜入图书馆,暗中观察她,果然不出所料,此时的她,在经历了卷柏一周的折腾之后,已不似先前那样精神集中,时常发呆。卷柏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此时出击,多半拿下,若再要作,再冷静几天,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说女人的情绪波动是有时间规律的,不能操之过早,早了,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加深不了印象,估计以后也只能做普通朋友了,想成为恋人,太难,可又不能太晚,晚了,好不容易撩起来的火焰就熄了,想再燃起,可就难了。卷柏说那晚她见到他时,虽然尽力操持着冷静,可情绪不自然的燥动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晚他们聊了很多,又一起吃了夜霄,还喝了点酒,她说她是第一次喝酒,家教极严,从来不许她碰酒,尤其是单独和男性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再拒绝,吃他的,喝他的,还收了他的礼物,卷柏说他现在没什么钱,只能吃路边摊,说等他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请她去最好的餐厅吃饭,送她最贵的礼物,然后说,如果能娶到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一生何求。女孩子不说话,只是听着,只是眼睛里流露着说不出的开心,还有羞涩。卷柏说他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将来要有所做为,好好赚钱,这样才有资格追求她。

    女孩子就这样被他打动了,很快就掉进了他早已挖好的爱坑,说她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吃,让他每天陪她吃饭,一日三餐,每次都是她刷卡,还经常开小灶,甚至会把零花钱给卷柏,说她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都是教师,不太缺钱,有需要的话,直接说,给他买新款手机,自己还用着旧的,买辅导书,买衣服。卷柏说宿舍里学习风气不好,太影响他学习,想搬出来住,她什么都没说,暗地里给他找房子,又从父母那里想方设计骗了一笔钱,付了半年的房租,又买简单的家具床柜什么的。卷柏说这一天,她神秘地说要送他一件礼物,然后把他领到这个小房子,说以后就是他的家了时,他都愣住了,看着虽小但收拾得整齐精致的房子,直感叹傻女人啊傻女人,那一刻,他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他的,而他,一直在欺骗她,只是想和她结一段露水情缘,最近他又看上了另一个女孩子,毕竟学习太累,长时间的假装也会受不了,那一夜,卷柏说,看她在他怀里,睡得那么踏实,那么幸福,那么甜蜜,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说她还说,等以后结婚了,要住更大的房子,宽敞,漂亮,两个人白天一起上班,下班了,一起带孩子,去公园逛,听音乐,看电影,还说让他放心,虽然他父母是农村的,她相信自己也会和他们相得得很好,会孝敬他们的,可以接过来一起住,到时整个院子出来,让他们种点花,修修草,找点儿事做,日子也容易打发,不会那么苦闷。卷柏说着说着,不禁感叹连连,端起早已喝完的酒杯,欲一饮而尽,杜仲喊服务生上酒,又复满上,卷柏一饮而尽,缓了一会,慢慢地接着说。

    这样看似幸福的小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卷柏实在是倦了,累了,何况要同时应付两个女人,可也不想直接戳破,伤了这个女人的心,开始找理由不去图书馆,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回家,只顾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谈情说爱,终于,也是在期待之中,和那个女孩子在床上互倾衷肠的时候,被来找他的这个女孩直接撞见,于是直接分手。卷柏以为是解脱,终于又顺利地结束一段美妙的情缘,不想这个女孩子看不开,竟割腕自杀了,这还是几天后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幸好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说浴缸里一片腥红,流了非常多的血。与此同时,她的毕业答辩也错过了,得缓一年才能毕业。

    卷柏说他犯了一个错,一个原则上的错,说他不该去看她的,可惜没忍住,说她见到他时,哭得不行,说她一点都不恨他,说还想和他在一起,她爸赶来了,要打他,她不顾受伤,身子虚弱,扯掉了点滴,用身子护着他,几拳头几脚都挨在了她的身上,她爸气得不行,连打了几个巴掌,吼着让她让开,她还是不肯,拦着她爸,扯着她爸的衣服,让卷柏快跑。

    卷柏说,那天他逃跑地像狗一样狼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要了包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圈缓缓地吐出,一个一个地圈,大圈套着小圈,笑着说,怎样,厉害吧,这就是他这两年来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

    后来呢,杜仲问,就这样结束了?

    卷柏说,他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就这样分开,对谁都好,别看她现在这么伤心,过两年就好了,就会发现自己以前怎么那么傻,再谈次恋爱,就什么都过去了,连记忆都不会有。哪知道她这么执着,就是不愿意放手,说这本来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她现在还是时不时地打电话,发信息,想保持着关系,想他回心转意,还想着他娶她为妻,尽管对他的真实情况都已清楚,她说她不在乎,只要他是真心待她,她就知足了。说她家人也拗不过她,不得已放下面子,找他谈这件事情,也和卷柏父母见了面。

    这不挺好吗?杜仲说,如果这样,也算是圆满。

    卷柏说,他曾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父亲的一段话,让他不得不考虑。他说,她是一名牌大学毕业的,以她的成绩资质来说,考研考博不是太难的事情,你也不能拦着,可你自己呢,一个三流大学毕业出来的,在人家眼里算什么,说句难听的,就是文盲,你俩在一起,会有共同语言吗?别人看着都会笑话,可谓门不当,户不对。此为其一,其二,这个女孩子太过执着,心性太强,可以理解成太喜欢你,是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就是经不起失败,尤其是感情上的失败,必须把你争过来,心里才会好受,这样好强的女人,一旦如愿,那么她曾经受的伤害,可能会让你在以后的人生里,十倍甚至百倍地让你偿还,一旦有什么事不高兴,就会拿当年你负她的心说辞,你的日子要怎么过?其三,上次提到的那个女孩子,卷柏已见过,也接触了,无论人品,长相,学历,都很不错,家境也相当,一个是区长家的儿子,一个是局长家的女儿,以后有什么事,也都好照应,说婚姻的事,不是只谈感情,更多社会上的因素,让卷柏好好考虑,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

    卷柏说此次出来,一是散心,二是把事情处理好,父母给了一笔钱,让他拿着好好安抚她,免得以后麻烦。他尚未见她,先来看望杜仲,想听听他的意见。

    杜仲笑而不语,只管喝酒,想起赤芍,想起望月,想起那句她说有个特别意义的哥哥,于是,酒又尽了一杯。

    离去时,海风冷峭浸体,酒劲一时散了大半,但见一弯残月悬于海上,影影绰绰,不甚明朗,想起“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诗句,只是那可共天涯的人呢?赤芍不是,望月不是,少年不由倍感孤寂,又想起“月子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之句,正应了此时此景。